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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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从容地与太子对视,久久之后,大失所望道:“殿下,为君者,万不可妇人之仁啊!”
“别跟我说什么妇人之仁!”太子锐利地注视着索额图,“既知我为君,尔等为臣,便要记着,任何擅作主张,我皆不能容忍。”
太子已不是孩童……
索额图静默,须臾之后,语气缓和下来,“殿下所言,臣谨记在心。”
太子闻言,抬手道:“我浑身疲累,索大人若是无其他事,暂且请回吧。”
“是,殿下,臣告退。”
“等等。”太子叫住索额图,在他不解地目光下,似是好意道,“提醒一句,万莫在姑姑面前说什么‘妇人之仁’……”
第94章
太子和大阿哥有惊无险的归来; 康熙私下里如何查探刺杀之人; 表面上依然与蒙古诸部和和乐乐地围猎宴饮; 但免不了对某些人怀有警惕之心。
遂大阿哥受伤不得再去参与围猎; 太子也一并留在营地中休养,连同三阿哥和四阿哥的营帐,周围皆派兵严加把守以保护几人安全。
大阿哥不能跟着一同去活动筋骨,整日里烦躁非常;太子坐得住; 每日里按部就班地读书,晚宴时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向外邦展示所谓大清继承人应有的风采。
然而再如何粉饰太平; 这一次的巡幸塞外也有草草收场的趋势; 再加上大清与沙俄的雅克萨之战取得胜利,议和会谈即将在京城召开; 因此康熙只得结束巡幸,预备启程回宫。
准噶尔部使者们在康熙决定结束巡幸前; 再次以敷衍的水土不服为由向康熙请辞离开。
康熙便是对他们有所怀疑; 也不能在此时强留他们; 还得爽快地答应放人; 并且设宴送行。
容歆听说今晚的宴席没有蒙古的格格们出席; 想了想便也没有跟着太子同往; 毕竟如今的她和刚来热河的她; 知名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太扎眼了些。
“女官。”雪青听了她的理由; 忍笑道; “我倒是觉得,自从那个准噶尔使者对您暗示倾慕之后,您这浑身上下的气质都较从前更显朝气了。”
容歆:“……”
雪青掩嘴偷笑,“先前行宫的小宫女们总觉着您德高望重,见着您都小心翼翼地,这一番,可不是就带着您下了那高不可攀的高台吗?”
德高望重、高不可攀……这样的褒义词容歆私心里并不想受,“三十多岁又如何?依然正当年。”
雪青对这话倒是极认可地连连点头,“您说得正是,咱们这种活法儿,我瞧着可比出宫嫁人强多了,又不必受那生育之苦……”
她说到“生育之苦”,声音低落,想必是又想起了讷敏。
容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佛家有转世轮回之说,娘娘已去了这么多年,兴许早就有了新的开始,咱们只顾着太子和自己便是。”
“若是娘娘能顺从本心,过她想过的日子便好了。”
“也未尝没有可能。”容歆稍顿了顿,又道,“娘娘进宫之后还长了几年个子,正好你提醒了我,我得劝一劝太子,日后他大婚,不必急着生育,否则身量未长成,难保孩子不会如承祜阿哥那般……”
雪青赶紧呸呸两声,急道:“您可千万不要说这般不吉利的话,若是传出去,再治您个大不敬之罪可怎生是好?”
容歆神情淡淡道:“当初娘娘的意愿,我不能阻拦。可太子是男子,与娘娘当时的不得已大不相同,晚两年生育又有什么妨碍?”
讷敏当年要是不生,很大可能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可她必须得生。
太子成婚之后如果不能尽快得子,对他也有极大的影响,但压力更大的,其实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要不说这世间女子生而艰难呢……
不过容歆相信,以太子的心性坚韧,太子之位稳固和子嗣康健,他定然是选择后者。
择日不如撞日,容歆当晚便与太子说了此事。
而太子也果然不出容歆所料,斟酌片刻后便道:“胤礽便是仍有许多不足,但无需靠子嗣去巩固太子之位。”
“是,您日后定如皇上一般,是个教子孙孺慕崇敬的父亲。”
太子含笑点头,晃了晃手中的书,“所以,姑姑,可不可以教我再读一会儿?求知若渴。”
容歆立即变了脸色,冷酷无情地拒绝道:“学海无涯,书囊无底,读不尽的。您还是早些就寝为好。”
“就知道您不会同意。”太子故作无奈地长叹一声,起身道,“我这便歇下,姑姑也回去休息吧。”
容歆面无表情道:“我便是回了,也会有人代我看着您,偷偷起来读书是不能成的。”
“姑姑,胤礽在您心中便是这般言行不一之人吗?”
容歆一双眼睛鹰眼似的紧紧盯着太子,严肃道:“小孩子皆有任性之时,倒算不上言行不一。”
她越说越绷不住脸上的神情,眼睛里盛满笑意。
太子亦是如此。
……
第二日早晨,容歆收拾妥当从帐篷中出来,便有一侍卫来到她跟前,道:“容女官,准噶尔部的使者一大早便等在前头,说是想要与您告别。”
这一片是康熙和几个皇子的营帐,旁人未通报无召见皆不可随意进入,所谓的前头,离太子的营帐甚远。
且那里来往之人众多,想必布日古德等她的事情,早已传遍了……
风流韵事若是搁在一个男人或者有这方面想法的女人身上,都是一件美事,可在容歆这儿,就完全是个麻烦了。
那侍卫见容歆不答,便又询问道:“容女官,您若是不见,我这就去回了他?只是他说,要等您至卯时末,恐怕会教诸位大人们撞见。”
听闻和正正好好撞见当事人是两码事。
容歆原本懒理的心收了收,对不住拿眼睛偷瞄她的雪青道:“你先去太子那儿,我去去就回。”
雪青满眼促狭道:“您不必着急,慢些也无妨。”
容歆瞪了她一眼,警告道:“少在太子跟前说些有的没的,否则看我不罚你。”
雪青丝毫不怕,还催着她赶紧去,否则越发耽误时辰。
容歆冲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然后才转身去前头见布日古德。
她行至目的地附近,远远地便看见布日古德的身影,然他一侧身正对着她,容歆顿时便止住脚步,心中生出几分踌躇起来。
布日古德是个长着大络腮胡子,高大粗犷的男人。
可现下看着容歆,向她走来的男人,面上干净无须,虽不说多英俊,但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是个极英武的年轻男人。
而布日古德停在容歆面前,不甚习惯地摸着下巴,问道:“你们中原女人都喜欢小白脸儿,如何?”
他好似对“小白脸儿”有什么误解……
容歆一时间沉默下来,随后果断表明她的态度:“使者大人所谓的中原女人喜好,倒是与我不相干。”
“那小子竟敢骗我?!”
容歆耳朵一动,怀疑地看着布日古德,“那小子?”
布日古德马上收起怒意,专注地看着容歆,道:“并不重要,我来是想问你,可愿意跟我回准噶尔部?我愿意娶你为大妇。”
“谢谢使者青睐,不愿意!”容歆毫不犹豫地拒绝。
如若果真一往情深,她绝非那等在意背井离乡从而犹豫不决之人。
可容歆从未想过嫁人不说,也完全不喜欢布日古德,更何况他这倾慕之心来得莫名其妙,凭甚动摇她的心?
而布日古德听她所言,神情中不见意外,依然一副对容歆极好耐心地模样道:“我这几日听说了些你的事,你是大清太子身边的女官,已经在皇宫中呆了十几年了。”
“使者见谅,但请容许我稍稍纠正一下,是二十一年,跟你的岁数是一样的年头。”
布日古德噎住,终于没好气道:“你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何必总拿岁数压我?”
容歆心道,再如何夸她,她也坚定如初。
布日古德似是感受到,控制不住地向前踏了一步,见她瞬间后退远离,方才停下脚步,控制着情绪道:“中原人皆心机深沉,大清太子和那个大阿哥身后的争斗肯定会牵扯到你,你若是与我走,兴许还能全身而退。”
人皆说家丑不可外扬,容歆当即便维护道:“使者不了解大清,不了解太子殿下和大殿下,还是不要妄言。”
“是不是妄言,你们都清楚。”布日古德盯紧容歆,“你这样外表柔弱内里却极刚强的女子,我不信你甘愿待在那样的牢笼中,你难道不想见见草原上的风光吗?”
容歆从前什么没见过,反倒是如今这一切,都是她未体会过的,倘若如他所说,她不是更该留在太子身边见识一番?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人从不远处路过,容歆实在是懒得再跟他掰扯这些,直截了当道:“多说无益。使者这一遭回准噶尔,想必你我也不会有机会再见,我今日便祝使者们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她说完便一福身,欲告辞离开,不想布日古德几跨步又挡在她面前。
容歆克制地说:“使者大人,这是大清的地界儿,望您牢记自己的身份。”
“若是在蒙古,我早便抢你回去了。”
说得她好似是个物件儿,容歆瞬间不虞。
“这多好?几次见你都笑得像个假人似的。”
容歆神色淡淡地抬头瞥了他一眼,脚步一转准备绕过他,又被一把七八寸的带鞘短刀挡住。
布日古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一扔,短刀落入容歆怀中,“送你了。”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开。
容歆握着刀柄拔出些许,见刀柄和刀刃连接处还有些暗红色血迹,又插了回去,看也未看离开的人一眼,径直离开。
而回到营帐,容歆只随意地将布日古德送的短刀塞进她的包裹里,再不去管,然后便去了太子那儿。
太子正待在他的营帐中读书,见容歆进来,一句好奇的话也没有,只笑道:“姑姑,一起用早膳吧?有您爱喝的豆腐汤。”
容歆冲着他微微一笑,回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陪您用些。”
两人皆不提那个过客一般的人。
第95章
鉴于布日古德带来的影响; 容歆直到銮驾启程时; 才再次随太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们看着她的眼神; 亦如容歆这些日子预料的那般充满好奇和探究,而在一众含有深意的眼色之中,唯独一人尤为特别。
那就是索额图。
容歆觉得,索额图看见她时,瞪了她一眼……
她这般想; 上了太子轿辇之后便这般说了。
太子听得她所言,向书试探的手一顿,在车辇上正襟危坐起来; 一本正经道:“姑姑想必是看错了; 索大人怎会作出如此不雅之态?”
容歆深表怀疑,毕竟索额图可不是那般有风度之人。
而在容歆口中不怎么样的索额图,此时正对手底下门客道:“容歆此人; 便是一心向太子,也绝非我同道之人。”
那门客是个中年男人,眼神精光一闪; 作出个手起刀落的动作:“大人,可要……”
“若非考虑利害关系; 你当我会容下她这样深受太子信任之人活着?”
门客却道:“先前太子殿下年幼,需得有人在宫中护佑,不得不留;可如今她对您的威胁已是大过她的用处; 何必再忍之?”
“她在宫中太特殊; 轻易不可动。”索额图直视前方; 似是能透过数辆马车看到容歆,“我重回如今的职位不易,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跟太子再生嫌隙,且皇上也不会允许。”
“皇上可是与她……”一个男人对女人难以想象的容忍,实在是不得不教人想歪。
“你家中妾室若是和旁的男人有瓜葛,你会毫不在意?”
门客想起近些日容歆和那准噶尔男人的传闻,略过此念,道:“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皇上和太子如何能发现?”
索额图冷冷地看了门客一眼,“毓庆宫里动手脚,你竟然以为不会被发现?”
门客一慌,忙解释道:“学生是说,毓庆宫看似铁桶一般,实则并非如此。这世间人性从来不堪一击,寻到其软肋,总能为您所使。”
“前些年,毓庆宫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换一个人,你以为真的是太子殿下用着不趁手吗?”索额图渐有怒意,“你若是无法为我献计,我要你何用?”
“大人息怒!”门客慌张无比,迅速转动大脑,想出一个不算新鲜的法子,“您希望太子更仰赖于您,削弱容歆对太子的影响,可想法儿牵制住她。她的父母兄弟就在您手中,岂不是极方便行事的。”
“那个女人六亲不认。”
“可亲缘关系是事实,不可改变。”门客眼睛越发的亮,“若是她家人做了什么事情,传出去必定危害她和太子殿下的名声,她难道不怕咱们鱼死网破吗?”
索额图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