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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天道无所畏惧-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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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车架显然也是如此,用于围拢车架的柘色布匹上落了一些粉红的花瓣,车架前横着一枝长长的桃枝,桃红浅粉开了满枝,像一片葳蕤丰满的娇嫩云朵,被托在马车暗红的木板上。
  这个季节,只有梵音寺外的桃花坞才有这么繁茂的桃花,梵音寺僧人行为俭朴,衣食住行都自己操持,种了半个山头的桃花用于寺内增收,春季卖花,秋季卖桃,勉强维持住了寺中一应人等的开支。
  天边鸭青的色泽渐渐化成日照的侬红,在弯弯曲曲的小道尽头,一名白衣的僧人从容地慢慢行来,他背负一柄暗红降魔杖,胸前悬挂一串佛珠,浑身上下朴素极了。
  等他走到了近前,抬起眼睛打量了一番面前的长队,便安安静静地站到了队伍最末尾。
  众人这才看清他的面容,清俊秀致,不能说是多么的俊美,但是一看便令人心中宁静欢喜。
  “小师父,你这衣服……”
  一名农妇忍了忍,小声询问。
  僧人一身素白的缁衣,这种颜色的衣服最是不耐脏,他的袖口衣摆上都有些脏兮兮的污痕,胸口一侧还有一只乌黑的脏手印,他显然是尽力整理过了,可是仍旧抹不掉那些显眼的污痕。
  ——一定又是那些盘踞在过往山路的劫匪干的好事情,本朝刑法严酷,前朝覆灭后就有不少趁战乱做了歹事的恶人变成流匪,三五个人就敢去劫道,他们现在连出家人都不放过了吗?
  农妇看着他清秀白皙的脸,不由得就起了怜爱之心,她的小儿子与这位小师父一般大,要是自己的孩子被这样欺负,她不知要多么心痛呢!
  僧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和自己说话,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慌慌忙忙地双手合十念诵了一声佛号:“女施主有礼。”
  农妇信佛,也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小师父是在外行走的游方僧吗?从哪里来?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年轻僧人低下头,白皙的脸上满是腼腆羞涩的红晕:“正是,小僧从河西郡来,挂单在梵音寺,昨日想来京都见识一番,路上……”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似的停了一下。
  农妇一听这两个地名就明白了:“阿弥陀佛,从河西郡来?怪不得,听闻河西郡有一伙极其歹毒凶狠的流匪,杀人放火穷凶极恶,小师父没有遇到他们吧?”
  嘴上这么问着,农妇却也不信他会遇到这些流匪,毕竟听别人说,那些流匪都是无恶不作的主,从没有留下活口的道理。
  谁知道僧人停顿了一下,慢慢“嗯”了一声,有点苦恼地说:“是……是遇到了……”
  农妇唬了一大跳,将信将疑地看了几眼面前的僧人,她以为这名年轻僧人是想展示自己能耐大,将寻常匪徒夸大了,编些谎话来骗她,心下就有些不高兴:“小师父莫说这话吓唬我老婆子,老婆子年纪大,经不得吓哩。”
  梵行精通佛法,能在佛会上引经据典舌灿莲花,但是一遇到这种平常谈天,他就窘迫得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明明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怀疑,性格单纯的佛子却不知应当如何应对,为难地蹙起了眉头,带点儿茫然的委屈似的:“贫僧、贫僧并无哄骗女施主的意思……”
  见他手足无措想要辩白又不知从何说起,农妇的神情也从将信将疑变成了“难道是真的”,往日里听过的各种“割肉喂鹰”“以身饲虎”之类的本经故事呼啦占据了她的大脑,连带她的神情也变得畏惧起来:“小师父——啊,大师,难道是以无上佛法感化了那等恶徒?”
  梵行迟疑着眨巴了两下眼睛,微微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
  顿了片刻,他用比方才更肯定的姿态颔首:“他们的确是在贫僧的感召下顿悟,皈依我佛了。”
  说这话的时候,梵行脸上出现了那种略带欣慰的笑容,这个笑容配上他的五官,简直像是散发光芒的菩萨下凡来救苦救难了:“他们不过是遇上了一点坎坷,希求贫僧为其指点迷津,并非大奸大恶之人,我佛慈悲,贫僧劝其改邪归正,他们便爽快答应了。”
  农妇被他的这个笑容震撼了一把,哆哆嗦嗦地搓着手深深弯下腰,嘴里喃喃念着一些听不清的话,显然是将梵行当成了道法高深的佛门尊者——虽然这个理解并没有错,但是显然过程出了点问题。
  他们的对话被不远处车架中的人听见,坐在车内低着头看一卷书的男人抬起头,沉思了片刻,忽然问一直跟随在车边的侍从:“河西郡到梵音寺的路上,是不是有一伙啸聚山林的逆匪?”
  侍从应声答道:“是有那么一伙人,大约二三十人,都是前朝溃军,散入山林劫道为生,对本地地形熟悉非常,官府剿了几次都剿不完……”
  他说到这里,和方才农妇的话一联系,瞪大了眼睛:“不、不会吧……那可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车辇中的男人低下头,将压在小几上的几张纸抽出来,那是河西郡郡守写的信,上面正好说了一件奇事,前几日清晨,二十三名鼻青脸肿的流匪自缚双手,来到郡守府前自称投案,他们每个人都神情安详,五大三粗肌肉虬结的身躯被可怜巴巴的小麻绳扎住,堪称乖巧地排好了队走进郡守府大牢,其间还因为嫌弃狱卒动作迟缓自己抢了钥匙开了牢门。
  他本来是当成一件玩笑事看看便过了,现在看来似乎……
  男人抬手撩起帘子,从狭小的窗口中看出去,尚未将那个和尚看个明白,对方便已经极其敏锐地望了过来。
  ——好一个俊秀儿郎,佛前白昙。
  他在心里低低地赞叹了一声对方身上的气度,脸上也露出了平和的笑容:“大师要往城中哪里去?可有落脚地?”
  梵行朝他施礼,垂着眼帘,不好意思地回答:“未曾有什么确定目标,不过是随意走走看看罢了,还是要回梵音寺去歇脚的。”
  车里的男人已近不惑之年,但面容仍旧如而立青年一样儒雅随和,一头乌发束在冠内,眼尾有了些许纹路,他看人的眼神很利,脸上无时无刻不带着的笑容又掩盖了这种令人不适的犀利,岁月赋予他醇酒一样厚重的气质,依稀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年少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鄙姓燕,敢问大师法号为何?”他笑吟吟地问。
  梵行紧张地一只手攥紧了手里的佛珠,定了定心:“不敢称大师,贫僧法号梵行,不过是一小小游方僧而已,燕施主拦下贫僧可是有什么要事?”
  车里的男人沉吟了半晌,视线在梵行攥着佛珠的手上一扫而过,心中不由失笑——还是个会紧张的孩子呢。
  那点警惕心被这个小动作驱得烟消云散,他还是决定单刀直入:“方才我听见您与那位大娘交谈,提及了河西郡的流匪,正巧我有友人在衙门当值,写信给我讲到此事,说前几日有二十三名流匪自缚投案,这些人师父可识得?”
  梵行想了想,双手拢住了念珠:“阿弥陀佛,二十三人?那应当便是贫僧遇见的那些施主了。”
  他高兴地笑起来,一脸满足:“太好了,他们果然为我佛所感化,大彻大悟了。”
  男人的指尖在小几上弹了弹,脸上露出了一点好奇:“敢问梵行大师,与他们谈论了什么经义,效果如此之好?”
  他的视线在对方纤瘦修长的身体上转了一圈,就听得悲天悯人的年轻僧人叹了口气,脸上微微一红:“惭愧,梵行说法功力不到家,他们刚开始不愿意听,贫僧只得使出了‘当头棒喝’之法,使他们顿悟……”
  当头棒喝之法。
  男人叩着小几的手停下了。
  佛门常常以当头棒喝之法使初入佛门之人顿悟,具体施行方法正如字面意思所言,就是拿根棍子对人脑袋一击,十分简朴,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成分。
  但是简单的一击能让那些穷凶极恶的匪徒自缚投案么?
  男人又想起了信件中被他忽略的轻描淡写的“鼻青脸肿”四个字,目光迟疑着落到年轻僧人身上,在他手中那根沉甸甸的降魔杖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脑中不期然地冒出一个念头:
  被这根降魔杖打的话,应该会很痛吧?
  梵行朝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怎么忽然沉默了,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脚。
  男人眼看着面前这个模样乖乖巧巧的小和尚从耳朵到脖子根都泛起了红,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从他心头掠过。
  谁能想象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和尚,居然会是个武僧呢。
  想必那些匪徒挥舞着刀志得意满地向着他冲上去的时候,也没料到世事会如此无常吧……
  作者有话要说:匪徒:一个和尚!虽然和尚油水不多,但是他看起来就好欺负!小的们随我上!
  梵行:……【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都不认识啊啊啊】【紧张到失语】
  匪徒:交出买命钱!
  梵行:……【鼓起勇气】【快要紧张到哭出来】等一等,打劫是不对的,我佛慈悲,施主……
  匪徒:呸!逼逼叨些啥玩意!臭秃驴交出钱财!那根棍子也留下!还有你的念珠!上头的玉看起来值点钱。
  梵行:……【好多人好多人好多人他们在对我说话!】【快窘到窒息】【降魔杖感化匪徒。jpg】【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就礼貌性问一下吧】施主,皈依我佛吗?
  匪徒:@#¥%……&*@#¥皈皈皈!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梵行:太好了!果然佛法魅力无穷!
  匪徒:……【你强你说什么都对】
  我们的佛子,法会上很能说,法会外很能打,这些匪徒突然冲出来就对他说话,把社恐佛子给吓到了,一时间组织不好语言走正经感化的路,只好……降魔杖警告。jpg


第88章 莲华(三)
  “那是什么人?”不生睁大了眼睛问; 他毕竟是个小孩子,对于外界充满了丰富的好奇心; 一听梵行的形容便知车中的人不是什么寻常人物。
  正站在车外的白衣僧人听见这个问题,和顺地垂下了眼帘,按常理来说,此刻的梵行不应该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但是不巧,他还真的知道。
  那个在正常历史上已死去多年的邵魏王朝末代太子生前礼贤下士,喜欢拔擢寒门士子,面前这人虽然不是出身寒门,但是被末太子注意到的时候; 也正处于节衣缩食的窘迫状态。
  坐在净土佛宗的梵行与站在百年前西直门前的梵行同时双手合十,低诵了一声佛号。
  趺坐蒲团上的僧人轻声回答:“他是楚魏朝户部尚书; 燕凭栏。”
  站在熹微晨光中的僧人婉拒了对方的邀请:“多谢燕施主相邀,贫僧此行只是为了见识一番京都风光,不欲多加叨扰。”
  燕凭栏没有强求,留下了自己的住址和名帖,便示意侍从驱车进了城门。
  梵行望着马车遥去的背影; 心中有了点模糊的感叹。
  原来以前那个事事唯太子马首是瞻的青涩青年,成熟起来之后居然是这幅样子……
  正如法则所言; 两处时空的时间在两个梵行看来是并列而行的; 但楚魏的历史于净土佛宗的梵行而言又早已是过往的既定结果,他一边行走在百年前京都的直道上,一边坐在山岚的清气中给不生讲故事; 如果他不是天道,这样割裂精魂的冲击力足够让他在一瞬间内七窍流血而亡。
  趺坐的僧人捻着佛珠,感受了一下创造历史和阅读历史同线并行的新奇经历; 正在漫步的僧人也停下了脚步,顺着心意抬头去看两边的楼宇。
  和巫族那样大手笔地建造通天高楼不同,京都的楼宇尽管精妙,到底还是属于凡人的范畴,楼高最多三层,阔气的酒楼和狭窄阴暗的煎饼摊混杂,高低错落的建筑挤挤挨挨铺满了长长的街道,来往行人布衣单衫,衣着灰扑扑的。
  茶坊酒肆悬起了布幌子,将就点儿的在门脸上挂个招牌,简单的小生意索性就只用白布画着抽象的图案,酒肆便画一个酒壶,当铺画个钱串子,市井里多得是不识字的小民,看图才是他们主要的认店方法。
  梵行仔细辨认了一下方位,记住周围的景物后又往里走,清晨多数商家还没有开张,菜市倒是热闹起来了,系着攀膊的妇人们提着菜篮子熟练地在每个摊位前停留穿梭,脸上带着一种精明的神气,掂量菜蔬的手法老道如玩弄古董数十年的老朝奉。
  在这样充满市井烟火气的氛围里,一个缁衣闲适的僧人就显得格外的突兀了,尤其是周围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有被艰苦生活磨得粗糙苍老的痕迹,只有他脊背挺拔,面目秀美,活脱脱一个不食烟火的富贵小公子。
  一名行色匆匆的少女正从一处菜摊子前抽身出来,步子跨得大了些,迎面就撞到了梵行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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