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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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生得好的丫环算什么脸面?这要算脸面,卫笠岂不是有一车的脸?嫂嫂看可有人给他好脸?”
许氏当下心悦诚服,妯娌左右手上无事,叫了牙婆来,在于氏的坚持下,一口气挑了小二十人歪瓜裂枣、膀大腰圆的粗妇婆子,岁最小的也有二十几许,生得粗枝大叶、杀气腾腾的,嗓门更是有如洪钟,立侯府后花园吼上一声,侯府大正门都能听到。
牙婆兴兴头地来,晕乎乎地去,从来富贵人家使人,都挑秀雅文气的,若是有一二技艺,更是大佳。这卫侯府也不知哪吃错了药,怎么专挑奇形怪状的?也不像是买去守园子,问话时也问会不会叠衣煮茶的,似是伺侯人的……
许氏买了人后,很是心虚,这几个仆役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至多也就在厨下管管柴火扫扫院子,伺侯一个贵公子的起居……许氏脸上都有些生臊。
。
楼家。
楼淮礼难掩心头的怒火,他弟弟这是被人算计了。他是姬央的贴身亲卫,又是外甥,对姬央还是有几分了解,以姬央的心性,决不是任由臣子摆布算计的帝皇,楼淮祀的知州任命显然也合姬央自己的心意。
但一码归一码,姬央的任命是一回事,几个朝臣的架柴拨火却是另一回事。
“父亲、母亲,二郎的事不能这般算子,依我看这里不止一拨人架高梯。”直把楼淮祀送上了云端,一反手就抽梯子。这事实是令人憋屈,明面上还是他楼家占了便宜,少年知州,都可以写进话本里到酒肆茶楼说书了,暗底才知里面的杀意,“齐家逃不离就有一份。”
楼长危不喜朝堂之的纷争,却非任人算计之辈,与姬明笙一道看了眼长子:“除却齐家呢?”
楼淮礼暗道一声惭愧,此事来得突然,楼家毫无防备,昨日还风平浪静,清早弟弟就让人架在火堆上,一帮子人齐声呐喊地添柴煽风。他长揖一礼,摁下恼怒:“儿子斗胆,请阿爹阿娘将此事交予儿子摸查。”
姬明笙微一沉吟,道:“不好,此事你别沾手。你是你舅舅的带刀亲卫,再是亲戚也是君臣。天子近臣,忌讳卷进这些纠葛之中。你在你舅舅身边一日就做一日的孤臣,你的眼里心里应当只有天子一人。”
这话可谓掏心掏肺,楼淮礼心头一暖,又道:“可是娘亲,我与阿祀骨肉兄弟,如何切割?再避讳也不过掩耳盗铃。”
“再掩耳盗铃,也得摆出姿态来。”姬明笙道。楼淮礼在姬央身边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前程无忧。她笑着道,“你放心,你爹和娘亲也不是随人拿捏的的,他们既做了初一,就别怪楼家做十五。”
楼淮礼气道:“阿爹阿娘,这次的事有许多蹊跷处。”
楼长危轻叹口气:“你弟弟去栖州这事,十成里至少有七成是圣上的意思。”
姬明笙附和点头。
楼淮礼敛容:“儿子知道这事是圣上许的,只是,儿子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圣上用意何在。阿祀实在岁小了些……”
“君心非是你能揣测的。”楼长危教训道。
姬明笙微微苦笑:“你外祖母以前就抱怨不知你舅舅的所思所想,便是我,纵与你舅舅素来亲近,也不知他心底的打算。他这一步有如天外一笔,实在是出人意料。”
楼淮礼还是挂心弟弟的安危,他翻了栖州的卷宗,越翻越心惊,真如未开化之地:“朝中能人何其多,圣上竟指派了阿祀。”
楼长危道:“事成定局,多说无益,栖州之民多苦辛,我倒更担忧阿祀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味胡闹。他一闹腾,本就危矣的栖州雪上加霜,其罪非小。”
楼淮礼维护道:“阿祀虽跳突,却不是添乱的性子。”
姬明笙眼看他父子争辩上了,叹道:“眼前的燃眉火倒不是去栖州,还是先操心操心阿祀的婚事吧。”她见他们父子二人齐齐看过来,双双都有些发愣,“阿祀狗一样的脾气,也不体贴,看中的、可心的非得捏手心里算完。他心许卫家小娘子,焉肯一别三四年?定会完婚后携她同行。”
楼长危直皱眉:“胡闹,他一人身涉险地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未过门的妻子不成?”
楼淮礼则道:“阿祀再缓行,隔两个月也要动身了,如此仓促成婚,卫家怕是不肯。”他是一心偏弟弟,深觉弟弟婚后携妻去栖州未常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亲近之人就近照顾。
姬明笙也觉这是为难事,如他们这般人家,从议亲到完婚,没个一年半载的实在办不成事。况且卫家也不是什么肯将就的人家,两个月能办成什么事?吉日都不一定挑得出来。
不许吧,楼淮祀非得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娘亲不如找卫家坐下细谈。”楼淮礼道。
姬明笙抚额:“这事实在过于失礼,难以启齿。”卫家千娇百宠养大的女儿,礼不全仪不周匆忙出嫁,过后还要随夫去千里之外的栖州……姬明笙真怕卫询跟他们掀桌,到时,勉强做了亲,顺带还结个仇。
他们全家在发愁,没生心肺从宫中扫荡了不少好处的楼淮祀溜溜达达地回到家中,见父母兄长正襟危坐,还当又要教训自己,飞也似闪到楼淮礼背后,探出头急道:“我刚从慎王府出来,半点错都不曾犯,栖州知州我也不想干,是舅舅塞给我的,你们可不能把账算到我头上,于我也是无妄之灾。”
姬明笙白了一眼:“一听这话便知是虚话,你定在宫中做了什么事。算了,哪个要问责你,不过是你做贼心虚。”
楼淮祀顿时放下心来,从怀中取出一沓礼单来,吹了口气,道:“栖州知州虽不是什么好官,倒也不亏,等我再去外祖父,五舅舅还有师叔……”
楼长危狭长的双目一敛,神色一收,锐利的目光顿时落在儿子身上,平静问道:“师叔?”
楼淮祀阴沟里翻船,又躲回了楼淮礼身后,忙道:“阿爹听我解释。”
姬明笙也被儿子气得笑了:“你几时见得阿离?”
连着楼淮礼都拿肩抵了抵弟弟,叫他快答。楼淮祀有苦说不出,一朝不慎,前功尽弃,他还指望着从富可敌国的俞子离身上狠敲一笔。他这一说漏嘴,别说抠财物,俞子离不翻脸都是宽宏大量。
楼淮祀顶着父母冰寒的目光,飞快在心中计算:自己将要去栖州赴任,自己还要成婚,只要他没把天捅破,爹娘决计不会责罚,一想通这一着,楼淮祀立马咬死不认,笑嘻嘻道:“失言失言,昨日正巧梦见师叔,今日就带在舌尖上了。”又皱眉轻叹,忧心万千,“也不知师叔去了哪里,我这要离京了,岂不是更难见到他。阿爹,你再去山里找找师叔,叫他折枝柳给我送别,师祖留下的什么药方啊奇书啊机关啊随意送几样与我。”
楼长危似笑非笑,搁在桌案上的手微微动了动,真是一日不打手生,听听这满嘴谎言,信手拈来,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知底细定要被他蒙骗过去。
圣上不知怎想的,叫他去管栖州,也不怕生出乱子来?
楼长危不善地盯着楼淮祀,想着怎么也要责骂一番,好叫他收收性子。
“阿爹,你可不能揍我,我都求了舅舅,要完婚再去栖州。”楼淮祀眼看楼长危神色不对,死扒着楼淮礼嚷道。
姬明笙吃了一惊,咬牙:“你求你舅舅帮你完婚,岂不是以势压人?你将卫家至于何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卡文 卡得□□,拖了几天才更新。明天长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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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姬明笙气得把楼淮祀狠狠训了一顿。
楼淮祀满腔雀跃被焦熄了大半,灰头土脸地跪在地挨骂。
姬明笙是越骂越生气; 也是他们疏于管教; 才养就楼淮祀这种为所欲为的脾性; 自小到大,凡是他所求的,皆唾手可得; 全然不去深思他人愿或不愿,再皆身边人的纵容。更是不知收敛。
“你可有设身处地为卫家想过; 那是你岳家; 你将他们置于何地?你可细想过你卫家小娘子的脸面?终身大事; 不可将就,大凡你重她敬她; 想她所想; 思她所思; 便不会这般自作主张。”姬明笙极为失望,往常她自思儿子胡闹归胡闹; 分寸还是有一二的,也就行止无端了些,并未曾在外头凌弱欺善。原来也不过是个眼中只有自己不见他人的凉薄之人。
楼淮祀涨红了脸; 张了张嘴; 几次想反驳,却又无话可说,只好老实跪坐在那。思绪沉浮之间竟也有些茫然,自己确实不妥; 可要他就此和卫繁分离三四年,他又万万不肯。
姬明笙冷声道:“一朝子离落地,早晚枝芽另发。阿祀,今日起阿娘便当你已离枝,我不责你,也不打你,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将后如何行事?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何人赖你而生,何人付你肝肠?你生于世间,有名有姓,有血有肉,所求为何,所当为何?”
楼淮祀仍旧跪在那不语。
姬明笙也不理会,拉了丈夫,赶走了大儿子,摒走了小厮婢女,独留楼淮祀一人在偏厅之中。
地衣织就繁纹,鹤炉吐烟,十二叠屏绣着青绿山水,飞瀑奔流间隐见文士对饮。楼淮祀跪得有点累了,干脆席地而坐,对着屏风上的高山流水发着呆。不知不觉,外面金乌西坠,光亮渐隐,桌椅几台一一模糊不可分辨。
楼长危推开门,手里拿了一壶酒,与他一道摸黑坐在一处。
“阿爹。”楼淮祀出声道。
楼长危将酒壶递给他,道:“这是烈酒,入口如刀。”
楼淮祀接过尝了一口,默默地塞回给了楼长危,然后道:“阿爹,你的二子大许天性就不好。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带繁繁走。要是再选,我还是会求了舅舅帮我完婚。”
楼长危轻叹一口气,重重地拍了他的肩膀一记。
“阿爹是个正直之人,得知自己的儿子天性不善是不是很是失望?”楼淮祀难得有些苦恼,他自视颇高,多年来一向自满,如今一反思,倒似好皮囊股的烂草一堆。世间事,不怕做错,就怕不肯回头,楼淮祀发了半天呆,发现自己就是那个死不悔改之人。
“为何知错不改?”楼长危问道。
“太违心。”楼淮祀往后一倒,沮丧道,“违我本意,寝不安,食无味。”
楼长危道:“阿祀,世上违心之事不计其数,便是你外祖父,你二舅舅,坐拥万里江山,也有无奈之时。”
楼淮祀伏在地上:“可是,我不快乐,为人无趣,我天生不愿委屈自己,若是哪天我早死,我便杀了繁繁与我同棺而眠。阿爹,我不是好人,我愿为你和阿娘死,愿为舅舅外祖父死,也愿为阿兄和阿冶死,这都是我之所愿。”
“阿爹,我心许繁繁,她活我便活,我活她便活,生要一块生,死也要一块死。阿爹,我不许自己独活,也不许繁繁独活。”楼淮祀掩住双目,他是卑劣且恶毒之人,他生得有多好,心便有多毒。
“若是卫小娘子不愿,你待如何?”楼长危问道。
“我不管。”楼淮祀如画的脸上满是郁色,“她不愿,我就杀了她。”
楼长危在暗中定定看着儿子,轻抚了一下他的背:“阿祀,你自问你可下得手?”
楼淮祀想了想,大笑出声,拿指尖拭去眼角笑出一点泪,近乎绝望道:“阿爹,我真下得手。”
楼长危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隐在浓夜中楼淮祀,道:“那好,你只管随心活着,哪日你不知自控,阿爹帮你。我与你阿娘带你来人世,便由我亲手送你回黄泉,你放心,阿爹定会在你犯错之时先行下手。”
楼淮祀抽了抽鼻子,有些心安,又委屈:“我是你亲子,你说杀就杀,也不带迟疑的。”
楼长危痛心道:“阿祀,杀子杀心,你当你爹无知无觉?”
楼淮祀垂头,忽然又惶恐起来:“阿爹,繁繁会不会嫌我,她又天真又善良,不像我,心里绕着的都不是好念头。”
楼长危道:“你既要成婚,明日便随你娘好生求求卫家许女,不可使计也不许使坏招,剖析利害,诚心以求。”
楼淮祀飞快转了几个念头,想着卫询与国夫人的心性,他丈人与岳母的脾气……
楼长危推开门,院中有一抹清辉,他回头看着儿子变幻的面色。他这个儿子聪明太过,一遇事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