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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侵色之城-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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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妈的,有个屁宝!只有俺们屙的屎坨坨。”老兵痞子骂道,拿烟斗敲了小兵脑门一下。“记住,以后跟老子学着点儿,实在没子弹可打了,也得扔屎过去,奶奶的!”他说着,自己先笑起来,“砸不死,也臭死他们!”围在他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没宝贝,他们干吗大老远的来咱们这里玩命地打仗?”小兵有点不服气。
  “他们不是人。你看他们干的那些事是人干的吗?烧光、杀光、抢光。日他个祖宗的!”老兵痞子骂道,陡然看到我站在人群里,不好意思地笑笑。
  那边,烤羊肉的香味已经飘散开来,饥肠辘辘的我舔巴着嘴唇,使劲嗅着空气里的鲜香气。
  “羊肉还没熟,你先吃这个,我洗干净了。”尔忠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黄瓜?”我看着他手上的两根长条问道。天色暗下来看不清楚是两根黄瓜还是折为两段的丝瓜。
  “嗯。又解渴又充饥。”他把两根黄瓜塞进我手里。
  “一根就够了。”我拿起另一根递给他,但他没接。
  此时食物短缺,我不能只顾自己,于是又递过去。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佟鹭娴夺过我手里的水壶递给尔忠国解渴的那一幕。她很知道照顾心上人呢。
  可是,尔忠国不是我的心上人,我干嘛照顾他?一根黄瓜好像是不过瘾。
  我伸出去的手打算缩回来。
  “吃吧,你比我更需要它。”他已经握住我的手往外推。
  他的手掌很粗糙,但是很温暖。只是这么想了一下,似有一股电流倏地顺着手臂窜上来,直达心底,那股莫名的刺痛又涌起。
  手一颤,黄瓜掉在地上。“脏了,我不吃脏东西。”我慌里慌张地说道,赶紧将另一只手里的黄瓜塞进嘴里。
  他捡起地上的黄瓜在衣服上蹭了蹭,一口咬上去。
  吃晚饭时,孙副官一个劲儿说尔忠国不回来带兵打战太可惜了,并开玩笑是我拖住了他的后腿。一帮男人一点也不照顾我的情绪,居然当着我的面谈论起女人的话题,有些听上去很“色”。我的脸一阵阵发热。好在不是白天,无论红白黑都看不出来。
  出于安全考虑,士兵们吃完饭撤到村外露宿。考虑到夜晚气温低,且有霜露,孙副官将连我在内的十几个行动不便的伤员留在村里住宿。
  尔忠国抱着我找了一户损毁不太严重的人家,清洁了床上的石块碎屑,将我抱上去。尽管条件差得可怕,但总比露宿野外好多了。
  我的伤口已经化脓,肿得高高的,我真担心整条腿都会被锯掉。
  借着电筒的光,他用淡盐水仔细替我洗净伤口并换上干净纱布。我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疼晕过去。
  “幸亏子弹没留在体内,否则更要命。”他非常轻柔地卷下我的裤腿。
  “但是会留下疤。”我说道。心想就算能回二十一世纪,也没机会穿超短裙和西装短裤了。加上脖子上的伤疤。啊,我算是毁容了。
  尔忠国微怔,眼睛下意识地看向我的脖子。“休息吧。”他关掉电筒。
  一件衣服盖在我身上,带着他的体温和他身上那股令人迷乱的气息。
  “我不需要。”我将他的衣服扯开,裹紧自己身上的军装,合上眼睛数羊。
  尔忠国躺在我身旁说了句:“冷了再披吧,就在你边上。”
  疼痛的伤口让我很难入睡,当我数到第三百八十七头羊时,总算快被周公领走了,但屋外的一阵窸窣声瞬间将我惊醒。
  伤病员在隔壁一个院子集中,就在我们西边,而响起动静的地方却在我们东边。就算是伤病员夜起方便,不会舍近求远跑东边去。
  黑暗中,我摸到尔忠国的身体,在他警觉地一颤时,我低声道:“外头有动静。”
  尔忠国直起身子,仔细倾听了一会儿。“没人。村里有岗哨,村外都是咱们的人,放心睡吧。”
  “可能是牲口。”我想了想,接着数羊。
  羊越数越多,伤口却越来越痛,每次呼吸几乎都要倒抽一口气。
  “很疼么?”他问道。
  “嗯。”仿佛憋足了的泪水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我哭泣起来,“太疼了。”
  一只胳膊伸过来,轻轻将我揽入怀里,像哄小孩一样,但声音淡漠:“别想着那里,你总注意着,当然觉得疼。”
  “我没想着那里。我一直在数羊,可还是很疼很疼。”我的手攥紧他的衣袖,极想狠狠地咬住一样东西。
  他的手上来抹我的眼泪:“我知道是很疼,子弹打穿能不疼么?忍一忍就好了。”他更加淡漠地说道,松开了我。
  我几乎在祈求他:“你能让我不疼吗?比如……弄晕我。”我觉得这样最好,晕了就不知道疼了。他完全做得到,除非他有意让我遭受疼痛的折磨。
  他突然捂住我的嘴:“嘘,外面的确有人。”说罢,从我身上一跃而过,几乎无声地坠落地上,再一跃,从后窗翻出去。
  我的注意力转向屋外,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外面竟然有日本人说话的声音,但声音极轻,似乎很怕被人发现。
  村里怎么会藏着日本人?

  惊喜

  我搬起伤腿,正打算下地,房门传来“嘭”的一声,打开的同时,三个黑影几乎同时扑进来,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随即明白这是尔忠国的杰作。
  什么意思?弄三具尸体放到我床前,以为这样吓唬我,我就不感觉疼了?我立即又想到“变态”这个词。
  但地上三人的呼吸声传来,不是死人,我放心了一些。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至少十个人。不久,孙副官和尔忠国一前一后走进来,后面跟着士兵,有个士兵端着一盏油灯放进屋里,照到地上躺着的人,全是当地农民的穿着。
  几个士兵上前将地上三个人拎起来,尔忠国上去解开他俩的穴位。“你们是什么人?”孙副官开始审讯。
  三个人年纪相仿,全剃着平顶头,且年岁都在二十五岁上下,互相对望一眼,不吭声。
  “是日本人。”我说道,“我听到他们说日语了。”
  其中一个矮矮瘦瘦的日本人盯着我摇摇头。
  “光摇头、不说话,是哑巴,还是舌头没了?”孙副官问那个摇头的人。
  那个人依旧摇摇头不说话。
  “拉出去砍了。”孙副官不耐烦地一挥手,士兵们立即上来押人。
  那个摇头的日本人突然说话了,一句也听不懂,但绝对不是日语,我听着只觉得是闽南话。
  “你是台湾人?”我问道,很是吃惊。
  他直点头,露出欣慰的神情。
  “那你怎么跟日本人混在一起?”孙副官问道,突然仿佛明白了。“你是日本人征兵过来的台湾人?”
  “嗨呀。”那个人又是直点头。
  “这两个呢,也是台湾人?”孙副官又问道。
  台湾人犹豫了一下,没点头也没摇头,用闽南话咕噜咕噜说了几句,没人听得懂。
  “真要命,说什么鸟语?”孙副官恼道。
  “拿笔写吧,希望他识字。”尔忠国在一旁说道,让人找纸笔来。
  孙副官和台湾人开始 “纸上谈兵”。一番写写画画后,总算弄清楚情况。
  此人跟另外两个日本人是开小灶的逃兵,因讨厌打战,便装成当地人模样,打算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一起经营点小生意度日。
  孙副官朝两个日本人上下打量一番,便命令人将他俩拉出去砍了。
  台湾人立即跪下来替他俩求情,在纸上写字解释这两个日本人是他的朋友,来中国也是迫不得已。
  孙副官差手下对两个日本人搜身,结果除了搜出一堆标着中文的西药,还在一个日本人身上搜出女人的肚兜和带有血迹的亵裤。
  孙副官勃然大怒,立即命令手下将两个日本人拖出去砍脑袋。台湾人吓得再也没敢求情。
  “你干过缺德事没有?”孙副官瞪着眼睛问台湾人。
  台湾人连连摇头,在纸上写明他地位非常低下,在日军里当伙夫,跟苦役差不多。
  考虑到他是中国人,孙副官还是放了他,允许他第二天天亮后再走。
  台湾人千恩万谢地离开了屋。
  孙副官带人出村去,屋里又恢复了宁静。
  尔忠国将从日本人身上搜来的一堆药盒拨弄来拨弄去,又一个一个打开,挨个闻一闻,挑出一个来,接着挽起我的裤腿,将牙粉般的药洒在我的伤口上。
  药粉一旦进入伤口,痛得我几乎跳起来。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我叫道。一想到他是存心整我,我忍不住诅咒他:“尔忠国,你坏透了!以后生个儿子一定没有小……”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他点了我的哑穴。
  “狗咬吕洞宾,早料到你是缺德之人。”他漫不经心地将我弄躺下,拿药盒当飞镖“嗖”地飞向油灯。
  屋里一片漆黑。
  我痛得要命,却无计可施,只得握紧拳头硬忍着,鼻子使劲地一吸一吸、强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
  黑暗中,尔忠国轻叹一口气,一只大手伸过来,摸向我的颈窝部,猛然下压。我立即感觉困得不行,沉沉睡去。
  醒来后躺在野战医院的帐篷内。伤口已被处理过,缠着宽宽的止血绷带,虽然仍感觉痛,但不再难以忍受,我在想是不是医生给我打了麻药,药性还没过去。令我感觉奇怪的是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旁边一张窄窄的病床空着。
  特护间?我想,待遇挺高。原以为会跟一大堆血糊糊的伤员混在一起,就像电影里看到的那样。
  外面有人大声说话,像在和谁吵架。我听出他的声音,正是跟老兵痞子闲聊的那个少年士兵。
  “小土包子,不知道大爷我是谁吗?”一个油滑的声音问他道。
  “我管你是谁,在这里的不是伤员就是医生、护士。”
  “吔,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土包子挺忠于职守的嘛。我再说一遍,让我进去,不然小心我扁你!”那人说道。
  我一愣,这人说话怎么像我们那个时代的人,也像我一样称这里的人为土包子。他居然还用“扁你”这个字眼。
  “我奉命在此守卫,谁都不许进去打扰伤员。”小兵说道。
  “啪”的一声,好像是扇耳光的声音。
  “你打人!”小兵叫道。
  “就打你了怎么着?只要大爷我想进的地方没有不能进的。女护士的更衣室也不例外。”
  “是谁这么横?”尔忠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转眼脚步声已在帐篷外。
  “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土包子?乔大师你都不认识,真是瞎了眼睛。”
  “什么乔大师,你是和尚吗?哪个寺庙的?”尔忠国的声音充满奚落。
  “你才是和尚呢。”那人很生气。“我可是你们王团坐的座上客,而且是这家医院最新高效药物的研发者,连你们师长都卖我几分颜面,你算什么东西?”
  “区区尔某,自然不能跟大师比,只有你才能算得上什么东西。”尔忠国不急不缓地回道。“麻烦你让尔某明白非要进去所谓何事啊?”
  “你还问我?说起来就气人,这个帐篷一直是给我住的,昨晚只不过一晚上没回来睡就被人霸占了。我东西还搁在里头呢。谁知道这个小土包子死把着门,硬是不让我进去。”
  “对不住啊,我不知道是这样。我太太受了伤,目前只她一人在里面休息。你这样闯进去不太妥当吧。”
  “我也跟他这么说了,可他还是执意要进,这才跟他吵起来。”小兵立即向尔忠国告状。
  “这样吧。”尔忠国平静地说道,“我们找院长谈谈,看这事如何解决?如果能另寻地方安置我们,这里还给你便是。”
  “这还差不多。但是我现在就要进去拿我的东西,都是宝贝。多少人都打它们的主意呢,少了一样都不行。”
  “好,我抱我太太出来,你尽管进去拿你那些宝贝。”
  门帘一掀,尔忠国走了进来,换了一身洁净军装的他看上去精神多了,“出去透透气。”他说道,过来抱我。
  我很想看看那个自称乔大师的是什么人,蛮横且傲气十足,还搬出团长、师长压人,不过我又想此人一定不是什么好鸟儿。
  刚出帐篷,一个穿着伤号服的年轻男子便昂着下巴往里挤,见到我一愣。
  我也一愣。为何此人看着有点眼熟?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虽然仅持续一秒钟,但他明显加快的心跳声提醒了我。
  是他,樱岭山上撞到春树的年轻人!目光回扫我的瞬间也像今天这样——心跳骤然加快。
  我记得他当时戴着一顶蓝帽子,恤衫上印着“world”字母。不会错,一个跟我一样、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人。
  可是,他怎么也进入这个时空了?
  难道,也是被我的手镯带过来的?
  天!我这手镯到底“勾引”了多少21世纪的无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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