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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桃华-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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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要表示一下她有搀扶太后的意图——这也是郑姑姑教的。
    “充仪娘娘这是怎么了?”忽然间响起的声音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赵充仪身上,她正由宫人搀扶着起身,敷了薄薄脂粉的脸透出苍白之色,眉眼间有强忍的不适……
    
    ☆、第141章 畸胎

  赵充仪身体不适,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大约从一个月之前开始,她就时有头晕恶心的感觉,偶尔还会觉得眼前的景物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光,令得整个视野都说不出的别扭。
    如今在宫中,她的份例供应已经仅次于皇后,再加上太后和皇帝时不时的赏赐,以及宫内司的暗中孝敬,其实她比皇后还过得实惠。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一直保持着警惕,饮食都是心腹宫人亲自盯着御膳房的厨子制做,不假他人之手,且入口前,必先由人试尝——这人是赵家为了她入宫特地寻来的,饮食里若加了什么堕胎小产寒宫害命的药草,一定能尝得出来。
    有了如此周密的防备,仍旧身子开始不适,不能不让赵充仪有些头痛。不过传过来的太医实际上也没诊出什么问题来,只说她这大概是妊中反应。虽然她已经有孕八个月,妊娠反应早已该消失,然而因为她身子弱,又多思,所以仍有不适也是正常的。
    赵充仪听完之后就将人打发走了,开的药熬出来也给倒了——她不敢信任这些太医,更不敢随便喝他们开的药——赵家新贵,还没来得及把手伸进太医院,赵充仪能管得住春华殿里的事,可控制不了外头,如果有人在药汤里做点什么手脚,她是防不胜防的。
    不过,太医所说的多思体弱,赵充仪心里却是有数的。打从诊出了喜脉开始——不是皇帝宣布喜讯的那天,而是再之前,她的陪嫁宫人发现她小日子推迟了的那天——她就觉得宫里所有的人都像是要害她。等到消息传开,她更是没有睡过几个囫囵觉。身边的宫人都劝她放松心情,可是她怎么能作得到呢?
    赵充仪其实是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有孕的。依着当初家里的想法,最好是皇后生下皇子,她就可以跟着有孕了。谁知道皇后一直没动静,她这里倒先传了喜讯。想想前头宫里小产掉的那些孩子,看看前后左右那些小产过的嫔妃们,让她如何能不紧张呢?
    开始是怕皇后不悦,到了后来,皇帝升了她的父亲,而宫内又有别的小妃嫔们来讨好投靠,在不知不觉间,赵充仪自己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她更怕失去这个孩子,因为没了这个孩子,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风光可能也就都不存在了。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这是一个循环,赵充仪爬不出来。
    今日太后圣寿,本来已经着人去告诉过她不必来,因为她的身孕已经八个月,头胎又是最要紧的,所以太后特许她不必过来,只要在自己宫里歇着就好。
    可是赵充仪谢过太后的恩典之后,今日还是来了。她对外说是太后虽恩典,然而圣寿这样的日子,她至少要过来磕个头尽一尽孝心,断不可恃孕而骄。可是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她不敢自己呆在春华殿。
    皇帝在前头,太后和皇后都在宴上,她自己在自己宫,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不必负这责任,而且她很可能到时候连个太医都找不到。所以尽管早晨起来就觉得眼前有点发花,她还是来了。可坐在那里的时候倒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一站起身,就觉得脑袋沉重得仿佛抬不起来,眼前的景象都像被太过光亮的烛火笼罩着,颜色似乎都变浅了。
    “快传太医,传太医!”太后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大好的日子传太医,还是当着太后面前,这也太……太不吉利了。
    “母后,让赵充仪回自己宫中休息吧。”皇后心里颇有些窃喜,面上却是一派庄重,“毕竟卑不动尊,您的圣寿,皇上本就是要为您祈福的……”
    逢九之寿本就有些不利,皇帝想要大赦就是为了冲一冲这不利之处,现在赵充仪这里传了太医岂不是反而更加不吉利了?虽说她是孕妇,可论起位份辈分来,她是卑,太后为尊,没有为了她反而不顾太后的道理。
    新任的兵部尚书赵夫人也在座,她是第一个不顾位置过去扶住女儿的人,听见皇后这番冠冕堂皇的发言,两眼里已经恨不能射出万支利箭,将皇后乱箭射死了。然而这番话又确实无法辩驳,她还真不敢说自己女儿就比太后要重要。
    跟她过来的是她的儿媳赵大奶奶,也就是赵充仪的嫂子。赵充仪的哥哥如今带着爱妾在外头做知县,留下妻子于家中伺候父母。为着这个,赵大奶奶心里很不痛快,然而小姑子的肚子关系到赵家合族的前途,只要赵大奶奶还不打算和离回自己娘家,就得替赵家打算。
    这会儿赵夫人已经气得发抖,赵大奶奶因为跟小姑子没那么深的感情,倒是冷静得多,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桃华,立刻轻轻扯了婆母一下,低声道:“蒋。”
    只一个字,赵夫人就猛然明白了,立刻干咳了一声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仪虽身怀有孕,也不可冲撞了太后,这般的吉日,的确不宜宣太医。”
    满殿的人都看着赵夫人,神色各异。有些面带讥讽,有些却闪过怜悯的眼色。赵夫人对众人视若无睹,只转向桃华:“只是充仪腹中这一胎乃是龙脉,太医不可召,能否请蒋姑娘诊一诊脉,若能道个无妨,也好叫大家安心。便是太后娘娘,也不必再担忧了。”
    赵充仪的确是卑不动尊,然而她肚子里的却是太后的孙辈,太后若是不挂念,那就是不慈了。
    太后倒是一脸关切的样子:“太医自然要召。这可是皇帝的血脉,怎可轻忽。快,快传太医!”
    赵夫人真还不大敢就这么让太后传了太医,到时候说出去赵充仪的名头可不大好听。而且这不是现摆着一个神医么?太医院群医束手的承恩伯就是被她治得能从床上爬起来的,如今蓝田洛南两县还有生祠,太后把她指给安郡王的时候都提过此事,说她有大福德可佑身边人。既然如此,为什么放着不用反而用那些拿不准是哪一派的太医?要知道安郡王跟太后的关系可并不怎么好,至少他的未来王妃可没有害赵充仪的理由。
    “并不敢在太后圣寿惊动太医,还是请蒋姑娘诊一诊脉吧?”太医跑来还不知要多久,蒋氏可就在面前呢。
    皇后心里暗骂赵夫人阴险,有些压不住脸上的冷笑:“赵夫人,蒋氏是未来的郡王妃,不是招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医匠。”
    医者,下九流之列,只要出钱,叫你来就来,叫你走就走。可是蒋桃华已经被指为郡王妃,一位未来的王妃,是你能随便就使唤得动的吗?
    太后轻叹一声:“还是快去召太医吧。”
    赵夫人脸色微变,借着衣裳的遮盖捅了一下儿媳。赵大奶奶只得往前走了两步,冲着桃华就拜了下去:“还请蒋姑娘看在充仪娘娘怀着龙胎的份上,援手一二。”赵家请不动未来郡王妃,为了皇帝的血脉,请不请得动呢?
    桃华始终只用一只耳朵听着这些无聊的勾心斗角,眼睛却始终在观察着赵充仪。
    赵充仪脸色不好,嘴唇微微发乌,仿佛是心脏有点问题。但是她一直在不自觉地眨眼睛,证明她的眼睛很不舒服。这是什么毛病,难道会是妊娠高血压综合症,先兆子痫?
    “充仪娘娘现在觉得怎样?”桃华还是问了。子痫可不是什么小病,赵充仪已经有八个月身孕,又是头一胎,弄得不好要出大事。只是如果真的是妊娠高血压,这里的太医应该也有一定经验,早就该着手诊治了才对。
    “只觉得眼前发花……”赵充仪才说了一句,就觉得一股子恶心劲儿冲了上来,不禁转头干呕了一声,太阳穴两边顿时像有什么揪着似的疼了起来。
    于阁老夫人轻咳了一声:“充仪娘娘身子是弱些,怎的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恶心作呕呢?平日里太医是怎么伺候的,莫不是皇上和太后娘娘赏下去的那些补品都不曾用?”
    太后和皇后赏的补品赵充仪还真不敢用,都收在库里呢。只有御膳房说是奉太后命每日给加的玫瑰露是她喜爱的,且日日都是心腹宫人亲眼看着调制,这才时常饮用。
    不过这时候怎么能说实话?赵充仪扶头不语,身边的宫人连忙跪下答道:“补品日日用的,只是充仪这些日子身上沉重,夜里睡不踏实,才会头晕眼花……”
    桃华摇了摇头。这可不全是因为缺乏睡眠而导致的头晕。
    “充仪娘娘头痛吗?身上可有水肿?”
    这些症状都有啊。宫人忙答道:“都是有的。”不过,孕妇不都会如此吗?腿脚肿胀什么的,有些孕妇到了要生的时候,脚肿得连鞋都穿不进去呢。
    “这些日子充仪娘娘的饮食是清淡还是重味?”
    这可就难说了。孕妇的口味一时一变,宫人也难以回答,只得含糊道:“娘娘胃口不佳,有时吃得淡些,有时就未必……”
    一问一答了这几句话,太后一直未曾出言阻止,桃华便道:“那容我给充仪娘娘诊一诊脉吧。”高血压在脉象上是诊得出来的,单是这么问,很难确定是否是先兆子痫。
    赵充仪刚要将手伸出来,忽然觉得身下一阵温热,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六月里衣裳单薄,一片湿痕立刻就在裙子上漫了开来。赵夫人离得最近,一眼看见失声道:“要生了!”
    这一下殿内顿时乱了套。消息一直传到前头皇帝那里,赵尚书也在座,听见女儿要生,心里一盘算日子,不由得有些变色——这才八个月啊,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这,这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
    到现在谁也顾不上这是太后的圣寿节了,宫里当值的太医飞也似地往这边跑,还有几个妇科圣手今日不在宫中,自有太监备马去接。寿仙宫不能让妃嫔生产,太后亲自吩咐叫了自己的辇轿,将赵充仪抬上去,几个大力太监飞也似将人送回春华殿,立刻整个春华殿都进进出出地忙活起来。
    桃华还没给赵充仪诊上脉,就被拥上来的宫人们给挤到后头去了,最终也只能跟着外命妇们告辞。直到在宫门外上了马车,她还在思索赵充仪的病。
    马车外传来笃笃两声,窗帘被一只手挑起半边,桃华下意识地一转头,看见沈数的脸在窗外:“可是吓到了?”再怎么懂医术,毕竟还是闺阁里的女孩儿家,怕是从未亲眼看过妇人生产——当然他也没见过,只是听说大表嫂生产那日,大表兄硬是在院子里吓得面色发白,身子发僵——想到这种事日后要轮到自己经一遭,大约总会心里有些惊惧的。
    桃华心里一暖,笑了笑道:“也没什么。赵充仪被送去春华殿了,我并没见着。”其实在医院里什么样的都见过,生孩子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在这个时代,而赵充仪这一胎又有点问题,恐怕就可怕了。
    沈数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我去春华轩等你。”有些话不能在街上说。
    桃华不假思索地道:“你上车来就是了。”这话一说完,她看见薄荷睁大的眼睛,才发现好像说得不很妥当。
    “姑娘——”薄荷干咳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要说不让吧,姑娘跟王爷好,她高兴还来不及呢。可若是就这么让王爷上车,好像也不大合宜。哎,做贴身丫鬟也真是难啊。
    看她这样,桃华倒放开了:“若是外头没人注意,就上车来吧。总去春华轩,我怕——”于铤还在春华轩里,虽说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但也要以防万一。
    沈数游目四顾。这会儿正是午时,一天里阳光最烈的时候,这条街又在皇宫前方,是不许百姓随便走动的,因此除了从宫里出来的这些人的马车,街上并无旁人。
    蒋家的马车走得慢,后方基本已经没人了,沈数只看了两眼,就直接从马背上翻身跨上车辕,没等赶车的三七勒住马,他已经进了车厢。
    “今天——是怎么回事?”真进了马车,沈数又觉得不大自在起来。
    蒋家的马车自然不大,三个人坐在里面,还有装着替换衣裳的包袱,虽然薄荷很自觉地挪到角落里去了,而沈数只在车门边上,但两人仍旧几乎是紧挨着坐的,随着马车的晃动,肩膀不时轻轻地碰在一起。
    沈数觉得有点热,不知是不是车厢里不太透风的原因——蒋家马车里没放什么冰——他觉得仿佛有个小火苗悄悄地在烧起来,慢慢地蔓延开来。
    桃华低着头没看他。人真上来了,她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起来,脸颊难以控制地发热,头都有点不太敢抬:“赵充仪那样子,怕是大病。只是有点奇怪,难道平日里太医不去请脉的?若真是我所想的那种病,今日就根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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