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睡的梁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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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年上学,对于他来说,痛并快乐着,他喜欢这份工作,觉得神圣到自己每天往那儿一站都在闪闪发光,满脸都写着“救死扶伤”,但同时也整天提心吊胆,有苦难言。就因为这复杂的感情,毕业那天,梁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说着说着还哭了,别人都以为他是舍不得学校舍不得老师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甚至因此得到了校长送上的一个热情的拥抱,但只有梁多知道,他哭的是终于可以告别学校那些“大体老师”了。
梁多说:“倒不是怕。”
蒋韩看着他,满脸的探究,等着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答。
梁多在心里叹气,觉得自己或许压根儿不应该提这茬:“就是那音效,听得人头疼。”
蒋韩笑笑,乖巧地点头:“好的,明白了。”
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
梁多抬头看看他,没再多说话。
几分钟之后,蒋韩调到了电影频道,今早还不错,很给面子,没播鬼片而是一部爱情片——烂俗的、网上评分只有3。2分的国产爱情片。
这电影梁多之前看过,去年七夕诊所关门之后他闲来无事去遛弯儿,顺便看了个电影,影厅都是小情侣,一对一对腻腻歪歪的,就梁多一个光棍,往那儿一坐,让人忍不住怜惜。
其实单身无所谓,梁多挺自在的,他觉得真正应该怜惜的是自己花了三四十块钱竟然看了那么一部令人头大的电影,没想到,今天跟这电影“有缘千里又相会”了。
梁多觉得无聊,书也看不进去,瞄了一眼时间觉得有点儿饿。
他平时都是早上来了之后到隔壁去买包子,今天算是意外,拖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梁多起身,把桌上的手机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又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双层的饭盒。
他走到蒋韩旁边,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我出去一趟,两三分钟就回来。”
“好。”蒋韩答应得痛快。
梁多溜溜达达去了隔壁,王姐一看见他就说:“今天怎么才来?鸡汁儿包子卖没啦。”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梁多每天早餐标配就是两个鸡汁包子加一碗小米粥,一年到头都这么吃,愣是没吃腻。
“还有什么馅儿啊?”梁多走过去,一闻着香味肚子就叫了起来。
“猪肉香菇行吗?”
“行,就这个吧。”不行也没办法了,不行就只能饿肚子。
梁多拎着两个包子一份小米粥回了诊所,蒋韩还乖乖地在那儿坐着。
他一进去,蒋韩嗅了嗅,没吭声。
人是没吭声,但肚子叫了,咕咕咕,咕咕咕,梁多正好经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性感”的声音。
梁多笑了:“饿了?”
“还行。”蒋韩没好意思说自己饿了,但说不说的,人家肯定看出来了。
梁多迟疑了一下,说:“等会儿。”
他走到桌边,把早餐放那儿,然后进了里面的休息室,搬出一个移动的小桌子来。
梁多把小桌子推到蒋韩身边,打开自己的饭盒,递了一次性筷子给他:“知道饿了就说明病好点儿了,吃吧。”
“这多不好意思。”蒋韩连连拒绝,但梁多说:“没事儿,待会儿你打完针自己去给我把饭盒洗干净,吃吧。”
说完,梁多又出去买了一份早餐回来。
诊所里,飘香四溢,猪肉香菇的包子没比鸡汁儿的差太多。
蒋韩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吃起来倒是一点儿都不含糊,他说:“这包子比我们学校食堂的好吃多了。”
那可是呗。
梁多心里嘀咕:你学校包子多少钱一个?这多少钱一个?三块五一个的包子,你们学校卖的能比么!
梁多说:“好吃你就多吃点。”
蒋韩笑出了声。
其实梁多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请人吃饭的,虽说一顿早餐没多少钱,但他也不至于见天当圣父,主要今天不是特殊么,人家黄历告诉他要广结善缘。
广结善缘的小梁大夫这一上午就一个病人,盯着这个大学生挂完点滴,写好病历本,嘱咐对方明天按时来打针。
蒋韩付了钱,道了谢,然后说:“大夫,在哪儿洗碗?”
“什么?”
蒋韩指了指那个饭盒:“说好的,我给你洗干净。”
梁多笑了:“逗你玩呢,赶紧回去吧,最近降温,注意保暖,感冒发烧了就别熬夜,也别穿个大T恤就出去打球了。”
蒋韩心说:你怎么知道我昨天穿了短袖T恤去打球?
他没问,也没多废话,琢磨着说:“要不我带回去洗,明天再给你拿来?”
“你可快走吧。”梁多说,“你这病赶快好比什么都强。”
蒋韩出门的时候,一阵秋风卷着落叶糊了他的脸。
他的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手指刚好碰到医生给他的那颗糖。
旺仔牛奶糖,红色的,上面还印着大眼睛大嘴巴的小男孩头像,喜庆得不行。
不吃糖的蒋韩把它掏出来,撕开包装,含在了嘴里。
甜腻腻的,味道还行。
他走了,梁多自己拿着饭盒去后面洗,洗完了放进了消毒柜。
收拾完,手机又响了,是管逍发来了微信。
管大干净:你自己跟老陈说,他不信我。
“管大干净”是梁多给管逍的备注,那人有洁癖,整天事儿事儿的。
梁多没搭理他,直接给陈白尘打电话。
“陈哥,”梁多说,“晚上我就不去打扰你们了,你们两口子庆祝生日,我一单身狗在那儿除了散发单身的清香,就没别的作用了。”
梁多跟陈白尘聊了会儿,顺便吐槽了管逍几句,又嘱咐陈白尘下周记得去复查,那家伙以前喝酒喝太多,愣是把肝喝出了毛病,得亏梁多总催着去检查,这阵子天天吃药,吃了一个月,复查一下看看怎么样。
挂了电话,梁多靠在椅子上伸懒腰,阳光从窗户和门上的玻璃透进来,屋子里暖洋洋亮堂堂的,他琢磨着秋天真好,应该去郊游,或者去寺庙拜一拜,不求别的,只求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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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期一买卖稀”,一天下来,梁多没几个进账,倒是齐奶奶又给他送了二斤鸡蛋来。
到了晚上,天刚擦黑,梁多不想在这儿耗着了,准备早点儿回家追剧去。
他脱下白大褂,挂在休息室的衣架上,再套上自己的那件毛衣外套,拿着书包就往外走,同时想着晚上回去吃什么。
梁多走到门口,刚一出门正巧撞上个人,不过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来看病的,因为此人他认识。
“你怎么来了?”梁多有些意外。
来人叫杨啸闻,是梁多的同学,还当了一个来月十分短暂的室友,不过毕业之后杨啸闻也没到大医院当医生,甚至不再做这行,转身去做了医疗器材的生意,这些年倒是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前两年他让梁多跟着他一起干,说是两年之内在市中心买一套大房子不成问题。梁多当然是拒绝的,他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一个诊所能撑着开下去就挺好的了,而且他也挺喜欢现在的工作。
说回这个杨啸闻。
虽然梁多这个人跟谁都笑脸相迎,三两句就能聊得好像认识一年了似的,但他骨子里是那种坚决执行“三不原则”的人——不听不说不问,闲聊可以但从不跟人深交,洁癖怪管逍和这个杨啸闻是他仅有的两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究其原因倒也简单,因为这俩人是他认识的人里唯二的gay。
如此看来,梁多的交友准则倒也没多严谨,但这些年下来也确实再没遇到别的同性恋,毕业之后朋友也再难交到新的。
“你说呢?”杨啸闻个子高,人也结实,往梁多身后这么一站,直接把白净纤细、明明已经成年十年却好像还是一副少年人骨架的小梁医生给罩在了自己的阴影里。
“行,明白了。”这是又分手了。
杨啸闻跟梁多是两个极端,一个对象就没断过,一个坚决不恋爱。
梁多当初发现杨啸闻也是gay是在学校的厕所里,他刚一进去就撞见杨啸闻跟一男生亲嘴儿,当时场面还挺刺激的。
后来梁多跟杨啸闻渐渐熟络,知道这家伙是不谈恋爱会死星人,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每个学期的男朋友都是不同的人,梁多就好奇,不知道这家伙从哪儿认识的这么多gay。
像是形成了习惯,杨啸闻一分手就找梁多陪着喝酒,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梁多千杯不醉。
梁多酒量好,还没遇见谁能把他喝趴下。
此时的梁多已经忘了早上黄历的提醒,今日忌接受邀请。
“你开车了吗?”杨啸闻问。
“没开。”梁多锁好了门,把钥匙随手丢在了书包里,“你也别开了,咱们俩打车过去,明天你再来取车吧。”
俩人到路边,打了个出租车去了酒吧。
这酒吧,他们算是常客了,杨啸闻总在外面跑,每次回来都会找梁多到这儿喝喝酒聊聊天,吐槽一下遇到的奇葩客户,再劝劝梁多关了那不赚钱的诊所跟他干。
酒吧是清吧,进门右手边上二楼,靠窗的位置是他们的“老地方”。
梁多也好一阵子没喝酒了,怪馋的。
俩人点了不少,因为梁多晚上还没吃饭,甚至还给自己点了份意面。
他吃意面的时候,杨啸闻就盯着他看。
“说说吧。”梁多抬头看他,“怎么又分了?”
杨啸闻这次的男朋友挺好的,梁多见过,也是医科大学的学生,今年好像是研二,长得不错又聪明,为人处世也都挺不错的,之前见面的时候,梁多觉得杨啸闻找不到比这男孩更好的了,以为他们这次肯定能长久。
相比于杨啸闻之前的男友,这次的确实长久了不少,俩人谈了得有快两年,杨啸闻甚至为了这男生跟家里出了柜,难得这么有诚意。
“有解不开的矛盾。”
“哟,这话说的,”梁多笑,“什么矛盾这么牛?”
杨啸闻看着梁多,欲言又止。
梁多低头吃面的时候,杨啸闻问:“你真打算就这么一直单着?”
“挺好的,”梁多说,“自由自在,在家看电视都没人跟我抢。”
“你这人……”杨啸闻停顿了一下,又说,“但时间久了,真的不会觉得寂寞吗?”
“我这么忙,哪有时间寂寞?”
“你忙什么呢?”
“救死扶伤。”
“少来。”杨啸闻“切”了一声,开了酒,“你认真一点。”
“我挺认真的,”梁多说,“除了工作,我还有那么多剧等着我追,忙死了。”
杨啸闻无奈地喝了口酒,觉得自己真是输给这家伙了。
梁多吃完面,把空了的盘子往旁边一推,开始陪着刚分手的人喝酒。
“要倾诉一下吗?”梁多说,“说说那解不开的矛盾?”
“说说吧。”本来杨啸闻过来找他就是想说这事儿的。
其实杨啸闻分手有一阵子了,一个多星期,在这一个多星期里,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今天终于算是鼓足了勇气站在了梁多的诊所门口。
“我俩心里其实都有别人。”杨啸闻说,“没法继续了。”
梁多刚拿起酒杯,这家酒吧他最喜欢的Mojito。
“杨啸闻,你怎么回事儿啊?”梁多说,“是最近有的,还是以前一直都有啊?”
“一直都有。”
“不是人。”梁多吐槽他,“你这种人,我们统称为渣男。”
“是,我知道。”杨啸闻问他,“你就不好奇我心里的人是谁?”
“前前男友?还是你初恋?”梁多问,“流川枫还是赤木刚宪?”
“……你这嘴……”不过杨啸闻倒是也习惯了。
俩人各喝了口酒,杨啸闻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说:“你。”
梁多笑得差点儿抽过去。
“别闹,”梁多说,“虽然我确实魅力无穷,但我不是你喜欢的型,我知道。”
这么多年了,杨啸闻从来没有向梁多表露过一丁点儿那方面的好感,否则梁多也不会跟他当这么久的知心好兄弟,另外,杨啸闻的众男友梁多也都见过,没一个是他这种类型。
杨啸闻说自己心里的人是他,梁多自己都不信。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