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第4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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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清流读书人家,不但处事细致周到,人品也是谦逊高洁,可惜运气不好,偏摊上了诚亲王府这样一个亲家,所幸女婿还不错,说来也是赵穆的福气,能得这样一位岳父。
宾主尽欢而散的次日,钱师爷一行终于到了。
却是半道上钱师爷与另两位师爷幕僚不慎都吃坏了肚子,接连几日又是拉又是吐的,只能半道下了船去看大夫,之后又在岸上将养了几日,以致耽搁了。
钱师爷满脸的羞愧,“都怪学生几个贪嘴,听得人说沿江有一种鱼很稀有很好吃,恰巧那日大船靠岸补给时,瞧得有渔民在叫卖那种鱼,便买了些,请船上的厨子帮忙做了……谁知道吃倒是真好吃,吃了后半夜却肚子不舒服起来,天亮一问,泽直兄和朝峰兄也是一样,这才知道多半问题是出在那鱼之上。再一问,果然那鱼都知道好吃,却也都知道处理不好是有毒的……让大人担心,也让大人久等了,以后学生几个定不会再这般贪嘴的。”
罗府台却是捋须直笑,“你们几个几时才能改了这贪吃的毛病?不过行船无聊,本来也都是好吃之人会吃之人,也怪不得你们,以后注意些也就是了,到底身体是自己的不是?好在人总算平安到了,旁的都不重要,待回头找个大夫来再与你们都瞧一瞧,明日就要开始收拾行李箱笼,准备出发去大同了。”
钱师爷几个忙又告了一回罪,才都笑着说起罗府台擢升之事来,“还当此番大人能平级调任一个更好的州府,已经很好了,不想大人竟直接升了一级,还是宣大布政使司这样的好地方,真是可喜可贺!”
“我等下船听得好消息,都高兴得不得了,往后定会继续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的……”
另一边,季善则忙着安排钱师爷一行人的吃住,等到晚间沈恒回来,又少不得安排了宴席为一行人接风洗尘。
之后几日,罗府台带着钱师爷等人出门赴了两次宴,其他时间则用于收拾箱笼卷宗等,到得三月十八一早,便带着一行人出发去了大同赴任。
季善与沈恒,还有罗晨曦与赵穆是日都特地坐了车,一路将罗府台一行送到了城外的十里铺。
本来四人商量一番后,还打算让季善此番随了罗府台一起去大同,好歹把罗府台在大同的府邸给收拾得像样了,再回京城来的,横竖也不远,不然光靠向嫂子等人,又是初去大同,怕是许多事都应付不过来。
罗府台却是一口给否了,“子晟媳妇去什么去,那么多下人都是摆设不成,不外打扫收拾一下屋子罢了,若连这他们都做不来,我还养他们做什么?你们都别再说了,我没有夫人女眷肯定大同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虽然的确因此会少了一些助力,却也同时能省去更多麻烦,我心里都有数,你们只管都放心便是。”
又笑道:“以前刚出仕时,身边拢共就两三个人,凡事都得我和曦儿她娘自己来,不也过了吗?如今哪就那么金贵了。况沈家嫂子还在了,子晟你们小两口儿多陪陪她是正经,她不是说了好几次要回去了吗?这一回去,下次再见面谁知道得是什么时候去了,那就更该珍惜眼前才是。”
总归说来说去,就是不同意季善一起去大同,四人无奈,只得都应了,毕竟大同真的不远,通信传话儿都比以往方便多了,等过些日子若罗府台那边的琐事实在还没理清,季善再现赶去也就是了。
当下罗府台又叮嘱了四人一番,还特地叮嘱了罗晨曦一番照顾好六六后,才带着钱师爷一行一字排开十来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332章 廷杖
罗府台一行二十来人一离开,家里一下子空了大半,罗晨曦又惦记由奶娘和费妈妈带着留在了家里的六六,进了城便与季善分开了;沈恒赵穆更不必说,都只告了半日的假,送了罗府台,先先赶着进城各自当值去了。
季善到家后见家里冷冷清清的,自然只能与路氏感叹了,“以往还觉着人多虽然热闹,人少却也有人少的人,安安静静的,做什么事都容易静下心来。今儿方知道,家里还是要热闹些,才更有人气。”
路氏听得也叹道:“是啊,今儿你们大部队才一出门,我已经感觉到了,家里怎么一下子又变大了?偏大姑奶奶和六六也不在,不然光六六一个小家伙一时哭一时笑一时闹的,也够热闹了。要不说家里还是得有个孩子呢,这有了孩子真的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说着停顿了片刻,才看向季善,一副下定决定的样子道:“善善,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想着家里一直人多,才没问的。你上次回清溪时,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会尽快让我抱上孙子吗?怎么到如今还是……这些日子我也好几次都瞧见你吃药,还有几次碰见过青梅在给你熬药,问她是什么药,她又不肯跟我说,只说是给你补身体的。善善,是不是你的身体其实一直都不好,所以才、才……”
季善早知道这个问题路氏迟早会正面问她,她迟早要直面的。
暗叹了一口气,才点头道:“是,娘没猜错,我的确一直在吃药。因为大夫说我早年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以致气虚两虚宫包受寒,若一直吃药调养着,过个几年后,可能有几分希望;但也有可能,这辈子都、都……所以娘的心愿可能短时间内,我是真没办法替您实现了,对不起……”
如今婆媳两个同住一个院子,又时时都在一起,她肯定瞒是瞒不过娘的,与其让她胡思乱想,倒不如直接告诉她,想来以娘自来对她的疼爱体贴和通情达理,定会理解她的。
“啊?”路氏已是满脸的震惊,“一直吃药还只是有几分希望,还有可能这辈子都、都……怎么会这样?善善你看的哪个大夫啊,肯定是乱说的,你和恒儿都这么年轻,也都健健康康,没病没痛的,怎么可能就这辈子都……我们再看其他的大夫,其他的大夫不行就再找另外的,总有不乱说的,我还不信了!”
季善见路氏说着,眼圈都红了,也是禁不住鼻子一酸,“娘,我之前在会宁时,看的是一位行医几十年,人人都称赞的老大夫,到京城后,还看过太医,太医都是给宫里皇上娘娘们和京城的贵人们看病的,医术已经是全国最好的了。却还是一样的说辞……定是早年被虐待得太过了,留下的后遗症吧,外行人当然瞧不出什么来,大夫们却是一诊脉就知道了。”
路氏眼睛越发红了,“真的太医都说……没法子吗?怎么会这样,我还等着抱孙子呢,这都等几年了,怎么会这样……季大山和季婆子两个杀千刀的,我这次回去后一定饶不了他们!”
她是早猜到应该是善善的身体多少有点儿问题了,毕竟当初她刚到他们家时,真的太瘦太弱了,月事也是不规律,还痛成那样儿,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善善这样是有问题的。
可这都过了好几年了,善善的身体瞧着也早养好了,她还以为,抱孙子便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谁知道却忽然告诉她,极有可能这辈子她都抱不上亲生的孙子了,——怎么会这么倒霉,她这是作了什么孽啊!
季善见路氏哭了,想到她就沈恒一个亲生儿子,旁人瞧着再是儿孙满堂,都不是她亲生的,也不怪她难过。
忙道:“娘先别急,我一直都在吃着药,各种补品也都是上好的,人参鹿茸阿胶燕窝……这些都是补身体的好东西,我一直都在吃,每次都是没吃完我二哥和晨曦已又送来了,我也感觉身体有好转了。所以指不定要不了两年,您就能如愿以偿了呢?我都不着急了,您也别着急,再等我和相公一段时间好不好?”
路氏却是哭着直摇头,“你不是说太医是全国最好的大夫吗,连太医都说没法子了,还能有什么希望?我那天在潭拓寺才许了愿,只要今年内你能怀上孩子,我就去给菩萨磕一百个头,现在看来,我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给菩萨磕头还愿了……我如今就这么一个愿望而已,怎么就偏偏不能实现呢?只要老天爷能让我实现愿望,我就是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啊……”
季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猜到路氏会难过,一时间会难以接受了,却还是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可也怪不得她啊,身体不好她自己也不想的,也一直都在忍着恶心吃那又黑又臭的中药,她又能怎么样呢?
早知道就不该告诉娘了,可不告诉也瞒不住了啊……
晚间沈恒下值回来,瞧得家里一派的冷清,先还当是罗府台主从一行走了的缘故,还是回了自家院里,见自家院里也冷冷清清,气氛还怪怪的,才觉出异样了。
因见季善坐在靠窗的榻上托腮发呆,忙上前关切的问道:“善善,你怎么了,瞧着无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觉得恩师他们走了,家里不热闹了,没劲呢?”
又问路氏怎么不见,“去厨房了?”
季善应声回过神来,却还是打不起精神来,懒懒道:“你回来了。我没事儿,就是有些心烦,娘应该在睡觉,吃了午饭她就回房了,说想睡一会儿,晚饭也不吃了,让我们都不要去打扰她。”
沈恒忙道:“娘是病了吗,怎么会一睡就睡到现在,还连晚饭都说不吃了?请过大夫了吗?你怎么不早些打发人去告诉我一声呢?”
季善霎时满心的委屈,虽然路氏当时没有说她更没有骂她,可那与直接说她、骂她又有什么差别?
吸了一口气,她才道:“娘没病,是我上午回家后,感叹家里太冷清了,娘说有个孩子就好了,一下子就热闹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抱上孙子?还说看见过我吃药,问我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想着这事儿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三年五载,就把情况与娘说了说。结果娘当时就难过得哭了,午饭也只吃了几口,吃完就回房了……正好你回来了,去看看娘吧,她现在不愿意见我,见你肯定还是愿意的。”
沈恒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忙挨着季善坐了,柔声道:“善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娘肯定不是不愿意见你,她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罢了,本来老人家都把抱孙子和香火传承看得重,不然也不会连圣人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了。但娘一向通情达理,她肯定会明白的,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大家都不想,但既然已经发生了,除了接受,还能怎么样?我马上去看她,再劝劝她啊,明儿她肯定就好了。”
季善又吸了一口气,才“嗯”了一声,“那你去劝劝娘吧,希望你劝过之后,她心里能好受些。我让杨柳准备摆饭啊,不管怎么说,也不能不吃饭,让娘饿坏了身体才是。”
虽然心里是委屈,但想到路氏这几年来对她的各种好,季善还是决定把委屈都压下,本来这么大的打击,也的确不是一说就能接受的,换了她,关心则乱,指不定比路氏反应还大,所以还是都交给时间吧!
“我这就去。”
沈恒应了,却没有立时起身就走,而是握了季善的手,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方道:“善善,真的别胡思乱想,娘那般通情达理,那般疼你,肯定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罢了,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好了。退一万步说,即便娘很长时间都想不通,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也是我不是娘,凡事都还有我呢,你相信我,好不好?”
季善鼻子一酸,片刻才道:“我自然相信你,可……算了,你先去看娘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说。”说完还轻推了他一把。
沈恒这才就势起身,出了房门,往路氏的房间去了。
却是不多一会儿又回来了,季善忙道:“娘怎么说?是……还在睡吗,那我让青梅把晚饭给她端去房里吃吧。”
沈恒点头道:“那就让青梅把饭给娘送去屋里吧,她眼睛又红又肿,应该一下午都在哭,不是真在睡觉。不过她一个字都没怪善善你,反而让我跟你说,她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再给她点时间让她缓缓,让你也别多想……看吧,善善,我说的没错吧?所以真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先吃饭,好不好?”
季善哪有心情吃饭,恹恹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我也先睡了,头有些晕,你待会儿要不就睡榻上,要么就去睡书房吧,省得吵醒了我。”
就怕娘是为了宽慰沈恒,不叫他担心,才那样说的,实则心里还是在怪她,——真是烦死了,还以为她真个幸运,这辈子都不用面对恼人的婆媳关系,如今看来,她好像高兴得太早了,她的婆媳问题只怕是虽迟但到啊!
沈恒见季善也不吃饭了,急道:“善善你不吃饭怎么行呢,你自己才不都说,不能饿坏了身体吗?还是多少吃一点吧,你真的别乱想,娘把牛角尖钻完就好了。不然这么漂亮能干又这么有福气,全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