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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幺儿的科举之路-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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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着当今这一系列的动作,明眼人已经明白。无论其间有没有内情; 顾家; 这个曾经煊赫无比的先帝外家; 终归逃不过大厦将倾的命运。圣心如此更兼累累证据; 曾经交好的众朝臣只顾着撇清关系,便是顾家所效忠的明王殿下,如今也只是象征意义的上前求了几句。
  显而易见; 于这位明王殿下来讲,如今的顾家已然与弃子无异。
  散朝之后,众臣工鸟兽散去,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余年至耳顺的顾策依旧怔怔然跪坐在原地。掉落的官帽之下,一头白发极为醒目。
  任谁能想的到,这位曾经煊煊赫赫,敢同首辅叫板,连当今都要唤上一句舅公的顾阁老,如今竟也如腐朽老人一般。
  沈煊微微一顿,随后脚步不停的跨出殿外。
  关于顾家的案件尚还在审理,承恩伯府便已然人心惶惶,犹如困兽一般四处奔波。这日,沈煊下衙之后,见到端坐在大厅的承恩伯老夫人协同几位顾府女眷外竟无丝毫意外。自当初大宝的婚事定下,这位老夫人已经许久未曾亲自“拜访”沈家了。
  “顾老夫人!”
  沈煊微微拱手,又冲着一旁顾茹轻轻点了点头,很快顾茹便带着岳氏轻声告退。
  顾茹婆媳俩前脚刚走,下一刻,原世子夫人便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原地。
  “沈侯爷,求您看在小叔的份儿上,救救顾家吧,相公他真是无辜的呀,我顾家几代富贵,怎么会做这等眼皮子浅之事。”
  “侯爷求您明鉴!”世子夫人跪坐在地,厚厚的脂粉遮不住面上憔悴之色,以往的矜贵风度具都不见了踪影,可见这数天之内,眼前这位曾经的贵女又经过了多少绝望。
  顾老夫人依旧端坐在旁,哪怕有求于人,这位老夫人依旧不曾弯了脊背。
  沈煊微微摇了摇头。
  “世子夫人求错了人吧,此事已归大理寺协同刑部审理,本官也无插手的权利。”
  至于对方眼皮子浅不浅的问题,沈煊想到那位从容有礼的顾世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诸般证据就在眼前,顾世子或许不会,但旁人呢?剧他所知,承恩伯世子带去上任的亲信可是自家族人。
  承恩伯当初几经贬谪,哪怕身为大理寺卿,前有根基极深更兼精明强干的景少卿,如今又有深受陛下看中,不畏权贵,断案极佳的瑾瑜兄。依着陛下对顾府的不喜,若非是碍着先帝的面子,怕是大理寺卿的位置早早便没了去,可想其地位如何。
  一个空爵位,如何能真正弹压的住已经被先皇纵的心比天高的诸位族人,光是那些想踩一脚的政敌怕是已经使人疲于应对了。
  若当初承恩伯有这个杀伐果断的魄力,而非是一压一拔尚想着扶住族人,甚至为了家中子弟参与夺位。
  顾家尚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沈煊心中摇头,怕是顾伯爷本人都想不到,那些人究竟暗地里都做了些什么。
  想必时至今日,顾伯爷总该清醒一些了吧。
  眼见不论几位顾家家眷如何可怜,沈煊依旧不为所动,顾老夫人双眼微微眯起,一张遍布皱纹的枯瘦面上竟也有些森然之意。
  “看来老婆子我人微言轻,请不得你这位高权重的沈侯爷了!”
  “老夫人说笑了,本侯也是无能为力。”
  沈煊是真的做此想法,不说他有没有心思,圣心如此顾家已是无可转寰。可惜这话在座诸人没一个相信的。
  “顾侯爷您深得陛下看中,只要您肯在上美言两句,总还有些许转机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夫君毕竟也是小叔嫡亲的侄儿,小叔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侄儿去死吗?”
  世子夫人言罢狠狠咬了咬牙。
  “只要您肯出手一救,妾身愿意过继一子承继。”
  这个可谓是世子夫人手中最大的底牌了,于时下之人来讲,最怕的莫不过死后凄凉,无人供奉罢了。
  然而沈煊眉目间依旧未曾软化,师傅若真如时下之人一般在意身后之事,也不会多年不愿成家。
  世子夫人微微发抖,而这时一旁的老夫人已经率先站起身来,眼看便要起身往外走去。
  “是我这老婆子命贱,活该眼看着子孙后代不得善终,唯独剩下的儿子也是个十足狼心狗肺的,倒不如死了干净。”
  虽然已经到了路都难走的了地步,然而这位顾老夫人依旧中气十足。
  “今个儿我老婆子便要撞死在我那不孝儿子跟前儿,让这苍天白日,让这各方神明,让这世人都瞧上一瞧。”
  “这位名满天下的“右军在世”“当世真卿”,究竟又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伴随着沉重的拐杖声咚咚作响,沈煊手中茶杯应声而碎。
  背负着众人,顾老夫人下颚复又微微扬起。
  然而下一刻,只听得一声冰冷的声音响起:
  “哦?是吗,既然你们也说本侯深得圣心,那本侯又怎能忍心辜负老夫人的期望,只是这后果,也不晓得老夫人您承不承受的住。”
  “想必顾老夫人您思孙心切,并不介意去牢中呆上一阵子的。”
  话音刚落,顾老夫人猛然回头,便是一旁的几位顾家女眷也呆呆的看着眼前之人。
  依旧是那张温文尔雅,气质清淡的面容,然如今说出的话竟让人不寒而栗。
  前些年间,老夫人履有冒犯,甚至有些异想天开,这位虽态度不佳,但到底并未对顾府做过什么。这才有了众人如今上门儿的底气,只是谁都未曾想到。今时今日对方竟然会如此狠决。
  众人谁也不曾怀疑,对方口中真假。依着这位侯爷在当今眼中的地位,陛下难道会为了本就要收拾了的顾家驳了对方的请求吗?想也知道根本没有希望。
  顾老夫人本来还高居着的气焰终是被狠狠摔下,年过花甲的老人家胸口间不住上下起伏,然而沈煊却丝毫无动于衷。
  看着眼前作势要走,双腿却迟迟未曾迈开的老夫人,沈煊心中冷笑不已。对方方才所说之话压根儿一个字都不信。
  对这位老夫人来说,还有什么是最重要的?家族,儿女甚至子孙性命具都比不得自个儿的富贵荣耀,更何况身家性命。
  想到这几日在陛下那里瞧见的东西,再看看眼前这位年近八旬的顾老夫人,沈煊随意摩擦着手中茶杯,突然轻轻一笑:
  “有件事本官一直颇为好奇,就凭那些个顾家族人,如何有能耐能牵连上那么多权贵人脉?中间莫不还有个牵线之人?”
  明明沈煊此时语气较之方才可谓和缓许多,然而在顾老夫人耳中,却只觉入坠冰枯窟。身旁孙媳妇儿那眼神儿……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顾老夫人竭力克制才没使得双手颤抖的厉害。
  “杨氏,咱们走……咱们这些破落户儿哪里能踏的人家侯府的贵地儿。”
  世子夫人低低应了声是,眉目低垂,让人瞧不出其中神色。
  怪不得,怪不得此刻世子夫人终于明白,婆母生前细细交代,谆谆嘱咐到底是为了什么。
  可惜,她终归明白的太晚了些……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曾经煊赫一世的顾家,从议罪到判决,竟只用了一月不到。
  “革除功名,抄家流放……”
  从头看到尾的沈煊不得不佩服那位已逝上皇的能耐,从当年那次贬谪已经过去二十年余年,顾家至今竟无一丝回缓的余地。数十年前经上皇力挫而衰的顾家如今已经没了在朝中呼风唤雨的能力,偏生却存下了颗妄想呼风唤雨的野望……
  师傅说的没错,上皇所留下的一线生机,实际上也是含着刀子的。
  只是出乎朝中众人意料的是,作为顾氏本家嫡系,又兼顾氏族长的顾策父子,本该判决更为严重才是,然而如今却罕见的留下了身命。不过是抄家外加革除官职爵位罢了。
  瞧着是严重,然而比之那些动辄砍头流放的顾氏族人,简直不晓得好上了多少。
  众人纷纷揣测之际,沈煊看着顾府的方向微微一笑。
  从今日起,不论是当年顾老侯爷的教导之恩,金尊玉贵养大的恩养之义,所有恩怨因果尽数消没,老师如今仅是自己,也唯是顾笙罢了。
  …………
  判决下发后数日,沈煊再次过来之时,确见一身布衣的顾策正端坐再侧,明明应当憔悴悔恨的一代迟暮权臣,如今却是难得眉目平和。
  见沈煊过来甚至躬下身子规规矩矩的行下一礼。
  “草民顾策拜见沈侯爷!”
  沈煊轻轻点了点头,却也并未说些什么。
  眼前之人复又费力站起身来。
  “草民顾策拜别顾太傅!”
  及至门外,顾策仰起头,最后看了眼这座清幽宁静的院落,诺大的梧桐树随着风摇摇摆摆。
  恍惚中,他仿佛看到了当年。
  年仅十三岁的七弟只站在那里,便是一派清风朗月,却偏生又带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倘若一棵大树,内囊已然被虫蚁蛀空,身为植树之人,你等又当如何?”
  时间已经过的太久,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了的。偏生七弟当日的一切至今他都不曾忘记。
  “孙儿会亲自将其砍下。”
  “哪怕唯余最后一丝根系?哪怕世间风雨无常,那丝根系终归再难长成?”
  “是,哪怕树毁根散……日后希望茫茫。”
  然后他便看到,祖父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笑意。
  几十年来,不服有之,愤恨有之。
  时至今日,时光终归还是给了他答案。


第223章 
  自那日后; 没过上多久,顾策便带着剩余逃过一劫的顾家族人踏上了归乡之路。至于那位心中不满的顾老夫人,可惜今时今日的顾家已经再没对方说话的余地了。
  身为勋爵官员; “孝”之一字尚可作为牢牢压制子孙媳妇儿的一把利器; 那么如今已经身为普通平民的顾家; 还能有什么顾及呢?
  前世子夫人杨氏费力的搀扶着丈夫一步步走上甲板; 感受到手下的传来的坚铬,杨氏不由眼眶一酸,夫君自小金尊玉贵,哪里受的过这般苦楚。看着前头船上还在不依不饶,摆着老夫人架子的太婆婆; 杨氏手中一紧; 一双漆黑的眼睛在旭日中明明灭灭。
  次日; 大殿之上,又一名官员被当堂压下,虽作为废子的顾家已然退场; 然而朝堂风雨却丝毫未曾停歇,反倒是愈演愈烈。
  沈煊站在原地,看着朝中争吵不休的数位臣工,究其原因,陛下如今已经五旬过半,虽这些年龙体还算康泰; 但纵观历朝君主; 长寿者素来少有。
  如今朝中几方势力分庭抗礼,偏生太子之位依旧悬而未决。“立长立贤立能”可谓众说纷纭。不禁众位臣公着急,便是几位天潢贵胄也快坐不住了。
  “这堆子破事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兄弟我这几日都快在大理寺安家了!”
  京中一处酒楼上,一靛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烦躁的坐在窗前; 手中折扇被摇的烈烈作响,一双桃花眼下隐约可见青黑色,一看便是最近熬了许久的。
  “瑾瑜,怎么新任的少卿还未就职?”
  方才烦躁的男子正是谢瑾瑜无疑,自原大理寺卿顾策被除官之后,继任者自然非谢瑾瑜莫属。只是适逢非常时期,本就事务繁杂,更兼上新任少卿迟迟难就其位,也难怪谢兄这般烦躁。
  更何况,如今朝堂错综复杂了,哪怕瑾瑜身为郡马,身份尊贵有些事情怕也难处的很。
  ‘’可不是嘛,吏部那老头子素来油滑的很,总想着哪方都不得罪。‘’
  说罢,谢瑾瑜意味不明的嘁了一声,一旁张行检不由重重一咳,作为吏部堂官,自家顶头上司被这般吐槽,总归有些不大自在。倒是一旁同处吏部的杨子修面上无异,只放下杯子不疾不徐道:
  “吕大人这般,也是无奈之举。”
  六部之中,吏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吕大人这么些年来能始终保持中立,几方不得罪已经是极难为了的。
  谢瑾瑜未尝不明白这般道理,因而也只是在此吐槽一番罢了,也没想着如何难为。
  只是形势如此,席上还是多了些沉默。
  最后还是一旁的江澄开口道:
  “咱们几个好不容易聚在一块儿,还想这些做甚?”
  “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湘江何处流?”说罢,率先干下了一杯。
  沈煊几人紧随其后。
  说来,自出事之后,几人也是许久未曾好好聚一回了,这些日子风头正紧,众人谨慎避嫌还来不及。如今恰逢休沐,倒也难得放肆了一回。便是一向清冷自持如杨兄,面上都染了些许薄红。
  只是也仅是如此罢了,非常时期,便是旷达如江澄江大才子,都不会放任自个儿真醉过去。
  归根究底翰林院,比之六部,也不过稍稍好些罢了。文人清流的言论,有时候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然而如今几人谁也未曾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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