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夫妻-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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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袍男子满不在乎道:“又不是我做下见不得人的事,他们有没有脸面,咎由自取,于我哪来得自损八百?”
“总是皇家事。”卫絮道,“圣上想必也不会许你胡作非为。”
朱袍男子笑着道:“大不了讨顿责罚,难道还能让宗正寺剔我出皇家族谱?说起来你祖父做过宗正寺卿,不如你去问问?”
卫絮满心疲累,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索性闭耳不听,加快脚步往驱傩处走去,朱袍男子被她逗笑,畅快的笑声丝缎似得绕过她的耳畔,卫絮更添羞恼。他二人一人笑,一人气,正僵持间,斜刺里杀出一个白面鬼,张牙舞爪地来吓卫絮,卫絮心神不宁之下,还当是哪个扮鬼的童男女捉弄于她,正要侧身避过,白面鬼却不依不饶地来抓她的衣袖。
“怎这般顽皮。” 卫絮躲过手,轻声斥道。
那只白面鬼嘻嘻一笑,将脸上面具一推,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不是卫紫又是哪个:“哼!大姐姐可有吓到?”
卫絮惊见堂妹,心下一喜,只感逃过一劫,一把握住卫紫的手,问道:“大郎和二妹妹他们在哪处?你怎一人乱跑?”
她们堂姐妹感情平平,先前处不到一块,现在也不怎么亲近,卫紫远远见了卫絮,存了坏心思,故意吓她一吓。谁知卫絮不知是撞了邪还是吃错了药,蓦得亲近起来,害得卫紫愣怔在那:她这个大姐姐是转了性子?冰山雪成了春江水?
朱袍男子看这姐妹二人的神色,便知俩人不惯亲密,卫絮听得他笑声中带着讥讽,整张脸成了血色。
卫紫还在那怔忡别扭,她大姐姐怎么还抓着自己的手里?抓得她心里毛毛的,正想挣开,一抬眼又见卫絮的红红脸,吃惊道:“大姐姐,你的脸怎得红了?”
朱袍男子顿时大笑出声。
卫絮恼得丢开了糟心堂妹的手。
卫紫见卫絮反反复复,一时好,一时歹的,大为不满,想要生气却又神奇地安了心。她就说嘛,她大姐姐就是晨间薄雾,凉丝丝的,通常站得离人一丈远,忽然间与她亲亲密密的手握手,害得她以为大姐姐中了邪。还是这个拿腔作势动不动就甩脸子的大姐姐亲切些。她一想开,消了气,冲着卫絮扮了一个鬼脸,再将白面鬼的面具往下一拉,再伸手一指:“喏,长兄和二姐姐他们在那边呢,你怎没瞧见?”
卫絮大为无奈,道:“你们都戴着面具,我也只能看衣识人,哪里一眼就能认清?”
卫紫讪笑一下:“那……大姐姐随我来。”走了几步,又觉不对,回过身看着朱袍男子,喝问道:“你这个疫鬼怎跟着我们?”
卫絮大急,顾不得往日嫌隙,拉住卫紫,低声道:“是这位郎君好心送我过来寻你们的。”
卫紫噘着嘴,道:“可他鬼鬼祟祟的。”
朱袍男子倒没生气:“我从来光明正大。”他说罢,先行几步,对着不远处拿卫放当桩子,与卫繁追逐笑闹的楼淮祀就是一脚。
楼淮祀挨惯了他爹的打,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朱袍男子这一脚踹在了卫放腿上,卫放一声“唉哟”抱着脚金鸡独立着直蹦达。
朱袍男子踹错了人,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只他极好脸面,站那左右四顾,就是不肯上前致歉。
楼淮祀冲过来一把揭了朱袍男子的面具,怒道:“姬冶,你好端端打人,我要告诉舅舅去。”
姬冶一把夺回面具,道:“你是垂髫小儿不成?一天到晚只知告状,就这般还想娶妇?我都替你羞臊。”
卫絮偷瞄了他一眼,见他眉飞目扬,鼻挺唇薄,心想:这人相貌生得张狂,行事也是无所忌惮,倒是相得益彰。她心下忌惮,就往旁边移开几步,离姬冶又远了些。姬冶察觉后,一挑剑眉,暗骂:不识好歹的臭丫头。
卫放抱着脚跳了好一会,动弹几下,“咦”了一声,完好无缺,疼痛都消了大半,侥幸侥幸,害得他以为自己腿断了。
卫繁取下傩婆的面具,挽住卫絮的胳膊,笑道:“大姐姐可算和谢家表姐说完了话,那边朱衣人人的长鞭好生厉害,几丈外能击破巴掌大的薄纸,半点都不伤人。”她边说边摸出一面指长的金箔春幡,踮脚插卫絮鬓边,又在她耳边轻声道,“楼哥哥拿了好几面小春幡,我们姊妹一人一面,大姐姐这面春分幡,上头的暗纹是冬梅。”
卫絮看了眼卫繁髻边果然也插着一支小春幡,不由盈盈一笑:“多谢妹妹记挂。”
“自家姐妹应当的。”卫繁跟着她笑。
楼淮祀拉了姬冶过来,与卫家兄妹道:“这是我表兄,姓姬,行三,单名一个冶字。”
几人两下一见礼,卫放揉着小腿肚弹着舌:还想教训一下这个乱伸脚的,姓姬?岂不是皇子?那还算屁个帐,好在踹得不轻,嘿嘿,不然有冤都无处伸去,这一进一出,他好似还赚了。
姬冶想了想,终是道:“卫兄见谅,我这一脚是冲阿祀去的,误伤了你,是我之过,要不请个医师来看看?”
卫放连忙原地蹦了几记,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四肢齐全,能跑能跳。”
姬冶扫了卫放一眼 ,拿胳膊肘轻捅一下楼淮祀:卫大郎好似有些不大正常,他的妹子别是有隐疾?
楼淮祀不及他高,搭着他的肩,道:“胡说,我舅兄最好相处不过,不像你,还是为人兄长的,上来就暗算我。算了,念你有功,就当将功折过。”
姬冶不解:“何功?”
楼淮祀溜了一眼卫絮,笑着在他耳边道:“国夫人有心结亲福王府,本想让他们相个面,无不妥处就可将亲事定下。谁知先才出了岔子,谢家将我大姨子拉走了,我还以为这趟不得成行,没想到,你倒把人带了来。”
姬冶这才注意到姬凉也在,有些不可思议道:“国夫人竟喜爱姬凉这般的孙女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细声细气,有如小娘子。国夫人别是不喜大孙女儿,胡乱拣个人家塞她过去?”
楼淮祀笑道:“阿凉哪里不好?福王府铁帽子王,只要不惹事,尽享富贵清闲,可谓与国同休。你也不去禹京打听打听,不知多少贵女愿许凉郎,比你这无封的皇子还要抢手。他一个福王世子,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何妨?王府亲卫养着干吃白饭的?要不是卫侯府与福王府有旧交,姬凉这样的金龟婿哪轮得到卫絮?”
姬冶磨牙,哼声道:“你自己也是手残脚弱,这才与他惺惺相惜,男子汉大丈夫,长于妇人之手,娇惯文弱,能顶什么用?”
楼淮祀冷笑:“左右是你堂弟,你爱贬低自是随你,反正我是不痛不痒。”
姬冶扬眉也冷笑了一声。福王府与皇家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元祖之时修皇家族谱,卫老国公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个姬平,填好了皇家满是窟窿的祖宗牌位,姬平更捞得个百世富贵。福王府自知出身不正,底气不足,老老实实做闲王,不敢生出丝毫的张狂。王府子孙不知是天资有限还是有心为之,大都平庸无能。
姬凉还算好的,除了性子文弱了些,不酗酒,不修仙,不好渔色,唯好诗书字画,脾气又好,偶有冒犯,他也是一笑置之,不予计较。就是有些呆性,给他本书,他能晨起坐到晚凉,茶饭不思,且有些反祖迹象。
老福王姬平是被老国公从田埂间带走的,两腿还沾着田泥呢,做了福王后,用不着他种田了,姬平闲得在家抠着脚丫打着转,实在找不到可消遣的,只好在府中辟出一块地,种棚葫芦丝瓜,引为乐事。临死都还惦着自己的地,深憾子孙里没一个能知自己平生所好的。
姬平一故去,秋凉藤枯架倒,异岁就改种了奇花异草。
等到了姬凉这辈,金汤匙含多了,重又念起泥土芬芳。姬凉除却诗书,也好伺弄伺弄花草,亲自施肥浇水捉虫,好好一个白净贵公子,灰头土脸一身的泥。害得老王妃以为老祖宗在地下寂寞,上了孙子的身,连灌了姬凉好几盅符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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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冶盯着好生好气跟卫紫说话的姬凉,直盯着姬凉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了又爬上胳膊肘,爬了又掉,只好忐忑问道:“堂兄,我脸上沾了泥尘?”
姬冶硬梆梆道:“不曾。”
卫紫冷眼相看,暗想这个三皇子真是个讨厌鬼,和她大姐姐一样不招人喜爱,同是姓姬,姬凉话音柔软,给她面具不算,还给她吃荷囊里收着的乳酥糖,比这三皇子强多了。见姬冶对姬凉恶声恶气的,往两人中间一跳,举着面具道:“世子,你说这个是什么鬼?”
姬凉被她这一打岔,收回心神,笑着给卫紫说起白面鬼的诡说奇闻来。
姬冶翻个白眼,又冷哼了一声,哼得楼淮祀都怀疑自己表兄是不是得了风疾,以至鼻塞不通,有事没事哼哼个没完,也不怕哼出不雅物来。还有卫紫,小丫头一点眼力界都没有,缠着姬凉嘟囔着有的没的,耽误了你大姐姐的终身大事其罪非小。
楼淮祀自封月老,不容眼皮子底下的鸳鸯飞了,扬声道:“凉表哥,卫家大娘子还没有面具呢,我们人人都有,只她没有,未免无趣。 ”
姬凉呆了呆,仿佛有理,遂打发小厮去取。姬冶看姬凉不顺眼,凶巴巴道:“多此一举。”将手中的疫鬼面具往卫絮那一递:“拿着。”
卫絮避之不及,哪里肯接,撇头移开目光:“我不要它。”
姬冶佯怒:“你敢不要?”
卫絮红着脸紧抿了一下唇,急道:“这是你私物,我才不要。”这面具是姬冶从自己脸上取下的,戴过用过,她怎能受之。
姬冶本要生气,看卫絮耳尖血红,这才省悟过来,不以为然嘀咕:“还是个古板的小丫头。”
卫絮气道:“强词夺理,本就是你无礼在先。”
楼淮祀这边看看,那边看看,一颗心沉沉往下坠:大事不妙啊,诸行不顺,他这个月老莫不是要迎头就撞乌龙阵?
卫繁盯着楼淮祀阴晴圆缺的脸,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唤:“楼哥哥?”
楼淮祀一本正经问道:“卫妹妹,你看姬凉和姬冶哪个好?哪个有趣?”
卫繁不知究底,瞎琢磨一通,也没比出个好歹,最后悄悄道:“我对他们知之甚少,不知哪个好。有趣得话,还是肥肥有趣。”小肥狗圆乎乎的才有趣,什么姬凉姬冶的,哪及得半分。
楼淮祀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好不容易缓过来,竖起一指在唇边道:“嘘,我们说过就算,省得我三表兄听到翻脸,他是属炮仗的,一点就冒火星,炸后蹿得半天高。”
卫繁连连点头,掩唇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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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坠西,夜将至,宫中灯火通明酒宴正酣,京中人家吃罢年夜饭,趁夜色四起在庭中架起燃庭燎,烧旧迎新。
俞子离雅人一个,亲自拾薪架火,在院中升起一丛篝火。他算是侯府贵客,虽家中主人都去赴宴,管事却丝毫不敢怠慢,治下丰盛的酒菜。
岁尽,天不寒,俞子离便让小厮婢女将酒宴摆在院中,伴着庭燎以消残年。又嫌冷清,将谢罪捎带了上。
“还是你好,不知天增岁人增寿,更不知这增也是减,减也是增,世尽又轮回啊。” 俞子离为了谢罪倒了一杯蜜酒,塞进他手里,“男儿郎岂能不饮酒,无酒怎以销愁?快尝尝,饮酒之事,不学即会。”
谢罪灰红色的双眸在火光掩映下,流光溢彩,一汪死水般的面目都好似活了过来,不细看他,少不得要赞一声人间尤物,细打量,只能叹一声可惜。谢罪是给吃就吃,给喝就喝,不知酒、水差别,拿起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一时被呛得直咳嗽。
俞子离哈哈大笑,看着谢罪狼狈样,忽忆起自己少时胡闹的时光。那时他父亲尚在人世,深山冷清寂寥,只有鸟雀为伴,好不容易来了个楼长危,他一面愤懑此人分走阿父的心神,一面又为有了玩伴欣喜。
哪知,这个玩伴只知练武看兵书,板着张脸,比他爹还像个糟老头。害得他不得不搜肠刮肚捉弄他博己一乐。
“我师兄面上和气,怎么捉弄也不生气,实则是个心狠的,逗急了,趁我阿爹下山引我爬到屋顶,撤了梯子逼我讨饶。”俞子离笑与谢罪道,“我早就该知他是铁石心肠之人,将一个五六岁数稚童丢到屋顶的,又岂是良善之辈。”
谢罪拿筷子夹了一枚糖霜榛仁,咬得喀吱做响,他样貌虽奇,牙口却生得极好。俞子离说得欢,他吃得欢,酿蟹的蟹壳嚼了嚼,也咽进了肚中。
俞子离自找麻烦打发走了丫环婆子,左右没有伺侯的人,又担心谢罪吃出毛病,只得移过酿蟹帮他剔肉。谢罪以为他要夺食,伸手就挡,凶狠地瞪着俞子离,银发上跳跃的火光都透着愤怒。
“当我自找苦吃。”俞子离哀叹,松开手,剥了自己的那份酿蟹,剔出一碗净肉给谢罪,“从来都是旁人服侍我,几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