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心动-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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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那头很嘈杂,乱七八糟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
何谦的声音有些乱急:“队长,你快来一趟,华誉小区出事了。”
肖楚言蹙着眉,正言厉色:“怎么回事?”
“盗贼入室盗窃,撞见回来的女主人,应该是想要痛下杀手,女主人从阳台掉下去。”
“我马上过去。”
距离回到家还有好一段距离,刚好他们现在这个位置去华誉小区比较近。
肖楚言跟易初语道了一声,直接将车子开往华誉小区。
十分钟后,车子抵达华誉小区。
因为发生了命案,那一栋楼被警戒线围起来,非警察和相关人员不得入内。
肖楚言将车子停稳,将钥匙给易初语:“你先开回去,今晚我可能不回去了。”
易初语看着他神色匆匆,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嗯,你小心。”
肖楚言交代完,推开车门,刚一下车,就有一位穿着制服的警察和他交代目前的情况。
两人疾步前往案发现场。
附近停了好几辆警车,约莫八米远就是女主人掉下来的地方。
时间紧急,还没来得及将尸体移走。
只是远远地看着,易初语就感受到恐惧油然而生,瞳孔微震。
她推开副驾驶的车门,没关上,本来想往驾驶座的方向去。
双脚却不受控制地走向前边的案发现场。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着她前行。
那些不要过去妨碍公务的警示全都被她抛之脑后,像被下蛊一样,一寸一寸地走过去。
第44章 持续心动
警察们都在忙得不可开交; 神色专注,没人注意到肖楚言的车上下来了一位美女,正在往案发现场走。
直到距离尸体只有两米远; 易初语才停下脚步; 全身僵硬,眼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从高处坠落,女人一头黑发掩盖了她大半张脸; 头部流出的血染红了水泥地,溢出的血浸湿她的衣裳。
整个人呈现趴着的姿势,只是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全都是不甘和怨恨。
易初语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 好像她曾经在哪里看见过这样的场景。
脑袋一阵疼痛; 周围的环境天旋地转。
眼前有一定年限的旧楼,逐渐模糊; 明明是砖红色的砖瓦; 易初语却看到了灰色的墙壁。
一幕一幕; 一帧一帧的画面从她脑中弹跳出来。
那段被冻结于深海的记忆破开阻碍; 重新浮现出来; 被她拾起。
她想起来了; 有关过去的所有。
苦楚和酸涩一同涌上心头,像巨大的五指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压得她胆肝俱裂。
一切都解释通了。
为什么她总是对警局存有畏惧; 为什么上次车祸时看见血就会晕眩,厌恶得恨不得搓掉自己手上的一层皮,为什么有时候写小说会生出悲凉之感。
这都与她丢失的那段过去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难怪肖楚言从不在她的面前提及孟园; 其实,他都知道。
易初语的眼泪决堤了,泪水不断地从眼眶溢出; 顺着脸颊下滑,被夜风吹落。
她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被抽掉了灵魂,一动不动。
旁边来了一位警察,看见她如此痛苦的模样,误以为她是这位受害者的家属。
安慰道:“小姐,节哀顺变。家属去那边,请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尽快帮你找到凶手。”
易初语双目无神,耳朵嗡嗡嗡的,只听到前面的话,点了点头。
注了铅的脚,慢慢地往肖楚言的车走去。
易初语走上副驾驶位,也没关车门,双手捂着自己满是泪水的脸。
她的好朋友孟园在艺考结束后,临近高考时,从家里的阳台跳下来。
那时,碰巧她去找孟园。
易初语站在孟园家里的小区眼睁睁地看她从高空坠落。
那时,她要和孟园分享喜悦,恭贺她艺考成功,想要跟她说一声“如果你不会做数学题,可以跟我说,我教你”。
却再也没有机会跟她再说一句话。
后来,大家都说孟园是因为抑郁症,承受不住父母给她的压力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是啊,她怎么没想到呢,为什么当时不花更多的时间去关注孟园的心理状况?
孟园明明不喜欢舞蹈,不喜欢走演艺道路,不喜欢拍平面广告。
她的梦想很简单,只是想做一个故事的叙述者。
可上天却像是开了一场玩笑,那个叫孟园的女孩,她的梦终究没有圆。
易初语因为承受不住好朋友离世的打击,开始变得消极萎靡。
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了,她的状态却越来越差,成绩直线下滑。
还在一次月考中直接昏倒过去,和她一个考场的肖楚言马上抱着她去医务室,连累了肖楚言,害他的成绩一落千丈。
肖楚言的母亲得知这件事后,怒不可遏,来学校大闹了一场。
对着她指指点点,硬是强迫他们两个人分手。
易初语承受不住生活压下来的重担,被逼得无可奈何,只能跟肖楚言分手。
也许命运就是那么巧,当你跌入泥潭时,上天没有给你一双能拯救你的手,而是下起了瓢泼大雨,让你越陷越深,淹没你。
直至你无法呼吸。
易初语去找肖楚言谈分手时,留下了9岁的弟弟在家。
等她回来时,易初阳已经没了。
家里乱糟糟的一团,易初阳躺在浴室里,嘴巴被堵上,手脚被捆绑着,脸色寡白惨淡,已经没了呼吸,血已经凝固了。
那一刻,易初语痛彻心髓。
悬在她脑袋上的那把刀落下。
之后就是,连续地进入警局,交代细节。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易初语没有食欲,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就是躺在床上,眼神涣散,跟个木头一样,没有一点的生机,就好像随着她的好朋友和弟弟而去。
易国风和蒋怡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向学校提交转学申请,东西都来不及收拾,带她离开这座城市。
看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易初语还是那副样子。
就在他们毫无法子之时,易初语晕倒在房间,醒来已经忘却了那痛苦的记忆。
她一开口就是,“妈,春节都过完了,我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易国风和蒋怡面面相觑。
既心痛,又缓了一口气。
大概这对于易初语来说是件好事吧。
回忆就像是一把刀,剖开她的心脏,将那些血淋淋的过去拿出来,搁在她的面前。
原来蒋怡口中简单的几句“他们只是出意外了”隐藏了这么多的痛楚。
不知道在车上停留了多久,易初语手肘撑得膝盖都发麻了。
她才慢慢地抬起头,溢满泪水的眼眶看到的景物都蒙上了薄薄的水雾。
易初语用力地擦干净脸上的水,狠狠地捏住自己的脸蛋,偏头看向旁边未关上的车门,伸手一扯。
砰一声。
易初语像失了心一样,系好安全带,却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
苦笑着,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绕到驾驶位。
车子以龟速在道路上行驶。
好在这个时间点,路上的车不多。
易初语尽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可是稍不留神,思绪又飞到了几年前,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像是被钉在她的眼前。
不管再如何摆脱,它们依然挥之不去。
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
为了让自己保持冷静,易初语将车窗全部打开,冷风呼呼灌入。
“哔哔哔。。。。。。”
后边的车一直传来喇叭的声音。
好一会儿,易初语才恍然回神,前面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
易初语重新驱动车子。
半个小时的车程,易初语开了将近一个半钟才回到家里。
回到家里,易初语没有开灯,手上的钥匙随手搁在鞋柜上,麻木得跟个行尸走肉没区别。
她抱着膝盖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
时钟嘀嘀嗒嗒,屋里被黑暗笼罩,压抑沉寂。
易初语没有哭,只是保持一个姿势坐着。
也许过去了很久,也许过去了片刻。
家里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肖楚言顺手打开灯,室内变得亮堂,黑暗被一驱而散。
察觉到沙发上隆起的一团,他愣了,走过去。
“易初语?”
隔了三秒,易初语恍惚间反应过来有人在叫她。
她木讷地抬起头。
麻痹的神经和躯体,激不起一丝的水花,她好像失去了知觉。
肖楚言看到人不人鬼不鬼的易初语,不由得心头一疼,就好像容嬷嬷在拿针扎他。
镇定自若的队长慌了神,双手握住易初语的肩膀,声线不稳:“怎么了?告诉我。”
易初语艰难地开口:“我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肖楚言的眼神黯淡下去,明暗交织的眼眸变得晦涩不明,薄唇紧紧抿着。
他在易初语的身边坐下,一把搂住她,手抚上她的后脑勺,轻柔得不像话。
“嗯。”
易初语脸贴着他的胸膛,又重复一遍:“我想起来了。”
肖楚言听着她的话,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生气,心如刀绞。
见惯了各种生离死别的场景,残忍无道的杀人手法,家属的嘶声力竭,肖楚言已经能做到坦然面对各种状况。
可偏偏,现在的易初语让他丢失了昔日的冷静。
手微微颤动地搂紧她。
“嗯”一声。
处于某种极致感情顶峰的人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一秒也许就是一万年。
肖楚言轻柔地说:“回去睡觉好不好?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易初语苦笑着,嗓音嘶哑:“睡不着,我一闭上眼睛,就是。。。。。。”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
“没事,都过去了。”
折腾了好久,肖楚言才哄着易初语睡着。
已经凌晨五点了,肖楚言还没睡觉,眼睛里布满血丝,疲惫袭上他冷峻的眉宇间。
易初语在沉沉地睡着,感觉到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
这次,她梦见了从前,和易初阳争电视看,和孟园一起聊八卦的日子。
时隔七年了,在易初语的梦中,他们的脸依旧是那么的清晰,甚至能清楚看见孟园脸上的痣,易初阳还没完全长出来的门牙。
他们都对易初语说“没关系”。
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她不想醒来。
美梦就像是在阳光下的泡泡,有着绚丽的色彩,可终究会破灭。
易初语睁开眼睛,是纯白的天花板,因为窗帘紧闭,房间有点暗。
她动了动身子,浑身酸痛。
爬起来,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
没想到,她睡了那么久。
易初语萎靡不振地穿上拖鞋,拖着步子缓慢地移动。
没有进食,全身都没有力气,连抬起手都困难。
拉开卧室的门,外面明媚的光线迎面照耀。
不适应刺眼的光,易初语微微眯起眼前,抬起手遮挡。
听到动静的肖楚言抬起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三步并作两步,焦急地问:“好点了吗?”
易初语寡白的唇微微上扬,虽然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嗯。”
近在咫尺的男人脸色不好看,眼神困倦,下颔紧绷,嘴唇的血色大不如前,根本没有队长该有的狠厉,气场锐减了不少。
易初语摸上他的脸,“你一晚没睡?”
肖楚言包住她的手,笑而不语。
变相的默认。
没等易初语说话,肖楚言牵着她走进浴室,“洗漱,等一下吃早餐。”
缓了下,肖楚言苦笑道:“应该算是下午茶了。”
谁也没有开口提及那件事,可他们都知道。
易初语刷完牙,伏在洗漱台,双手装满水,扑在脸上。
冷冰冰的水,让她含混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易初语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强行扯出笑容。
喃喃自语道:“都过去了,不是吗?已经无法挽回了。”
大概是怕她呆在浴室里太久出什么事,肖楚言站在外面敲门,“怎么还不出来?粥都热好了。”
易初语应一声,才走出浴室。
肖楚言坐在对面看着易初语喝粥,自己没喝。
易初语问:“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哦。”
没人讲话,周遭安静得让人心慌,沉重的过去让他们,让这间屋都染上了压抑的气氛。
易初语吃了几口,身子暖了不少,想到他现在还坐在这里,说:“你怎么没去警局?”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案子,他应该会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有空闲时间留在家里。
肖楚言拿着手机看,“今天请假了。”
不用想,都知道为什么肖楚言请假。
易初语更加难受,如鲠在喉:“其实,我没事的,你好好工作,别分心。”
肖楚言拿着手机的手一僵,眉目变得不自然,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