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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花好孕圆-第1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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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花醒言入了上书房,遥见东明帝在长桌背后,不知正在写什么,见他来到,便搁了笔,起身道:“你回来了。”

花醒言行礼,道:“臣参见皇上。”东明帝起身,下了台阶,走到他身边,单手扶起来:不用跟肤多礼。”花醒言才问道:“不知皇上紧急召见臣回来,有何要事?”东明帝看他垂着眸子,便笑道:“肤只是想见你了,成么?”

花醒言皱眉,默然不语。东明帝叹了口气,伸出手来,将花醒言的手腕握住,道:“行了,好歹如今平安无事,……来陪联坐坐。”花醒言将手一撤,道:“南楚方才退军,佩县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皇上若无要事,怎能紧急传召微臣?这天下事可是玩笑么?”

东明帝见他面露恼色,便道:“既然退兵,佩县也自有官员会处置剩下事务,肤叫你早些回来,又有何不妥?”花醒言说道:“为公事则罢了。”东明帝道:“你是在说联假公济私?”花醒言不语,却显然正是默认了。

东明帝打量他神色,看了片刻,说道:“你当真这么想我呀。”花醒言道:“皇上这么急召我回来,不会是怕我在外头,趁机领兵谋反罢。”东明帝听了这话,微微一笑,道:“你知道,联不会疑心你的。你也不会反朕的。”花醒言抬头看他,神色复杂。东明帝望着他眼色,说道:“醒言,朕该多谢你。”

花醒言心头一震,道:“皇上此话何来?”东明帝道:“你该知道。”花醒言道:“微臣不知。”东明帝说道:“你不知……那朕就说给你听,你明明有大好机会,却未曾谋反……朕是不是,该多谢你。”花醒言皱眉,不否认,也不相问。

东明帝仍旧是略略带笑,又道:“我谢你,一来是为了东明,二来,是为了自己。”花醒言只是看他,东明帝道:“你离开之后,我常常想,你会如何,这样大好机会在前,你究竟……会不会反呢。”声音飘忽,略带怅惘。

花醒言听到此,肩头震了震,便沉声说道:“你……是故意的么?”东明帝说道:“也不算,只是天时地利人和;不知不觉;便走到这一步。”他的口吻甚是轻松;便如谈些无关紧要之事一般。

花醒言面色阴晴不定,嘴角牵动,终于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东明帝的领子,揍近了咬牙低声道:“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这一切你明知道却放任所有?一一皇朝跟江山在你眼里算是什么?你竟如此的毫不在乎?”

东明帝道:“醒言。”

花醒言却咬牙继续道:“住口!你可知道,我也并非圣贤,你可知那几日我人在水火中么?

〃我甚至曾想过……混账!只要我一念之差,江山血火,百姓涂炭,你……竟然毫不在意?”

东明帝被他揪住,却丝毫不恼,听他口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语,却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花醒言,等他说罢了,才道:“那么,倘若我一早就说,不许你反,你……会答应我么?”

花醒言僵了僵,细细一想,心中一沉东明帝又问道:“倘若不给你个机会 叫你抉择……倘若,我不给你一条路,你心里头那个结,会解开么?”

花醒言神情竟有些狰狞,盯着东明帝,道:“原来你真的·····一直都知道,你……竟眼睁睁地看我……可是你再怎么,也不该,拿江山百姓做赌。”

东明帝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楚,我也知道我不该如此冒险。”

花醒言道:“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

东明帝说道:“你要骂我明知故犯是么?尽管骂罢,是……我为了这个江山,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够了,我忍来忍去,到如今,就让我由着自己的性子放纵一次,又何妨?”

“住口!”

花酉星言大喝一声。

殿外,正在散淡看着天上流云的季淑微微一怔,转过头来:方才,是什么声音?

而在内殿,东明帝忽地笑了,看着发怒的花醒言,说道:“这么多年,你对我都冷冷淡淡地,连个恼色都不肯给我,如今倒是好了,七情上面,都给齐全了……”

花醒言不等他说完,便道:“住口……”声音放低,眉眼中带着隐忍。

东明帝却仍望着他,说道:“难道我所做当真就那么不堪么,在你眼中就真的一辈子都无法饶恕?我逼不得已,才拿江山做赌,你却因此又恨我?你叫我怎样?若是能让你不再恨我,我宁肯你打我一顿,在我身上插上几刀,甚至直接要了我的命!可是你肯么?你不肯!我没有法子 “我叫你住口!”花醒言大怒,手一挥,竟真的打落在东明帝脸上,东明帝身子踉跄,向后倒在玉阶上,却捂着脸,看着花醒言,笑了。

花醒言浑身发抖,双眼亦红,盯着他说道:“你还有脸说?我怎么对你?!难道我不恨你倒要爱你?难道我要原谅你所做下的那些……你明明知道淑儿她是我最爱的,你却对她……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当我不想打你不想在你身上插几刀不想要你的命?若你不是皇帝,不是东明不可少的帝王,你的生死若不是关乎天下百姓……你早就死过千遍万遍!”他气得脸色煞白,声音带颤,逼视着东明帝,道,“好!你说起这些来,证明你尚念旧倩,如此我倒要问问你,一一你当初还跟我称兄道弟,那么究竟是什么样儿的兄弟,竟然会去强暴兄弟的女儿!你说,你说啊!

他素来是淡然潇洒的性子,斯文儒雅,此刻,却宛如激怒的野兽,虽是愤怒,眼中的泪却在最后一句说完之后,铿然落地。

真如无声的惊雷,在殿内滚滚而过。

东明帝紧咬牙关,花醒言道:“你知道我心里的苦楚?你知道我的心结?你知道什么!我恨不得立刻杀了你,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但谁叫你是皇帝,如若你真是我兄弟,我早就动手了……可是我只有忍,每次看到淑儿的时候,你知道我心中是何感受?就仿佛一把刀在里头搅动,我没法子宽恕你,也永不会忘记你所做的,我对得起东明对得起你,我却对不起淑儿……或许,你是不会明白的,就算我未曾反你,就算到如今……我心里还是苦恨着你。”他望着东明帝,一字一字,清晰地说道,旧事重提,仿佛旧疮疤揭起,痛不可挡。

而东明帝亦怔怔地看着他,似乎被震慑到。

沉默对峙之中,却听到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无比沉重刺耳。

花醒言心中忽地涌起一股后怕。

东明帝是正对着大殿的,此刻一抬眼便看到殿门口呆呆站着的人,脸色顿时陡然而变。

花醒言身形僵硬,几乎不敢回头,却硬是生生地转过身来,当看到门口那人的时候,心跳都似停了。

151。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

…………

就在里头吵起来的那一瞬间,门口的太监宫女们自动地后退出去,一直退到听不到里头声响的时候才站住,个个垂手低头,如泥胎木塑。

皇家的事,越少听到便越是长命。

季淑却担心之故,反站起身来,向着殿门口走去。披风坠落在地,她也恍然不觉,将走到门口之时,正好听到花醒言的那一句……

几乎不能以为是真。

季淑想象里自己是猛地后退一步的,就像是触到烙铁,然而并非如此,她只是呆站原地,像是双足生根。

转瞬即逝的刹那,那明明已经消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时光流转,空间变换,步步倒退,场景由远及近,蓦地看的一清二楚,——是在杏林旧阙,那个幼小的女孩儿绕着树转来转去,天真无邪,笑声烂漫,而那人踉跄出来,扶着树干,死死凝望。她察觉了,活泼跑来,唤道:“三叔,你怎么了?”却不曾提防,他用力将她擒住。她开始慌张,挣扎乱叫,却被他捂着嘴,抵在树上,那原本红润的小脸逐渐惨白,眼睛自惊骇到失神……

像是有谁一把把未曾痊愈的旧伤口掀开,那痛楚,天翻地覆。

季淑的手毫无知觉抬起,抱住自己的头,脑中汹涌跳跃的旧情,像是要爆炸开来,承受不了。而动作间,手肘在那殿门上轻轻一撞,未曾用力,或许是哪里来了阵疾风,那殿门吱呀一声便开了。

季淑呆看花醒言,以及仍倒在地上的东明帝。

花醒言脸上的惊骇之色,是她从未曾见过的。季淑张口,却发不出声。三人宛如三尊雕像,殿外的风是活动的,吹进来,却骤然成冰。

花醒言心头狂跳,惊骇欲死。

季淑缓缓放手,道:“爹……爹爹……”终于唤出。

不知为何,双眼模糊,她分明是解开了昔日悬而未决的谜题,却又惶然如什么也不知,更不知此身何处,脸上透出怅惘呆怔之色。

一直到花醒言冲过来,将她抱住:“淑儿,淑儿……你……你听错了,你什么都未曾听到!”他又慌又怕,后悔不迭,浑身颤抖,拼命捂住季淑耳朵,自欺欺人。

季淑怔怔地被他抱着,花醒言的泪跌落她的脸上,越来越清楚了……心中闪过那一幕,失忆的花季淑被朝阳带到杏林旧阙,望着那满目杏树,记起前尘,她不敢相信,只能仓皇逃回家,质问花醒言是否真有此事,花醒言无不能应对,她明白所有,只疑心他怕事而已,于是大吵大闹:“你知道!你竟瞒着我,你竟一声不出!你为何这样对我,你到底是不是我爹!”她很是愤怒,满心屈辱,所有的怒气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因为他明知道此事,却不曾替她出头。

可是,谁叫对方……是皇帝?但是少女并不能了解大人的世界,不知花醒言心中尚要顾忌其他,不知他心中其实也反复地折磨痛伤,于是花醒言在花季淑心目之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她甚至开始厌弃自己的父亲,因为他的软弱。

她最终选择要逃,逃开这残酷而无情的所在。

但……

季淑泪涟涟地,抬起头看着花醒言,望着男人脸上张皇失措的神情,他在怕,怕季淑知道一切后,再度离开他。

方才怒斥皇帝时候的剑拔弩张荡然无存,而季淑却只是觉得酸楚之余很是安慰:是,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他的爱,就算是先前为救楚昭被他拒绝后所说的,多半都是气话在里头,她人在北疆时候,心心念念想要回来,因她知道,这世界上谁都会伤害她,但是花醒言不会。

他当真不会。她一时想笑,又想哭。

季淑被紧紧地抱着,手不能动。

她吸吸鼻子,闷声道:“爹爹。”或许是太冷,声音颤抖。

花醒言低头看她:“淑儿,你听爹爹说……爹爹方才所说的,是……你听错了……”关心情切,他乱了阵脚,那眼中的泪也落下。

季淑抬起手来,替他一点一点擦去,目光渐渐安静,轻声说道:“爹爹,我们回家吧。”

花醒言怔住,然后那泪便落得更急,他深吸一口气,又喜又欣慰,几乎语无伦次,仓促间只忙道:“好,好,爹爹带你回家……我们这就走。”

他用力将季淑一抱,又轻轻放开,复牢牢牵了她的手,往外便走。

“醒言。”东明帝在身后唤道。

花醒言脚步一停,头也不回地道:“皇上,臣的辞呈改日会递过来,我会辞去丞相官职,请皇上恩准。”他重又前行。

“咳……”一声咳嗽,而后那咳嗽声便更急了起来,东明帝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要走……淑儿,劝劝你爹爹……醒言……醒言……”声音里头带着绝望。

花醒言同季淑到了殿门口,季淑站住脚,花醒言直视面前,凝眸道:“不用理他。”攥着季淑的手,一步出门。

季淑回头,却见东明帝歪在地上,似要起身,却又站不住,季淑生生地站住脚,伸手握着门扇,道:“爹爹!”

花醒言皱眉,终于回头,却见身后东明帝倒在地上,面色如霜雪,偏嘴角却是一抹醒目朱红色,鲜明的刺痛双眼,他双眸微闭,气息奄奄。

花醒言身子一颤,脱口唤道:“凌时!”

太医们再度蜂拥而至。

但当东明帝再度醒来之时,却不由分说地将太医们都赶了出去,只传召丞相花醒言同季淑。

殿外是一干的禁军,皇后娘娘闻讯赶来,眉带忧色,身边儿是太子辰熙,旁侧是诸位公主,皇子,并些辅政大臣,众目睽睽下,花醒言只好同季淑入内。

入了秋,皇宫的大殿太过空旷,散发着一股幽冷之意,到了里面,东明帝躺在龙床上,盖着被子,身形看起来竟极为单薄。

花醒言上前,宦官低声告知皇帝丞相已到,东明帝挥挥手,宦官退后。

花醒言握着季淑的手,站在床边,低头看床上的东明帝,他脸色仍旧极为苍白,自两人决裂,花醒言再也未曾仔细看过他,上殿称臣,下殿陌路,冷清地如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如今细看,却蓦地发现,他竟如斯清瘦憔悴。

花醒言心头竟是一酸,低声道:“皇上。”

东明帝睁开眼睛,望着花醒言,忽地微微一笑:“先前,我听到你唤我……名字了?”花醒言道:“是微臣逾矩。”东明帝笑,道:“不,我是欢喜,你已经整整十年未曾唤过我的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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