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橙-第2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害怕的甚至不是离婚,因为知道这件事一旦被他知道,主动权就马上转手,他害怕的,或者说讨厌的,只是不喜欢她竟然敢“移情别恋”而已,但是这么凶有用吗?
有用吗,蒋成。
“我让你别哭了!”
他粗鲁地背手帮她擦眼泪。
“我给你机会解释,现在马上。你解释,你解释我就听,说话!”
“……你想听我解释什么?”
她的心在极痛中,终于慢慢平静下来,继而低声喘/息,垂眼,而后叹息。
“蒋成,你不觉得你过了这么久才发现,已经说明我们之间问题很大了吗?”
“……”
“你要我解释,那如果我只是告诉你,我想走,我想离婚,我不想呆在这里了,你会怎么办?”
“你不会。”
“是吗?”
舒沅抬头,四顾张望。
眼神落到门外,她倏然开口:
“蒋成,你知不知道,三楼储藏间里有多少幅画?”
“……”
“我知道,三十九。还有,你衣帽间里有四十七件西装,二十二双皮鞋,七十四件白色衬衣。”
我还知道,从三楼到一楼,从最里走到最外,要走两千三百二十一步。
而做一次清扫,最少需要两个小时,其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为你整理。
“你破坏所有的东西,因为生气,只需要一念起。而我用我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维护的东西,在你眼里其实不值一提。蒋成,但我曾经是心甘情愿的,不必倒打一耙,也不怪你——可你知不知道,我那么多年心甘情愿的前提是什么?”
舒沅闭上眼。
“2008年10月7日,烦死了,沅姐是脑子有点问题吗,怎么老稀奇古怪的。”
“2008年11月3日,叫她姐还真以为自己是姐了吧,刺猬还他妈天天笑,笑得出来。”
“2008年12月24日,收到沅姐的平安夜礼物,妈的,又是苹果,好俗,还坏了,真丢脸。”
……
蒋成的脸色瞬间巨变。
可舒沅并没有停下,她拂开他的手,继续往下说:
“三年前,天方科技一战成名,为什么?因为你很聪明,你知道和叶家合作,商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你成功了;
你也很聪明,你知道这件事不好,所以一直瞒着我,不跟我聊这些,我也不会主动去了解,我那时候只会关心你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直到后来你越走越高,叶文倩被家里推出来,上任总经理,好巧不巧,我就那么正好,在公司写文案都能看到她的署名,你说是不是天都看不过去?”
她说:“蒋成,其实你真的爱我吗?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知道我最痛苦的是什么?”
凭什么爱一个人竟然不会对她的痛感同身受?
凭什么爱一个人不可以任性,凭什么要失去自我?
“你是天才,我是庸才,你是高高在上,你永远不会做错,而我已经厌倦再受你的光辉照耀了。”
“你在说什……”
“蒋成,求求你。”
“我很累,我很累很累,我不要你改变了,你永远不需要变,你可以恨死我,因为我骗你。但你让我这辈子哪怕一次,就一次,让我选选怎么活吧,好不好?好不好?”
*
满地凌乱的书页中,有一页静悄悄飘落。
是她昨夜誊写,字迹如旧隽秀,落笔墨痕深重。
“To be,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Whether’ti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
Or to take arms against a sea of troubles,
And by opposing end them。”
——《Hamlet》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必答的问题。
是应默默忍受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
或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
英文出自莎士比亚原著《哈姆雷特》,篇幅原因不好截取,其实用在这里也只是化用,但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这段自白的全文。
以及——事情的发展或许会出乎大家所料吧,小格不走那个苦情后续路线哈。
至于狗血这个事,其实前面暗示怀孕都说很多啦,但是怀孕不是目的,自我意识的觉醒才是。一直以来,我写故事都只是为人,不是为了情节而情节,希望大家也能耐心看下去~
感谢在2020…05…14 21:06:24~2020…05…14 23:5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问 40瓶;monitor 10瓶;问问 5瓶;Z 2瓶;欣歆、Laughahahahaha、呱呱桃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哐当!”
舒沅躺在三楼客卧床边一角; 身体失力侧倒。
未及睡去,楼下又忽而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她霍然睁眼。
好半天; 复才迟迟回过神来; 想到大概又是蒋成闹出来的动静——指不定是弄倒了方桌抑或书架。想也知道下头现在乱成什么样; 到时候; 八成要请多一位钟点工才能帮忙整理完,光给别人添麻烦。
舒沅摇了摇头。
就在刚刚; 他明明气到几近抓狂; 仍然指着门外放她走。
说是让她冷静; 然而事实上,最冷静不了的究竟是谁?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阿沅; 你去好好想想; 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你想怎么做。不想呆在家里,好,我让你去工作; 在我们自己的公司也好,在外面也好。】
【想念书也可以,还不晚。在国内,你可以找任何一所大学去考; 旁听也行,手续我会帮你搞定,你不用自己再奔波。但是; 我告诉你,结婚是两个人的事,离婚也一样,你没资……你没权利为我做决定。你去想一想,想完再给我答复。】
难道她的答复还不明确吗。
只可惜,无论他如今再怎么闹腾,再怎么不懂,舒沅都已经暂时没有力气去管他或是收拾残局了。
她太累了。
这一天下来,“惊喜”一个接着一个,她只能被动接受,此时方知古人常说“病来如山倒”是何等的无力感。
直至迷迷瞪瞪睡着时,外面还是午后晴空,万里无云。等到头疼无匹的醒来,已经日落西沉。昏暗一片的房间内,只有时针滴答旋转的细响。
她摇摇晃晃下楼去接水。
原本心头直跳,然而二楼房间竟然空无一人。
“蒋成……?”
无人回应。
她四处找了一圈,看车库里也凌乱无比,才发现他已不知何时驱车离开,唯独留下满地狼藉。
……不过也好,他们确实需要彼此静静。
只当夜,她却莫名发起低烧。昏昏沉沉间,还是忍着欲呕的恶心感,逼自己喝下两口外卖送来的鸡汤。
想来最顽固还是腹中那条小生命。
无论她经历什么,怎样从崩溃到平静,腹中仿佛都一如既往,犹如从未孕育出生命的体征——或者说,唯恐提醒到她自己的存在,胆怯的蜷缩着、隐藏着,直至热乎乎的鸡汤从喉口一路蔓延到胃,汩汩输送着营养。
舒沅瘫坐在沙发边,沉默许久。
不知想起什么,到最后,还是在查过“孕妇发烧是否能吃药”后,默默放下手中的感冒药同退烧灵。
迟疑着,又从电话簿里翻出陈医生的私人联系方式。
电话很快接通。
“喂,你好,对,陈医生,我是舒沅。这么晚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
“是这样,我想问一下……好的,方便的话,明天下午我来找你好吗?嗯,我会陪我……朋友一起过去,到时候见面再细说好吗?”
陈医生纵然再多不解,知道她是蒋太,态度还是温和。直说没问题,下午会提前腾出时间。
“对了,需不需要提前向蒋先生知会一声?”
“不用了。”
挂断电话,舒沅呆呆蜷缩起来,抱住膝盖。
事实证明,人类终归是最坚强又最理智的动物。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明明还有那么多踟蹰和怀疑,然而眼下的情况一变再变,换了旁人,理应学会屈服,但她想到的,却只有那份被撕毁的分居协议,和蒋成话里话外提到的蒋母的知情——那意味着其他蒋家的长辈很有可能已经动摇,她的计划也随之很有可能不得不被推迟。
为今之计,她已经不能寄托于原有的“温水煮青蛙”,寄托于可以偷偷打掉孩子直接藏到国外度过必要的两年。
硬来的话,显然更是以卵击石——蒋成今天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她没有和人一争的资本。
但如果这个孩子才是关键呢?
如果留下这个小孩,就能换来蒋家其他人的支持,如同变相选择“大人或小孩”,那么她就当这个孩子是偿还多年来蒋家对自己的保护之恩,偿还当年父母过世时,他们的及时援手,也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
如同命运留给冒险者的最后一张船票,她有选择接受或不接受的权利,一切都在她自己。
——请你原谅我。
只是,她仍忍不住摸着平静如初的小腹,眼帘低垂。
——请你原谅我的自私。
我想对大多数的孩子,生在蒋家绝不是噩梦,然而,如果可以,亲爱的孩子,我多希望你可以出生在更美满的家庭,更适当的时候。
我多希望,你是在爱里出生,在团圆里长大。
但是……
*
当夜,舒沅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她清楚地感觉到时间在倒退,周边的人又开始穿起落伍的皱巴巴西装同喇叭裤。
大街上的海报也由眼熟的流量明星换作剧情倒背如流的还珠格格,她无知觉地走啊走,穿过熟悉的大街小巷,却不知道这具身体究竟将要走到何处。
到最后,竟然是停步于去过无数次的蒋家半山别墅。
她直觉性地想逃,然而身体不受控制。
于是几乎毫无阻隔地,她进门,上楼,几个家仆明明眼睁睁看着她走过,仍然熟视无睹,放任他走到蒋成的房间外。
墙上的日历和笨重的台式电脑提醒她这是十八年前。
眼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尚未褪去稚嫩轮廓,才刚刚七八岁,抱着膝盖,如她睡前那样姿势,冷冷看着正对他床的电脑大屏。
屏幕上是年轻的钟秀女士,挽着蒋父,正向镜头挥手。
“亲爱的,想妈妈了吗?我和你爸爸现在在巴黎看秀呢。今年有妈妈最爱的设计师,所以可能要多呆一周了。”
“……”
“宝贝,你为什么不说话呀,看起来还这么不开心,家里的保姆没好好照顾你吗?是不是瘦了?看得妈妈好难过——来,笑一笑。”
蒋母十年如一日娇嗔,时不时拉一拉旁边的丈夫,要他也安慰几句。
吵吵嚷嚷间,唯独坐在床边的小蒋成眉头紧皱,狠狠掐紧床单,说话时,牙关紧咬。
“……后天是我生日。”
话音刚落,一声惊呼随即从屏幕那头传来。
“天哪?真的吗?宝贝,你怎么不提前告诉妈妈呢……可是这个设计师真的是妈妈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款,”她显然有些苦恼,无名指轻点颊边,和蒋成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勾人,半敛时长睫如鸦羽,投下细密阴影,“而且突然回去的话,我还有很多东西没买,哎呀,好烦。”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宝贝,去年是在日本吧?妈妈还从银座给你买了很好看的小西装你忘记了,还有……”
“我不要那些!”
“蒋成,你怎么跟你妈妈说话?”
小孩儿不过反驳一句。
方才还在耐心帮妻子整理购物成果的蒋父倏然扭头,眼神一瞪,“你多大了,还没断奶吗?”
钟秀连忙拦住丈夫。
“霆威,你别这么说小成——这样吧,小成,妈妈看完后天的秀就坐最早的飞机回国好不好?你在家稍微等一下,妈妈肯定能在十二点之前……”
后话未完。
也就四目相对那一秒,积蓄已久的怨气倏而爆发。
“你闭嘴!”
小蒋成随手从床边翻出一本厚厚童话书,猛地朝电脑屏幕狠狠扔去。
还不解气,他又一抹眼睛,跳下床,一脚又一脚踹向主机,只听几声钝响,蒋母花容失色的俏脸便随着电脑黑屏一晃消失。
随之而来,是响个不停的电话座机。
舒沅呆呆看着眼前的男孩熟练地拔掉电话线,红着眼圈,眼泪直掉。
但他依旧看不见她,只又一抹眼睛,便趴回床上,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他瘦削的肩膀不住抖动。
保姆在外头听到声音,登时停住脚步,随即径直穿过舒沅的身体,推门进去。看他那样子,很快猜到经过,忙去扶人,“小成,怎么了?陈嫂带你去玩好不好,来来来,不哭了。”
“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