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拿稳BE剧本-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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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进屋,把祖母扶起来。
一年时间,昔日雍容华贵的叶老夫人,变得苍老不堪。
苏苏亲自为老夫人梳发,发现老人家头上已经半数是银丝。皱纹爬上她的眼角,让她整个人瞬间垮了下去。
老夫人消息灵通,大夏皇帝派人求和的事,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如今长孙死了,叶家逐渐倾颓,连皇帝都有放弃他们叶家保住大夏的想法。
苏苏拿起梳子,还没梳几下,被老人握住了手。
“他要大丫头,就是把你放在火上烤。”老夫人含泪说。
苏苏摇摇头,没说话。
“叶家百年家业,没想到会败在今朝。我了解皇帝,他最后一定会同意。夕雾,随我去看看你哥哥,然后遣散了家奴吧。”
苏苏轻声说:“好。”
她陪老夫人祭奠了叶清宇,叶清宇下葬匆匆。苏苏清楚,再不下葬,连个体面的棺椁或许都没有了。
大夏一旦成为附属小国,叶家也就不复存在。
叶啸曾杀了无数周国人——
这些人中,有将军、有王爷,叶啸年轻时是周国子民的噩梦,所以大夏一旦同意投降,把叶家交出去,就是最好的诚意。
这样的行为固然令人心寒,可是如果不这样做,大夏被灭只是早晚的事。
苏苏垂下眼睛,叶家没了。
澹台烬成功了,去年冬日手被冻得生疮的少年,如今万人之上。
他也得到了最想要的那个人。
*
羊暨喜滋滋捧着求和文书进来时,玄衣少年倚在塌上擦拭一柄弓。
“陛下,那个窝囊废果然同意了!”
澹台烬嘴角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羊暨看一眼旁边神情淡淡的叶储风,开口说:“大夏皇帝同意把叶家大姑娘送来,不日叶家也会被流放。传来消息,叶啸已经被召回京。”
叶储风袖中手指颤了颤。
澹台烬放下弓箭,抬起黑黢黢的眼,说:“别的消息……”
“哦哦,陛下放心,叶大姑娘这半年来深居简出,听说这个消息,她没有想不开。”
澹台烬依旧看着他,不太满意的模样。
羊暨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问:“难道……陛下还想知道别的消息?”
澹台烬的弓砸出去:“滚!”
羊暨冷不丁被弓砸住脚,原地跳了两下:“陛下,属下知错,属下这就滚。”
羊暨逃也似的跑出宫殿。
心想,不对啊他错在哪里了!不是按照陛下的要求办事嘛。
起先知道陛下想要萧凛女人的时候,羊暨也非常震惊。然而澹台皇室嘛,什么重口味没出现过,想想这不算什么,羊暨瞬间释然。
而且那个叶冰裳羊暨见过,生得那叫一个如花似玉,说话温温柔柔的,陛下会喜欢她不奇怪。
所以他为什么会挨打?
脑袋转了几圈,羊暨突然想起一个几乎快被自己遗忘的人。
——那个半年前挽弓搭箭,差点一箭射死陛下的少女。
羊暨打了个哆嗦:“不、不会吧。”
想要叶冰裳没什么问题,但是如果对一个时时刻刻想杀了他的人念念不忘,那才要命!
羊暨嘀咕道:“所以到底是喜欢谁?”
血鸦飞入大殿内,周国温暖如春,血鸦抖了抖黑色翅膀,“嘎”地叫了一声,落在澹台烬袖子上。
澹台烬凝视着它,好半晌,他捏起乌鸦,冷冷开口:“闭嘴,孤不会喜欢一个想杀孤的女人,只是还没凌辱够她。”
乌鸦:“嘎!”
乌鸦歪头看他一眼,扇着翅膀飞走了。
*
叶家大宅转眼空空荡荡,春桃和喜喜哭着不肯走,苏苏把叶夕雾以前的首饰悄悄塞进包裹,用鞭子把她们赶走了。
几日前,官兵便驻守在外面,下人可以走,叶家的人却一个都走不掉。
叶四小胖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窝在云姨娘怀中,惬意地吃着东西。
云姨娘抱着儿子,脸色也没有焦急之色。
其余几个姨娘都讨好地看着杜姨娘,云姨娘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半点儿都没有大祸临头的慌张。
看见苏苏和老夫人的时候,她脸上的惬意才收了些。
苏苏扶着老夫人,瞥她一眼,没吭声。
云姨娘是叶冰裳的亲娘,现在外面谁人不知大夏皇帝对叶冰裳的心意。都说红颜祸水,可是做得了这个祸水,连带着家人也鸡犬升天。
云姨娘曾经谨小慎微,现在隐约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叶家即将被流放,还以为叶家要升官发财了。在外人看来,叶冰裳成为大周皇后都指日可待,也难怪云姨娘半点儿不慌。
苏苏看不上这样的人,却也懒得和她置气。
她现在更愁的是如何安顿祖母,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没有家仆照顾,别人能挨得住流放到柳州那种苦寒之地,老夫人却不一定熬得住。
而且流放可不是坐马车过去,是走过去。
老夫人看云姨娘一眼,平静地说:“云姨娘,老身想见见大丫头。”
第58章 发烫
老夫人积威还在; 杜姨娘只好应了一声。
她倒真有办法,没多久; 叶冰裳袅袅婷婷出现在了叶府门口。
大夏官兵不敢放叶家的人出去,却没有一个人敢拦住叶冰裳。
叶冰裳一身缟素走进来,屈膝给叶老夫人行了个礼。
她下巴尖尖,有几分西子娇美的病弱感,这病色凭空为她添了几分风情。要想俏一身孝,说得真没错。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眼里没有半点儿温情。
“都出去!夕雾和冰裳留下。”
杜姨娘担忧地看女儿一眼,叶冰裳点点头; 她这才抱着四公子出去了。
老夫人闭了闭眼:“大丫头,老身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澹台陛下有牵扯。这么些年,老身扪心自问; 不曾亏待过你。你是个有本事的人; 老身不盼你飞黄腾达以后照顾弟弟妹妹; 只求你一件事。”
叶冰裳抿了抿唇; 腰板笔直:“祖母言重了。”
“杜姨娘和小四你自会照顾; 无需老婆子多说。三丫头年少不懂事; 曾经得罪过澹台陛下; 柳州乃苦寒之地; 三丫头还不到十八; 过去柳州这辈子都毁了。老婆子腆着脸; 望你和周国陛下求求情; 求他放过三丫头。”老夫人悲哀地说,“不管是让她嫁给平民也好; 留在上京做个普通人也罢; 别让她去柳州。”
柳州是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饥民。
吃不饱穿不暖,最为可怕的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到了那种地方会遭受什么,谁也预料不到。
苏苏也从来没想过,到了这时候,叶老夫人竟还盼着保全自己。
她眼眶里酸酸的,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祖母老了,但祖母也曾是将门虎女。她这辈子应该都没低头求过谁,如今却低下头来,求自己的庶孙女。
叶冰裳看一眼老夫人,又看看苏苏,淡淡开口说:“冰裳会尽力的。”
老夫人点点头,竟要起身给她行礼。
苏苏拉住老人。
“夕雾?”
苏苏说:“不用了,我陪祖母去柳州。大姐姐,祝你未来似锦,早日成为皇后。”
苏苏眼神明澈,轻轻看叶冰裳一眼,叶冰裳突然有几分被冒犯和看穿的不悦。
“三妹妹,祖母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还是不懂事……”
“我一直这么不懂事,你若真有心,也有那个能力的话,求他放过祖母吧。祖母拿不动剑,撼动不了他的江山。”
叶冰裳不语。
苏苏不再看她,笑着说:“走吧祖母,夕雾给你保证,这辈子就任性最后一回。”
她们走远,叶冰裳死死拽紧帕子。
*
一月末,叶冰裳被封为昭华郡主,前往周国和亲。
过几日,叶家被流放。
男丁和女人分开走,被送往柳州。
苏苏离开那天,许多百姓来为他们送行。凡是大夏子民,都知道叶家出过怎样的英雄。
然而他们也只能以悲戚的眼神看着她们。
叶家的倾颓换来战火不朝上京蔓延。自次,夏国成为周国的附属国。叶将军的神话不复存在。
叶家所有人手上和脚上均戴着镣铐。
莲姨娘容颜憔悴,她的儿子战死那一刻,这个女人仿佛被抽空所有的精力,成为行尸走肉。
苏苏放眼望去,还有几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小姑娘。小的才五六岁,在娘亲怀里哭。
连旁支都受到了连累。
人群中,没有云姨娘,她被叶冰裳接走了,一同接到周国去。不知道叶冰裳是没有尝试,还是被拒绝了,叶老夫人并没有被赦免。
出了上京,官兵们粗鲁地推着女眷:“快走,磨蹭什么!”
有的作威作福惯了,还想拿出鞭子抽人。
旁边的官兵劝道:“叶大将军保护了多少人,想想你的老娘!”
那人愣了愣,倒也没再催。
老夫人身体不好,走了没多久就倒下,苏苏接住她,一言不发把老人背在自己背上。
她身上带着柄剑,官兵本来想收,后来不知道谁说:“算了,她是叶家唯一嫡系,也不知道能在柳州活多久。”
苏苏看着灰沉沉的天空,耳边听见镣铐声音,第一次感受到人间朝代更替的苍凉。
勾玉担忧地看着她,事情演变得如此糟糕,真的会有转机吗?
*
投降文书和叶冰裳一起被送往周国。
叶冰裳到达周国那天,被盛装打扮过。陪伴的嬷嬷讨好地说:“姑娘穿这一身,可真是富贵,都知道周国陛下后宫无人,姑娘过去,定是荣宠无限。”
叶冰裳轻声道:“别这样说。”
“只不过,姑娘先前那身晦气的衣裳可不能再穿。陛下看见生气就不妙了。”毕竟叶冰裳嫁过人,她前夫君还是享誉天下的宣王,穿那身衣裳不吉利。澹台陛下的性子本就捉摸不定,叶冰裳最好藏起自己的过往。
叶冰裳点头:“我知道了。”
她眉眼间带着几分惆怅,让人怜惜。嬷嬷想到,这也是个可怜人。
叶冰裳随着上百石珠宝玉器去周国,说是给叶冰裳的陪嫁,其实谁都知道,这是投降送来的财物。
抵达周国皇宫那一日,叶冰裳掀开轿帘,就看见了车辇上的玄衣青年。
他头上戴着金色玉冠,穿的是玄色龙袍,银线勾勒衣袍,显出几分张狂的味道。
澹台烬打量着她,叶冰裳随着众人朝他行礼。
叶冰裳心中有几分紧张,年少时种下善良的种子,在此刻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澹台烬并不是她首选的人,但他最后成为胜利者,站在了最高的地方。
也不知道这个名声不太好的帝王,会不会像萧凛一般珍惜保护她。
澹台烬走下车辇,亲自扶起她。
叶冰裳受宠若惊抬眸,看见一张俊美到堪称绝色的脸,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年轻残暴的帝王,生得这样好。
感受着他冰冷的掌心,叶冰裳的心砰砰跳:“陛下,妾斗胆,求陛下赦免娘亲。”
澹台烬扶起她,笑着说:“裳儿开心就好。”
叶冰裳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爽朗好说话,一时间有几分意外。
她正要揣摩他的态度,澹台烬已经收回了手,语调温和地说:“迎郡主进玉芙宫。”
此话一出,羊暨立刻朝着廿白羽挤眉弄眼。
廿白羽脸色不变。
叶冰裳来之前,他们打了个赌,赌陛下会不会临幸这位“和亲的郡主”。羊暨赌会,廿白羽说不会。
玉芙宫是以前贵妃住的地方,意味着无限荣宠,澹台烬亲自来接人,并且把人安置在那里,足以看出他对叶冰裳的重视。
羊暨乐呵呵地想,今夜过后,宫里就要多出一位妃子了。
*
夜深下来,外面的太监过来请示澹台烬今夜歇在哪里。
“昭华郡主”来了,年轻气盛的帝王自然有了去处。
连澹台烬自己都是这样以为的。
他心里期盼这一刻期盼了很多年。
当年叶冰裳出嫁时他的不快,到了现在,尽数化作尘烟。
年少时,那个美丽动人,笑着扶起他为他上药,替他悄悄求平安符的女子,在记忆里依旧鲜活。
他天生难以共情,对人的善意从来没有感觉,可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动的滋味。眼睛愣愣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现在人离得不远,他伸手就能够到,甚至做什么都可以。
他走了几步,心里生出一种可怕的烦躁感。
他拿出了噬魂幡,放出噬魂幡中的老道。
老道如今怕他怕得要命,战战兢兢问:“陛下有何事?”
澹台烬冷冷地说:“你曾经给澹台明朗画过一种传送阵。”
老道:“是、是……”
“给孤弄一个。”
老道说:“可是画阵需要大量陛下的血,陛下身体尊贵……”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伸出手:“取血。”
老道只好开始画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