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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和离前夜,她变成了蘑菇-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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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差了个契机,但他却并不记得是什么了。
  这几日里,这具躯壳一直在考量算计落霞仙岛的事情。东南西北四大海域宁静了太久,过惯了安逸日子,人心便会不自觉地浮动。他早已收到消息,四大海域隐有联合向天圣宫施压之意,想要削减朝贡,拿到更多控海权。
  难得这个时候东海侯起心动念,送来个绝品炉鼎,谢无妄自然是顺水推舟、慷他人之慨,将南海一大块肥肉抛进东海侯的口中,引东、南二海内斗。这一斗,四海的水便浑了。
  很显然,东海侯送的礼是什么东西,这根本不重要。别说是水属性纯阴炉鼎,哪怕送来个纯阳大丹炉,谢无妄同样也会笑纳。
  宁青青不懂这些,他也无意向她解释。
  她走便走了,闹这么一出戏,也恰好安了东海侯的心,放放心心去和南海侯斗。
  反正她爱他,离不了他。只要他愿意,轻易便能哄她回来。
  ……曾经,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但心中实在有些烦闷,否则也不会坐在这里饮了六日酒。
  当初饮的酒,都是此刻刺鼻的泪。
  终于,到了第四日傍晚时分,云水淼按捺不住了。
  只见她纤腰一拧,迈着猫般的步子,轻盈大胆地迈上了殿阶。
  谢无妄瞥着她,似笑非笑。
  “道君~”她嗲着嗓,声音嫩得掐出水来,“人家舞得好生辛苦,腰都快要断掉了,能向您讨杯酒吃么?”
  她的目光带着粘糊糊的钩子,落到他手中的杯盏上。
  意图明显。
  她想要坐在他的腿上,想要饮他的唇碰触过的杯盏,一旦迈过这条暧昧的线,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四日。
  东海侯,已经对落霞岛出手了。
  谢无妄缓缓执起手中的杯,在云水淼娇笑着伸手来接之时,他指尖一动,将杯盏掷下了殿阶。
  “真辛苦。”他轻笑一声,“本君最是怜香惜玉,既累着了,便下山好生歇息,无需再来。”
  云水淼愕然睁大了眼睛:“道、道君?!”
  她不甘地向他倚过去,却被殿中禁侍薅住胳膊,像拎鸡崽一样拎出了乾元殿。
  谢无妄目光不动,换了只杯盏,又饮下许多酒,这才不疾不急地望向右前使。
  “浮屠子。”他淡声道,“去看看夫人在做什么。她若问起殿上的事,直说即可,不要添油加醋自作主张。”
  “嗳!”浮屠子笑成了一只元宝。
  宁青青栖身的那片紫竹叶距离圣山并不远。
  傍晚时,浮屠子便带回了消息。
  听到她平安欢喜,谢无妄身心舒畅,又多饮了许多酒。
  接下来两日,大约是麻木了习惯了,他竟有些品不出酒液的滋味,只觉得时间过得比任何一日都要慢。
  竹林相见的那一幕他始终未忘。
  她憔悴了一些,见到他时,既委屈,又欣喜,他向她伸出手,她用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挣扎了一会儿,终是难以抗拒情爱诱惑,被他拥入怀中。
  她很香,是一种暖融融的温暖气味,让人舒适到了骨子里。
  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拥抱过那一腔柔情蜜意了。
  瞳仁上再度迸出细细血丝,呼吸微沉,他拂袖起身,驱散酒意,直直掠向那片紫竹林。
  他想她,非常想。
  今夜借着交错浓情,他会尝试将自己的魂力渡给她,拉她脱离苦海,赠她无边欢喜。
  ‘阿青,我来了。’
  *
  月下,紫竹林。
  谢无妄一身白衣,踏着月色出现在记忆中的地点。
  竹影映在他的身后,挺拔俊朗的男人,好看得独一无二。
  他的黑眸边缘,大约有五分之一的地方覆着了赤红的血丝,像是某种脆弱又锐利的琉璃丝线,要将他的瞳仁剜出来一般。
  他知道,他即将拥她入怀。
  他的神色温柔自负,他将向她伸出手,用低沉醉人的嗓音哄她回家。
  他的黑眸泛起了懒洋洋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好看极了。
  然而……
  宁青青并不在。直到东天发白,她的身影仍未出现。
  他站在原地,看日升日落。
  他,从未这样等待过一个人。
  他什么也做不了,这是记忆中不存在的空白片段,他无法去寻她,只能站在原地等。
  她在哪里?
  她怎么了?
  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死了……吗?
  瞳仁边缘,迸出一道又一道血线。
  原来等待的滋味,还有个别称,叫做……煎熬。
  她从前,等了他多少岁月?
  *
  这几日里,宁青青认真地听了这具身躯的每一句絮语,“她”和高等生物蘑菇一样,很喜欢和身边的一切生物、非生物说话。
  她陪伴着“她”,偶尔对“她”说话。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在一点一点好起来。
  这个世间的能量总是守恒的,她好了,心魔和器灵就不好了。
  心魔:“器灵你这个傻''儿子!舍不得多花力量赶紧换个妄境,害得老子也越来越虚弱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器灵:“老子就你一个儿子啊,老子倒是巴不得剁了你去喂狗!”
  心魔:“万幸宁青青比你还蠢!这么小一块地方,她都能跟谢无妄错过两回。遇到猪敌人,真是躺着都能赢。儿子你虽然一无是处,但运气是真的不赖!”
  宁青青:“……”
  真是不识好歹,她拖延时间不跟谢无妄见面,为的是谁?是谁?!
  低等生物居然敢质疑她的智力水平了。
  她果断掉头,向着谢无妄发呆的方向走去。
  心魔&器灵:“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快快快,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啊——冲!给我——换!”
  宁青青从竹林中踏出的霎那,谢无妄就像一座活过来的玉雕。
  黑眸瞬间迸出的神光炽烈如火,映着半壁血丝,像是从心底燃出来的焰。
  他的眸中映出她纤细的身姿,血丝崩断,一粒细小的赤色珠泪染红了他的眼眸。
  他刚一动,天崩地裂,她的身影如镜花水月般,消逝在眼前。
  ‘阿青!!!’
  *
  乍然明亮的光线刺入瞳仁。
  看清眼前的一切,谢无妄的心微微下沉。
  面前,站着寄怀舟。
  器灵变更了妄境,这是上古凶兽暴动的第二日,有人利用寄怀舟这个剑疯子,来探自己的底。
  神魂低低喟叹。
  他知道,这一回,她伤得更狠。
  她身上有伤,在她绝望地替他披上法衣的时候,她的指尖颤得像是在击鼓一般。
  白衣剑仙的声音清越如剑鸣:“云水淼是我昆仑的人,寄某今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带走她,还望道君成全。”
  谢无妄只想冷笑。
  这么拙劣而蹩脚的借口,也就寄怀舟这种脑子一根筋的人会用,他还真敢用!
  等……等等!
  云水淼。
  谢无妄神魂一僵。
  一只无骨蛇般的手趁机缠上了他的袖口。
  云水淼那个极特殊的、像是捏着鼻子和喉管发出的矫揉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走,道君,我不走。他会杀了我,你要保护我……”
  谢无妄:“……”
  嘶!
  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个酒的阴影。
  触到云水淼的气息,瞥见她的身影,强大的通感立刻直袭脑海,他仿佛回到了灯火辉煌的乾元殿,一杯接一杯地饮下风味独特的“美酒”。
  此间滋味,实在难以述说。
  想到自己即将为了这个马尿味的女人伤透宁青青的心,谢无妄不禁怒极而笑,神魂癫狂。
  这算什么事?
  *
  宁青青坐在殿顶上,感受着胸腔传出的痛楚。
  从心魔和器灵得意洋洋的吹嘘中,她知道距离竹林一夜,已过去了两百年。
  这两百年里,这具身体变得更加敏感多思,胸口除了疼痛之外,还添了从前没有的无力绝望。
  宁青青垂下了眼角。
  她是非常聪明的高等生物,她并不觉得这个身体像心魔和器灵所说的那样愚蠢。
  “她”只是全身心地爱着一个人,给他全部痴心和爱意,问心无愧地爱着他。
  付出纯真的善良和爱意,却收获了伤害。这不是她的错。如果整个世界都在用恶意回报那些善良的人,那么这个世界一定病了,并且病入膏肓。
  宁青青恹恹地换了个姿势,蹲在屋脊。
  她喜欢这个身体,舍不得让它送上去受欺负。
  还不如躺在殿顶看戏。
  ……等等!
  一声清越剑鸣传来,寄怀舟长剑微挑,铿锵有声。
  啊!雪!星!
  宁青青转了转眼珠。虽然这是妄境,但雪星是她看中的剑,她不会让它受欺负的,至少,不能让别的剑欺负到它的头上!
  她计上心头,唇角勾起坏笑。
  此刻,谢无妄正被身侧那块马尿味的牛皮糖粘得魂魄冒烟,瞳仁之上血丝一道接一道迸裂。
  这一日的场景他记忆犹新,宁青青面色异常惨白,连唇色也是浅淡的,一双眼睛分明没有含泪,却能看出波光颤动。这是伤心入了眼眸。
  她的声线是颤抖的,字字泣血,离开时的背影却异常决绝,柔弱的脊背立得笔直,肩膀一晃也不晃。
  这一日之后,她就再没有欢喜过。她变得平静、哀伤、憔悴,直到他把一个女人带回玉梨苑那日,她才回光返照了一瞬,然后,她的眸中永远失去了光。
  谢无妄的神魂轻轻地笑着,心脏不断往下沉。
  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从殿顶掠下来,他笑了笑,琉璃血丝不断迸裂,占满半个眼眸。
  他会带她回去,从此悉心呵护。
  他有好多话,要细细与她说。
  ‘阿青,等我。’
  他盯着她。
  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没有云水淼什么事。
  到了今日他才发现,原来云水淼存在感十足。她抓着他的衣袖,不断搔首弄姿,装作不小心地对着他呵气,令他一次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个恐怖的酒味。
  而宁青青……
  她的举动与记忆中一般无二,声声控诉,像是柔软的针,一下一下,细细密密地扎进谢无妄的心。
  在真真切切地失去过她之后,他已不再有半点不耐烦,而是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耳中。
  他着实是,伤透了她的心。
  悬在她眸中的泪,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锋刃。
  那两汪清泉,摇摇欲坠。
  不过,一切与记忆中仍是有些区别——到了该为他披上战袍、递上宝剑的时候,她却径自转身去到寄怀舟面前,将属于谢无妄的法衣披到了寄怀舟的身上,再用手中的龙曜换走了寄怀舟手上的雪星剑。
  这是她的记忆催生的妄境,寄怀舟像块木头一样,老老实实任她倒饬。
  谢无妄:“?”
  比斗如约进行。
  一招一式,皆与记忆中一般无二。他手中无剑,却照旧施着剑招,怪诞别扭自不必说。
  寄怀舟修为已至合道大圆满。
  谢无妄虽不至于落败,但却无法再像记忆中那样轻描淡写地接下剑招,并且随手挥开牛皮糖般不断粘上来的云水淼。
  只见她一次又一次尖声惊叫着,拧着她的水蛇腰,不断往他面前凑过来、凑过来……
  每一次,都成功在他魂魄中掀起血雨腥风,叫他一番又一番地不断回忆起,在那整整四日里,被饮不尽的“美酒”支配的恐惧。
  “啊——道君!”
  “道君救命!”
  “妾身好害怕呀!”
  谢无妄:“……”


第44章 痛彻心扉
  乾元殿前。
  广场。
  宁青青说完伤心话,欺骗寄怀舟说龙曜有灵之后,却义无反顾地把谢无妄的法衣和龙曜,都塞给了寄怀舟。
  谢无妄:“……”
  两位绝世强者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战斗。
  谢无妄手中无剑,身边又有云水淼这个拖油瓶,虽不至于落败,但难免负伤。
  他将右手横于身前。
  他原是反手握着龙曜,用剑鞘轻而易举地击退寄怀舟的进攻,然而此刻,龙曜在寄怀舟手里,自己却只能虚虚握着右手,以肩和臂来承受那些本该落在剑鞘上的攻击。
  龙曜无刃,是一柄古朴沧桑的重剑,一剑一剑钝钝地斩在身上,疼极了。
  龙曜是他的本命剑,身体的自发防御不防龙曜。
  一记记重击,堪称被至亲捅刀。
  事实上,正是如此。他的法衣披在寄怀舟的身上,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暗黑的流光,刺目之极。圣山顶一战,是她最后一次为他披上战袍,后来残墓一战、谢城一战,比起眼下更加凶险百倍,他的身上却失去了那一层带着温暖柔情的防御。
  不仅如此,此刻她还亲手将唯一能伤到他的龙曜递到了寄怀舟手中。一记一记,筋骨震裂,痛入神魂。
  谢无妄倒是不怨她,反而觉得有些痛快!
  一击又一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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