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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清穿]东宫女官-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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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不止一次说过,若是齐嬷嬷有任何情况定要告知于他,然齐嬷嬷不忍他们伤怀,终究瞒到瞒不住,才教他们直到实情。
  太子和齐嬷嬷未曾见到最后一面已是遗憾,总不能再让太子抱憾,恰好此时天寒地冻,容歆便预备为齐嬷嬷停灵七七四十九日再下葬。
  容歆也好趁着这段时间重新安排好下葬之处,她答应齐嬷嬷长眠于那处梅林,自然是要做到。
  而且未免有盗贼打搅齐嬷嬷的清净,容歆并未准备陪葬品,只预备在明面开春儿,在梅林附近多栽些梅树。
  容歆与苏麻喇姑闲说了些她的打算,又道:“齐嬷嬷喜静,便没有请村里人进来吊唁,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守灵。不过下葬时,还是要请村里人帮忙的。”
  “她不在意那些,倒也不必非得那般讲究。”苏麻喇姑仔细打量着她的脸,“她泉下有知,瞧见你好好地,想必才更安心。”
  容歆望向齐嬷嬷的灵位,道:“强留生天怨,齐嬷嬷这些年因着大大小小的病痛着实吃了不少苦,如今走了,我其实也替她感到轻松。”
  宫里的宫侍们若是生了重病,很多连治病的机会都没有,发现之后不等咽下最后一口气便会被抬出宫去,有人料理后事还好,没人管的往往连副棺材也没有。
  齐嬷嬷这些年能得太医诊治,皆是亏了太子的面子,若是在宫外,恐怕撑不到这个岁数。
  她受着怎样的病痛折磨,容歆全都看在眼里,劝她是不希望她想太多平添烦忧,并非是逼着她一定要忍着病痛活下去。
  而苏麻喇姑听了容歆的话,却道:“她心里不苦,便不是苦。”
  容歆稍一回想,点点头,微笑道:“您说的极是,最难的便是心里苦,心里不苦,身上的苦便不算至苦。”
  生离死别确实哀痛,但她们彼此皆已尽力,如此,也算是好结局。
  苏麻喇姑眼神慈祥,抬手为她正了正头上簪花,道:“她这是喜丧,极有福气,来生顺遂无忧。”
  容歆亦希望如此,含笑道:“借您吉言。”
  苏麻喇姑坐下,接过容歆端过来的茶,问道:“皇上谒陵,你可要一同回京?”
  “不急,我想为嬷嬷多守一段时间的孝。”容歆在这儿能光明正大地为齐嬷嬷穿孝服,回京之后不行。
  “您想回去了?”
  “行宫安逸,我自是愿意长长久久地住下,只是……”苏麻喇姑叹道,“十二阿哥由我教养,他不能一直留在孝陵。”
  容歆默然。
  确实,一年两年无妨,皇子若是一直长在孝陵,远离京城和皇上,形同流放。
  待到十二阿哥长大了,明白更多的世俗事,万一心生怨愤,也不是她们愿意看见的。
  思及此,容歆便道:“此次皇上谒陵,必会考教十二阿哥一二,父子二人正好可亲近一番。”
  “我也有此意。”不过随即,苏麻喇姑又道,“随缘便是,父子亲缘若是太过刻意,反倒不妥。”
  “您说得是。”
  十二阿哥独自一人留在行宫中,苏麻喇姑不便在外多留,遂只喝了一杯茶便向容歆告辞。
  容歆送走苏麻喇姑,便又坐回齐嬷嬷灵前,继续念佛为齐嬷嬷祈福。
  期间一个侍卫来回往返于行宫和这个小村子,给容歆和苏麻喇姑互相报平安,容歆才实实在在地守了七天灵,然后才暂且回了行宫。
  十二阿哥在读书,容歆便交代侍女转告苏麻喇姑,便回屋里去整理齐嬷嬷的遗物。
  齐嬷嬷有一个柜子,大多数衣物皆是容歆收拾的,惟有一个雕花木箱,齐嬷嬷生前交代过死后留给她,是以容歆一直没碰过。
  容歆抱起木箱,手中竟颇重,转手放在桌子上,打开便见最上头有一封信,信封外写着“容歆亲启”。
  这四个字并不工整,也不知齐嬷嬷何时留得……
  容歆轻叹一声,方才抽出信——
  “容歆,天人永隔,绝非情淡,我视你若亲女,唯一能为你留下的仅是一些阿堵之物,以作傍身之用。”
  “另有我多年留存的秘密,存于箱底,一直未曾告之于你,如今我已离开,你便是怪我,我也无法听见了。”
  “亲女”二字,已是教容歆泪目,只拿着信缓和许久,方才探向木箱底。
  那里触手一摸,便有机关可卸下一夹层,很浅的一层,里面平整地铺着一块儿白色锦帕,掀开锦帕,下方是一张折起来的纸。
  容歆打开纸,见上面浅浅淡淡的字迹,熟悉至极。
  是讷敏的字。
  “夫玄烨,心心念念已久,我此时方能这般唤你一声,竟是久不能平复。
  近日我心绪不宁,唯恐欲言而不能言,固手书一封予夫玄烨。
  玄烨,别后安否?”
  眼泪打在纸上,容歆手忙脚乱地放下信,用帕子轻轻蘸掉,只是这纸恐怕时日太久,极脆弱,任她动作再小心也无法完好无损。
  容歆只得放得远一些,然后才继续看下去。
  “玄烨之志向在四海,在天下,在万民,我不愿绊住你,唯一能做的,便是为皇后一日便稳后宫安宁一时。
  落笔之时,忆及你我夫妻数载携手与共,我仍如初见你时那般心生欢喜。望玄烨见信之日,讷敏在你心中,也不曾有丝毫丑恶之貌。
  我知你不是耽于儿女情长之天子,然其后数十年,高处不胜寒,帝王孤寂我已不能陪你,望玄烨念及讷敏时,心中仍有温情。
  便是世人皆背弃于你,我从未背弃你;便是世上再无人疼爱你,我来生也愿意等你……
  方才,我腹中孩儿微动,恐怕是醋了。
  若不是他提醒,我险些忘记,我们的孩子,定然极孝顺玄烨这个皇父。
  母子连心,我不知为何,预感他极为康健,心中甚是满足。
  你我夫妻先前闲话时,我曾说过,若是皇儿,望他日后端方有礼,不逊玄烨当年;但若是皇女……讷敏希望她莫要像我这个额娘,最好能像我的容姐姐。
  我自小由容歆伴着长大,她实则并非面上这般温良,有时极促狭,但更多时是极好的,倘若皇女心性如她一般,便是日后为大清抚蒙,我做额娘的也丝毫不担忧。
  是以,若是容姐姐日后有错处,请玄烨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一命,若是实在有嫌隙,逐出皇宫也无妨。
  玄烨,讷敏一生,少时得长辈护佑,出嫁后得你爱重,虽有憾,然不曾有悔。
  此生惟愿,心系之人尽无忧。
  讷敏绝笔
  想亲口叫你的名字,玄烨、玄烨、玄烨……”
  容歆泣不成声,狼狈不堪。
  那纸上的字迹且并不清楚,有些比划极浅,有些比划稍重,她读到后来眼前几乎是模糊的,可容歆还是坚持着读完。
  她甚至不知道讷敏是什么时候留下这样一封信的,却始终什么也不问,到最后还在为她考虑。
  容歆攥紧帕子,任凭泪水打湿锦帕,湿了手掌。
  她先前还说,活到这个岁数,这世上再没人能教她伤心……
  忽而,容歆从眼上拿开帕子,手换乱地摸了把脸,随后摊开帕子轻轻铺在那张纸上。
  是了,这字迹不像是因年代久远之后褪色,分明是有人书信于锦帕上,然后浸到了下头纸上。
  那么这封信,讷敏一开始便不准备教她知道,恐怕是齐嬷嬷私自留给她的。
  “容姑姑?”
  容歆温声抬头望向门口。
  十二阿哥一脸担忧道:“容姑姑,侍女敲门您未应,胤祹担心您,所以未经允许便直接进来……”
  容歆迅速擦掉眼泪,控制着声音对他说:“无事,您不是在上课,怎地过来了?”
  “胤祹几日未见到容姑姑,得知您回来,便迫不及待地过来见您。”十二阿哥小小年纪极为体贴,心疼地问,“容姑姑,您可是想齐嬷嬷了?”
  容歆手上不经意地遮上讷敏的信,眼一酸,道:“是,我想她了……”


第123章 
  容歆已守满齐嬷嬷的头七; 但齐嬷嬷尚在村中停灵,香不能断; 她又有看顾苏麻喇姑和十二阿哥的职责,最后两厢衡量,便选择了来回奔波,晚间留在村中,白日里便回行宫中。
  白日里容歆不在村中; 又不能叫侍卫一直留在村子里,便请了隔壁许姓人家帮忙; 不必时时守着,只定时过来续上香便可。
  许家有一个小姑娘; 叫三妮; 今年十四岁; 本已到了要相看人家的年纪; 可家中父亲因意外过逝,留下一个身体不好的寡母和一个幼弟; 她放不下家里; 偶有提亲便也都拒了。
  容歆也是看这小姑娘家中艰难,她又是个善良坚强的性子; 请人帮忙时便找上了许家。
  这小姑娘是个踏实的; 得了容歆的钱; 便每日精心护着齐嬷嬷灵前的香; 也不偷吃贡品; 更没有弄坏过任何物件儿。
  村里人不知道容歆的身份; 只看着两个英武的后生前前后后恭敬地做事,便猜测她是什么大户人家的贵人,不知道为何便来了村子里办丧事。
  有些个婆子,眼馋许家白得了这么个馅饼儿,几次三番到许家去打探,就想知道他们得了多少好处。
  许家别看没有当家的男人,却是一点儿不懦弱,牢牢把住了这份儿帮工钱,也没到容歆面前说些博同情的话,只老老实实做事。
  容歆观察了几日,对许家和许三妮越发有好感,晚上她想蹭这儿的烛火做针线活儿,容歆也都答应下来,甚至还在绣技一道上对她指点一二。
  “夫人可真厉害!”
  容歆沐在小姑娘崇拜的目光中,指了指齐嬷嬷的棺木,温和道:“真正厉害的人是她老人家,我也就是嘴上指点你几句,真做起针线活,还不如你这孩子精巧细致。”
  许三妮看向牌位,许是因为从接触以来,容歆始终沉静如水的姿态,她竟是从未觉得这灵堂阴森。
  而牌位上写着“母齐晚娘”,常理应是随夫姓再标明齐氏,许三妮一直有疑惑,此时却识趣地略过不提,只好奇地问:“夫人的娘没有教您手艺吗?”
  一个小姑娘脸上那几分神色,容歆还是瞧得出来的,不过也没必要与许三妮解释她和齐嬷嬷之间的关系。
  容歆只回复许三妮的问题道:“我是那等空有向学之心却愚钝之人,自是无法习得精粹。”
  小姑娘满眼的可惜。
  容歆好笑,又对她道:“你若是喜欢,趁着空闲教你一些也无妨。”
  “真的可以吗?”许三妮神情激动,随即又道,“若是习得这样的绣法,我日后便可以此来赚钱,夫人先前说的工钱我不该收,还需得孝敬您一些。”
  这是个极明白事理的姑娘。
  “一码归一码,工钱是你们家应得的。”容歆不在意道:“再说,世间千百种技艺,若皆藏于手中,终有成失落之物的一日,我教给你,往后你再教给旁人,便一代一代传下去了。”
  最好的能工巧匠、最好的绣娘皆收于宫中,这些宫廷技艺与民间那些家族传承又有不同,容歆学不会,但不妨碍她教给旁人。
  多许三妮一个也不多,兴许日后她自成一派也说不定。
  “只是,你年纪轻,莫要熬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许三妮学得极认真,甚至每晚都陪在容歆身边,只为了能够多学一点东西。
  容歆也不吝啬,但凡她知道的便倾囊相授,不管短暂的时间里许三妮能吸收多少,又能否融汇,那便是她日后的缘法儿了。
  后来许三妮请容歆为她和她弟弟“起一个文雅的名字”,容歆因着两人这一段短暂的师徒缘分,也应允下来。
  容歆没甚经验,回行宫后与苏麻喇姑提及,苏麻喇姑为她选了《论语》“君子九思”中的“思问”、“思明”。
  姐姐叫许思问,弟弟叫许思明。
  十二阿哥听得两人的话,抱着书,不甚高兴道:“容姑姑这些日子奔波,已是瘦了极多,怎可还耗费精力去教导旁人?”
  苏麻喇姑闻言,也对容歆道:“你最近脸色确实不好,需得量力而行。”
  容歆摸了摸脸,笑道:“我如今的年纪,这般奔波,晚上也熬着,疲累是常事。不过我身体保养的好,待过了这段时日,好生休养一番,便又容光焕发了。”
  只是无论如何保养,到底比不得年轻时的精力旺盛,苏麻喇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自是明白。
  “你自个儿注意着些,多想想太子、齐嬷嬷和你家中父母亲人,莫糟蹋坏了身体,教关心你的人心疼。”
  十二阿哥也背着小手走过来,一本正经地嘱咐道:“我也是极心疼容姑姑的,你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胤祹的心。”
  这是个既别扭又温柔的孩子。
  容歆眉眼含笑,应道:“是,殿下,我省得了。”
  十二阿哥满意地点点头,继而有些好奇地问:“容姑姑的父母亲人是在宫外吗?竟是从来未听人说过。”
  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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