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风雪寂静-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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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希言笑着摇头,“实习的报社,有个关系很好的同事生宝宝了,去看一下。”
临近大部分学校宿舍关门的时间,路上好多匆忙回校的学生。
他们两个,是不紧不慢地,一路走过路灯和树影的交错。偶尔脚踩上地面枯黄的梧桐叶,脆裂的一声响。
黄希言恍惚回神的时候,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校门外一家便利店,她转过头笑说,“我去买一点明天的早餐。”
推开门,扑出里面温暖干净的空气。
白而明亮的灯光,黄希言再悄悄看一眼席樾,他好像,比夏天长“胖”了一点。
用“胖”这个词不准确,因为他之前过分清瘦,现在这样看起来健康很多。当然,他远可以再“胖”一点。
便利店应季地上架了一些热饮,黄希言拿了两个小瓶装的大麦茶,挑了面包和一瓶纯牛奶,一起去结账。
走出店外,黄希言顺手就将一瓶茶递给席樾。
席樾接过的时候,她隐约看见,他的右手食指上多出来一个刺青。他拧开喝了一口,瓶子拿在手里,右手抄进衣服口袋,没给她仔细看的机会。
黄希言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送你到楼下。”
黄希言目光低垂,假意去开大麦茶的盖子,转身往校门口方向走。
临近宿舍关门,路上只剩下从图书馆匆匆往回赶的学生,和抓紧每一秒钟腻歪的情侣。
从美食街过来的这一路,始终沉默居多。
他们的对话,像水面上的浮冰和浮冰相触。
真正想说的话,都在水下。
黄希言听见席樾出声:“能帮我一个忙吗。”
“嗯?”
“回深城的时候,东西很多,没有全部打包。漏了两本速写,能不能到时候,帮我带回来。”
“好啊。”黄希言笑说。
心里远远没有脸上平静,因为听出来。
如果真的那么紧需,可以拜托张阿姨寄,经她倒手再寄快递,反而麻烦吧。
等又一阵的沉默结束,黄希言再抬头的时候,树影遮蔽下的宿舍楼,已经近在咫尺。
黄希言走到楼前的台阶前,停下脚步,转身对席樾笑说:“到了。”
席樾点头。
“那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嗯。你进去吧,早点休息。”
“你回去注意安全。”
席樾再点一下头。
黄希言退着上了两步台阶,刚将转身的时候,席樾又喊她:“希言。”
黄希言停步转身。
当下,席樾和高两级台阶的她目光平视,她因此看见他,迎着舍楼门口的灯而站,他身上有种寒疏的寂寥,眼睛是清亮的,“其实,我跟蒋沪生早就散席了,我从宾馆过去的。”
黄希言愣着。
为什么,分别的时候,一句话就把她心情一下子搞得乱七八糟。
背后宿管阿姨在催促,“赶紧进!要关门了!”
黄希言心头慌一下,转身就往里走,待走到了楼里,才反应过来地回头。
席樾还站在原地,空旷的空地前,昏黄灯下。
好像就是在等她回头,他向她挥了一下手,退后一步,转身走了。
长长的影子在他的身前,他走过去像在追逐它。
第26章 (昭彰的心思。。。)
黄希言进门后; 先将箱子摊开,拿出给赵露璐的小宝宝买的各种礼物。
从衣服到玩具到零食,林林总总; 铺了一地。
赵露璐笑说:“你是把超市都给搬来了。”
“不知道宝宝喜欢什么,就都买了一点。”
“考虑得真周到,也长远,”赵露璐笑说; “她才多大点;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用得上这些。”
“那先保存起来。”
“你看我这屋里还有地方放吗?”赵露璐给她看墙根处堆的大包小包的礼品袋。
黄希言趁周末过来的; 只留宿一夜。
赵露璐很想让她住在自己家里,但现在她家除了父母; 还有一个育儿嫂; 实在腾不出来床位; 又不可能让黄希言睡沙发。
黄希言料到这点,已经提前给自己订好了宾馆,让赵露璐不要操心。
吃过午饭,给宝宝也喂过奶; 赵露璐闲下来; 跟她去书房聊天。
他们家的书房,是阳台隔出来的; 视野很好。屋里烧着地暖; 冬天也不会冷。
交代过近况,赵露璐不免会问到她最近跟“邻居”怎样了。
“还有接触。但是,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
“你上回可是说过,这回见面会告诉我为什么的。”
黄希言手边一杯茶; 袅袅的热气,她拿手去团; 低头笑一笑。
还是决定信守诺言,“……因为他是我姐姐的前男友。”
赵露璐露出“吃瓜”表情,“刚分的那种?”
“初恋那种。”
“那我还是劝你放弃吧。”
黄希言笑说:“你上回还说,只有不能原谅的错,没有不能去爱的人。”
“我是比较重视亲情的人。如果当时我爸妈反对我现在的老公,我可能也不会坚持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男人这种东西,真那么有无可替代性,我觉得也不是。”
“但是,我觉得他是不一样的。和其他人不一样。而且……我们家和你家的情况,也不大一样。”
赵露璐耸耸肩,“你看,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
黄希言怔然。
“可能不贴切,你随便一听。我生孩子前,千怕万怕的,觉得自己远远没有做好准备去背负另外一条生命。但真的怀上了好像也就那样,很平常地就过来了。你跟你邻居的感情,还没到搞出一条人命那么沉重吧。真的喜欢那就冲吧。现在后悔和将来后悔,我会选后者,因为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黄希言笑说:“……我只觉得你的比喻听起来很不对劲。”
…
晚上吃过饭,黄希言离开赵露璐家,把给郑老师的礼物留下,委托她转交。
去找张姐拿钥匙,先经过了何霄家的超市,但进去一问,何霄不在,何父说他在补课。
黄希言就把给他准备的一份礼物留了下来。
茶馆里,张姐等候多时了。
冬天天冷,门窗密闭,里头烟熏火燎的,气味很不好闻。
张姐带她去后面的房间,笑说:“没想到你还会过来。你该提前通知我呢,我还可以请你吃顿饭。”
“以后有机会的。”黄希言笑说。
“那你看看,是你自己上去找,还是我陪你去一趟。席樾东西多,搬走之前还留了好些在屋里,我也不知道他速写本具体放哪儿了。”
“没关系,我自己上去找就行,找不到我打电话问他。”
“行。”
张姐找出702的钥匙,递给黄希言,又似闲谈地说了句:“席樾前一阵,倒是变化很大。我九月中,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没想到席樾知道之后,去医院陪了我半天。倒不是说端茶倒水的多殷勤,反正就坐在那儿,抱个平板电脑,闷头画他的画。”
张姐笑了笑,“但我挺满足了,我知道他没再恨我了。可能你说得对,这孩子就是别扭,又不善于表达。”
黄希言也跟着笑了,“那就太好了。”
张姐却瞥她一眼,意味深长的,“小姑娘你在这里头有没有功劳?”
“您是说我劝他?没有的,我觉得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外人不好插手。”
张姐笑说,“就我住院那阵,他拐弯抹角地找我打听过,问我跟你还有没有联系,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
黄希言一下愣住。
张姐笑着,拍她肩膀,“那你自己上去?我得回前头招呼去了。”
黄希言没想过会有再进702室的这一天。
像再回到长满青荇的水底。
窗帘都是拉起来的,屋里一阵冷森森的潮湿气息。
屋里除了厨房,其他电闸都拉下来了。黄希言将其推上去,抬手摸到开关打开。
幽白灯光,照得屋内空旷安静。
她原本想直接走进去,看见鞋架上还有没带走的拖鞋,那双凉拖,她经常穿。
脱掉靴子,上拖鞋,拖拖沓沓地走进去。
客厅里大部分的雕塑都还在,书架上清空了一半。
再去书房,书房基本被搬空了,剩下书桌和沙发,以及角落里的画架,石膏头,堆叠的画集和废弃画稿。
黄希言去角落里,掀起画稿,底下确实有四五个速写本,可翻开来,都是空白没有画过的。除此之外,这屋里可没别的没被带走的“速写本”了。
她难得的促狭心,随便选了两本空白的,拍下封面,发送给席樾,问他:是这两本吗?
等了等,席樾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忙。
这屋里太冷,蹲久了寒气顺着凉拖往上侵。
黄希言等不了太久了,于是,犹豫着给他拨过去一个语音电话。
响几声,接通了。
听见他偏哑的声音,有些意外的语气,“希言?”
黄希言笑说:“你看一下消息。我在帮你找速写本,是这两本吗?”
那边安静一霎,紧跟着,席樾说:“嗯。”
“你确定哦?”
“确定。”
黄希言憋住没有笑出声,膝盖抵住了心脏的位置,因为无法控制的开心。
是猜到,那是想要跟她保持联系的借口,但是没有想到这样拙劣到一戳即破。
“还好。”
席樾有些不解地:“嗯?”
“你没说漏掉的是画集或者石膏像。”
她听见那边沉默了,她打赌席樾可能没有听懂她的“阴阳怪气”,笑一笑,说道:“那我回去了给你快递过来。”
“麻烦了。”
正事说完,该当挂掉的一通语音。
但是他们安静下来,没有谁提出该结束掉。
好久,是席樾出声,清冷而微沉的音色,让她有临场感,轻易可以想象,他就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席樾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上午就走了,周一和周二学校有课。”
“见过我小姨了?”
“不然钥匙从哪里来?”黄希言笑着,“见过了。她说她九月份做过手术,今天见她气色挺好的,应该恢复得很不错。”
“嗯。
安静几秒,席樾又问:“见过何霄了吗?”
黄希言故意开他玩笑,“你好像很在意他。”
那边沉默了,黄希言猜想他现在脸上是无语的表情。
黄希言正准备出声的时候,席樾又开口了,“……那你在意他吗。”
那边安静等她回答,她有被将了一军的感觉,“……作为朋友的在意,跟对赵露璐一样。”
“我呢。也是一样吗。”
突如其来的直球。黄希言直接傻掉,手指一碰,挂断了语音。
深呼吸几秒钟,半分钟后,发语音条给他:“不好意思,刚进来一个电话。我准备走了,除了速写本,还有需要我带的吗?没有我就准备走了。”
席樾文字回复她:没有了。谢谢。
黄希言站起身,活动蹲麻了的腿。将走时,又不放心地折回,全屋检查一遍。
她不很相信席樾的自理能力,怕屋里有什么没带走的垃圾。
果真,让她在餐边柜里找到她那时帮他买的,没吃完的药,再放下去一定过期。
拎出来,再检查一遍,连冰箱都打开。
冷藏室倒是清空了。
黄希言蹲下,再将冷冻室的打开,看见里面一个塑料袋装了东西,掀开看,愣了一下。
里面是两盒冰淇淋,八喜的。
看生产日期,是在九月中旬。
她抱着膝盖,发呆。
直到寒气不断飘出来,她被冻到受不了,才回过神来。
想清理掉,将拿出来,又收回手。
算了,反正冰箱是一直供着电的。
关上除了厨房之外的电闸,黄希言锁上门,走到楼道里。
下楼时,犹有心脏乱跳的慌张。
…
回宾馆没多久,接到何霄的电话,问她明天什么时候走,他想去送她。
黄希言有点怕这个难缠的小孩,骗他说自己已经走了。
何霄:“骗人。”
黄希言:“真的。我现在在实习,明早要赶回去开会,所以只能晚上就走。”
“姑且相信你一下。”何霄不很服气,“还有,你送的什么鬼礼物?衡水中学考卷?”
黄希言哈哈笑,“不是很适合你吗?”
“老子高考完了要找你算账的。”
“你好好学习吧。”
“知道,要你说。”
隔天早上,黄希言出发去机场。
她在巴士上一路昏睡,到机场以后,安检过,到登机口附近的座椅上等候。
打发时间地打开了微博,刷了一会儿,在时间线里,看见了席樾的新画作。
点开大图,先愣住。
画的是在城市的废墟里骑摩托的少女,身后有敌人追赶,少女回头,咬牙切齿的神情。
少女踩着摩托车踏板的有一条腿,装的是机械义肢,头上顶着一个简易的防毒面罩。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