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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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柳鹊尖叫。
魔人粗糙的巨大的脚,一点点进入啾啾的视野,朝她接近。
少女的剑还握在手上,顾不得钻心的疼痛,要爬起来,接着,那魔人身影一闪,又到了她面前,一拳砸在她肚子上!
“咳——”
她瞪大了眼睛,呛出一口血,整个口腔中全是甜腥味,视野一阵阵发黑。
魔人桀桀笑起来,还要动手,然而另一柄剑从后方袭来,猛的刺到他背上!
“我要杀了你!”柳鹊发狂般喊叫。
魔人身子一僵,那丑陋憨笨的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铛——
却不是被捅穿胸膛,而是柳鹊的剑折断落在了地上。
根本没法打他,他们这些凡人,连它皮肉都刺不进去。
少女朦胧美丽的眼睛几乎悲痛,身子不由自主哆嗦起来,和啾啾对上视线,绝望地传递出一个信息——快跑,趁他来杀我,快跑,啾啾。
魔人咯咯笑着,已经将手伸到了她面前,却不是杀她,而是去握她的腰肢。
他还想猥亵柳鹊。
柳鹊又一次尖叫,那柄断剑抬起,扎向魔物的手臂,几番无用后,干脆咬着牙去抹自己脖子!与此同时,啾啾也再次扑了过来!
她闪身一撞,撞岔了柳鹊的剑,也撞到了魔人身上。在魔人怒极嘶吼时,抬起手,半空中青光闪烁,那道熟悉的光芒宛如救星,流星似的坠落,砸到魔人脑袋上!
轰然中血液和脑浆四溅,腥臭在整个街道中蔓延开。
没了脑袋的魔人,身子晃了晃,扑通砸在地上。
死了。
柳鹊这才缓缓跪下去,大口喘息,好半天回不过神——她在太初阁中是翘楚,那又如何?在妖魔面前,她就像啾啾那篮子鸡蛋一般脆弱。
啾啾下巴上的血污还没有擦掉,只是喘了两口气:“躲到桃花林去!”
她已经想到了最优解。
柳鹊点了点头,死撑着站起来,小腿肚还有些微颤,跑了两步,却见同伴没跟上来,回过头:“啾啾!”
“你赶紧过去,我还要去找人!”啾啾道。
她家人住在城东郊,他哥在矿场,钟棘在狭村,还有陨星师父,苟七、宁溪、陆云停……
想到这里,连一贯冷静的啾啾都有些绝望,她能救下几个?
然而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声音:“啾啾。”
转过头,正好看见苟七站在不远处,目光坚定。
——对了,苟七是狗,他身上有着兽类的直觉,对危险的感知度比其他人高了许多!
啾啾来不及去细想,为什么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苟七是狗,就像大家从来不曾追问过苟七为什么会有一对犬耳一般。
“你没事?”啾啾急促地问。
“没有。”苟七敛眉,一脸严肃,“我正要去找你们……”
“去找宁溪,和陆云停。”啾啾果决地打断他,“城外山坳的溪木边,往左走十步,能看到一块泛绿的黄色鹅卵石。将血滴在它上面,就能进到它里面。带他们去那里避难!”
紧要关头,每个字都必须听清楚。
她的话在少年耳中迅速过了一遍,犬耳动了动,少年当即道:“好,你自己小心。”
他不再多话,说走就走,在屋顶上跃动几下,身影消失在黑色的天空下。
柳鹊也开了口:“我去找温师弟他们!”
“你行吗?”啾啾看她一眼,素来的面无表情,却有些莫名的冷酷残忍,“若是不行,该放弃便放弃,别硬撑。”
“我不会放弃。”柳鹊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发现自己与好友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分歧,手不自觉攥起了,“他们是我朋友,我去找他们!”
她说着也咬咬牙,一脸坚定地对她点了点头,奔向一旁的暗巷,迅速不见踪影。
啾啾则往家里跑,心脏怦怦跳着,极其不安。
其实,她每天都在不安。
空气中一丝细小地变化都会引起她的慌乱。
她家在东郊,要快点,必须快点。
她肺里呛着凉气与血腥气,几乎无法呼吸,连一口喘息时间都没有,不管不顾的奔向她家。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不安,她家的门开着,大黄倒在地上,地上一滩血。
羽毛零落得四处都是,母鸡也好,小鸡崽也好,全成了残缺的尸体。
啾啾手指冰凉,越是靠近,越是心惊和畏怯,不愿看见门后的画面,可又不得不直面,她指尖冰凉地推开门,然后,手臂软软垂了下来——
满屋的血,甚至溅到了横梁上,惨不忍睹。
昏暗的空气下,屋里的画面叫人心凉。
爹,娘,棠折之。
全死了。
仿佛有妖魔在笑,声音钻进耳朵,笑得人头昏昏然,背后一身冷汗。
这个世界的美好一瞬间被撕裂。啾啾身子晃了两下,扶住门框,指节屈起。
她喜欢这个世界,是真的喜欢,可有时候她又觉得这个世界美满得不真实,让她感觉到害怕。她随时都担心,这些美好会在一瞬间碎掉。
喜欢想要,却怕失去。
现在她真的失去了。
而脑袋里却不合时宜地叮了一声,告诉她,这片炼狱,才是与她一直纠缠的现实。她在这些悲惨中,才感觉到了,远超美好的真实。
啾啾咬牙将手收了回来,抹了把脸,把眼泪都擦掉,转过身,又开始提气狂奔。
她整张脸线条绷得紧紧的,眼睛有些疯狂的红——没有时间给她悲伤,还没完,钟芹,她最喜欢的二哥还在矿洞。
兴许不会有事。
兴许。
只有钟芹不许死,她必须救他。她要他活。
啾啾在路上看到了一具熟悉的尸体——慕以南,倒在树林边,背后是烧焦的屋脊。看来柳鹊没来得及将他救下。
其实慕以南也是她的朋友。
啾啾咬着后槽牙,狠心不给他多分眼神,她必须去做她更该做的。
好在这次,上天垂怜了她。
钟芹还活着。
啾啾明明是个小姑娘,却堪比屠夫,狠辣地杀了好几个魔人妖兽,整个人仿佛刚从血池中爬出来,满身鲜红。
她红着眼睛在矿道中走了好几遍,终于找到了她哥。
一瞬间,松懈得她差点跪坐下去。
“啾啾……”钟芹脸上也有血迹。见到她,先是喘息着愣了几秒,尔后手上的铁镐一松,又笑又哭,仿佛阔别已久,抱住自己妹妹。
“啾啾,你还活着,你终于出现了!”她哥声音竟然在颤抖。
“嗯。”啾啾也有些想哭,强忍着,指甲掐住手心,“走!”
她吐出一个词。
“去哪儿?”钟芹问。
“去个安全的地方。”
钟芹连一点武功都不会,根本无法自保,她必须将钟芹送到桃花林。
溪水潺潺,黑色天空下的山涧都似乎变成混沌。
啾啾将钟芹塞进了桃花林。
“你不进来?”她哥抓住她的手。
“不。”她还得去找钟棘。
“可你受了重伤。”钟芹眉头压下。
“不碍事。”啾啾推开他的手,安抚似的,声音沉稳,“我心中有数,你赶紧进去。”
她几乎坚决地挣脱他,又飞速朝北郊跑去。
钟棘。
她男朋友很厉害,在太初阁时便是能单杀一群人的小怪物,到了紫霄山,更加厉害,一只手就能干掉一群敌人。
钟棘不会有事。
钟棘不会有事。
狭村也是一片混乱。
确切的说,是一切已经结束的混乱,有几座房屋被烧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一地的断肢残骸,瓦砾废墟。
基本上看不见活人了,磨人妖兽也不剩几个,大部分都冲进了柘阳城,只剩下几个,在啃食甜美的尸骨。
啾啾将它们全杀了,一点一点的翻找。
死人堆也好,地窖粮仓也好,几乎将这个村子撅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钟棘不在这里?他回紫霄山了?
紫霄山安全吗?
她心中焦急慌乱,疾步走向最后的篝火,一阵风过,火光跳动,她却又突然顿住。
七月冰凉的风。
感应到什么似的,她抬起头。
接下来。这个世界化作了虚无。
没有妖兽,没有凡人,没有声音。只有无尽的夜色,和被火光燎亮的树。
她定定看着那里。
少年一只手腕被缚着,高高吊在树上,露出白皙的手臂,腕上一朵青色的花,被红染得娇艳欲滴。
风一吹,他一身衣袍拂动。
血,从破开的胸膛处一路蜿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没入焦黑的泥土。
他一身的红。
连眼底都是红的。
啾啾记得,钟棘想杀人时,眼底总会泛出抹红。可是那双艳丽冷锐的瑞凤眼早就没了杀欲了,眼皮半垂,长睫下的眸子冰凉空洞。
啾啾突然想吐。
她剧烈地咳起来,干呕,觉得自己灵魂在拼命冲撞,想要脱离□□,从未如此痛苦过。
战火染红了半片天空。流光下孤傲桀骜的少年不会再生气、不会再暴躁。
——她的小钟师兄,死了。
***
啾啾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桃花林的,好像是钟芹,强行将她带来这里的,浑浑噩噩间,她被塞入了许多信息。
所有人都死了。
柳鹊那一队,苟七那一队,太初阁全员。
啾啾就那样懵懵懂懂地坐着,不知道听进去没有,直到最后,才抬起头,茫然地问:“钟棘呢?”
声音轻轻的,在桃花林中飘远。
一片寂静,钟芹悲哀地盯着她。
“怎么不说话?”啾啾拉住他袖子。小姑娘手也很小,细细的手指仿佛一折就断。她问,“钟棘呢?”
钟芹别开脸。
过了许久,慢慢到她身边,温柔地摸着她脑袋,低声安慰:“乖,别想了。”
啾啾转过脸,依然执着地盯他:“钟棘呢?”
钟芹抿着嘴角。
“钟棘呢?钟棘呢?钟棘呢?”小姑娘突然开始狂躁发疯,像失控的小兽,想要打破枷锁,毁掉这个世界,“钟棘呢?”
明明清脆干净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钟芹不得不抱住她,防止她发狂时伤到她自己。啾啾却拼命挣扎,双目赤红,还疯狠地咬他。
最后不得已,钟芹一个手刀落在少女脖颈上。
在失去意识前,啾啾听见她哥说:“乖,睡一会儿。”
“阿荠,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
啾啾站在白色的长廊,那两幅会动的画,依然一左一右挂在长廊上,已经定格了下来。
一边是打工买礼物的钟芹,一边是被她刻手腕的钟棘。
钟芹半眯着眼,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头上洒下来的灯光却很温暖,那是最真实的兄长。
另一侧的少年,就算疼痛难忍也由着她雕刻手臂,粗鲁的将她按进怀里,虎着脸纵容她。
两幅画中间的地上,插着一柄匕首,像是一道分界线,彼此对立。
啾啾漠然的看着那柄匕首,迟迟不动,只是离得远远的,眼睛几乎死去。
许久后。
墙上出现了一排字——要重来吗?
可以吗?
啾啾无意识吐出一个字:“要。”
匕首渐渐消失,熟悉的门又一次出现在长廊尽头,啾啾慢慢的、慢慢的走过去,握住那门把手,刺目的光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瞬间吞没她。
……
木床上的少女突然坐了起来,捂住额头,大口大口喘息。
她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
她机械地起床收拾,走出门,下意识往右边看去——棠折之果然站在那里,问她:“怎么又穿这一身?”
“嗯……”啾啾愣愣的,低头打量自己的衣裳,半天没法回答。
棠折之皱着眉:“不是刚给你添了几件衣服,不喜欢?”
“不。不是。”她木木地垂着脑袋,从少年身边走过去。没有多回答几个字。
啾啾似乎没什么精神,少年眉头皱得更深。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她与打着呵欠的钟芹一道走进厨房,吃煎蛋面,钟芹送她桃儿酒。
甚至是更后面的事,也都一一重合。
四人试炼时遇见妖兽,与柳鹊谈心,被小钟师兄拎回家,二哥偷偷给她做机关鸟。
窝在钟棘怀里看了一夜烟花。
然后——
火光冲天,人间炼狱。
这次,她想也不想朝北郊跑去,恨不得自己变成一道风,路上甚至撞倒了几个摊子,满身发疼,却不愿停下来。
她只是浑浑噩噩地想着,她要去篝火那里,她不要钟棘死。
狭村这会儿还没被清理干净。
前方几只妖魔在扫荡村庄,啾啾提剑要冲上去,一只手却突然伸出拎住她。
“你做什么?”少年声音蓦地在她耳边响起,凶她,这次是真的凶,恨不得吼她,“不要命了!?”
钟棘!
啾啾蓦地睁大眼睛。
瞳孔倒映着那边的树,空空荡荡,没有夺走她思维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