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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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沂州府最繁华的街道吗?”此时已是十一月末,哪怕山西并不如京城寒冷,康熙说话时,口中还是有些许白雾吐出。
“回禀皇……老爷,此街便是沂州府的主街。”答话的官员早在皇上下令微服出巡时,便以对沂州府做了一个细致的了解,以便在皇上有所问时应对自如。
康熙随意地打量道路两旁的商铺摊贩,道:“比之京城,确实不够繁华,如若有朝一日,各地府城皆能如京城一般繁华,想必才是真正的盛世。”
一座城池的格局,有可能数十年不会有变化,太子尚留有当年的记忆,心知相比于灾事发生时的萧条,此时已是极好。
因而太子十分务实,但是说出来像是奉承一般:“皇阿玛造福四方百姓,盛世已现。”
康熙展颜,路过一卖小玩具的摊位时,停下脚步,拿起一拨浪鼓,饶有兴致地看。
摊贩殷勤地推销道:“这位老爷,我这拨浪鼓的做工,沂州府绝无仅有,您瞧瞧这涂色,听听这清脆的鼓声,给家里少爷小姐买几支吧?”
康熙转向年纪最小的孙辈儿,问道:“弘昭,你可要一支?祖父买给你。”
皇长孙十分会哄祖父欢心,立即指着摊位上的九连环等物道:“祖父,这些孙儿也想要,祖父买给孙儿。”
“好好好,祖父都买给你。”
十三阿哥十五岁,十四阿哥也已经十三岁,可两人面上不表,实际眼睛里不自觉便显露出些许羡慕,他们也羡慕皇长孙可以如此肆意。
康熙正和皇长孙专注地讨论买什么,并未察觉到二人的神色。
太子眼观八方,注意到,稍一顿,便自然地笑道:“我们几兄弟也在眼巴巴地等着,父亲却只买给弘昭,太过厚此薄彼,儿子也想要您买的东西。”
康熙心情好,闻听太子此言,笑道:“你都三十岁的人了,竟还与儿子争风吃醋不成?”
“岂是儿子一人如此。”太子顺手握住四阿哥的手臂,冤枉道,“您问四弟,他是不是也想要。”
康熙顺着他的话望向四阿哥,“老四?”
四阿哥嘴角肌肉抽动片刻,在皇阿玛和太子的视线之下,勉强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是,儿子想要。”
连四阿哥都能张开口,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对视一眼,再无不好意思,纷纷开口求起来。
康熙自然喜欢儿子们亲近,哈哈大笑后,便大手一挥,“既然想要,便随意挑选,朕……我都给你们买。”
摊贩大喜,连忙更加热切地为大主顾介绍起来。
但这些东西,再如何精致也比不得宫中工匠的手艺,若真要说优点,便是与宫中之物风味不同。
可众人在意的是这一点风味吗?他们在意的,是买这些东西给他们的人。
太子随手拿了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晃,见摊贩不时瞧他和弘昭,便温和道:“可是有何问题?”
“不是不是。”摊贩连忙摆手道,“小的只是觉得公子您和这位小公子甚是面善,好像在什么时候见过。”
太子淡淡一笑,“许是你记错了。”
其他人挑选完毕,康熙命人付钱,再问道:“可还有要买的?”
太子放下拨浪鼓,顺手就近拿起孔明锁,四阿哥面无表情地跟从,也拿起一个孔明锁,然后便远离摊位。
侍从替众位主子付过钱,又请示过几位阿哥,见他们并无由旁人代为保管之意,便退至后头。
一官员上前,恭敬地请示:“老爷,前方不远便是沂州府最出名的酒楼,可要前去用膳?”
康熙颔首,“便去尝一尝吧,带路。”
“是。”
官员回身一挥手,一护卫快步向前,先行去酒楼打点。
而一行人离开摊位后,旁边卖字画的书生立即凑过来,羡慕道:“你今日可是遇到大财主了,听口音像是北边儿来的,怎地不多宰一笔?”
“你怎知他们是北边儿来的?”摊贩疑惑地看向书生,“虽说口音确是与咱们这儿不同……”
书生颇有几分自得道:“这便是你孤陋寡闻了吧?若我没猜错,他们说得便是官话,兴许是从京城来的呢!”
“京城?!”
摊贩想起那两位的相貌,无声地算了算时间,忽地大惊,胡乱地摸了一把光脑门,两边儿一扯摊位上的布,几下收起东西。
书生不知道他是哪一出,大声冲着已走远的人喊道:“你收摊儿了?”
摊贩没理他,只一路向前冲去,跑了一会儿,远远见到他们一行人,加快步子,跑向他们。
他还未到近前,护卫便抬起手臂拦人。
摊贩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袋,焦急道:“我不能收你们的钱,东西小的送给你们了。”
众人面面相觑,康熙张口问道:“为何不能收我们的钱”
“我就是不能收。”
摊贩看出他们似乎是不想暴露身份,便从怀中掏出方才他们给的一块碎银,手忙脚乱地塞到最近的护卫手里,转身就想跑。
被塞钱的护卫也不等主子们吩咐,下意识便抓住他,质问:“你是何意?今日不说清楚,便不能走!”
摊贩长得瘦弱,被这护卫抓住,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见他们非要得个缘由,便一咬牙,下跪道:“太子殿下!我真不能收您钱!”
“刷——”
“刷——”
他那一声“太子殿下”一出,护卫们纷纷拔刀,护卫首领一脸冷肃地喝问:“你是何人?!”
康熙和其余皇子,以及官员护卫们皆看向太子,而太子并不知他为何认出他的身份。
摊贩从未见过这阵仗,吓得瑟瑟发抖,强自解释道:“数年前雪灾,小的、小的一家老小皆得太子殿下施恩方能存活,小的父亲去前,再三叮嘱我们不能忘恩,小的怎能收恩人的钱?”
街上有不少行人,早已被他们吸引住视线,此时一听那摊贩信誓旦旦的话,交头接耳几句,奔走相告。
只片刻的功夫,越来越多的人涌过来,其中有些人见过当年的太子,再三确认后,激动地大喊:“没错,就是太子殿下!”
随着众多确认的声音喊出来,众人惊醒过来,全都跪在地上,边给太子磕头边说出感恩戴德的话。
百姓们无人组织,声音烦乱,太子等人只能依稀判断出一些字眼。
然这样的场景,尤为震撼,一时间一行人被围在中间,皆忘记作出反应。
太子未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但他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请皇阿玛先行离开,并且嘱咐四阿哥等人照看好皇阿玛。
他为康熙的安全考虑,因此未称“皇阿玛”,实际并不无错处,可康熙离开时,视线划过太子和沂州府百姓,眼神十分复杂。
康熙的微服私访自然作废,便临时改道到沂州府。
如今的沂州知府正是当年因贪污而被撤销的知府继任者,对当年之事极为了解,在皇上问时,恭敬详尽地说出当年沂州百姓乃至山西百姓对太子的感激。
康熙沉默。
而一路来的异常,也有了解释……
第213章
太子在皇阿玛安全离开人群中央后; 方才冲周围百姓一拱手,大声道:“当年赈灾,吾尚且年幼; 非吾倾一人之力可行,乃是皇恩浩荡。”
有一个青年满眼崇敬地喊道:“当年沂州知府贪腐,是太子殿下向晋商借粮借棉衣赈济灾民,小民当时年幼; 可仍记得父母拿到衣食的神情!”
“我家就在五台山下; 是太子殿下组织人将我族人从雪中挖出来!”
“老儿的小儿子; 就是靠太子殿下的一块儿饼撑了过来!”
“太子殿下爱民如子……”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历数太子当年对沂州百姓的恩情; 而如今太子身边的护卫,除一两个经过当年的境况; 其余皆是八旗的年轻一辈儿; 站在太子身边,神情激动,与有荣焉。
太子心中亦有些触动; 然此时安抚民众最为重要,便再次谦逊道:“当年我所借欠款; 乃是由当今圣上做主归还,后续赈灾事宜亦是由朝廷下达。”
百姓中有机灵的,忽而喊问:“刚才满身威仪的老爷; 是皇上吗?”
“众星拱月,还教太子殿下如此尊重; 定然没错。”
太子还未来得急回答; 周围的百姓便好似已确定此事; 骚乱起来。
侍卫凑近请示道:“太子殿下; 现下如何是好?”
周围全是百姓,且还陆陆续续有百姓闻风而来,越在此逗留恐怕越难出去,因此太子冲周围高声道:“聚众恐发生意外,请诸位让开路。”
太子话音落下,侍卫们便分出两人上前开路,其他人依旧护卫在太子周围。
百姓们感恩太子,倒也不胡搅蛮缠,先时还有些拥挤,不久便慢慢让开一条路。
太子见有些百姓挤作一团,担心出现踩踏意外,边走边嘱咐两边百姓“注意安全”。
百姓们见到太多大官小吏好大的官威,如今见太子这样高贵的身份,依旧如此平和的殷殷嘱咐,那是个个恨不得为太子抛头颅洒热血。
太子一行人向康熙等人离去的方向而去,路上依旧有不少百姓赶来,另有跟随在他们身后的百姓,人始终不见减少。
约莫一刻钟后,他们与康熙身边的侍卫以及衙门的差役碰头,太子听闻侍卫汇报方知,皇阿玛到达知府衙门后,便命沂州府知府派人保护他的安危。
半个时辰后,太子在侍卫和衙差的护卫下来到知府衙门。
百姓们在他进入知府衙门后,仍然守在衙门外,久久不愿散去,更是在得知皇上也在衙门中,自发跪地,大喊“皇上万福”“皇上仁德”等话。
衙差不敢向平时一样呼喝,只得作人墙将他们挡开,空出衙门前的一片空地。
衙门内,康熙等人闻听到外头的呼喊声,命人去查探一二。
太子与查探的侍卫一同入内,一见到康熙,便对方才使得皇阿玛几乎落荒而走的情况,愧疚道:“皇阿玛,儿臣适才考虑不周……”
康熙看到太子平安归来,轻抬手,淡淡道:“回来便好,朕已命沂州知府准备,稍后便摆驾回行宫。”
太子的话堵在口中,只得一拱手,退到一侧。
而后,侍卫向康熙禀报百姓们在外高呼皇上圣明的缘由,期间自然免不了提及太子的所作所为。
康熙面无波澜地听完,语气平淡地夸赞了太子几句。
太子……原本有许多话,在皇阿玛这样的态度下再说不出,只得谦辞几句便沉默下来。
御驾离开知府衙门,百姓一路送到城外方停下,因康熙表面上对太子依旧持表扬认可的态度,随驾巡幸的大臣们屡屡以此事对皇上和太子歌功颂德。
不出几日,康熙决定摆驾回京,所有人皆忙碌起来。
太子绝非畏事之人,且他一直以来受姑姑的影响便是,有话一定要说清楚,不可留有误会,便来到皇阿玛寝殿外,命人进去通报。
寝殿内,康熙正在用膏药热敷右手,听说太子过来,立即命梁九功撤下热敷带,拉下袖子,沉声道:“点上檀香,叫太子进来。”
“是,皇上。”
太子在外等候少许,才得应允入内,然即便有檀香遮盖,太子依旧闻到些许淡淡的药味,立即便关心道:“皇阿玛,您可是身体不适?”
康熙并未回答他,只淡漠地问:“太子,你来此有何事?”
太子的热情一下子便被浇灭,沉默稍许,出声道:“皇阿玛,儿臣那日在沂州府,实在担忧您安危,因此才请您先行离开,其后便对百姓们道明实情……”
“太子。”康熙打断他,认真道,“朕乃是自行离开,与你无关,反倒还留下你一人。”
此时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此言似是发自内心,太子便越发不能懂,“皇阿玛……”
康熙抬起左手制止,眼神中有些许复杂道:“太子之能为,朕从未怀疑过,也一直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的继承人。”
桌下,康熙的右手动弹一下,肿胀带来的不适便提醒他,他已不再是那个年轻力壮、龙精虎猛的帝王,而太子和皇子们还正值壮年……
那些年康熙如何的壮志凌云,如今便越发难以坦然地面对老去,嫉妒无法避免的滋生。
康熙不愿本就争权夺势的朝臣们知道他在变老,不愿教一向崇拜他的儿子们知道他其实并非永远强悍。
这种无法对抗时间流逝的无力,使得康熙每每心态失衡,理智和心情之间的拉扯,承受的自然便是最亲近的人们。
一个帝王的自尊心,幼稚地可笑。
康熙面无表情地对太子道:“回去吧,你不需要对朕解释。”
“皇阿玛。”太子身体微微前倾,急切地想要表达些什么,却在皇阿玛不容置疑的态度下,止步不前。
最终,康熙和太子之间,也没有因为这一日的交谈发生改变,父子俩并没有恢复到多年前那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