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帝的暖心小宠-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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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肃然威武的脸上,除了出征的士兵应有的严律,再也找不到其他突然变数之后的颜色。
若北堂烈真的出了事,这营中不会如此安静寻常。
如此一想,无忧就平静了许多。
“什么事?”
北堂琰坐着轮椅从层层士兵中出来,看到无忧,再看看她身后跟着的人,心下了然,这是正主错不了了。
开口,他却死不承认,“呵,今夜可真是稀奇了,夏无忧来了一个又一个,除了风沙之外,这算是西逻之一特色么?”
身旁的小将军闻言,以为又是刺客,便询问道,“琰公子,是否将人拿下处置?”
“放肆!”红月瞪着北堂琰,轻声呵斥,“她是真是假你还分不清楚?”
就算来十个夏无忧,但绝不可能连红月和了尘也同时伪装了去,他分明就是有意刁难。
“琰公子!”此刻女子无心与他呛声,只想得知北堂烈的消息。
压制了情绪,她恳求道,“我只想见皇上一面,今夜之前可是已有冒充我的人出现?皇上可有受伤?”
“你倒是看得起自己。”北堂琰冷飕飕的讽刺,这就算是承认她是真的夏无忧了。
回首,他往军营里面看了一眼,漠然的回答,“还没死,只是背上被削去一块皮,啧啧……”
他摇摇头,好似不忍回想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无忧脸色已经煞白!
“你说什么……”
※
冲入军营医帐的一瞬,烛火大亮的帐中,无忧一眼便望见被绑在正中邢台上那血淋淋的身躯——
那人背身爬着,双手双脚被铁镣束缚,上身衣裳已经被撕碎,露出白皙光滑的皮肤,可是那后背,活活被削去了半边皮!
血肉的纹理赤丨裸裸的被人望进眼中,那半截皮还与身体旁侧连在一起,垂落在邢台边缘,鲜血不断从其中渗出,滴落……
震撼着来人的眼和心!!
因为那巨大的痛楚,受刑的人不停剧烈的颤动挣扎着,被堵住的嘴发出痛苦的呜咽,还剩下半口气,求死不得。
最可怖的是,纵然那略显扭曲的脸被乱发遮挡,可是无忧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她被骇得全身僵硬,之前心底的担心和害怕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眼前看到的那人分明就不是北堂烈!
自然了,无论从身形还是相貌来看,那都是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施刑的老者,手中还握着带血的刀片,突然有人闯入,本想呵斥,却在抬眸间见到那张脸,他亦是吓得怔忡。
“你、你……她……”
老者被吓得语无伦次,茫然的看向帐内的另一人。
北堂烈已然站起,见到那人儿,他同样反映不及。
无关那正在受刑的假冒之人,他一眼就望定了她是真的,可眼前一幕太过血腥,让他心底腾升起难以抑制的焦虑。
与邢台上的人只对视了半瞬,无忧转而再猛地醒神,看向北堂烈。
相隔数月未曾见面,此刻,他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的面前,身上厚重威武的黑金铠甲衬得他阴郁森冷,难以靠近。
默然……
她紧紧拧着纤纤细眉,皓齿咬住下唇,“你为何要……”
如此残忍?!
话脱口说了一半就被她嘎然止住,回身,逃似的迈了出去——
“无忧!”
才是踱出医帐,北堂烈已将她抓在手心!
方才那凄惨又可怖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更有一股憋闷的气息挤压在胸腔中!
这感觉,这滋味,曾几何时,他清晰的给与她过……
深刻得让她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忧儿。”
洞悉她心中最深处的惧怕和胆怯,北堂烈紧抓着她不放,“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
他唤她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
可是之前他冷静漠然如神邸的冰冷表情,与那鲜血淋漓的惨景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无法面对!
“我来与不来,能改变什么吗?”她轻声说着,气馁的话音中尽是脱力。
北堂烈不知要如何答她,只觉她小手越发冰凉,心底到底是怕的,怕再将她的梦魇勾了出来,怕她再度远离抗拒他。
“她假扮我行刺你,确实罪该万死,可只要杀了她便好,为何要这样折磨她?”
倘若知道她会来,今日这残酷的刑罚,他就不会亲自从旁督导了吗?
大漠的夜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夹杂着微小却尖锐的沙子,摧打在身上都让人感到生疼,心已凉去半截。
无忧自嘲的笑了笑,被风沙迷了的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轻颤,“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既然你担心得都赶了来,为何不会想到,若他手下留情半分,命早就保不住了?”
北堂琰这才缓缓行了来,看看僵持的二人,尤其他的七哥,他变了个语调,冷笑道,“这是我的主意,你若菩萨心肠见其不惯,想发脾气大可冲我来。”
“琰,闭嘴!”北堂烈呵斥他,胸口怒火中烧!
未将这人拦下便罢了,还将她引到医帐,让她存心看到那幕,意欲为何?
北堂琰翻了个白眼,一脸无惧,“我就是故意的。”
他供认不讳,毫无愧心,“当今这天下的霸主,哪个不是满手鲜血?要狠就狠到底,切莫到了这半道上来讲慈悲,那些想要将你置于死地的人可未曾这般大善大仁!”
说着,他又移眸扫向追出来的那施刑的老者,“你出来做什么?回去继续,将那贱人的皮削下来,做个灯笼,派人送回朝炎,那可是本公子贺太后大寿的厚礼。”
撂下一番绝狠的话,北堂琰冷色不减,仰头轻哼,“这坏人的名头我是坐实了。”
好人难当,他索性为恶,对那人儿,语气强硬不善,“为何今夜来的刺客要乔装易容成你的模样?你是想看着他死,还是看着他让别人死?”
选择只有两种。
“夏无忧,你心里可要早些想好,早晚他会与夏之谦兵戎相见你死我活,你的优柔寡断,只会害他诸多顾虑,怕就怕最后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你害死!”
他转身,离开之前留下最后一句残忍的提醒,“你早就知道他是如何的人了。”
※
夜魅至深。
狂风撕扯着黑夜,厚重的帐营无法阻挡它从各个角落侵袭灌入,烛火在摇曳不定中,终是尽灭。
躺在那张充满了男子气息的床上,无忧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安全的姿势。
难眠。
脑海里久久不散的是北堂琰的那些话语。
——你早就知道他是如何的人了——
不可能再有改变了吗?
心口的窒闷,汹涌狂肆,压抑得她呼吸困难。
只要闭上眼,那些杀戮和血腥的画面交织闪现,良久,她都无法获得久违的平静。
忽闻脚步声靠近,有人进了帐中来。
沉稳低缓的步子,从外帐直接绕入内,行至床边,他只是默然,站着注视了她好一会儿。
无忧不语,更不动。
两个人就此僵持,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他明知道她未睡却,她更知道他在望着自己……
良久,床上的人儿忽然听见谁飘忽的叹息,她感觉好似站在床边的人转了身就要离去,几乎是刹那的反映——
她蓦地翻坐起来,伸出手便将他衣袍扯住!
黑暗中,两对熟悉的眼眸交织在一起,无声无息。
北堂烈因她突然的举动,略有微诧,不明就里的回望着她,再未有任何动作。
两人如同僵滞了的木偶,谁也不动半下。
“夜都深了,不休息,你还想去哪儿?”又是隔了少许,无忧拽着他说道。
那语气里,有关切,有不舍,有隔阂,还有更多早就说不清的复杂!
北堂烈神色轻轻一漾,什么也没有说,便也褪下衣袍,躺到她身边去。
风声依旧在耳边流窜,越是夜深,仿是越觉得冷了。
这样的夜,沉重的心,任谁都无法轻易进入梦乡。
倏的,无忧忽而佯作轻松的舒了口气,那嘴角浅浅弯起,同她身边的男子说,“不知道为何,明知道不该,可是只要想到你在身边,心里便很是安稳。”
即便他与她有国仇家恨,即便早晚有一天,他会与她的兄长在沙场上相遇。
却在这世上,她唯有和自己的仇人共枕,才能获得谁也无法给与的宁和。
无忧挪动了身子,对着北堂烈侧躺过去,睁着眼眸在暗色中去探寻他的脸容。
他亦是睁着双眼,直直的望着营帐顶篷,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内敛着沉稳的霸气,他生来,就注定不会平凡的了却此生。
无声中,他伸展了臂膀,将她卷入怀中,无忧便顺从的将自己完全依附于她。
呼吸……
依偎彼此,寻找那份宁然的安稳,她贴在他胸口聆听那阵有力的律动,启声问道,“你可曾后悔过?”
后悔练无暇决,得到那储君之位,得到今朝命数有期限的皇位。
抑或者后悔入了夏宫,耗尽十年,然后再用余下的一生,与她纠缠不休?
还是……
后悔爱上她?
“从未后悔。”沉而沙哑的声线,平静的从他身体里涌出,带着不可撼动的决然。
无忧满足的合上眼眸,“我也是。”
即便有再活一次的机会,结果也是一样的。
※
天边方是渗透出些许微茫时,无忧便睁开了眼睛。
那一觉没有睡得太久,却极其踏实。
这份全然放松的安全,除了北堂烈,没有人再能够给与她。
还保持着睡着之前的姿势,依附在强悍的身躯之上,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熨贴着她。
外的风声平息了,只有巡夜的士兵,时而经过。
整齐有序的步子,踩在干燥的沙尘之上,涩涩摩擦的声音,渐行渐远……
她抬眸去看北堂烈,却意外的发现他是清醒的。
察觉臂弯中女子的微小动作,他也垂眸来望她。
两人就此对视在一起,带着些许默契,还有些许无法忽略的无奈,浓浓的,深长的无奈。
“不睡了吗?”北堂烈见这人儿睁大了眼睛放肆望自己,便问她道。
无忧把贴着他胸口的脑袋摇了摇,“我在想,若到了那天,真的无法再逃了,该怎么办呢?”
逃无可逃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男子的深眸中似有轻颤,而后有化不开的阴云汇聚了起来,迅速的遮挡了那对曜眸的光彩。
他只将揽着她的那只早已麻了的手臂,往自己身上再收紧了些,屏息,“父皇给我三个月的期限,攻破西逻,待那一日,中土之北,只得朝炎与蚩尤。”
贪婪的人心,是没有尽头的深渊,他是那个给与他生命的男人的棋子。
是否要争斗到这片偌大的疆土之上,仅剩下一位王者,战争,才会真正的停止?
“无忧。”
北堂烈闭上眼,仿佛在心中描绘着另一种美好的可能。
“我忽然有些后悔,那日应该不顾一切,带你逃。”
如今此时,悔不及。
为你造一个太平盛世
倘若那日,不顾一切,他带她逃离这杀戮,抛下过往的所有,是否能寻到真正的世外桃源,彼此厮守,平平淡淡的终了此生?
也许,那也不过是也许。
如今战火纷飞,只得一个月的期限,无法打下西逻,不止莲太妃,就是北堂琰的母妃纳兰氏,包括苏璟晨等人都会毒发身亡!
到那时,假死的先皇再现身于人前,整个朝炎任由他颠覆。
就算在此期限内,铁蹄踏平了西逻,接下来,北堂振又会逼迫自己的儿子做选择—辶—
是南下攻打新夏,还是对蚩尤拔剑相向?
一统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
沸※
正午的西逻大漠,烈日高照,肉眼可见的热浪在空气中翻涌,被焦烤的黄沙仿佛随时都可能灼烧起来。
雄鹰在高空盘旋,寻找,猎食,发生战事的地方,总会留下很多尸体。
可已经过去数日了,不闻战火声,更不见腥红的颜色将这片土地浸染,朝炎大军仿佛围着一座空城,不得入内之法。
站在蜿蜒宽阔的黎河边,无忧用手捧起清澈的河水,清洗脸庞。
前些日子来时还不觉得有多热,等真正到了大漠上来,才全然体会了窒闷和焦烤的难耐。
若不得这条河域贯穿西逻,恐怕这个国家早就不攻自亡了。
略微将脸颊和颈项上的汗渍清理过后,她蹲在原地,视线顺着黎河,向那沙漠中的明珠看去。
西逻第二大城华都,是一座建在火海中的城池,厚重的白色城墙,高高的耸立,将城中的所有完全包裹在其中。
巨大的城门是唯一的入口,而那三座铁锁吊桥,早已在朝炎大军来的前一日被生生斩断。
百丈宽的河道,是天然的防御,这座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旦有外来者入侵,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吞噬。
今早起身,无忧第一次看见被冰封的士兵。
那是从内到外被完全冻僵,连带外面的身躯都覆上一层薄冰,到了白昼,不如夜晚那般冷了,再稍一触碰被冻住的尸身,就会碎化成一滩血水。
军中已经因此引起不小的恐慌,不知那西逻人到底从哪里出来夜袭,甚至怀疑那座城中住的全是鬼魂!
如若不然,为何无往不利的火战弩到了这里会无法运作?
想要横跨黎河的士兵全被卷入其中,连尸体都未曾浮上来。
已经过去太多天了,如此诡异的战场,是许多人生平第一次遭遇。
无忧看着那远处的城,思绪陷得很深……
身后,随着男子的行进,他身上的铠甲互相摩擦,发出碰撞的声音,走到她身侧,北堂烈便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