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春晖(重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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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点头,“崔大夫妙手,方才还疼得像要裂开一样,现在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我正让绿珠去吩咐他们派马车送崔大夫回去呢。”
“母亲,我正要出去,不如我送崔大夫吧?”其实他才从外面回来,听说崔琰被请来了,即便怵于裴川那警告的眼神,可还是忍不住往这里来看看她。
“不用了,雪还不大,我想自己走走。”崔琰已经起身,向着门外望了望,“且我还有地方要去。告辞。夫人万万要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见她态度坚决,那母子俩只好作罢,眼见着她径直走了出去。
今日除夕,她并不打算去医馆,却记挂着裴川,便准备先去南临王府给他换了药再回去陪阿窈过年。
风不知何时息止了,雪势还没有变大,轻轻巧巧的一片片悠悠地飘落。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清冽的空气,脸上的红晕瞬间散去。她轻快地走着,时不时地伸手接住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融化。
刚踏出沈府大门,她便愣住,高高的台阶下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近来因为受伤痛之苦,这个背影更加瘦削,却依旧挺拔,英气潇洒,裹着月白色的大氅,隔着迷蒙的雪幕,如梦如幻。
☆、暗夜密谋
她快步走下台阶,那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柔和的笑意登时爬上俊逸的面庞。
“你怎么来了?”她又是暖心又是担忧地看着他道。
“来接你。”他歪着头看向她,戏谑地笑道,“崔大夫再忙也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他只是心疼她这样的日子也要在外奔忙。
“生病哪里还管是什么日子。”她睨了他一眼道,“我正要到你那里去。”
“我知道,就是想来接你,今日就在王府吃年夜饭吧。”
“可是阿窈……”
“放心,已经着人去接了。”
“你怎么不打伞?”
……
裴羡和赵浔见崔琰来了自然是很高兴,刚用过膳,赵浔就将她拉到房里,从梳妆台一侧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的小盒子,郑重地递给她。
她有些疑惑但又隐约觉得这一定是十分贵重的东西,果然不出所料,竟是一对雕龙凤的金手镯,虽然颜色暗淡,但也能看出这是因为时间的沉淀,泛着厚重的光泽。
她刚要推辞,却被赵浔抢先道:“收下,这是当年长宁的奶奶送给我的,一代代的传了好几代了。我也和你一样不喜欢这些东西,可这不一样,既是长辈的心意,又有传家的特殊意义。”
“多谢。”她笑着点点头。
赵浔笑着取出手镯当即就给她戴上了,满意地啧啧称叹,“你戴什么都好看。”
接着赵浔又拉着她来到正厅,王府的祭祀活动在白日里已经进行过了,此时父子俩正靠着火盆坐着说话,见她们回来了便都抬起头来。
裴川自然瞧见了崔琰手腕上的手镯,她却害羞地将手藏在袖中,两人心中都有些无法言说的神圣与甜蜜,对于将要成亲这件事。
“喏,今日过年,我的礼物送过了,你的呢?”赵浔突地凑到裴羡身边,狡黠地笑道。
裴羡愣住,“你我还分什么彼此?”
“那不行,在这件事上你是你,我是我。”
“可你这不是为难我么?这凡事都由你管着,我是有钱还是有物?”裴羡颇有些无奈地道。
“你这是有意见?”
“不不不不……”当着儿子和未来儿媳的面,这位南临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让我想想……”
突然,他眼前一亮,即刻叫来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去了又来,手中多了本书卷,远远瞧着像是有了年代。
裴羡接过书卷递给崔琰,“这本《新编百草》是我在偶然间得到的,说是孤本,我又不懂医术,白白放在书架上真是糟蹋了,不如送给你方才体现了它的价值。”
她如获至宝地摩挲着那本医书的封面,惊喜溢于言表,“真没想到王爷这里竟然有这本《新编百草》,师父他老人家求了多年都没得到,相传这本医书是前朝一名不留名姓的女医者历尽千险编著的,对于以前各种医书里的错讹之处都进行了纠正,只可惜因为各种缘由没有为天下所知晓。这位女医者有心济世,结果却不尽人意。”
“既然如此,这本书现在到了你手里,也算是一种机缘,有的时候,一件事情的完成就是要靠这种延绵不断的努力,虽然是微渺的力量,但慢慢积累下去便可成势。”裴羡被她的情绪所感染,语重心长地道。
她点头,虽然对于这本医书背后的故事心存遗憾,但是总归是件开心的事情,她欣喜地看着裴川,他回以感同身受的笑。
约莫戌时的时候;裴川执意要送崔琰回家;好在雪早就停了;也算不得上冷;她才没有回绝。
一路上到处都是吃过团圆饭出来放烟火的,噼里啪啦的,孩子们捂住耳朵围着炫彩夺目的烟花炮竹奔跑。早有心急的小摊贩赶着从家里出来开了张,沿着街两旁排开去,好不热闹。
阿窈许久不曾出门,今日终于如小兽出笼,简直比小孩子还要开心,这瞧瞧那看看,眼花缭乱的吃食和小玩意让她手足无措。自威震天下的南临王亲自登门提亲以来,她至今都还像置身云端一般,她向来为之担忧的小姐竟然就要嫁给世上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男子。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小姐身侧这个神情威肃的男子,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她一个小小的丫头礼遇有加。一定是爱屋及乌,她想。
她自然不会知道,上一世崔琰死后,裴川便将她接出了崔府,在王府建了一处同她们的小院子一模一样的院子,单她一人住着,直到他死去,她还被王府好好供养着。
“小姐,这有好多窗花!”阿窈停在一个摊前,兴奋地朝着他们挥手。
各种各样的窗花被铺排开,还有许多被夹在细细的杆子上,随着风轻轻摆动,小小的空间里红彤彤一片,直映到人的心坎里去。
“小姐你看这个双鱼戏荷,剪得也太好看了!剪纸的人手可真巧!”阿窈小心地捧起一张剪纸给崔琰看。
她却笑道:“我看不如你剪得好看。”
“小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这种手艺也只能教教你了。”阿窈歪着头贪婪地看着,满心满眼全是窗花。
“呀!”她突然叫道,“我想起来了,去年这个时候我同你一道剪窗花,你剪了一个男子的小像,可不就是裴世子么?”
崔琰登时羞红了脸,有些慌乱地扯住她的手,“哪里有?你别乱说。”
“怎么是乱说?你那手艺剪什么都不像,哎——剪的小像却像极了。”阿窈撇着嘴道。
她飞快地看了眼裴川,他倒是满意地笑着,眼里眉间全是得意之色。“没有的事。”她小声咕哝着。
“还说没有?”阿窈眨巴着眼,“你还对着那小像说什么‘大概就快要见面了’。对了,后来你将那小像夹在一册书里了,叫什么什么集?咱们这就回去翻。”
她又羞又恼,只好撇下他们径直往前走,“还不快走。”
他赶忙跟上去,一把拉起她的手,她本不欲理他,怎料旁边轰的一声炸了个鞭炮,她被吓了一大跳,他便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我很开心。”他俯身在她耳畔低语道。“谢谢你。”
“嗯?”
“谢谢你终究还是选择与我相遇。若是知道还能和你重逢,就该早一点来找你的。”
“瞎说什么呢!”
崔府在一整天的忙乱之后渐渐陷入平静,心思各异的人们窝在自己的房中盘算着这一年的得失。
崔璎听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炮竹声,心烦意乱。她正憋着一口气,自祖母去世后,今日是家里头一次吃团圆饭时给崔琰留了位置,可是她却没来,后来才听说是被南临世子接走了。
真是不知廉耻的臭丫头,还没过门就巴巴的跑到人家去过年,就这么急不可耐么!
她正要倒水喝,发现壶里的水是冷的,登时火冒三丈,“人呢?都死哪去了?”
一个丫头跑进来,“大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没好气地道:“都到哪挺尸去了?叫了半天没人应!火不生,水不倒。一群下贱坯子,倒要我这个主子服侍你们不成?”
双元低着头,“大小姐息怒,姐姐们都去放烟花了,留下我照看着,方才外面爆竹声太大,小姐叫我一时没听见,是奴婢的过错。”
说着她麻利地将炭盆端出去,生好了火再端进来,又忙忙的去倒热水来。崔璎这才无话。
水倒来了,双元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等着崔璎的吩咐。不过一会儿,只见陈墨言推门而入,双元暗中瞪了他一眼,依旧恭敬地站着。
“你先下去吧,不得我叫你不要进来。”崔璎道。
双元应声而出,刚关好门就飞身上了屋顶。
“表妹这个时候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陈墨言笑问,眼神在她身上游移。
崔璎皱着眉,对于他的不自重感到厌烦,可也耐着性子给他倒了杯水。“今日大节,表妹预祝表兄在新年里能够功名高中,再结个良缘,也好了却姑母的心愿。”
对于她的祝愿他只能敷衍地点点头,这两点都撞到了他心里,功名他是不指望了,可这良缘么……
他名义上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可是无家无业,过了今夜就是二十三岁了,上哪去说个称心的亲事?
“我知道表兄向来心仪四妹妹,可是你的一片痴心竟付之东流了。”崔璎趁机道。
不料他却连连摇头,“这话从何说起?我对四妹妹一向只是兄妹之情……”
话音未落,就听见她一声冷哼,“在我面前表兄就不要装了,你的那点盘算我可是一清二楚。”
他轻咳了下以掩饰尴尬,这也让他明白了她今日叫他来是有图的。“表妹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不妨直说。”
她笑着点点头,“表兄果然是个聪明人,那我就直说了。四妹妹眼见着要成亲了,表兄难道一点都没有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样?如今一切已成定局。”
“定局?”她冷笑着,“只要没到拜堂的时候,就算不上定局。”
“难不成你有什么法子?”
“法子倒是有,就看表兄你有没有这个胆。”说着她凑到他耳边说了自己的法子。
还没说完,他就霍然变了脸色,“这怎么成?”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想起了那日在府衙牢中裴川的警告,不由地脊背发凉。
她嗤笑着,“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表兄不横下决心,怎么能达成所愿?”
“可……”
“我也是为了表兄着想,先前表兄进了府衙大牢,那裴川定然让表兄吃了不少苦吧?再说表兄哪里比不上他……”
陈墨言陡然僵在那里,那种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压碎的疼痛莫名袭来。他不由地握紧双拳,崔璎的话他再也听不进去,一种复仇的快感窜至全身。
“若是表兄和四妹妹生米煮成熟饭,那裴世子还能要她?南临王府能要她?”
他终于被说动,二人一直谈了许久,不过她没有告诉他的是这个计划的主角其实是她自己,他只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过了子时,喧闹了一整日的人们才终于安静一些,该守岁的守岁该歇息的歇息,偶有鞭炮声遥遥传来,于清梦无扰。
南临王府内,裴川才刚刚睡下,突地听见有人敲门,是无回。
屋内重新点了灯,“何事?”
无回递上一个字条,“就在方才双元回来了一趟,说是十分要紧,让我现在就呈给世子。”
他面色一沉,知道定与崔琰有关,就着灯光看完,清峻的脸更添厉色。
他将字条递给无回,无回看了自然气得恨不能现在就去剐了那些祸害。
“你明日就去将双元安排到崔琰院里,这两个人的动静你另派人去盯着,一旦有所动作即刻来报。”
“是!属下领命。”
☆、虚惊一场
自年前飘了一场不成势的小雪,之后天气一直和暖舒适。初一开始各家各户便开始走亲戚,或忙或闲,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柔煦的阳光里,这样的日子一直要延续到正月十五,而对于那些大户人家而言,则要到正月结束才算真正的过完年。
在这样的时节里,崔府的庶出小姐崔瑶即将迎来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原本,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出小姐出嫁,崔府自然不会特别厚待,可是如今她许的是南临府首屈一指的莫家嫡长子,这样一来,崔府在陪嫁上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了。更何况,如今她被嘉和公主收为义女,那就更不能马虎了事。
崔瑶即将出阁,崔琰这两日在家的时间便长了些,这倒让她体会了不少闺阁儿女的乐趣。
这一日,她们姊妹正在崔瑶房内坐着,崔瑶正在给莫齐赶制一件长衫,已经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