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前夫是朵黑心莲 完结+番外-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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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整个送亲队伍皆是一静,旋即李氏的哭声高高响起。
沈广平的脸色也黑的如锅底一般,但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得抬手示意众人赶紧将轿帘放下,不要再让旁人看了笑话。
轿帘子落下,边角也被粗使嬷嬷们狠狠摁住了。
但她们捂得住轿帘子,却捂不住轿子里头的哭声。
沈静姝在轿子中哭得歇斯底里,疯妇一般一遍遍地嘶声重复道:“爹,娘,我不要嫁,我不要嫁他!”
但是回应她的,却只有王公子阴狠的嗓音:“你现在就尽管丢我的人吧,等到了通州,看我怎么收拾你!”
伴随着沈静姝绝望的嚎啕,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欢欢喜喜地迤逦而去,转眼,便出了燕京城,再望不见踪影。
第51章 前尘
沈陶陶在原地静立了半晌;终于与宋珽一道沉默着往府门外走。
沈府中自然是不能再住了,当务之急,便是租个马车轿子的;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到女官寓所。
“辅国公府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宋珽微微垂目望向她,似看透了她心中的顾虑:“马车上,没有辅国公府的徽记。”
沈陶陶细想了一想;这沈府的送亲队伍;也就将人送到城门口罢了;她若是一时半刻租不到马车,等下与送亲回来的沈广平撞上了,又是一桩麻烦。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轻声道了声谢。
两人又沉默着走了一阵,还是宋珽先开口道:“上一世……你嫁与我的时候,也是这般么?”
沈陶陶下意识抬眸看向他,只见宋珽那素来平静的神情像是冰川裂开一角,隐隐露出深藏在其中的疚意。
沈陶陶转开眸光,想起了方才沈静姝的模样,下意识道:“自然不是。”她垂首细细地想了一阵子,便也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来。
即便上一世里;她与宋珽没有半点感情;但婚嫁这样的大事;终究还是记得清晰。
夏风卷起地上的尘埃;自两人身边无声而过。沈陶陶垂着眼,回忆着轻声答道:“那时候,我与家中的关系尚可。那时的我觉得,父亲虽然严厉又偏心了些;但待我并不算差。而李氏则是一名十分慈和的继母,从未苛待过我。至于沈静姝——上一世里,她自诩处处压我一头,倒也没找过我这样多的麻烦。”
她顿了一顿,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自己曾经的识人不清:“于是,当他们说让我嫁到辅国公家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抗拒,而是讶异。”
宋珽似乎并未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慢慢移过视线,沉默地望着她。
沈陶陶便也继续说道:“从我一点点地准备自己的嫁妆,到戴上凤冠,穿上霞帔,十里红妆地嫁给你。我一直在想,你是为什么要娶我。毕竟我们的家世相差甚远,你也从未见过我。我想不到什么答案,于是我想——”
她停了一停,弯了弯眼睛:“于是我想‘这世子爷定是生的丑陋至极,怕是京中没什么贵女愿意嫁给他,这才轮着了我。说不定等下这盖头一掀,就能看见对面一张满是麻子的脸。’。”
宋珽闻言一愣,也慢慢勾起唇角,轻声道:“让你失望了。”
沈陶陶也笑了一声,答道:“是啊。”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阵,宋珽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之后十年,你是怎么过的?”
沈陶陶被他问得,微有些恍惚。自重活一世,她一直是刻意地去回避与这件事,生怕沾到一点点始末,便又泛起一些痛苦的回忆来。
但今日被宋珽这样突兀的提起,她除了微微一愣外,倒也没有过多的情绪了。
这些时日里,她经历了太多的事,认识了许多不曾认识过的人,过上了与上一世截然不同的生活。
从起初的入宫当女官开始,她一点一点地背离了曾经的路径。一直到今日沈静姝出嫁,她才恍然明白过来,她已经彻底离开了上一世所走过的道路。
前几日中,她豁然明白宋珽也是重活一世时,心绪也曾剧烈地起伏过数日。但这样激烈的情绪过后,却如同将积累的怨恨与不甘都发泄出来了一般,最终,反倒是平息。
上一世的事情,也像是一场幻梦一般,慢慢地淡了。
如今再想起来,亦只如翻开一本旧书,字里行间仍似曾相识,却也不会再有当初执笔时的心境。
她便也只如叙述旁人的故事一般,平淡地说了下去:“我在辅国公府里,过得即好,也不好。在府中,我用得,是燕京城里最好的物件,穿得,也是最时兴昂贵的绫罗,每日三餐,山珍海味,数日都不曾重样。但这一切,都是被人看着的。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我。我起初以为,他们只是新奇。后来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们这样死死地盯着我,是因为你。”
“因为你,是辅国公大房里,唯一可以承爵的嫡子。他们盯着我,是想要知道,我有没有可能生下辅国公府的嫡孙,有没有可能成为他们争夺爵位的威胁。”
她纤长的羽睫轻轻眨动一下,如蝶翼轻扇,语气也如蝴蝶落在一朵盛开的花蕊上一般,平静而不起波澜:“后来,他们都满意了,盯着我的眼睛,也换成了仆从或是亲信。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对我出手,也没有任何防备的资本。便也这样,在辅国公府里看似平静,实则如履薄冰地过活。那时候,我总觉得,我就像是你花了大价钱买回来的一个古董花瓶。放在最显眼的角落里,放在每一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永远都不知道,谁会在什么时候,因为一个念头,就把它伸手打碎。”
她说到此,慢慢收住了话茬。
上一世的时候,宋珽在她前头病死了,并不知道后来所发生的事情。那也不必刻意提起了,免得,他又觉得自己新亏欠了她什么,非要追着偿还。
宋珽却深深看着她,眼底有她所不明白的情绪,浪潮一般翻涌起伏着。
最终,他低垂下眼,掩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哑声对她道:“抱歉。”
沈陶陶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宋珽轻垂着眼,低声道:“这一声歉,对你来说,太晚也太轻。但我觉得,终归还是要有一个交代。”他放缓了语速,言语也多了几分郑重:“你想要任何东西作为补偿,我都可以给你。若你想要以命偿命,我亦没有怨言。”
沈陶陶愣了一下,继而展眉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至于以命偿命——杀了你,上一世的沈陶陶也不会活过来了。”她顿了一顿,轻声道:“况且,上一世的沈陶陶已经死了,而上一世的宋珽,也在她之前,病死了。人死如灯灭,真有什么亏欠,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抬目,见远处辅国公府的马车已遥遥在望,便加快了几分步子,向那车驾行去。
宋珽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低垂着的眸光里,天人交战般复杂。
还未等他思定开口,沈陶陶已先一步上了车驾。仿佛雨过天晴一般,她照例对他展眉笑道:“这几日里,我将一切都想明白了。我们之间,早该是两清。既然如此,明日,你还是照例来太府寺当值吧。毕竟,你是太府寺少卿,我的上官。”
她进了马车,隔着车帘对钟义道:“劳烦回宫吧。”
“好嘞!”钟义的目光落在宋珽的身上,又回味起方才沈陶陶说得话来,脸上渐渐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语声松快地应了一声,又挤眉弄眼地给宋珽使了一阵子眼色,便一挥马鞭,骏马扬蹄而去。
宋珽沉默着立在远处,望着马车远去的烟尘,最终,未置一词。
一阵车声碌碌后,沈陶陶终于在午后申时回了宫里。
她径直去了女官寓所。
里头一切如旧,而她留着的那张条子,也好好地被镇纸压在桌上,不曾动过,想是江菱还未曾自府中回来。
沈陶陶便将那条子取回,以火折子点了,丢在门前的青石地上。
雪白的生宣在火中扭曲,泛黄,最终烧成一团带着火星的灰烬,又渐渐在青石地面上熄去。再被夏风一吹,便也散了,未留有半点痕迹。
沈陶陶在原地看了一阵,又去澡堂中将自己好好地洗了一遍,换上了一件干净的常服。
她去院子里打了些水来,慢慢浇给宝珠山茶,又寻了剪子来剪黄叶。直到剪到一半时,腹中饥饿,才想起来,她似乎有大半日滴米未进了。
昨夜里,因为心中发堵,又担心李氏在饭菜中做手脚,送来厢房的晚膳,她半点不曾用过。而第二是晨起亦如是。至于正午,又遇见了沈静姝出嫁,便也忘了。
一直到此刻,空闲下来,她才慢慢觉得胃有些饿得发疼。
而此刻,还未至膳时,膳堂中怕是连一碗米粥都没有。
她想了一阵子,还是去了一趟尚膳司。
如今尚膳司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各色珍馐一道道地往外端来,一阵阵菜香只往人的鼻子里钻。只是这些,都是配好份额要送出去的,沈陶陶自然不好直接从这里头拿,便寻了一位空一些的尚膳司女吏,买了一点用剩下的边角料排骨。
临出门前,她见有半个南瓜剩着,便也一同买了回来。
她独自往女官寓所里走,但将要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隐隐觉得不对。
那座假山看似隐蔽不错,但顾景易既然能找来,想必是平日里侍卫们巡视偶尔也会路过此地,只是前几日她们运气好不曾被发现罢了。
而半夜里况且如此,如今还是青天白日的,更是人多眼杂。
还得换个地方才是。
第52章 安乐
沈陶陶略想了一想;进去拿了个食盒做掩饰,又将里头的挡板都撤了,将自己的厨具与一应调料放了进去;再盖上了盒盖。
做完这一切,沈陶陶便拎着食盒出了寓所。
独自往宫中偏僻处走了好一阵子,身边的人声渐渐歇了。她有些讶异正午的时候,宫中竟还有这样僻静的地方;便抬眸四顾。
四处皆是破败的宫室;殿顶的琉璃瓦已残破不堪;而墙面上亦早已剥落了红漆。沈陶陶沿着宫墙走了一阵,远远看见宫殿正门处,守着两名小宦官,正困得不住点头。
她便又走了几步,往那殿门上扫了一眼,隐约看见一块已有些腐朽的木质牌匾,上头隐约可见‘闲月宫’三个大字。
她竟绕到冷宫来了。
沈陶陶愣了一愣,旋即也定下神来,往冷宫后头僻静处行去。
这冷宫虽不是个好去处,但胜在僻静,侍卫们多多少少也得避着点嫌。守门的;多是些没什么资历门路的小宦官;即便是被发现了;也可以花点银钱;将事情掩过去。
再者说,这冷宫里头的娘娘们虽然疯得厉害,但是只要她不进去,倒也伤不着她。
沈陶陶这样想着;便在冷宫后不远处寻了一个废弃的宫室进去,找到了长满了蒿草的后院。后院里有一张石桌,两个石凳。她用带来的方巾擦干净了一角,又将瓷碗搁在上头,放进切好的排骨,加上一些料酒,酱料与一些食盐和醋让它先腌制着。
接着净了手,在一棵老树下,清出一小块地儿来,又捡了些枯枝,将小铜锅架上,放上蒸格。又取出顺手买来的半个南瓜,去掉了里头的南瓜籽与丝络,以小刀切成长条,一块一块地码在盘子里,撒上白糖。
之后,便在铜锅里加了水,将盘子放在蒸格里,盖上了锅盖,以火折子点着了枯枝。
火苗窜起,铜锅里的水一点点地滚沸起来。不多时,南瓜的那股子甜香便慢慢地自锅里头溢了出来。
沈陶陶已许久不曾用过东西了,方才又走了一路,还忙活了这一阵子,早已是饿了。又堪堪等了一炷香的时辰,便将锅盖挪开,以布巾裹了手,将盘子放在了石桌上。
南瓜已蒸得软了,上头的糖粒早已化成了糖水,溶进了橘黄色的瓜瓤里头,透着一点瓜果熟透的甜香。
沈陶陶取了一块,一道吹,一道小口小口地吃着。
新蒸好的南瓜绵软,入口即化,蔗糖的甜味很好地融进了南瓜本身的甜香里,增色而不显突兀,热热地吃上一块,十分慰藉已冷清了一夜的肚腹。
待沈陶陶用完一块时,排骨也差不多腌制好了。
她也不多耽搁,将锅里头的水倒了,用布巾擦净锅底后,往里头倒了一些油烧热。待油锅隐隐冒出青烟的时候,再将腌制好的排骨用长筷子放了进去。
‘刺啦’一声,迴异于蔬菜的浓烈肉香逐渐散了开来。
沈陶陶用长筷子翻炸了一阵,直到排骨翻出诱人的金褐色,便夹出,临时放在碟中。
而锅里则加入半碗水与一小匙醋,待煮沸后,又加入少许糖,再以筷子不停搅拌,直到粘稠成糖浆状,以筷子挑起,可拉出粘稠的灿金色糖醋丝。
沈陶陶这才又将排骨放回锅中,使其浸透在糖醋汁中,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