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是蜀中大巫-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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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天地,其实真正敬的是天道与本方山灵。
和氏历代驻扎于鹤山,可以说与鹤山命脉交杂在一起,算是当地的编外山神了。
山本身有灵,它是山间的每一棵树、每一滴水,每一个动物都是它的化身。
先和师慷慨激昂深情万分地吟诵出这句话时,和仪正从地下薅起一把野草,把要种下的花种埋到地里,当时听了就问他:“既然山灵如此,我摘下这一把草,可是冒犯了山灵?上山打猎者,岂不是食了山神的化身?”
当时禁猎还没有那么严苛,山里有些小东西是可以给人食用的,只要不伤害保护动物,那就一切好谈,所以鹤山里一时十分热闹,因为没有伤害到山和开了灵智的动物,和氏并没有插手此事。
和振德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然后摇着头非常光棍地表示:“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师祖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也这么告诉你。不过山有灵倒是真的,等有一天,你成了和师,得到山的馈赠时,你就明白了。”
他说得玄乎,听起来好不靠谱,当时小小的和仪并没有在意,只是又往花种上埋了些土。
“小祖宗你就别祸害我这点兰花种子了!”和振德看到她的动作整个人眼睛都瞪大了,无奈且痛苦地嚎着。
倚着凭几,和仪慢慢收回了思绪,舔墨提笔,祭祀文书一蹴而就。
以前还有个骈四俪六的队长要求,建国之后改革开放,和氏也随之发展,祭文白话了很多,只要求辞藻华美感情真挚,倒是便宜了和仪。
还能怎么写?吹呗!
多年的新闻联播观看经验给予和仪深厚的官方文书写作功底,先是对今年国家大事上的建设成就一顿狂写,然后转笔开始些玄术界改革过程、改革成果,如今的欣欣向荣之相,人才辈出马上会迎来百家争鸣的繁华时代。
随之开始落笔山水,感慨抒情,追忆旧时,立足环境和灵气两方面,表达自己的叹惋。
最后写百姓民生,抒发自己为生民立命的远大志向,愿有一日人世清明,无厉鬼横行,人们安居乐业,灵气复苏,万世太平。
临了狂吹一下今年人间太平风调雨顺作物丰收,还得照例祈祷祈祷来年同样风调雨顺作物丰收,这是旧章程了。
最后一句‘蜀中和氏三十六世徒晏书谨呈’是和仪写得最顺手的一句了,最后满意收笔,碎金宣上是浑厚有力的魏碑,仔细阅览一遍,无甚错处,便将宣纸压到通风处静置。
顾家一家四口在二十三就来了,山居里平时服侍的大多是鬼物,人来之前和仪一个给了点灵气助他们暂时凝结成身形,现在正被顾母指挥着打扫庭院。
和仪倚着柱子仰头望天,刚要招星及来叮嘱一句,手机忽然响了。
长长的戏腔穿过空气传入和仪的耳中,她拿出来一看,眉梢轻挑。
第51章 。 撞车了 和师翻手抽出一道符。……
因一场夹着雪的急雨; 巴离县的空气冷冽中透着湿润。
小县城不算太繁华,还有些古香古色,近年大力发展旅游业; 因风景优美; 效果不错。
出了车站,道两边都是各种各样的小吃; 一碗炒粉香飘十里,牛肉的鲜香与辣子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不失为冬夜里的一丝温暖; 醪糟小圆子的香甜滋味挥发在空气里; 让人忍不住循着香气去看。
“仪妹妹; 在这儿!”一个男生大力挥着手,身后是一辆不大起眼的小轿车:“老庄让我来接你!”
“贺师兄。”说来和仪与他也有过一面之缘; 京大小院里,庄别致介绍过,是他考古队的队友; 也是从大一开始的舍友,叫贺柏宁。
和仪一路上紧紧拧着的眉松了些许; 没心思去细闻空气里横冲直撞的香气; 拢了拢身上厚厚的羽绒衣; 直接道:“庄别致没和我细说; 咱们上车说。”
“好好好。”贺柏宁连声答应着; 拉开车门让和仪进去; 自己走到驾驶位; 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本来是老庄说请我们过年来这边玩,但那天忽然接到上面通知说这边有一个古墓塌了; 我们就去支援。但……”
他眉头皱着,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和仪,有些迟疑。
和仪直接道:“说吧,我要是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不会过来,庄别致也不会叫我。底下是什么情况?什么样的存在?打斗过没有?我听他说你们教授没出来?”
“是。”贺柏宁苦笑着:“我们进了那个墓,发现里面有很多奇怪的符号文字,还有壁画,各种遗迹都是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过的,我们兴奋极了,因为年代未考,这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的课题。但越往里走,那墓越不对劲,不是常见的格局,没有多的墓室,墓道四通八达又没有出处,像迷宫一样。
我们闯进了一个墓室,也是主墓室,那个墓唯一的墓室,里面满地奇怪的符号,老庄看到了就说不对劲,让我们小心,墓室中间只有一口红色的棺材,没有陪葬品,我们都很奇怪,因为外面墓道里的壁画、图纹都很考究,墓主人应该身份不俗。就在我们试图取样土壤、墙壁以及记下壁画图纹的时候……”
他嘴唇还有些轻轻的颤抖,伸手像是想要掏一根香烟出来,又收了回去,手紧紧地攥着方向盘,余悸仍在:“棺椁有了动静。本来以为是很平常的东西,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遇到过,我们还开玩笑让老庄做好作战准备,没想到——”
即使这个时候了,他想起来仍然倒吸一口凉气:“棺材盖忽然飞了起来,有一个红衣的女人飞了出来,一下子拍晕了我们队里的两个人,老庄试图和她交手,他摇了身上那个铃铛,铃铛却发不出声音了,反而他被那个一掌拍得吐血了。”
和仪听到这里,一直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你说铃铛没响?”
“是、是啊。”贺柏宁道:“那铃铛怎么摇都发不出声音来,老庄就是在念咒催动铃铛的时候被罗刹女伤了,我们赶紧跑,我架着老庄,还有人扶着教授,但罗刹女却把小段和教授一起掳走了。奇怪的是,一出了主墓室,她就没有再追我们,我们想回去救人,却被老庄拦住了,老庄后来又请他爸爸和好几位先生一起去了一趟,回来就给你打电话了。”
其实他今天说话有点语无伦次,和仪忽然伸手在他天灵处轻轻一拍:“灵台明静,心神安宁。”
一缕怨气悄无声息地被金光打开,贺柏宁忽然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刚要说什么,眼睛突然瞪大,一手快速地打着方向盘,车子撞上了路边的一棵树,却避过了迎面而来的货车。
和仪看着几乎碎掉的副驾驶位车窗,忽然庆幸贺柏宁为她拉开后座车门的时候她直接就坐下没有推辞。
这要是坐副驾驶,不伤也得喝两天药。
和仪还有心情玩笑,贺柏宁却剧烈地喘息着,手直发抖。
和仪掐诀开了眼去看他,却被一身冲天的晦气恶心得向后仰身:“庄叔叔就这样放心放你开车出来?”
“怎、怎么了?”贺柏宁说话都有点磕巴了,好端端一个眉清目秀小帅哥,吓得浑身发抖。
没人答话。
和仪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倾身在前面方向盘仪表盘左右四下摸索着,指尖触到什么东西,她快速抓起来拿到眼前细看,却是一颗极黑的珠子,看在和仪的眼里是阴气怨气缭绕,放在贺柏宁眼里就是恐怖森森。
贺柏宁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东西?车里怎么会有这个?”
“车是庄别致的吧?”和仪问他,贺柏宁刚要答话,却忽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恐地看着和仪的手,“它、它……”
原来那颗珠子忽然就散在空气里了。
车里的气氛突然阴森起来了,冷风嗖嗖地往二人后脊梁骨上吹,和仪信手翻出一道符咒:“引天地之灵,巫神在上,邪魔退散!”
贺柏宁只觉周身瞬间就暖和起来,和仪却目光冷冷地环视四周,最后冷冷“呵”了一声,“活了十八年,总算知道什么叫阴沟里翻船了。”
“……怎么了?”贺柏宁终于磕巴了,拢紧了身上的羽绒服,瑟瑟发抖地看了周围一圈儿:“不会有什么东西跟着咱们吧?”
到底是下过地的,这会不受阴气影响,胆气就壮了起来。
和仪又呵了一声:“咱们可不至于让人家专门跟着,就是给你添了点小堵,进了人家的地方,能不被盯上吗?别说了,交警过来了。”
这边属于闹市区,周围就有交警岗亭,这种交通事故发生,已经有交警过来敲车窗了。
贺柏宁抹了把冷汗,下车去和交警沟通。
货车属于疲劳驾驶走岔路了,贺柏宁正常驾驶算是无妄之灾,那个司机连连道歉,和仪看他神情恍惚却强打起精神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手指微动,打散了货车司机身上的丝缕阴气。
这阴气算是个引子,司机虽然疲劳驾驶,但还不至于直接开错道的份上,又是个老司机,哪至于横冲直撞就过来了?
贺柏宁一心想要快点回去,不至于和司机扯皮索赔,叮嘱了两句疲劳驾驶的坏处,联系了拖车的过来,就与和仪打了个车一路回到庄家。
庄家在城郊的村子里,独门独户的小院落,出了巴离县,要不是给得钱多,人家也不乐意来。
贺柏宁几乎是给了打表走双倍的价钱,司机还要磨叨,说什么路太远不愿意走,回来没活耽误赚钱。
和仪冷冷看了他一眼:“我们要去的是庄家,不是去别的地方探亲的。他们家请的客是做什么的,还请您心里有点数,别墨迹了,钱给够,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巴离县这大点地方,庄家又是世代传承,在当地很有名气,司机人到中年经历过红白喜事,哪里不知道庄家是干什么的。
当下讪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贺柏宁见状悄悄松了口气,给和仪竖了个大拇指。
他现在对前座是有阴影了,很不要脸地挨着和仪坐在后座,每经过一辆大车,就往和仪身后缩一点。
和仪忍不住叹气,又有点好笑。
天已经黑透了,小院里灯火通明。
一名中年美妇披着衣服等在门口,不停地搓手跺脚走来走去,看到车过来就忙忙迎上。
“庄婶儿!”和仪一看到她,委屈劲儿就上来了,扯着她袖子道:“你看看庄叔叔的眼力,贺柏宁一身的晦气还让他去接我,你差点就看不到你可怜的小晏晏了!”
付完钱下车的贺柏宁看了差点惊掉下巴,庄婶儿却满脸的心疼摸了摸她冰凉凉的脸,连忙要拉着她进屋,又招呼贺柏宁,然后拉着和仪的手道:“他走的时候身上好好的啊,我还特意开了眼瞧他,给他拿了一道符!”
和仪睁大了眼睛,回头看贺柏宁:“符呢?”
“对呀,符呢?”庄婶惊道:“怎么带着赐福的符咒还能出事儿?怎么了?是开车掉沟里了还是碰到什么事儿看?抢劫?暴徒?”
贺柏宁后知后觉地伸手往兜里掏,却没摸到东西,只抓出一手的黑灰来。
“嘶——”庄婶倒吸一口凉气,忙忙把他手上的黑灰抓过来拿在眼前细看,“这是已经挡了一灾了。”
和仪眯眯眼:“命大啊兄dei!”
贺柏宁腿都要被她吓软了,庄婶又追问和仪,和仪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庄叔叔和庄别致呢?怎么还说有我师父的事儿呢?”
“嗐,我也说不清楚,快进屋吧。你庄叔叔受了点伤,还在床上躺着呢,厨房灶上温着热汤,等着,庄婶给你下碗面,饿了吧?”庄婶满是怜惜地推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
和仪是真得吃了一大惊。
她本来以为庄叔伤得不会很重,毕竟他、和振德他们是一辈人,当年那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一个不知名的古墓,怎么会把人伤得卧床不起呢。
然后她一进屋子,就是药香缭绕,庄别致、庄叔父子两个并排躺在床上,各个脸色煞白,甚至庄叔还要更虚弱两分,时不时咳几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晏晏来啦。”听到声音,庄叔就要起来,和仪连忙道:“您躺着吧。那罗刹女什么路数,能把您伤成这样?”
庄叔执意要起来,和仪连忙扶他靠在软枕上,庄别致在旁边想笑两声,开口反而咳了出来。
“哟,您老人家这哪门子路数啊?”和仪从包里掏出两瓶药来放到床头柜上,也给他搭了把手:“您老人家收着,我家星及做的药,补气血好使!”
“总吃是吧。”庄别致接了句茬:“那家伙您老人家试出来的药,定然好用极了!”
庄叔忍不住笑了两声,又道:“晏丫头你也坐吧。床头屉子里有个本夹子,你拿出来看看。”
和仪忙从床头柜抽屉里把东西拿出来,里头一堆照片,她挑挑眉,抬头看了庄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