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江东寒-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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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他每一次隐忍下的关心,都让我欢喜。
我明明,是将他当成我的主上、我一生要追随的人!可为何,会有现在这样微微欢喜微微挂念的心情?
可是,我已经有温宥了啊!那个温柔的热血的最最关心我的男子。战清泓,你不可以这样!
想到温宥,我心中忽然满满的。不同于方才的欢喜、骚动,想到温宥,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满满的湖水,慢慢的溢出。
虽然已经许久未见温宥,可仔细回忆他的模样,却知道他还在我心中某处,微笑着看着我。
我已经有温宥了。那个与我共过许多患难,那个悲痛欲绝的抱着我的男子,那个将我抱在怀中亲昵的男子,那个在落雁峰上为我舞出攻云剑的男子。
方才的悸动,渐渐消去。就好像那挠心的细流,慢慢消失。温宥于我,是深深的一面湖,已在我心中生根,不可分离。
我不该胡思乱想的。虽然林放对我的关心和亲近,比对其他任何人都要多。
可是,我是他最心腹的下属,不是吗?
我不该胡思乱想。林放是怎样的人物?我怎胡思乱想与他的男女关系,怎可如此亵渎他?
我已经,有温宥了。
我停住脚步。原来我已经奔出二十余丈。我回过头。
只见耀眼的阳光下,林放静静的站在那里,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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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夜色黯淡。这片丘陵上寂静无声。
我和师父以及另外一名偏将带领的八百人,是出发的第一支队伍。我们动身后半个时辰,偷袭凤樟堤的青瑜一千人,也会趁夜色出发。
以烽火为号。无论扬口和凤樟哪一处得手,周昉水军都将强行攻城。所以我们最好,两处都拿下。否则水军攻城,必定还是一场硬仗。虽有胜算,却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八百人静静的矗立在山丘边上。高的将军威严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他哗一声抽出佩剑,月光下银芒闪耀:“诸位儿郎!”
“杜增狗贼!多年来割据荆州以北已久,杀我大晋命官、辱我荆州百姓!然而此贼骁勇善战,屡战屡胜;又与赵国奸贼勾结,试图从荆州叩开我大晋门户!此等奸贼,既是荆州之耻辱,又是大晋之毒瘤!荆州儿郎一向彪悍勇猛,外抗奸贼,内除流寇!今日偷袭杜增粮草,要强渡荆州第一天险,要以区区八百人战两千。谁能完成,唯有我荆州儿郎!”
周昉顿了顿,复又看向夏侯颖和我:“儿郎们,可知他们是谁?这位女将军,便是在沔州城只身跳下城楼,重创杜增、我大晋皇帝御封游击将军战清泓!这位英雄,是战将军师父,江东第一高手、建康兵马总教头夏侯颖大侠!今日天险,二位英雄会施展绝世武艺,带着你们,如履平地!有如此英雄相助,诸位儿郎,扬口必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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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掌灯时分。
偏将领五十人在最前,我和师父紧随其后,身后是大队人马。约莫行了两个时辰,从树林中穿行出来,只见面前豁然开朗。今日云层很厚,不见月光。一片暗黑草地的草地之后,是一条湍急的河。
水声极大,在这安静的夜晚,急急促促的仿佛敲打在你心上。如同战鼓的催促,又如同雷声轰鸣。
远远看去,河面确实约莫二十丈。对岸的树林寂静无风。尽管这样,我们一群人还是身着黑衣,蹑行到草地里,伏下身子。
我和师父对偏将点点头,上来两个士兵,帮我们把绳索绑好。另有十名士兵,也绑好绳索,一切就绪。
我和师父屏气凝神,矮身到河滩上,距离湍急的水面不过一丈。
河面二十丈,于我们,不过是顷刻间。然而也是顷刻间,也将耗尽全部能力,若是坠入河水,便是死路一条。
师父站在我前面,突地直起身子,以极快的速度连踏几步,原地拔起,直直往河心扑过去。
那巨大的水声像是被我们踏在脚下,属于河水的绵软气息直扑鼻端。我落后师父一个身位。约莫到了河中心,师父力竭俯冲,双手交握举起,我一脚踏上去,借力再次跃起——
师父手上力气竟然极大,我竟然连翻两个筋斗,借力一扑,眼看对岸已近——
够不着!竟然够不着!我脑子里一个机灵,刚刚在那边岸边土地有些湿润,莫非这几日附近下雨涨水了?所以多出这一两丈?
还差一丈多,我却力竭了。
我脑子里一空,眼前树林、河滩、河水都是昏黑一片——
其实只是一刹那,我脑海中电闪雷鸣——河岸边,水应该不深吧?就算我不会水,应该也无大碍吧?
眼看就要踩在水面上。
“什么人!?”却未料到面前忽然一声怒吼,迎面刺过来一杆枪。
我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如此感谢杜增士兵的袭击。
我原本有些散乱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竟不知从哪里生出力气,最后往前一扑,双手抓住那根枪,与那士兵一起往对岸倒去。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前最后一更了
十一期间可能不能更新。
话说,搭乘地铁,看到特警哥哥,衣服也很帅,人也很精神呀
萌……
提前祝大家十一快乐、中秋快乐!
开开心心出去旅游吧,回来再看文。。。
四十二、情意
只听得那士兵低呼一声,我俩双双摔在河滩的泥石中。还未等他有任何动作,我靴中匕首已插入他的胸膛。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我心里仿佛被塞进一小块棉花——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圆脸还有几分稚嫩。
我屏息抬头,只发现自己身边立着十数个年轻士兵,皆手持长枪大刀,团团将我围住,黑夜中,只看到一双双晶亮的眼。
我猛然回头,只见暗黑的河水冒着冷气,却哪里还有师父的身影。
我一把抓住腰间那根粗绳索,奋力往后一拉。
一道刀光直扑我面门。
我的剑比那刀光更快,一剑将它拦腰斩断。惊呼四起,我左手再奋力一拉,只见偏离我所在位置下游大约七八丈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水面直冲出来。
我心中大喜,只见那人跃过来五六丈,复又要跌入河中。我欲再次发力助他一臂之力,却听到有人低呼一声:“砍断那绳索!”
四五道刀光朝我手上挥舞,三四柄长枪前后刺过来。
我大怒,此时师父离岸边还有六七丈,正是命悬一刻之际!我左手松了绳索,玦已在手,光芒大作!
杀招连出,七八个士兵顷刻在我身边倒下。余下四五人站在原地竟没有动弹,呆呆的看着我——杜增的兵也不过如此,生死关头,发什么愣?
我闷哼一声,左手用力抓住绳索,往前方跃出七八丈——
一条人影从水中飞出,跃过水面,堪堪落在岸边。
我心中大定,朝剩余几人举起剑。他们转身就跑,我迟疑一下,冲上前去,一剑一个,他们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
他们,大约是杜增出于小心,放在这里的一小支队伍——毕竟这样地形偏僻,而且自古天险无人能过!一般人不会在此设防。只是这十几个人,万万没料到这远离战场的酉水河,竟然就是他们送命之地吧?
转身,只见师父已将他身上连接对岸的绳索缠在树上系紧,大力抖了三下,对面隐约有黑影涌动。我解下和师父相连的绳索,与他并肩站在绳索后。
“你的剑,比离开建康时,狠辣了许多。”师父说。
我没作声。其实我自己也有察觉,沔州之战后,我似乎就跟偏爱杀招。
战清泓,你现在算是,杀人如麻了吧?
“用刀吧!”师父的脸在月光下带着惨淡的决绝,
“原不知你竟能将剑使到如此境地。只是剑已束缚了你,你更适合用刀,定会更加酣畅淋漓!假以时日,为师和温宥,也难是你的对手!”
用刀吗?
和霍扬一样,野兽般杀气腾腾?我有些心动,也有些忐忑。
这算是,师父的肯定么?
我笑道:“师父,我还要嫁人的。刀那么血腥,不如剑斯文好看呀!”
他却没有笑:“胡说八道!”
一个士兵轻轻落在我们面前。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九个士兵沿着我们连起的绳索,悄无声息从对岸爬了过来。他们身上绳索与对岸相连——绳桥变成了十个。
更多的士兵爬了过来,也有一两个不甚落水的,悄无声息的被酉水带走,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只有奔腾的黑色酉水,依然在夜色中呼啸。
最终,所有士兵在我们面前站定。
偏将站在我们面前,一拱手:“二位,多谢相助!我们这便往扬口去了!”
我犹豫了一下,又听那偏将道:“周将军即将水路攻打沔阳,还要仰仗两位!请两位速速返回,静候烽火讯号!”
十条绳桥,他砍断九根。在我们回到对岸后,砍掉了最后一根。
只许胜,不许败,这是周昉给他们的死命令。
我和师父目送八百儿郎在夜色中迅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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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乌森森的,月牙儿又隐入了浓淡混杂的灰黑云层中。林中无风,却依然潮冷刺骨。虽然面前的树林静得像死物,却依然有飞鸟被惊起,尖啸掠起。
我喘着粗气,和师父停步在林子边缘。
树木是黑色的,人也是黑色的。有兵士迎上来,将我们带到队伍中。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是越过了黑压压的人群,才来到周昉面前。
“二位奔走一夜,辛苦了!”周昉朝我们点点头。林放拢袖站在他身后的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幸不辱命!”师父低声道。
周昉的黑脸上绽放笑容:“甚好!只要扬口一破,杜增必定首尾不能兼顾!哈哈哈!”一旁的将领们都面露喜色。
一旁林放道:“现在是二更。按照原计划,我们等到三更。只要凤樟堤和扬口有一处有烽火传来,我们便从水路强攻!”
众人皆点点头。
我抬头朝北边和东南分别望了望,蓝黑的天空依然一片静默。
“夏侯、泓儿,你们先歇息一下。”林放淡淡道。
我望着他,想把他的脸看清楚,树林中却太黑了。只能看到他一双晶亮的眸。
哎,老大,之前你不是很担心我落水么?怎么我好歹平安归来了,你却没点喜悦之情呀?
察觉到自己内心的期待,我呆了呆,伸手“啪”一声脆响,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下,师父、周昉、林放还有身边几个将士全都直直看着我。
我没理会他们,恨恨的想:战清泓啊战清泓,之前林放关心你的安危,你就往男女之情上胡思乱想,已经对不起温宥了!如今见他淡淡的没有关切之意,你怎能有些失落呢?
他是主上,他是老大,他是盟主大人!身为爱将心腹,战清泓,你也该有点宠辱不惊的气度——我朝自己说道。
这样想畅快了许多,我抬起头,却只见林放已跟周昉走远,清瘦的背影与周昉的虎背熊腰站在一起,却不失挺拔丰俊。
他怎么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判断这念头的对错,却见林放停住脚步,忽的转过身来。
漆黑的林中,只能隐约看到他清润姣好的脸部轮廓。可即使这样黑,我却偏偏感觉到他灼灼的视线。
是在……看我么?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滞了一下,而后被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点点填满。有些酸,有些甜,有些痒,然而更多的,似是不知所措的慌乱。
他扭过头去,与周昉低声说着什么走远了。
我的脸却不可抑止的越来越热,我只得低下了头。
战清泓,你他娘的有病啊!
我再次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声音不大,却使上三分力,疼得半边脸似要即刻掉下来。
我捂着脸抬起头,林放等人早已走远,只有周围的士兵们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如他们身边的树木般寂静矗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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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宥,温宥……林放,林放……战清泓,你不是已与温宥定了终身么?可这几日,为何又被林放的一举一动惹得忐忑不安?
你是不是中意林放,不喜欢温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想要大声喊道:“不是!当然不是!”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那极其熟悉的清脆声音有些得意的道。
我气急,哑着嗓子无声的道:“你胡说!我最喜欢温宥!我跟他约好,要去闯荡江湖的!只是他如今太忙,忙得不理我了!他不会不要我的!”
那声音又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