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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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一关,幻象全无。
拉基:……
再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斧头不见了,变成了一支折断的花。巫谷不见了,眨眼成了一条公路。周围很安静,静得只剩一辆车和两个从车上下来的人。
他身上的衣服化作土黄色的裙子,头发及肩,露在外头的皮肤全是血,手骨弯得很诡异。浑身传来巨大的疼痛,像是被卡车碾过一样。
疼,要命得疼!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却“本能”地想保住自己的肚子。
可是,“他”张了张嘴,再发不出声了。
【晦气!撞到人了!】被血糊住的视线里,只见一男子蹲下来,【孕妇……妈的!孕妇不呆在家里出来干嘛!嗯?是个卖花女?】
【亲爱的,她还有点气,我们……】
接着,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声!
【烂命一条,值得上我的车?】听力在慢慢消失,男子狞笑道,【但还有点用,拿去给蛊爷做礼物,他最喜欢挖女人肚子……蠢货,金月牙一天要死多少人,一个卖花女而已……】
拉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懂大南语的,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被人像死狗一样拖进车里,在一片黑暗中,“他”感觉有尖锐的刀具扎在身上,剥离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之后,“他”怀着强烈的怨恨死去。
【哇!】他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
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正用手掐着孩子的脖颈,用力收拢:【对不起,对不起……】不是他的声音,【我治不好你,我没有钱,你病了,对不起……】
住手!
拉基在心里呐喊,一点点被幻境拉扯得更深。
住手啊!
手却越收越紧,这像是一股不可抗力,在重复着一段段既定的悲剧。他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另一个人。
有一条小生命在“他”的掌心里挣扎,又慢慢地快要不动了……
“轰隆!”
心理的承受底线被突破,这种扼杀生命的“真实感”充盈在他心头,刺激得他近乎失智。只一瞬,拉基就进入了最深的爆发模式。
“我让你住手!吼——”
幻境中既定的轨道被强行扭转,捂住婴儿脸的手一点点挪开。他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将婴孩挪到破布堆里,最后左手捏住右手,咔嚓一声折断!
当右手耷拉在身畔时,拉基感觉有东西离开了他的身体。
他好像接管了这个女人的身体,而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丰富立体起来,仿佛真的是现实一样。襁褓中的婴孩在微弱地抽噎,他沉默地注视着他……
还是认命地抱了起来。
“啧,你到底要干嘛!”
……
干嘛?废话,当然是带娃!
由于大半队友消失在浓雾中,仅剩司诺城、卓无涯、祁辛黎和邵修四人呆在原地。他们面面相觑了会儿,终是决定强打了。
本是想摸个透,看看之前的35名觉醒者还有没有存活的人,再制定打怪计划。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祁辛黎盘膝坐下,双手合十,直接念起了《往生咒》。
卓无涯抽出桃木剑护在祁辛黎周围,当往生咒的第一个字蹦出来时,他反身一剑劈中了一团黑雾。只见火光骤现,尖锐的啼哭响起,那黑雾立刻散了。
“阿修,躲进祁辛黎的气场。”
“好!”哇靠,像这种鬼物聚居的巫谷,身边有道士和尚真是安全至极!
司诺城探出手,就见空气中牵起一根根金色的丝线。它们延伸到浓雾深处,交错叠加。在密集如织的丝网里,一点点能量的波动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就像是昆虫落在了蜘蛛网,蛛丝的颤动会告诉蜘蛛:猎物落网了。
“他们被隔离在不同的维度,我去看看。”
每个人都放心司诺城,司诺城也放心自己。故而,他要进入浓雾谁也没拦着。
于是,他去了。
然后,他差点当场去世!
他看见一个个孩子从四面八方朝他跑来,带着鬼物独有的气息和怨恨,却顶着——跟纪斯有六七分相似的脸。
司诺城:……
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被小孩支配的恐惧,以及纪斯跟别人结婚的愤怒!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四十米大刀,正要砍下去的刹那,却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呼唤:【爸爸、爸爸!】
司诺城:……
握刀的手诡异一顿,婴灵穿过死亡威胁,成功地抱住了司诺城的大腿。它像是能窥见人心的野望,好似知道司诺城的所求,居然一点点变脸,化得跟纪斯愈发像了。
【爸爸!】它伸出手,沿着他的裤管往上爬,【爸爸!】
它张开五指,即将贴上他的皮肤——
“咚!”天灵盖正中一掌,鬼影顷刻消弭不见。
“别顶着纪斯的脸喊我爸爸……”娘的,毛骨悚然!
司诺城不禁抖了抖。
……
纪斯将权杖送入焦黑的地底,指尖轻点,有乳白色的能量晕开,如浪潮般往四周扩散。
焦土沸腾,升腾起大量黑色的虚影……
“婴灵只是想投胎而已,普通人也只是想活命而已。你们不曾给他们活路,还希冀被救赎。”做梦呢。
“看见了吗?巫谷就是你们的业障。”纪斯勾唇,“杀死的生命太多了,巫谷就变成了新的‘生命’。丢掉的孩子太多了,巫谷就变成了新的‘孩子’。”
“而你们是它们的母亲,这座城是蕴养巫谷的母体。”
“孩子在母体内扎根,需要汲取母体的营养而活。巫谷和金月牙也是如此,不是么?”纪斯注视着虚影们,“巫谷扎根在金月牙外围,当然需要金月牙来养活了。”
“你们的生命、气运、幸运,都会通过因果这根‘脐带’输送给巫谷。这么多年过来了,金月牙这个没有气数的地方当然会陷入大灾。八百万人命为祭,已是最轻的惩罚。”
“百年来你们扼杀的性命,远不止八百万吧。”
鬼哭狼嚎,阴风大作。纪斯的发丝衣袍却纹丝不动,他只是一心一意地扩散力量,为这方地域做清理。
“你们不入地狱,巫谷就永不得解脱。”那里的婴灵又何其无辜。
利用婴灵做下那许多错事,是该还还了。不送进地狱,难道还留它们在人间添堵,让这片地变成下一个鬼域?
霎时,天地变色。焦黑的土地上如有实质地裂开豁口,犹如打开了炼狱的大门。土地上的黑气翻涌,不断被纳入炼狱的维度之中。
“下去吧。”
※※※※※※※※※※※※※※※※※※※※
PS:拉基:婴灵太多了,我带了3个娃,超度了超度了。
俞铭洋:屁,你算什么!我带了7个娃,累特么死!
姜启宁:你们都是弱者,我带了30个娃!带吐了快!
司诺城:居然要带吗?我打了第一个,它们就再也不搞事了,就窝在那里哭,哄不好的那种。
众人:……
第211章 第二百十一缕光
白光渐染, 如莲绽开。
表空间风止云歇,焦土万里,无声无息。只纪斯一人倚着大杖伫立, 将额头与权杖轻抵。影子微淡, 空气中有尘埃飘荡, 世界安静得像一部默剧。
而里世界, 赤地千里, 业火凶猛。纪斯一手握住权杖, 一手轻触地面,把十八层地狱翻到了人间。
恶鬼在嘶吼,邪念在沸腾。曾沉浮于名利场的灵魂一个比一个扭曲, 它们已从完整的人形变成了一团团看不出面貌的畸形异种,正死死扒着土地,不愿意离开人世。
繁华大都,灯红酒绿。
它们生前享受惯了高高在上的特权, 热衷轻贱他人的性命, 喜欢嘲讽他人的价值。在金钱的腐蚀下, 它们活得醉生梦死;在拥趸的恭维中,它们杀得酣畅淋漓。
仿佛踩着别人的脊梁骨, 就能体现它们的高级。仿佛肆意掠夺数条性命, 就能突出它们的威严。
男人如此,女人如此,就连孩子也是如此。
纪斯“看见”, 富商让妙龄少女在狐朋狗友面前一字排开, 挑选想要的小情人。发现被骗的少女们想要逃跑, 却被打断了腿。
他“看见”, 有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豪车里, 冷眼看着保镖将竞争对手沉塘。之后,她像是无事发生一样离开,还成了金月牙炙手可热的明星。
他“看见”,一名患了白化病的孩子被一群少年少女堵在墙角,他们拿着颜料往他身上涂抹,声声骂着他“怪胎”。
巫谷里新添了几具女尸,她们浑身是血,死不瞑目。送尸人却悠闲地抽着烟,还跟身边的人说:【不禁玩,搞刺激点就死了。本来有个没死,反扎了老板一剪刀,被击毙了。】
金月牙的闹市区又出了凶案,有发疯的“神经病”袭击大明星,被保镖们“失手”打死……老妇人躺在血泊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张黑白照片。她睁大眼盯着天空,生机一点点暗淡。
她望着天,“天”看着她。纪斯听见了她死前的诅咒:【你们都要下地狱!都要下地狱!下地狱!】
业火像这老妇的灵魂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浑身沾满颜料的孩子被摁进水里,几息挣扎,他永沉河底。而欺负他的人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顺利活到了成年……甚至,有些还被定义为“好人”。
徒留一对夫妇沿着江边寻找,没日没夜,不知年岁,却只剩水流滚滚。
纪斯闭上眼,纵业火焚烧,他依然能感受到水底的冰凉……
金月牙,一座被人欲和阶级蛀空的城市。硬是把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分成了两类,一是有钱,二是没钱。更是把充满了无数种可能的人生分成了两块,一是支配,二是被支配。
人人向往它象征的“高端”,殊不知,黄金月牙湾其实是死亡白骨城。
而大部分人已成腐骨却不自知。即便死去,也在贪恋人间的权势与财富。
凄厉的鬼嚎,抽象的鬼影,它们或是被业火吞噬,或是被卷入炼狱。纪斯的力量覆盖了这片区域,足有3500平方公里的土地腾起大量黑雾,遮天蔽日!
表世界的天空阴云密布,雷鸣乍起。
里世界的地狱张开大嘴,吞没罪孽。
与此同时,一样被怨念笼罩的巫谷升起了星星点点的光辉。
“被净化了吗?”纪斯喃喃道,“比我预计得快些。”
本以为撞上怨气深重的婴灵,白菜们多半是暴力破局,强行超度。没想到他们比他预想得要出色,竟是能将怨灵净化。
看来,他的菜园子成熟了。
……
巫谷五分钟,带娃一百年。白菜熟不熟,他们不知道;但带孩子熟不熟,觉醒者们保证自己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这见鬼的婴灵!
“哦!看看你干的蠢事,伙计!”奶爸姜启宁木着脸,十分娴熟地把婴儿翻了个身,三下五除二脱掉尿布,顺便弹了弹他发臭的屁股,“你身上的味道就像隔壁苏珊家的酸酪一样难闻,我今天一定要狠狠地揍你屁股。”
婴儿别嘴,即将开哭。
姜启宁分分钟把奶瓶塞进他嘴里:“哦上帝,保佑我这个可怜的老头子吧!让这可怕的孩子安静会儿吧,我要去洗尿布了。”
他出了门,热情地对左邻右舍打过招呼,约了三两“鬼友”,一起去湖边洗尿布。
说是鬼友,那真是不打折扣的鬼友。也不知她们生前遭受了什么,一人脑袋炸了,一人腿骨折了。湖边围满了形象相似的猛鬼,一只更比一只扭曲,可姜启宁……真的已经习惯了。
“小姜啊,又来洗尿布吗?”一位老爷爷把头拨正,又掉了下去。
“是啊!”姜启宁头也不抬,“太绝了!小孩子明明吃得那么少,为什么屎尿能有那么多?肚子是连着黑洞吗?”
头破血流的老妇人转过脸,和蔼道:“家里‘奶粉’还够吗?不够的话去山里扒点,总有几个坟墓会有香灰。”
“别了,我说你们做幻境好歹做得逼真点,打工赚奶粉都比我亲自扒坟强。”姜启宁吐槽,“讲真,你们别留在这个穷沟沟里了。这地方要啥没啥,等我出去了帮你们收收尸骨,每年清明搞点香火给你们。”
此刻,一名浑身滴水的女鬼路过,她整张脸都被划花了,声音却极为甜美:“小姜,可以给我烧裙子吗?我好久没穿新裙子了。”
老妇人拉过女鬼,为她揩去身上的水渍:“怎么又去水里了,也不嫌冷。”
“都烧,都烧!现在外头世道乱了,最不值钱的就是珠宝和衣服。”姜启宁搓着尿布,只觉得浑身一股子尿味,“对了,你尸体躺哪儿了?”
“在金月牙的运河里。”
“那打捞有点麻烦啊。”姜启宁拧干尿布,“算了,无所谓。我朋友能掐会算,我豁出脸让他帮你算算。”
“谢谢……”
“谢啥啊,都混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