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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反派总在开导我[穿书]-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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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帮她作证。”小雀斑少年也开了口,“那只青鸾本就对我们极不友善,心怀不轨,对吧,温师弟?”
  温素雪没说话,只是呆滞地凝视啾啾。
  可青鸾,是传说中的仁兽啊……
  “阿弥陀佛。”
  坚混禅师看了过来,掌门也拍了拍啾啾脑袋,似乎在问她的决断。
  少女表情平静,空洞无澜地看向前方。
  这一趟本来就是证明她自己的清白,其它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更何况青鸾已死,再扯下去只是白白惹人厌烦。
  啾啾淡淡的:“你和青鸾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是清白的,这一点可以确定了吧?”
  她不疾不徐,吐字清晰且认真。
  片刻后,啾啾慢慢抬起头,表情冷酷:“——那么,道歉呢?”
  她一个一个看过去。
  “哥哥?”
  棠折之半分没有迟疑,低下头郑重其事:“抱歉,阿鸠。是我错怪了你。”
  啾啾没有回应,继续点名:“棠师妹。”
  她每次叫棠师妹,都会让棠鹊心里狠狠紧上几分。葱白的手指和衣角搅在一起,摩挲生疼,胸膛在剧烈起伏,眼眸里还有许多委屈。
  许久后,她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啾啾:“昆师弟。”
  娇生惯养的小霸王是决计不会低头的,就算现在许多目光都停在他身上,谴责他的暴虐,他也不以为然。他素来横着走惯了,只是嗤笑一声,抬起下巴,高傲轻蔑。
  区区一个废物,打了就打了,她便是死在那座塔里,也没人在意。真以为掌门在她身边给她撑腰,她就有本事了?
  太初宗算什么东西,一个低等学府罢了,门中弟子最后还不都得去考紫霄仙府,而他,可是紫霄仙府的预备弟子,妙华真人的义子……
  “扑通!”
  正想着,人群中有什么重重砸在地上。
  待看清那声音的源头时,昆鹫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尖叫起来:“义父!”
  妙华真人正双膝跪地,头颅低垂,发丝衣袖也不飘了,就那样身体僵硬地跪着,朝着——啾啾的方向!
  前面人群自动散开,将妙华暴露出来,讶异不已。
  掌门大惊,伸手去扶:“妙华真人,大可不必,事情既然已经水落石出,小辈的事便让小辈们自己解决,你不必替谁承担,否则孩子一辈子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妙华咬紧牙,红了眼。
  是他妈他想跪吗?!
  他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按在红土地里的手指抓了又抓,徒劳地攥成一个拳。他想抬起头,却发现那威压强硬得让他动弹不了,甚至将他脑袋愈按愈低。
  “义父!”昆鹫声音在发抖,横行霸道的小大王还从未如此慌张过,连奶音都冒了出来,“义父,不用磕头!不用磕头!”
  话音未落,便是“咚”的一声!
  人群惊呆了。
  焦火山的风窸窸窣窣拂过,雾气氤氲,大家沉默着,在心里直呼好家伙。
  妙华脖子上青筋都凸了起来。
  “……这、这……”真人们也面面相觑。
  啾啾困惑地看了看手腕上的手环。刚刚手环一直有在闪烁,后来流光越来越密集,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便光芒迸发。
  但好像只有她看见了那道红光。
  无所谓了。
  啾啾机械道:“既然妙华真人替你道歉了,那昆师弟便不用道歉了。”
  “……”
  昆鹫捏紧了拳头,恨恨盯着她。
  啾啾转过身,视线最后落在温素雪身上。
  少年面如金纸,细瘦的身体早就摇摇晃晃,眼下微微发青,用一种啾啾不想读懂的表情绝望地看着她。
  啾啾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转了一圈,便游走了。
  她点点头:“你们的道歉,我收下了。”
  温素雪身子一震,脸上更加惨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双目失神。
  ——他与啾啾都明白,这代表什么。
  向棠折之要道歉,是因为觉得棠折之还有救。
  向昆鹫要道歉,是对敌人的无情,想争一口气。
  不要他的道歉,是因为……根本不需要了。她不需要他了。他被她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排开在她的世界了。连出口气都没有必要。
  非敌非友,今天开始,他是一个完全的陌路人。
  温素雪突然眼睛很热。
  许多年未曾感觉到了。
  幼年时他孱弱的身体总跟不上玩伴们的游戏,玩伴们放弃了他。十岁时,最喜欢的棠鹊放弃了他。再后来,心魔缠身,爹娘放弃了他。
  他从小到大,被放弃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哪一次,比啾啾的放弃更让他难受,心脏被捏来揉去地疼,他甚至有些想哭。
  想抱着她哭一次。
  啾啾抬头看向身边的九玄真人:“我能要求罚他们吗?”
  她要的,并不单单只是一句道歉。
  掌门负起手,颔首:“我既然说了要为你主持公道,必然是说到做到的。你想如何?”
  啾啾:“徒弟当时重伤未愈,被押送至行刑阵处以二十鞭刑,之后,要在悔心崖思过一个月,再在焦火山驻守一年。”
  她平静地阐述,若非小钟师兄,恐怕她早就死在了讨刑峡中,哪里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诉说不公。
  “但我不需要他们经历这么多。只是师尊罚我前,问过几个人是否同意罚我。我想让同意罚我的人都受一次我受过的鞭刑。”
  这要求不过分。
  掌门沉吟片刻,看向明皎真人封疆:“师弟,你可有异议?”
  封疆脸色冷硬阴沉。
  不等他开口,人群那散开的缺口里再次传出斩钉截铁的一声:“不行!”
  掌门看了看,又一次大惊失色:“妙华真人,不用一直跪着,可以起来说话!”
  妙华:……
  草。
  妙华咬牙切齿,恨意几乎从唇齿后溢出来,一字一顿。
  “不、行。”
  话音未落又是“咚”的一声!
  一向光彩照人,仙气飘飘的紫霄仙府天之骄子哪儿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额头撞在地面,沾上了尘土。
  昆鹫差点哭出来:“义父,我受罚!我甘愿受罚!別跪了,你别跪了!”
  “不行。”妙华佝偻着身子,恨到嗓音发颤,他愈是想要释放威压让对方屈从臣服,那道不明所以的威压就愈是将他压得更低,“我不会,让你受罚!”
  掌门很头秃:“这……”
  啾啾大方:“那就不罚昆师弟了吧。”
  围观人群互相递眼色:这妙华可真是倚老卖老,跪着逼小师妹不对他义子动刑。对孩子溺爱过头了,以后可怎么得了哦。
  啾啾转过脸:“师尊也不用罚。”
  众人又是一惊。原来这小姑娘的惩罚名单里还有她师尊?这么厉害的?
  连九玄真人也是一愣。
  “只是,那二十鞭,就当徒弟自请离开师父座下,为自己的大逆不道提前受的刑罚罢。”
  封疆心突然凉了,一动不动。?轻?吻?小?说?独?家?整 ?理?
  啾啾面无表情:“徒弟谢谢师尊一年来的教导,但徒弟无福再留师父座下,今日起,徒弟与您再无师徒情谊。”
  “阿鸠……”棠折之这会儿已经懵了。
  封疆面沉如水。
  平日里对她不闻不问,希望她能当好一个瑕疵附属品,不要惹是生非,乖乖给他的心血让路。今日突然的关怀亲切,是野心家的戏场,还是福至心灵的仁慈。
  啾啾不知道。
  但大家都知道,这哪儿是师父不要徒弟了,是这徒弟不要师父了。
  丢人的,是封疆。
  棠折之心里突突直跳,上前一步,喝到:“阿鸠,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压低声音,严厉无比:“你可曾考虑过后果?你可曾考虑过爹娘的感受?”
  啾啾死物一般的眼睛看了过来,黑沉沉的。
  很久后,才慢吞吞地点一下头。
  她知道。
  会生气,会反感,会罚她,会感慨还是棠鹊贴心。
  “那哥哥的刑罚也免了吧。”
  啾啾声音很轻,表情毫无波澜,却让棠折之心里慌张到了极点。
  “这五年来爹娘送的东西,阿鸠一直有好好保存。再加上五年的食宿费、学费……”她掰着手指头,“明日我会整理一个数字给哥哥过目。如果哥哥觉得合适,阿鸠便立刻还回去。”
  “也烦请哥哥通知爹娘一声。”
  棠折之大脑嗡嗡直响,头晕目眩。只看见剑光如雪,冰冷刺骨,锐利得让人骨头生疼,就那样一闪而过,少女一头青丝已经被斩断,握进了她手心。
  现在她头发不及肩长,发尾微微翘着。
  在一大群长发仙子中,仿佛鹤群中的异类,却冷酷飒爽。
  她定定的,扬起声音,干脆果决。
  “棠鸠不愿再做棠家的女儿。今日起,世上再无棠鸠,只有钟啾啾!”
  天地俱寂,深沉无言。
  棠鹊早就惊得六神无主。
  棠折之混沌中接过了妹妹那把乌黑的发,轻飘飘的,却仿佛千钧,承受不起。他跌跌撞撞退了半步,摊开手,那头发如此细软,幼童一般。
  眼前仿若突然大雪翩跹。
  他牵了小姑娘的手一脚深一脚浅地穿过雪地,翻山越岭。
  一天只休息一次,夜里只睡两个时辰。小姑娘感觉不到累似的,一声不吭,鼻尖被冻得通红。
  直到快进柘阳城,她才突然抬起头:“哥哥,爹娘以后会喜欢啾啾吗?”
  棠折之说:“会。”
  “那哥哥会喜欢啾啾吗?”
  棠折之说:“会。”
  小姑娘眼睛终于亮了一些,好像终于感觉到了归家的快乐,对家人的期待:“那以后吃煎蛋面的时候,能多给我半个煎蛋吗?——也不用多半个,一半的一半就行了。”
  她小心翼翼的。
  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是煎蛋面。主要还是煎蛋好吃,可是总抢不到。
  棠折之摸着她细软的发。
  “好。多给你几个都行。”
  ……
  可是后来呢?
  这么多年,别说一个煎蛋,啾啾想要的一半的一半,都未曾给过她。
  一半的一半的偏爱,都未曾给过她。


第32章 到我这边来。
  大逆不道; 是真的大逆不道。
  敢背弃师尊,敢割舍家人,敢就这样切了一头青丝。
  可是……
  众人看向那瘦弱笔直的身体。少了长发的遮掩; 多少有些怪异; 只觉得她脖颈刺目的白,其中坚韧与孤傲不比她那蜜罐里泡大的姐姐少。
  影子被一抹天光拖了老长; 斜斜掠到棠鹊足边; 仿佛一根指向她的凌厉的长|枪。
  这修真界中离经叛道的怪胎不少。
  这其中大部分人; 若非被逼到绝境; 又怎会破釜沉舟。
  “不……要……”
  棠鹊的唇瓣蠕动了一下; 有一瞬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即将会受到鞭刑的委屈; 而是蔓延上另一种; 让她脚心凉到头的恐慌。
  封疆看着啾啾; 棠折之看着啾啾; 温素雪看着啾啾。
  大家都看着啾啾。
  表情不一; 心思不一; 焦灼不安在风中扩散。
  棠鹊突然觉得所有人都变得极其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乱糟糟的究竟是什么。
  没有诫绳; 没有枷锁; 也不用被封住灵力走上百里路。她被送往了行刑阵。
  即便如此,棠鹊还是感觉到了难堪,光是被刑责堂弟子这样押送着捆上刑柱,她就觉得好难堪。
  棠鹊浑浑噩噩地想。
  她从小到大没有经历过太多让她窘迫的事。
  在书院念书的时候,爹娘偶尔会送夫子一方砚台,或是一副字画,夫子便总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她那时候活泼调皮; 会逃学,会故意在课上给温素雪讲鬼故事,把他吓得脸色发白,夫子也从来不会罚她。
  后来开始学四艺。
  仅有过一次难堪,是她在较艺时把琴弹得乱七八糟,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时。
  倒不是难堪于先生的指责,她没心没肺不怕这些。
  最让她难过的是与她较艺的那位弹得一手好琴的女孩,清凌凌地看着她,没有分毫恶意与鄙夷,只有关切和安慰。
  仿佛沧桑正道中写满慈悲的侠女。
  棠鹊至今还记得,她那一瞬间蒸腾而起的脸红。她并没有痛恨的意思,只是希望那女孩不要再看她。不要再用那样的表情看她。
  幸好慕以南打断了那女孩的视线。
  “学琴是为了修身养性,不是让人媚俗争宠。又不是青楼楚馆的人,论这个高低做什么?”
  沉默半刻,腾的一下,那姑娘脸红得滴血!
  先生气得摔了琴。
  慕以南则偷偷对她眨了眨眼睛,棠鹊没忍住噗嗤一笑。难堪还没有盘旋太久,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再后来,她进入了太初宗。
  封疆也很好,对徒弟很好。
  所以她从未如此痛苦过。
  可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炼狱。
  天地间光华流转,阵壁隔绝开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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