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色之城-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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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真聪明,他便成了棵活死树,不仅如此,他这修行来的肉身还得跳进忘川河替你受罚,千百年来,转世投胎的这个规矩从来没被谁打破过,你是头一个。”孟婆冷笑,“也没见过这么傻的树精。你忍心看他替你喝汤,替你跳河?”
如被雷打过一般,我惊得紧紧抓住泉溪的手,一个劲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凤娇,只要你能记得我就行,记得有个叫泉溪的绒花树爱慕过你就行。你不爱他,但不会忘了他,这就够了。”泉溪优雅地笑,尽管面容惨白,却丝毫不减他绝美的容颜,更有一种纯净到极致的美艳。
“不!”我猛地丢下他的手,跑到孟婆身边,端起她手里的汤就喝。没喝下两口,被凌空夺了去。只见那碗在空中滴溜溜转,往泉溪那里去了,却没泼洒出一滴汤来。
泉溪接住汤碗,一仰脖子便全部喝下。
孟婆摇头叹息,手中又多出一碗汤,“一共三碗,还有两碗。”
“不要,不可以!”我去夺孟婆手里的碗。孟婆消失不见,却传来她的声音,“姑娘,他既然已为你喝下这汤便与你无关了,你尽管投胎做人去,莫要辜负了他的苦心。”
第二碗孟婆汤又在半空里出现,朝泉溪那里飞去。
突然一团黑雾闪电般飞过来,劫走那汤碗,随即飞出五丈外,显出身形来,又是阿星。
“泉宫主,你不能再喝了,你答应过阿星的事情怎能食言?”
“对啊,对啊,答应过我们的。”远远的,那些老鬼们挤在一起哀鸣道,此刻没了煞气,全是一副可怜样儿。
“我没答应过你们什么,都滚开!”泉洗手臂一挥,阿星手里的碗便稳当当地飞到他的手中,一昂脖子,又喝下一碗。
阿星捶胸顿足,泣声道:“你是没答应过,可你没了,溪宫主也没了啊。我的事情不就黄了么?阿星好冤枉啊!好冤枉啊!替宫主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呜哇……”
“呜哇……”远处的老鬼们皆哀号起来,加上待投生的众多男鬼女鬼本就对前世牵肠挂肚,听到这么凄惨的哭声也一并嚎啕起来。
一时哭声震天,如雷轰响,使得地府震颤不已。
“不得了,再这么哭下去,地府要塌了!”远处的差役们个个变了脸色,举起令牌施法,地上突然清清爽爽,不见了排队的男鬼女鬼们,哭声也立即减少很多,只剩下一些皮糙肉厚的,令牌催不动的老鬼在哀号。
就在这当儿,泉溪又喝下第二碗孟婆汤。
我似被焊在了桥上,根本阻止不了他。
“还不快过桥!”孟婆朝我瞪眼道,“别不知好歹,他做的这些为的就是成全你。你再拖拖拉拉,等冥王来打你入十八层地狱么?”
我流着眼泪在桥上扑通跪下。“泉溪,你的恩情我今世还不了,来世还不了,下下世一定来还,就算这忘川河再污浊我也跳下去陪你,哪怕你不再记得我,我陪你。一千年后,无论是劫是缘,我会好好爱你,还你这份
302、大逃亡之归心似箭 。。。
情义!”
泉溪淡然一笑:“傻话,我不要你还,你也还不了!你忘了立下的无解咒吗。只要你我同时存在一天,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休要胡思乱想了,我只要你记得我三生三世,将来再回这里便喝下孟婆汤忘了我罢。”说完,长臂一伸,接住飞来的第三碗汤。
“不要啊,宫主!不能再喝了!”阿星跪下地,抱住奈何桥头的石狮子痛哭。
我泪眼婆娑地看着泉溪,看着他修长俊逸的身形变得透明,慢慢上升,如墨的长发随风而动,他深情地看着我,最后说了一句。“一定要幸福!”举起汤碗朝我粲然一笑,如同举杯庆贺,咕咚一下便喝了个干净,潇洒地一甩手,将空碗摔进忘川河内。
下一刻,他身形一震,身体猛地折起来,头朝下栽进忘川河内。
一声巨响,地府再度颤了几颤,血雾飞溅,伴随着点点白色星辉。
却再也看不见泉溪的身影。
我伏在栏杆上看着污浊腥臭、泛着血泡的忘川河,突然身体一轻,眼前白光闪过,随即脑际一片空白……
这一世,我叫柳拾伊。
如闪电划亮穹宇,江底璀璨的光芒瞬间唤醒我灵魂深处的那些记忆,并按时间顺序链接成一条完整的长廊……
只不过,这完整的记忆迟到了二十五年。
***
我沉在江底柔软的河床上,细细的沙在我身边缓慢地流动,感觉不到窒息,也感觉不到水的冰冷。
但我不能再等待,不能在发现了所有的秘密后却只剩下离开……
我奋力穿破江水,对于一个魂魄来说它根本不存在!
空灵如气,我急切地找寻我的肉身……
让我回去!
告诉国哥哥,
我就是辛凤娇!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十一还能还魂吗?
求花花,求评语,
这章码得俺泪水哗啦啦滴
像小溪流,,,,,
303
303、滚滚红尘 。。。
越过浩瀚的江面,尘世的声音滚滚而来,其中两个人声格外熟悉,亲切,自动将其它杂音屏蔽。
“……这样不行,忠国,让我给她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不行!”
“迂腐!拾伊会死的!”
“……”
“她没脉搏了!”
“……”
萧瑟的江岸上,围了十几个看热闹的人,正在议论纷纷。忠国和春树的声音就在那些人声中起起落落。
我不受阻碍地穿过他们,钻进圈内……
我的肉身从头到脚湿漉漉的,被同样湿漉漉的忠国抱在怀内,他正在祈祷:“拾伊,睁开眼睛,睁开眼睛,我知道你听得见,我和春树都在,没事了,拾伊,快睁开眼睛啊。”
此刻我那可怜的肉身双目紧闭,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唇几乎和脸一个色,看着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
湿漉漉的春树把着我的脉搏,焦虑万分。
他俩身下的地上落了一大滩水迹,显得人更加落魄。
忠国见我没有丝毫好转迹象,像是下了决心,朝春树点头说道:“你来救她。”
顾不得周围人的议论,春树立即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忠国则一瘸一拐地站起身请求周围的人帮忙找些干衣物来。
春树很专业地实施急救,那架势仿佛不把我救活过来誓不罢休。
一次又一次,我撞向那副躯壳,但它仿佛罩了一层保护膜,阻碍我进去,任我用多大力气都冲不破。或痛,或冷,或麻……什么感觉都没有。
带着对生的迫切渴望,我坚持不懈地冲向我的肉身……一次又一次。
“这姑娘肯定不行啦,掉江里还不淹死?还是让她安心去吧,别再折腾她了。”一个中年男人在一旁劝道。
“是啊,都死了还被你们占便宜。”那人身旁站着的一个大婶帮腔道,蹙眉看着春树固执地对我的嘴吹气。
“她没死!她没死!”忠国大吼道,吓得围观者后退数步。没人再敢多舌,只是摇头叹息。
忠国红着眼睛,唇上咬出血来,他将好心人提供的干衣服裹在我身上,随即手掌对手掌朝我体内渡真气。
我悲哀地守在一旁看他们忙忙碌碌,心想莫非再也回不到我那躯壳里了?知道真相的一刻,竟是我离开人世之际?
不!
我不甘心地仰天狂啸。“老天爷,你终于愿意收我了!可我不愿意这样被你收走!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老天爷,你是个瞎子!你是个老混蛋!”我指着天开骂。
就在我骂得痛快淋漓时,一道光芒突现,一股奇异的力量自手镯里迸出,瞬间将我吸进躯壳里去。
于是,身体的冰冷,僵硬,涩痛和磨盘般的厚重感一并袭来。
很痛苦。
伴随着一阵猛烈的呛咳,蓄在肺里的水热辣的涌上喉咙,吐出体外。
忠国喜极而泣,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他的头发,眉毛,睫毛,鼻尖仍滴着水,跟泪水混作一处,落在我的脸上。
我蠕动着嘴角,想叫他一声国哥哥,可冻僵了的我只剩下唇的哆嗦。
“拾伊,拾伊……”忠国拿指尖小心翼翼地掸去我脸上的水滴。
我只能用眼睛传递重生后的复杂心情。
春树紧紧抓住我的手,唇哆嗦着,又哭又笑的样子,竟跟我一样说不出话来。
尽管很虚弱,尽管有严重的不适感,我还是活了回来。
活着,多好。
“国……哥哥……”我用颤抖的指尖抚触忠国的下颌。
他愣怔住,眸子里诧异、震惊、怀疑、担心敏感地交织在一起,最终定格为自我安慰的表情。“拾伊,你是拾伊啊。没事了,休息一下就会好。”一句淡淡的话藏匿起他所有复杂的心绪。
他一定当我溺水伤了神智,他不知道这声呼唤里历经了多少百转千肠和世事沧桑。
77年苦涩而绵长的寻觅,我,终于再次找到了他,找到了我的国哥哥,只不过,我换了一副躯壳,还是一副一模一样的躯壳。
这究竟是幸运还是灾难?
多想告诉他我就是凤娇啊,告诉他我回来找你了,可是目光触及春树的一刹那,我突然恢复了清明。
我不再是辛凤娇,真如溪泉所说,我回不去了,再也做不回辛凤娇了。
如今,我是柳拾伊。
二十五年的人生于阴间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于阳世的人来说却是一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一段年华,这迟来的记忆让我错过了很多,很多……
发生过的便再也无法挽回。
浑身冰冷的我颤抖着,呛过水的咽部火辣辣地痛,浑身如虚脱了一般使不上劲,随时都有可能再晕过去。
我稍稍闭了一下眼,再次睁开时,挽起嘴角做了个笑的形态。“老天爷……不是混蛋。哦,真他妈的冷,可以再抱紧我一些吗?”
忠国惊愣的目光僵化在我的脸上,大概疑惑这样的我算不算正常?
恍惚了片刻,他反应过来,急忙掀开湿漉漉的外衣,敞开胸膛,拿坚实温暖的胸膛贴着我,小心翼翼的,怕挤坏了一件易碎品般,慢慢加力,搂紧。
这样的季节,湿衣服贴在身上冷得要命,寒冷沁透骨髓,可贴着他肌肤的地方是如此温暖。。
我哆嗦着自言自语,“真好,可以再次听到你的心跳,触到你的温暖,还有……身上的气息;真好闻。”
忠国没说话,但我的脸颊上分明沾到几滴热热的东西——他流泪了。
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又有了不顾一切把真相统统告诉他的冲动。
但是,我不能。
我太累了。
“国哥哥……别抱这么紧,透不过气来。”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故作轻松地笑道。
“请问各位附近哪儿有医院?拜托哪位好心人赶紧带我们去,我们可以多出些钱!拜托了!” 春树正在跟围观的百姓交涉。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眼泪热热的流出来。
春树,你就是泉溪么。
除了样貌变了,你还是你。
我知道,只能是你。
终于明白为何一直不爱你,终于明白那句咒语有多么牢不可破。
可是,我的承诺还在,是对春树的,不爱你一样可以好好守着你。
虽然我不清楚你的魂魄如何离开的忘川河,虽然你完全不记得我是谁,可作为春树,你一如既往地疼我,爱我,无怨无悔,除了好好报答你的爱,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可问题是,我们之间还有个溪泉,那个乔泰……
想到那个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头突然裂开般地痛,我不由闭紧眼睛,将脸深埋在忠国的胸膛上。
周围的声音模糊起来,昏沉中,我再次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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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特地生了炭火,让我整个身子暖乎乎的,似乎每个毛孔都胀满了热力,躺在整洁柔软的病床上,感觉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医生,护士,忠国和春树都在,不知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