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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落春晖(重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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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你,光是替病人试药都不知道试了多少次,还这么怕喝药。”白苏将碗递到她手中,自己坐在桌边解开那包梅子。
  崔琰淡然一笑,“多谢。”她一早便看到搁在桌上的梅子,想着夜间定是他在费心照料她,便向他道谢。
  白苏目光微闪,手却不停歇,“你何必同我客气。”他背着她道。
  “我是怎么到医馆的?”崔琰一口气将药喝完,顺手将他递来的一颗梅子塞进嘴里。
  白苏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略微思忖后,终究还是坦言相告,“是府衙的裴大人送你来的,”顿了下,他又说道,“夜间也是他一直在守着你,直到早间才走。”
  崔琰怔住,原来,不是梦啊……
  夜幕降临的时候,崔琰敲开了崔府的朱漆大门,这是多年来,她第一次独自站在这气派的富贵门前。谎言被戳穿,何必再需小心翼翼。
  没想到,竟是崔管家亲自将她迎进了门,从大门到她住的偏院,他一路弓着高大的身子跟在她身后,说着恭维讨好的话,原本就发红的皮肤此刻晕得更深。
  崔琰满心疑惑地进了院门,只见阿窈欣喜地迎上来,一边小心地扶她进屋,一边朝着崔才远去的背影啐道:“见风使舵的家伙!从前百般苛扣我们,如今倒像个老狗一样……”
  崔琰打断她,“让你受苦了。”说着细细地打量着,见她并不像有伤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阿窈又是心酸又是感动,她这个小姐,面冷心善,同一般体恤下人的主子还不一样,她是真心将她当亲人看待的。
  “都怪阿窈不好,让小姐受这么大苦。”阿窈道,“我还好,他们倒也没对我怎样,三小姐又暗中照应我。倒是小姐你,我听说大老爷用鞭子抽得你后背皮开肉绽……”
  崔琰无力地摆摆手,“方才你骂崔管家见风使舵,那你一定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转变如此大?”
  阿窈疑惑地看着她,像是不信,“小姐,你居然来问我,难道你不知道?”
  崔琰轻笑着摇了摇头。
  “说道这,我倒要先要问问小姐你,你是何时成了府衙的仵作的?”阿窈来了劲,一双灵俏的大眼睛骨碌转个不停。
  “仵作?”
  “是啊!南临府衙林大人亲口说的,要不然这一家子怎么突然就转了性了?”阿窈露出轻蔑的神情,转而又笑道,“而且啊,林大人替你讨了个出入自由。”
  “出入自由?”崔琰一脸疑惑,她只隐约知道是裴长宁救了他,不想连林秋寒都出面了。
  “嗯。据说林大人说今后要经常请你去帮忙破案,所以大老爷当场就表态你以后可以随意地出入崔府。”
  崔琰突然想起了带去赤焰湖的药箱,便将药箱拎到桌上,慢慢理着,耳边阿窈还煞是兴奋地说着。
  “这满府的人看他们八辈子都巴结不上的知府大人对你如此看重,谁不在悄悄打着算盘?就说那大夫人和二夫人,光今天就亲自来了三四趟,看你有没有回来。”
  她将几册医书和晒干的木羽取出一一收好,再将手伸进药箱底部时,不知碰到何物,接触到的皮肤一片冰凉。她细细去看,竟是她在客栈外见到的那支银簪!
  在那个摊前,她之所以会拿起这支簪子,是因为上一世她也曾有过一模一样的簪子,而那支簪子就如现在这样,不知道是谁偷偷塞进药箱的。算算时间,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时她也是和裴长宁一行人在一起,偶然在街边摊上看到了它,只是好奇拿起看了看,回来便发现它静静地躺在药箱底部。
  会是他么?
  她实在没有想到,这支簪子在这一世换了个方式出现了。她盯着手中的银簪,渐渐出了神,心里暗暗感慨,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簪子在烛光下泛着柔光,阿窈在说什么,她根本无心再听。突然间,她握住簪子的手猛地一抖,裴长宁怎么会知道到崔府来救她?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她的身份。那么,那么……崔琰的心急剧地跳动,上一世,他是不是也早就知晓了她是崔琰?可是,他们相处的两年里,他却从未流露出来……
  “小姐,你看!”阿窈急切地叫着,打断她的思绪,将她拉到门口,“那边失火了!”
  只见西南方向,漆黑的穹顶下火光冲天,浓重的烟不断地往上冒,遥遥可以听见杂乱的呼喊声和锣鼓声。
  火势愈来愈大,猖狂的火舌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黑暗,令人生惧。崔琰并未受到惊吓,这一场火灾上一世也曾发生过,如今不过是重演。就是在这个时刻起的火,后来第二天阿窈才打听到是一个叫倚云楼的青楼失火了,那时她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此刻,她站在门口那一方光亮里,心里五味杂陈,或许有些事情,不管是经过一世、两世,该发生的总归会发生,就像这把火,就像她手中这支银簪……
  雨淅淅沥沥下着,迷蒙的水气给南临府罩上了一层薄雾,街边许多摊点未出,比往常清冷了些。崔琰撑着油纸伞当街而过,她一身湖色衣衫,同这满目清新倒是相配,隐在伞下的袅娜身姿吸引了不少目光。
  崔琰径自走着,心里被崔瑶即将要面对的坎占满。她一早便让阿窈悄悄去打听了,三日后二伯母将带崔瑶和崔玥一同去城外积香山宝泉寺进香。看来这桩事倒是会按着上一世的轨迹发生的,她得快点想办法,思来想去,有这个能力帮忙的也只有林秋寒或者裴长宁了。
  那时,二伯母因遇到幼年闺中密友,所以同对方多叙了会旧,崔瑶等得不耐烦便大着胆子撺掇崔玥一同往后山寻那使得宝泉寺闻名的泉水,不想山间藏着专劫富贵人家车马的歹人,二人遇险时被莫齐所救。莫齐在同歹人打斗时受了伤,崔瑶因平日向崔琰学了些医术皮毛,便替他包扎,如此,二人心中都存了好感,谁曾想在场的崔玥亦被莫齐的模样与人品所吸引,这样便埋下了她要横刀夺爱的祸根。
  不久,莫府张罗着要给莫齐说亲,他万般艰难地说服双亲向被全城所唾弃的崔府提亲,可惜最终被崔璎和崔玥设计破坏。
  崔琰觉得,对于这件事,得从中将其一步步拆解掉,后面的事到时候再看,眼下,得过了三日后这一关。为此,她打算想办法让崔瑶撇开崔玥同莫齐相遇……
  她兀自盘算着心事,没在意鞋面和裙角都沾染了泥水,一抬眼,已到了府衙门口。
  府衙内,裴长宁正替林秋寒理着公文。昨夜倚云楼大火,他要赶去处理,反倒令他有了十足的理由将本就不想处理的杂务甩给南临世子。
  檐上的雨滴如断线的珠子错落而下,形成一道密密的雨帘。他握拳反敲着额头,眼角瞥到对面廊下闪出一抹湖色身影。他顿住手,不禁屏住呼吸,沉静如水的眸子紧紧追着那抹身影飘忽而至面前。
  他凝视着她,今日她的衣着依旧如往日一般素净,却更能衬出她不染纤尘的气质,乌发间一缕同是湖色的发带,正随风翻飞。此刻她停在门前,收下油纸伞,顺手将其倚在门边。
  裴长宁瞬间回神,“可好些了?”他皱了皱眉,雨并不算小,淋到伤口可不好。
  “多谢。”崔琰点头,稍稍迟疑便道,“今日我来除了向大人道谢,还有一事想劳烦大人帮忙。”
  裴长宁飞快地扫了眼她依旧苍白的脸,视线便又落在手中的文书上,“何事?”
  “嗯……”崔琰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想着崔瑶即将要受的苦,便横下心向着他道,“我想请大人替我打探一下城西莫家大公子莫齐三日后是否有去积香山的打算。”
  

  ☆、有事相求

  是莫齐?裴长宁原本舒朗的脸上瞬间添了三分冷意,他盯着文书的眼许久都未移过分毫。
  崔琰不见他回应,以为他专注于手中的文书,迟疑了下便向前移了两步,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猛然抬起的眼,一时间有些无措,耳根有些泛红。
  殊不知这样的羞涩被裴长宁看在眼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他按耐住心底泛起的失落,避开眼去,压低嗓音道:“可是玉石世家莫府的长公子莫齐?”
  “正是。”崔琰点头,眼波流转,带着些许期盼的光。
  不料裴长宁垂下眼,指尖轻轻划过纸面,“府衙之立,为民、为公、为天子,崔大夫竟让我府衙的男儿去替你打探富贵公子的行踪?”
  崔琰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添无力感,秋水似的双眸一点一点黯淡下去,如同她一点一点往下沉的心。她轻咬着唇,双手紧紧交握,自嘲地向着他道:“如此,打扰了。”
  果然,她自始至终都无法探到他的所思所想,哪怕一分一毫。
  她后退两步转身,不想身后传来他漠然的声音,“若他去,当如何?”
  若是往常,崔琰定会扭头就走,不再多说一字,可如今她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转身道:“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方才那件事,还想请你帮我导一出戏。”
  “噢?”裴长宁起身来至她面前,紧握的拳掩在宽袖内。
  “三日后,我二伯母会带崔瑶和崔玥上山进香,若莫家公子也去,我会牵制着崔玥,你能想办法让崔瑶同莫齐相遇吗?”他身量高大,她几乎是仰着头同他说话,很奇怪地,不知为何他突然间脸色稍霁,她却无暇去想。
  “就这样?”裴长宁垂下手;纵然依旧绷着一张脸;心中却暗自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崔琰从他的转变中看出一丝希望,果然见他轻点了下头,算是应允。“多谢,”她诚恳道谢,转身至门边拿起油纸伞,“我听说宝泉寺后山常有歹人出没,你们要小心。”
  裴长宁微微颔首,视线越过她落在檐角上。不一会的功夫,雨倒是更急了,顺着屋檐落下的雨滴逐渐汇成一股股接连不断的小水流。“还是等雨停了再走吧。”他赶在她撑开伞之前说道。
  崔琰微怔,只见他依旧坐回案边,轻曳的衣角带起一阵清风,捎来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他身上独有的味道,她一直不知道那是什么香。他继续翻阅着文书,心无旁骛,俊朗的侧颜占了她满心满眼。
  一阵心悸之后,崔琰倏地回神,迅疾的雨声倒显得屋内更加安静,她立在门边,盯着檐上层层叠叠的青瓦,渐渐地出了神,不知身后的裴长宁亦在看她。
  突然,从雨幕中冲出一个人来,“哎呀——”他大叫着,一边跺着脚,一边抖动着沾雨的衣衫,见了崔琰,登时露出爽朗的笑来,“崔大夫!身子可大好了?”
  崔琰被他的温煦感染,笑着点头道:“还未谢谢大人出手相助。”
  “哎——我又没帮什么忙,”林秋寒指了指端坐的裴长宁,“倒是我们裴大人,你真得好好谢谢。”说着向那尊佛像似的人挑了挑眉,回头又像发现什么似的,低头向崔琰凑近了些,细细地打量着她,“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脸上没有疤的样子呢!不错不错……”
  崔琰不禁红了脸,支吾着道:“你们……早就知道?”
  “就你那个疤啊,骗骗普通人还差不多,想瞒过我们?”林秋寒笑着道。
  裴长宁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事情处理好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秋寒拍了下手掌,“你不说我倒忘了,昨夜那场大火啊,太惨了,一下子烧死三个……”
  “三个?”崔琰心惊,是三个么?前世里她并未过多留意此事,所以不知道竟是一场烧死三个人的惨剧。
  林秋寒点头,“一个老鸨,两个青楼女子。我看现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应该是场意外。尸体都烧成木炭一般了,我看了都想吐!胡伯正在殓房,我来缓一缓,顺便叫你……”他向着裴长宁道,又转向崔琰,“崔大夫可有兴……”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长宁打断,“她就不去了。”
  最后一个“趣”字没出口,林秋寒的嘴巴还圈着,他翻了个白眼,要不要如此护着?“还没问崔大夫,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崔琰看了眼裴长宁,抿着嘴笑道:“并没有什么事?”
  “没事谁能请得动崔大夫到我府衙来?”
  “你歇够了?还不快走。”裴长宁睨了他一眼。
  “难得崔大夫来这一趟,总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林秋寒望着崔琰道。
  崔琰向外看去,空濛的天际渐渐白亮了起来,只剩下些零星的雨丝在飘。“噢,我要去医馆,不耽误大人公务了,告辞。”
  一袭湖色身影融进满目碧色里,转眼便消失在院子对面的廊角边。林秋寒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裴长宁,“别看了,人都走了。”
  裴长宁回过神来,遥遥地指着案上一堆的文书,“既然回来了就交给你了。”
  “哎——”林秋寒谄媚地笑着,“别,你都接手了,有始有终才是你的性格嘛!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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