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然-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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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惜有点懵。
她记得殿下之前交代过主母现在心智不过九岁稚子。但是现在这不容糊弄,说话有条理的模样……
“您都想起来了?”任惜试探着问。
娇娇轻飘飘点头。
任惜心里惊涛骇浪涌起。
她正了正色,“主母,打今早起,皇子府周围就有人盯梢,我得到的消息是午时之前,羽林军就会彻底围困皇子府。”
娇娇颔首,心里盘算着事情有点糟。
“那夫君呢?同我一走吗?”
娇娇心里确定,现在当然是跑得离玉京城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但是要跑,也最好带上便宜夫君跑。
任惜摇了摇头,“我等不能过问殿下的打算。”
娇娇仔细把事情翻来覆去的想了好几遍。
“你把夫君交代的全部告诉本宫。”
任惜回想了会儿,一字不落的转述谢然的原话。
末了还不忘补充,“我是收到了殿下的亲笔信,看完即销毁,入京直接奔往皇子府,至今也未曾见过殿下。”
娇娇想了想,“你如今可有办法联系他?”
任惜摇了摇头,“进了宫,我是联系不上殿下了,不过您放心,殿下那边自有人策应。”
娇娇眉眼间松快了点。
想必那人就是帮着谢然弄死皇帝的。
她倒不信任惜一点联系上谢然的手段也没有,只是可能会复杂点而已。
“其他的我不管。”娇娇把耳珰戴上,珍珠莹润光泽微闪。
“你只跟他说,人得活着回来,本宫年纪轻轻,可只剩这么一个心上人,他别一个没弄好,把自己赔进去了。”
娇娇轻轻呼出一口气,“只要他活着,本宫养他。”
任惜:。。。。。。。
她怎么觉得主母对主子认识不够呢。
主子不算计别人就行了,哪里有别人算计他的机会?
任惜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走?”
不知不觉,这场对话的主导已经从任惜变成了娇娇。
娇娇闭上眼,这种问题不需要犹豫,“现在马上。”
越快越好,保住小命才能不拖累谢然。
喜儿乐儿从小步走变成了跑,平安二奴也被她们俩喊出来支使着搬东西。
一刻钟。。。。树下,花坛下,床底的瓷砖里。。。。
处处都有新翻动的痕迹。
娇娇看着包裹里整整一小盒子银票,忍不住微微抽动唇角。
这也太能藏了吧。
任惜的眼光逐渐转为赞叹,有许多地方诸如床帐缝合处和螺子黛空间隙都是她想都想不到的。
小婢子的目光逐渐放空,底下人都怎么做事的?
为什么主母这两个婢女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居然还能藏了这么多银票连她也不知道?
任惜看了眼小婢子有些惊愕的神情,笑着收回眼,对娇娇道,“主母手下的人果真是能干。”
娇娇:。。。。。。
她笑了笑,“走吧。”
一群人东折西拐越过竹林小道来到处荒凉偏僻的院子。
有多荒凉偏僻?
娇娇失忆了玩遍整个皇子府也没找着它的那种。
任惜推开门,边走边介绍道,“竹林里头用了五行八卦,一般人误打误撞走不到这里,有心人进来行差踏错一步,便死无葬身之处。这里本来也就是处备用通道,是以很多年没人走了。主母小心,台阶高。”
娇娇回头去看刚刚走过的那片竹林,有些心惊胆战,连刚刚看起来顺眼的青翠竹叶也变得杀机凛然,“这竹林谁设计的?”
这也太吓人了。
“是殿下,殿下惊才绝艳,于此道上很是精通,设计竹林时,殿下才十六岁。”
回答娇娇的并不是任惜,而是缀在队尾的不起眼小婢子。
娇娇想起来每日给她端水侍候的就是这个小婢子。
她也是谢然的心腹?
任惜瞧见娇娇看向了她,轻轻点了点头,这位她只知道直接听从谢然亲口命令,其余人都很少搭理。
娇娇忍不住咬唇,眨巴了眨巴眼。
为什么突然感觉身边是个修罗场!
*
太子妃这时候八面玲珑地忙活起来了。
安娘在王府受到的待遇好了不少。
嫡亲姐姐是太子妃和准皇后是截然不同的。
王家郎出去少了,喝花酒的次数也少了,留宿在安娘屋里的次数更多了。
安娘闭着眼由着婢女给她按摩头。
王家郎把衣服匆匆穿好,系上腰带,挂上玉钩,“你今日记得去寻太子妃娘娘。”
安娘漫不经心地应下。
王家郎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但是心知此时不能奈她怎样,“一定要去。”
安娘应下来。
王家郎匆匆走了,连早膳也不在安娘这个主母房里用。
王府的奶妈小心陪笑,“郎君这会儿想必是有事忙着去办。”
安娘眼皮子都懒得掀。
“哦。”
真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好糊弄?
王家郎在外头单独借着他爹的名头开了处隐蔽的院子,里面养着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小贱蹄子呢。
连孩子都有了,怕是早些年就无媒苟合,甘当外室去了。
婢子扶着安娘起身,安娘拨弄两下手上的红蔻丹,“走吧,去寻姐姐。”
出了屋子,甩开那奶妈,她才低声道,“姐姐今日确实是要送我入宫?”
她身边的一个婢子是太子妃专门给她调来的。
小婢子点点头,“您可一定要记得娘娘的叮嘱,软化了谢然的态度,也给咱们留条后路。”
安娘看了眼有些刺眼的阳光,勾起点笑,“放心,我知道。”
“城内戒严可还不够,城门口你让姐姐再派去点人,盯死了皇子府的人。”
小婢子点头,“娘娘已经吩咐了羽林军,陶娇娇对您和娘娘不敬,死罪难逃,今日午时,便是她命丧鬼门关。”
安娘动了动唇角,她招来另一个婢子,这是从府里陪她嫁过来的。
“你去联系爹爹,我要买凶追杀陶娇娇,带她的人头回来。”
她总是不放心。
*
娇娇戴上了帏帽。
她看着任惜往自己脸上抹了些土黄色的粉,又拿着眉笔点了几颗痣,几瞬便变了一个人,再开口连嗓音也变了。
小婢子做这些也很熟稔。
然后两人给喜儿乐儿都做同样装扮,两婢女原本还算姣好的容貌瞬间平平无奇。
平安二奴因为并不常出现,所以并未改装。
娇娇等啊等,就是等不到自己改装。
“我不用换吗?”
明明她才是这一群人里最有辨识度的一个。
带着她这么出玉京城风险系数很高的。
任惜也很无奈 ,“主子不让给您上,这些东西偶尔用用倒不显得怎么样,但是用多了是有毒的。主子说了,您身子骨不好,就别用了。”
她很谨慎,出了皇子府便唤主子,任谁也想不到主子就是小殿下谢然。
娇娇:还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小婢子瞧了任惜一眼,嘴倒是挺巧。
怪不着殿下要把她派去北戎边城一带替她的班呢。
娇娇悻悻作罢,“那我也太显眼了。”
任惜摇摇头,“无事,一会儿还请您不要说话。”
*
与此同时,安娘先入了皇宫。
婢子推开大殿的门。
“殿下。”安娘抬起头,或许她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能够再看见谢然时心里毫无波澜。
谢然依旧是垂着眸的,他正在小榻上翻看游记。
安娘咬着唇进去,发髻上的珠翠叮叮当当的轻响。
她盈满泪水的眼眸里倒映出谢然有些冷漠无情的侧脸,“殿下,您不看看我?”
安娘伏在地上,学过舞的身子柔弱无骨。
她试图像陶娇娇一样轻轻扯扯谢然的衣摆。
谢然躲开她的手,垂眸去看她,眼中一片清凌凌的冷。
“别学她,你不像她,更不是她,你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迟到,但会来到!
☆、娇娇然(五十)
“像她?”
安娘蹙起眉; 细细的眉尖像小山峰一样聚拢,“殿下,我像她?”
她轻咬着唇,目带期盼的看向谢然。
谢然继续去看游记; “滚。”
“我本来还以为殿下娶了陶娇娇; 也是爱皮囊的俗人啊。”安娘叹了口气; 她话锋一转,“但是太子妃姐姐身边的嬷嬷跟安娘说了件事情; 陶娇娇——”
谢然掀动眼皮; 冷冷瞧着她。
安娘勾唇,举手投足都是勾人的风情,“殿下,那陶娇娇怕是根本没跟你圆过房吧。”
她仰起头; 露出白皙柔软的脖颈; 只要谢然伸手; 便能顷刻之间掐死她。
“殿下,你觉得我是哪里不好呢?若是太子哥哥登基,我也愿意求他保全我俩。殿下; 喜欢我不好吗?”
谢然没理她; 他继续翻起了游记; 目不斜视。
安娘扯了扯胸前的衣襟,微微弯唇。
“所以殿下还是个君子,娶陶娇娇只是买了个花瓶?”她眼波流转,美目顾盼。
安娘确实是个美人,只是和陶娇娇比起来,还差了点。
“殿下这心到底是冷的还是热的啊?为了一个花瓶,敢抗圣旨; 敢违皇命?”
谢然面色不变,“若是说这些,滚。”
“殿下可真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做派。”安娘笑起来,“又或者,殿下之所以一点也不动心,是因为还没尝过女色?”
“也是,这世间有几人殿下看得上眼?分明殿下您的母妃才是真真芳华绝代啊。”
谢然把游记合上,嗓音清冷,“你想死吗?”
安娘靠在小柜上,鬓边落着碎发,她扯平唇,忽然又手捂着唇吃吃地笑了起来。
“忘了忘了,殿下的母妃是个忌讳呢。”
她放下手,唇角的笑意危险又疯狂,“所以殿下您谁也不爱,不是吗?”
“您不喜欢陶娇娇,也不喜欢我,所以您随便娶了个,为了权势或者其他。”
“婚姻大事,说的好听,不过还是场交易罢了。陶太傅十里红妆又怎么样?还不是把他女儿送给了一个拿他女儿当幌子的男人?”
“男人就是这样子。”
安娘站起来。
衣裙生褶皱,唇脂花了,她眼里涌出了点泪,将眼尾染做一片嫣红。
“我若有来生,不做女儿身。”
“一生全交付一个男子,那叫无能。”
“殿下你此时不为我所动也无所谓了,我不在乎了,殿下啊殿下,你的爱不值一钱。”
安娘笑笑,“我今天找你,只要你的一个孩子。哪怕只是名义上。”
大殿里香炉的青烟渐渐稀疏,香快燃尽了。
“时间差不多了。”
安娘从袖子里拿出匕首,扔到谢然面前,“你自尽,我便放过陶娇娇。”
“你若不自尽,最迟今晚,南风阁的杀手就会把陶娇娇的人头送到你的墓前,让你们做一队比翼鸳鸯。”
谢然垂着头,勾唇轻轻笑了。
“她死了我替她报仇就是。”
“谁杀她,我杀谁满门。”
安娘拿起匕首,在掌中把玩。
“可你还是不舍得自己死。”
她眼中精光毕现,冲着谢然刺去。
谢然手腕轻轻一转。
匕首刺进了身体,淡淡的血腥味儿散开。
安娘白皙柔软的手背上净是殷红,她抬起眼去看谢然。
谢然漆黑的眉眼依旧如往常一般好看,他仿佛只是做了像翻动书页这样简单的事情。
“可能你不知道,本殿杀人不眨眼。与其等你杀了我去杀她,或者杀了她再杀我,本殿更愿意先杀了你。”
谢然抬起头,面色不惊,眉眼稠丽惊艳。
安娘唇色极艳,她蹙了蹙眉,又笑了起来,仿佛一瞬间卸下所有伪装,脆弱又好看。
“殿下,你没有心,喜欢上你这种没有心的人,就该先杀了年年去坟前看望。”
“殿下,陪我一起死吧。”
安娘伏在地上,她说话吃力极了,眼前一片模糊,“陪我一起死吧。”
她声音越来越小。
谢然毫不动容。
安娘慢慢闭上了眼。
*
太子妃捻着腕上的红玉珠串,面色不变的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的尸体。
“蠢货。”
她背过身,夕阳把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她撑起华贵的衣饰,绣着金线的袍袖轻轻飘起来。
“今晚盯紧谢然,看看有谁去寻他。”
安娘本来就活不长了,她今年刚刚参加完春日宴,便得了花柳病——王家郎过得。
她哭着进宫跟她说她脏了。
她这个妹妹被养的太娇气,早就存了死志。
进宫前向她求了毒香,解药抹在红唇上,怀里还塞了把匕首。
若是谢然碰了她,便要他也肮脏得死。
若是谢然没碰,那便得毒干净而死,葬于同穴。
那把匕首,一直是留给她自己的。
太子妃闭上眼,她今日不能动王家郎,但早晚有一天,她要亲手一刀一刀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