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渣的病娇登基了(重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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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戴好后,便要前往芳菲苑照料花木。
出门的时候,院子里颇为冷清,人大半都散了,只留下那个被罚的小女孩,顶着一个海碗,跪在墙角,小声地呜咽。
云意姿想起来那个鞭打她的女人名叫官蓉璇,是这一片的总管,大家都叫她管事姑姑。
专门管理她们这些陪嫁的媵人,还有比媵人更低一等的粗使宫女,也就是无官阶的家人子。
官蓉璇脾气暴烈,对手下人动辄打骂。
媵人上头大多有人,更何况不久以后会有一场百国宴,兴许谁被什么贵人看上,就飞黄腾达了。
宫里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所以对媵人,她并不怎么动手。
对待卑贱的家人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感觉到有人靠近,小女孩耷拉着脑 旧十胱 (jsg) 袋,吸了吸鼻子,“姐姐你走吧。不要管我。”
云意姿盯着她的发旋,看了片刻,“以后,不要在三更出门。”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女孩“啊?”了一声,抬头去看,胳膊酸疼不已,头上的碗差点歪倒,她愣愣望着,一道纤细的背影隐没在小路尽头。
芳菲苑字如其名,种满了奇花异草。
天子登基不久,按照礼制,当立一后三夫人九嫔。
数个诸侯国为表拥立,送来了和亲的公主。
大显天子为表厚爱,赐给各位公主居所,周国公主便被安置在芳菲苑。
前世,云意姿的性格是陪嫁媵人中最为随和、最好相处的,人缘不错,一路都有人与她打招呼——“云姐姐”“云娘”。
关系近些的还会问候她的病情。
云意姿一一回过,面带笑容,比前世的表现更加温和纯良,给人如沐春风的感受。
芳菲苑的正中央建造了一座亭子,画檐承云,白玉栏杆。
亭子里空落落的,只摆放了一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果盘。
云意姿定定地看了一会儿。
走到自己负责照料的西边花坛,聂青雪恰好也在。对着这一片金黄灿烂,聂青雪羡慕地说了一句:
“云娘,你手真巧。”
她说话时两只眼睛一眨也不眨。
“要是我有你这样的手艺就好了。这种花花草草,我从前从来没照看过,不像你在周宫时就是司植,对这份差事手到擒来。”
说完,她翻看自己的手心,雪白嫩滑。
悄悄暼着云意姿的,果然看到薄薄的一层茧,嘴角不经意地划了一下。
云意姿双颊泛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她想了想,歪头问:
“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聂青雪眼中一亮,握住她的手:“云娘,你可真是个大善人。”
云意姿细声细气地说,“你在我生病的时候照顾我,为我奔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聂青雪心想,那当然了,所以你不仅应当教我,还应该倾囊相授才是。
可是,还没等聂青雪多说什么,云意姿就脸色一变,“公主来了。”
王宫等级森严,比起周宫更甚。
几乎是云意姿说完的下一刻,所有干活的人,都敛起裙裾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只见一颜色极美的少女,从花坛之中款款行来。她的外袍是红色蜀锦,用金线绣满了朱雀与牡丹。
肌肤丰润,细眉朱唇,满园春色竟都被生生压了下去。
婢女将她引到一早便安置好的楠木椅上,递上一杯清茶,公主接过,慢条斯理地揭开,茶盖轻轻划动。
婢女清了清嗓子,
“算算日子,快至上巳节了,在那一天,宫中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斗花会。”
“此次斗花会,公主很是重视。你们之中,若有谁能培育出最美丽的花植,在花会上一举夺魁,公主重重有赏。”
“至于赏赐,”婢女拍了拍手,立刻有人端着托盘上来,揭开红布,赫然是琳琅满目的珠钗, 旧十胱 (jsg) 还有数量不菲的金银。
这时,公主站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之中,不乏大家闺秀,这点程度,不足以心动。”
她红唇微翘,“你们都是从周国千里迢迢,随嫁而来,想必不愿将大半辈子消磨在深宫之中吧。本宫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在周宫时,便十分欣赏人才。”
“若有谁养成的花卉,最称本宫心意,日后,本宫可以为她留一个近身伺候的差事。”
这已经接近赤。裸裸的暗示了。
毕竟这位周昙君公主,乃是周国国主,周桓公的亲妹妹,王后之位的有力角逐者。
再不济,也会是三夫人之一。
众女窃窃私语,神色激动。
近身伺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将有比他人高出十倍的机会,接触那万人之上——
天子!
***
公主走后,聂青雪不知不觉抓着云意姿的手臂,“云娘,你要帮我。”
指甲嵌进了皮肤,刺疼。
许久没有听见回应,聂青雪狐疑地扭过头去,却见女子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正直勾勾盯着她的手,又抬眼,与她对视。
大娘娘积威深重,很多年,没人敢这样放肆了。
那双眼睛的瞳色很淡,一瞬间几乎像极某种冷血动物。聂青雪心里一咯噔,立刻把手松开,又下意识地皱紧了眉。
要说聂青雪,从前是祁地聂家的千金,虽说落魄了,不得已才做了陪嫁的媵人。
但在周宫做了十七年家人子的云意姿,无论如何都是比不上她的。
这样一想,她便怒上心头,刚要不管不顾地发脾气,面前的女子,忽然伸手抚了抚她的碎发,别到耳后,“那是当然,”
亲昵若密友,“我会帮你的。”
仿佛那一瞬间就像是聂青雪的错觉,云意姿一直是这副温柔的样子。
聂青雪起了鸡皮疙瘩,不自在地笑了笑,
“那,云娘你快去忙吧,等晚上回去,你再教我好了。”
***
“还要一些五灵丸。”
小医官闻言诧异,“这药丸是止血化淤之用,女郎要它做甚?”
女子叹了口气,说起早晨见闻。
宫里说大不大,官蓉璇毒打宫女已不是个秘密,听说是后头有点关系,才能屹立不倒。
宫中人人自保为上,世情冷漠四字可谓是得到了深刻的印证。竟还有人舍得掏钱救助一个陌路人,医官只觉这位女郎真是心善,感叹之余,也就没有收她多给的银珠子。
云意姿郑重地谢过,走出司药司,脸色有些憔悴,拎着药包,慢慢地走在横跨湍流的石桥上。
她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柳絮在枝头棉棉地吹,少年侧着脸,柔软的狐裘自颈边拂过,肌肤雪白。
耳边好像又响起了那冷漠喑哑的嗓音。
人生无处不相逢……
十四岁的,公子珏啊。
4。 步生莲(2) 公子,这很不妥。……
这个时候的肖珏,不同于她前世任何时候见到的肖珏。
她所知的公子珏,目中无人,总是一副高傲 旧十胱 (jsg) 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的他,大概是因年纪尚轻,少了那种锋利的棱角,样貌也有些微的不同。
天生苍白的肌肤,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殷红色。
常年疾病缠身,造就了挥之不去的阴郁气质,哪怕站在明媚的阳光之中,浑身都泛着一股凉意。
他不如同龄人般强壮好动,反而如女孩子一般骨架单薄,消瘦脆弱。
基本可以用四个字形容。
小病秧子。
他是燮国送到洛邑的质子,听说深得燮国公喜爱,但他并非嫡出,乃是一低位美人所生。
燮国公膝下只有一位嫡子,自然不可能将唯一的嫡子交出。但又不能随便送一位庶子,于是位卑却受宠的公子珏,成了质子的不二人选。
到了阶层森严的王宫,身为质子又是庶出,受到的待遇虽不会很差,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云意姿看着他将下巴缩在了狐裘的软毛中,肌肤几近透明。
狐裘下的袖袍因风而动,双手笼在身前,被袖子掩住,看起来格外畏寒似的。
满头长发用发带束起,柔软的黑发垂在侧脸,一眼望着,竟有些稚气未脱。
这样的他,让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前世。
百国宴。
每有新朝初立,王宫便会举办百国之宴,是为大显千载难逢的盛会。
天子宴请诸国公卿,为表天恩浩荡,会用王宫里的美人犒赏臣属。
一百二十个媵人美人,就像琳琅满目的货物,任人挑选。
进行到中场,按照规矩,宦者命她与聂青雪为一位贵人敬酒,于是她们并行,来到指定的席面,跪着奉上琉璃盏。
在明暗参差的光线中,云意姿偷偷抬起了眼。
对于今后将要侍奉的贵人,十七岁的少女忍不住心里的好奇。
她看见绸带串起的彩灯,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中。
穿戴整齐的贵人跽坐在长几前,皮肤白得晃眼。
贵人年纪尚轻,脊背挺得笔直,甚至有点刻意。
手指也是规矩地平放在大腿之上。
他睫毛很长,落下的时候,幽幽凉凉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少女慌乱垂首,娇美的面靥上浮出窥视被撞破的尴尬。
她微抬玉臂,将托盘举得高些。
年轻的贵人垂着指尖,在云意姿所奉的琉璃盏上停留了一瞬。
在她屏住呼吸的时候,轻飘飘掠了过去,拿起了左边的那一只。
将晶莹剔透的盏贴在唇边,呡了一口。
他含下酒液,声音像滚落四处的珠玉,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喑哑多情:
“我喜爱柔倚守矩的女子。”
轻飘飘一句话,便将云意姿打入深渊。
聂青雪脸上一松,露出胜利者的笑。
作为被留下来的幸运儿,她袅袅起身,拿起酒壶,主动为他斟满——
“公子,请用。”
娇声嘤咛,柔顺谦卑。
而被贴上“不柔倚、不守矩”标签的云意姿,由宦者打发了下去。本该丢进掖庭自生自灭,却被梁怀坤一眼相中,并带去梁国。
那时被带走的云意姿回头看了 旧十胱 (jsg) 一眼,至始至终,那位少年公子,都是一副平淡淡漠的神情。
从不在意自己的一句话,
是否会决定别人的命运。
思绪回笼。
一抹柳絮轻旋着下落,许是因她视线在他身上驻足太久,少年微微摆头,就要看来。
云意姿立刻躲到树后。
与此同时,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
“好哇,原来你在这儿!”
须臾,一抹浓紫色便闪身到了少年跟前,是个约莫十五六的少女。只见她满头珠钗,娇艳的小脸上写满怒火:
“就是你的手下伤了我姐姐,对不对?”
她抓着一根银节鞭,镶嵌着红宝石的鞭柄被她攥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道,“今日,你若不把人交出来,我就把你活活抽死。”
往外探了一眼的云意姿大感诧异,嘉梦宗姬?她怎会在这儿?
面对嘉梦的咄咄逼人,少年面色微变地退了一步,却轻“哼”了一声。
云意姿躲在树后,抿唇。
那一声哼,还真有后世公子珏的气韵。
三分凉薄,七分讥诮。
不用看,都知道他正微微抬高下巴,用那种冷冰冰的眼神看人了。
他半天都不说话,嘉梦更觉不悦,绷紧了手里的长鞭,“装什么哑巴?你身边那条狗不是天天跟着你么,今天怎么没影儿了?快让他滚出来!”
她满面阴狠,“敢伤我姐姐,就该承担后果!”
“原来你们越家人都是这般是非不分。”
小病秧子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不如,你先去问问你那姐姐都做了什么好事,再来这里大喊大叫。”
他尾音很轻,几乎如同规劝晚辈一般,明明自己就是个半大孩子,“像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要人,我只会觉得你跟你姐姐是一路的货色。”
没想到十年前的肖珏,说话这么呛人,云意姿有点意外。
“你敢骂我?”嘉梦暴怒,“还敢污蔑我姐姐,我要了你的命!”
长鞭如蛇蹿起,几乎就要撩到那嫩白的脸蛋,云意姿却看见他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鞭子。
嘉梦不敢置信,他不是虚弱多病么?缘何反应如此之快,这力道也……?
一时有些怔愣。
云意姿看着对峙的两人,却想起来了,前世确实有这么一桩事。
河安伯的长女,即嘉梦宗姬的姐姐,曾夜闯公子珏所居住的饮绿小榭,当时这件事在后宫里都传遍了,那位大宗姬也沦为宫里人的笑柄。
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天子为了安抚肖珏,或者说安抚他背后的燮国公,破格让没有一官半职的公子珏参加了百国宴,甚至安排了最上等的座席。
嘉梦很快就回过劲来,猛地往后挥臂,将鞭子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