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总是太磨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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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镇魂铃半点反应都没有。
傅同戒备地眯了下眼,慢慢走向门边,隔着半透明的玻璃门,看到饶涉和樊休今天居然没趴在自己桌上补觉,而是和小白兔一起待在前面,和一个穿着黑色半袖的人说着话。
傅同刚刚感受到的煞气,就是从这人身上溢出来的。
他推门进去,那边聊天的几个人听到动静后回过头,瞬间笑了起来,声音前所未有的整齐:“同哥!”
傅同嗯了一声,视线停在最中间那人身上:“这位是?”
那人还没开口,旁边的小白兔先出了声:“同哥同哥,这是薛陵,前不久到四川出外勤,刚回来。”
话音落下,薛陵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傅同稍稍躬身:“同哥。”
他是那种很英气的长相,眉眼锐利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再加上那一身浓重到无法掩藏的煞气,看起来真的比黑社会大佬还大佬。
而且这种画风,说实话和那个我的棺材板压不住了的微信昵称一点都不搭。
薛陵不是话多的人,说了那两个字后就没了声音,白唐怕他和大佬打不好关系,接着开始解说:“同哥,薛陵就是这样的性格,话不多但是人特别好,你和头儿没来之前他是局里武力值最高的人,主外勤,是块修行了三千六百年的镇墓碑。”
镇墓碑。
怪不得煞气这么重。
镇墓是一种从古时就流传下来的风俗,稍微有些名望权势的人都会在墓里设镇墓明器,护佑埋骨地和魂魄不受侵扰,其中最常见的是镇墓兽,最少见的是镇墓碑。
前者以木石陶骨雕刻,佐以兽相经文,而后者是以人骨为底,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剜骨磨灰融进铜水,最终刻制成碑。
被融骨之人,枉死的怨气还未消,从此魂魄便要困在一方铜碑里镇墓,受四方恶鬼侵扰,承担墓主所有的罪业。
经受过这些,还能过鬼道以铜碑为身修行化形,很不容易。
傅同垂下眼,这个时候,饶涉突然注意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宿宣,愣怔着问了一句:“大佬,你背后的那位……是你认识的吗?”
傅同这才想起宿宣,闻言稍稍往旁边错开一点:“你们也认识的,她是宿宣,以后就是你们的新同事了,暂任编外,饶涉待会儿记得把牌位还给她。”
宿宣?
牌位?
几个人一愣,齐齐朝着宿宣看了过去,被看的人眉目轻缓地笑起来,声音也是温柔的:“你们好。”
四周突然静了下去。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三秒过后,除了薛陵,那边几人的画风突然变了,瞬间从深沉成了没完没的叽叽喳喳。
“同哥,宿宣以后真的是我们的同事了?不会变了吧对不对?”
“同哥,宿宣以后住哪?员工宿舍安排在我旁边行吗?”
“同哥,你怎么找到宿宣的?她找你的?你知道她比较喜欢什么吗?”
“……”
傅同面无表情地握住了刀。
几个人瞬间噤声,缩在那里巴巴地看着傅同。
仿佛被欺负了的小奶狗。
傅同:“……”
傅同有点头疼:“你们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她不行么?”
“我这不是不好意思么?”樊休默默抱紧了自己的书,“我都好几百年没这么近距离的和异性接触过了。”
白唐跟着点头:“我几十年。”
饶涉也举起手:“我两三年。”
那听起来是挺惨的。
傅同脑壳痛,但又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刚打算提刀用武力镇压,耳边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声音。
“当——”
是镇魂铃。
傅同一顿,抬头看了过去,薛陵紧随其后,片刻,声音沉沉地开了口。
“……天师府来了。”
第31章 第031次太磨人
天师府是来取摄魂鬼和鬼卵的封印石的。
照理说这是很正常的业务往来; 但薛陵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傅同发现周围几个人身上的感觉突然都变了,饶涉眉目阴沉地站在那里,樊休面无表情,就连一贯温和的白唐都皱起了眉。
傅同看向白唐:“天师府和你们有过节?”
白唐点头; 眉头越皱越深:“过节不是一般的大; 而且是忘都忘不了; 恨不得把天师府勿入这几个字挂在墙上的那种。”
“这么严重?”
“也不是; 其实也就是这几年才开始的,自老天师羽化后,天师府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天师府了,从前天师府的授箓试炼很严格,选择继承人也只看天赋修行还有心性; 不论本家旁支,但现在,授箓试炼受贿放水,对旁支排挤严重,甚至还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为本家扫除障碍; 就像……”
白唐指了下饶涉:“就像饶涉,他二十多岁就得了正三品授箓,天赋天师府同岁人里绝对没谁比得过,放在以前绝对是继承天师的不二之选,结果就因为是旁支,天师府刻意打压了饶涉那么多年不说; 还在试炼的时候用了小把戏想让他直接死在外面,饶涉刚来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处地方是好的,你说那帮人心得有多狠?”
傅同无意识地看了旁边一眼。
饶涉低头站在那里,整个人气息阴沉,和往常那个爱笑也爱逗别人笑的小天师一点都不一样。
傅同并不觉得惊讶,毕竟饶涉的天赋即便放在天师府最鼎盛的时候也是数一数二的,这样的人没留在天师府做继承人,而是跑到了妖怪局窝着,不是叛逆就是身上有故事。
显而易见,小天师不是什么叛逆的中二青年。
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可能。
傅同淡淡朝门外瞥了一眼:“如果是护短,那还不至于让你们听到天师府三个字就成这样,还有什么事儿?”
“特别多!他们……”
白唐心里有一大堆天师府的坏话想说,但因为他们这几年做过的奇葩事太多,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应该先说哪个。
超气的。
小白兔越想越觉得不爽,兔耳朵和尾巴都弹了出来,一双红通通的兔子眼直直地盯着门外,仿佛随时打算扑过去和天师府的人正面怼。
傅同看着,莫名有点想笑,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见镇魂铃又响了。
叮叮当当,一声接着一声,听起来要比之前锐利的多。
铃声里,有十几个穿着天师道袍的人慢慢从门外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人年纪看起来刚过三十,声音却和老人一般沙哑:“贫道张齐,许久未见,不知诸位道友是否还安好?”
“挺好。”樊休目光很平和,“不过听说你们天师府之前走试炼的时候本家人有一半都没回来,节哀顺变节哀顺变,我知道你们现在能捧个本家人不容易,但是也别太伤心太难过了。”
话里一半嘲讽,一半说天师府本家没落。
几个年轻的天师沉不住气:“你胡说什么呢?你最好——”
话刚说到一半,樊休抬眼,眉目淡淡瞥了他们一眼:“这里什么时候有你们说话的份儿了?”
他到底是修行了四千多年的妖,威势摆在那里,挺唬人。
刚才说话的人瞬间禁了声,齐齐看向张齐。
张齐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道友,何必和这些小娃娃们较真,我们此次前来也是有正事,不知道友可否能将摄魂鬼鬼卵交于我?”
这是一早就说好的,妖怪局负责封印,天师府负责善后。
樊休也就懒得多说,把摄魂鬼鬼卵的封印石拿出来给了他,张齐拿了封印石,却没走,而是把视线移到了宿宣身上,眼神意味不明:“按照规矩,这一位似乎也应该交给我们吧。”
樊休的表情霎时间冷了下去:“这是妖怪局新入职的人,你也敢动?”
“如果是正常入职的话,贫道肯定不敢,但是……如果贫道没记错,贵局的招考好像还在月底吧,名不正言不顺最多也就是个编外人员,这种……”
张齐笑了一声:“天师府应该还是动的起的。”
薛陵面无表情地被背后抽出一把铜剑,张齐背后的天师一惊,也跟着把符纸法器拿了出来。
张齐却还是笑着:“诸位都莫要激动,樊道友也是,你们妖怪局的条例规矩还在墙上贴着,失了规矩可不好,再说论动手天师府是不怕的,但道友可就不一定了,毕竟——”
他稍稍抬眼,笑容里突然多出几分恶意的奚落:“往年动手的结果,道友们都忘了么?”
傅同明显看到白唐几个人的脸色都黑了。
他压低了声音:“你们以前被欺负了?”
白唐抿了抿唇:“局里的管理条例册上写了不能暴力执法斗殴,所以以前我们对他们都不怎么敢下手,不过其实就算能也没什么用,道家对凶鬼很有一套,薛陵的武力值几乎全程被压制,饶涉心里有阴影对上他们就成了蘑菇,就剩下我和樊休,我还是个拖后腿的,我们以前的头儿也是个……一言难尽的角色,要不是突然通知说换了人,我做完今年就打算辞职回家种萝卜了。”
傅同了然。
白唐的兔耳朵颤了颤:“同哥,一定不能让他们把宿宣带走,天师府现在会用妖鬼的魂魄锻制法器,宿宣身上有功德,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他们肯定就是因为这个起了贪念。”
用魂魄锻制法器?
傅同稍稍皱起眉,以前六道内还没有规则的时候,大多术士都喜欢用这种锻术,不易折断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里面融了妖鬼的魂魄,就等于是操控了妖鬼为自己所用。
抽筋断骨,融魂锻器。
这样的锻术太过阴毒,天师府成立之初就把它设成了明令禁止的禁术,没想到现在再次出现,居然是天师府的人所为。
也是可笑。
祖师爷的棺材板恐怕都压不住了。
傅同转了下刀,重新看向前面,那边天师府十几个人眼里的贪念藏都藏不住,几乎实质化地笼在了宿宣身上。
宿宣笑得温柔,衣袖下的手却微微勾了起来,手指上缠着许多红丝线,不怎么明显,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姑娘的性子傅同喜欢。
他低低笑了一声,没耐心再去听天师府的人说什么,淡淡朝旁边的薛陵看过去:“关门。”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薛陵出现在门边,一边关门一边布了层结界。
动作之熟练,一看就是经常约架的大佬。
张齐习惯了他们的忍气吞声,现在突然看到这么一出,有些恼怒:“诸位道友这是什么意思?管理条例可还在山上贴着,贫——”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脸上一凉。
黑色的刀沿着他的脸颊掠过去刺在墙上的条例牌上,又狠狠往下一落。
“嗤——”
条例牌被撕成两半,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张齐一惊。
这次傅同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手指一动,墙上的刀绕回来,直直朝着天师府那边刺了过去。
紧随其后的是宿宣的红丝线和薛陵的青铜剑,旁边的白唐和樊休很快也回了神,加入打群架的行列里。
妖怪局里一时间乱到了极点,各种符纸和法器混在一起,偶尔还混进两三个竹筒书和胡萝卜。
两方十几个人对几个人,但张齐那边一点好都没讨着,一来他看不上妖怪局,来的时候带的多半是刚授箓不久的人,修行天赋都一般,二来妖怪局这边现在有了傅同。
生而主杀擅戈的凶兽,认真打架输了那是笑话。
于是结局根本没有任何悬念。
三分钟后,傅同提刀看着面前被红丝线绑起来的十几个人,语气里满是和张齐之前如出一辙的嘲弄和奚落:“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能撑得久一点,没想到就过了三分钟……啧。”
张齐阴沉地看着他,背在后面的手悄无声息地勾着,略微怪异
这个手势从他刚进来时就已经摆着了,傅同注意到了,也认得出来那是唤灵的法决,却没动。
他也想看看魂锻器究竟是什么模样。
张齐不知道傅同的想法,只以为他还没发现,心里暗喜的同时,眼里的狠毒和疯狂也越来越浓。
傅同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看,接着等了两三分钟后没看到任何反应,渐渐没了耐心,提刀站起来往回走。
而也就是在他回身的瞬间,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龙吟,傅同没回头,从刀面上的反光看过去,一条赤色的龙从张齐背上的太极幡里盘旋而出,红色的鳞片笼着火,直直朝傅同卷了过去。
傅同手指缓缓摩挲过刀上的纹路,等那条赤龙离他只剩下不到十厘米的距离时,漫不经心地提起刀,刚要动手,赤龙却突然在那里停住了。
周围的温度随即恢复正常,两方的人怔怔看过去,一眼看到了一条覆在黑色绸布上的龙。
是傅潜渊。
他站在傅同身前,手指虚虚抵着赤龙的龙角,看起来几乎没用力,但赤龙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慑一般,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