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上位记-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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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忙忙接住周韫,可周韫却已然昏了过去。
圣上脸色更沉一分。
傅昀刚出长安城时,贵妃就和他闹过一次,他心知肚明,贵妃为得就是周韫。
他当时觉得贵妃有些胡闹,怎能因儿女长情不顾国家大事。
可如今,盯着床上和榻上的两个女子,圣上也有一丝后悔。
周韫本也可算是他看着长大,有贵妃在,甚至一些公主都不如周韫得他关注多。
他何必在她有孕时,将傅昀派出去,让她心中不安,连带着贵妃也跟着操心。
明知晓贵妃身子本就不好……
明德被带进来时,雎椒殿正乱成一团遭。
圣上紧盯着明德:“朕问你一句,可治得好贵妃?”
明德觑了一眼贵妃,见她脸上几乎是灯枯油尽之态,心中一惊,怎会如此?
明德久久说不出话。
他的确精通医术,可他如何能治活将死之人?
他堪堪埋了头。
圣上失了最后一丝希望,狠狠闭上眼,许久,他倏地睁开眼,他甚至没有废话,只简单一句:“拖下去。”
甚为平静的语气,压着莫名的情绪,叫明德倏地抬起头。
明德脸色煞白,有些想不通。
他料到郭城有事,算到京中大雪不绝,仅凭这点,圣上怎会如此容易就放弃他?
静嫔远远瞧见他神色,心中骂了一句白痴。
贵妃数十年的陪伴,曾叫圣上为了其多少次不顾规矩?
岂是明德可堪比的?
更何况,他们圣上本就是不信神佛之人,他可捧明德,自也可罚明德,不过一念之间的事罢了。
第59章 病逝
夜深且凉,红梅簌簌地飘落,冷风萧瑟,皆似在唱着哀曲,雎椒殿内一片孤寂。
周韫醒来时,已是深夜,待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倏地坐起来,还未下床,时秋忽地扶住她:“主子——”
周韫回神,猛地攥紧她的衣袖,摇着头,颇有些语无伦次地问她:“姑姑呢?姑姑怎么样了?”
时秋何时见过她如此,一时哑声,堪堪垂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周韫忽然哭着推开她,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话啊!”
时秋心酸,抹了一把眼泪,涩声地说:
“贵妃娘娘醒了过来……”
周韫眸子一亮,似有了神彩,时秋颇有些哑声,但她还是艰难地说:“如今贵妃和圣上呆在一起,圣上下令,不许旁人打扰……”
说到这里,她紧紧咬住唇,死死地垂下头,说不出剩下的话。
太医院费尽全力,才叫贵妃娘娘醒过来,可谁都看得出,贵妃如今已是灯枯油尽之态。
周韫彻底怔住。
时秋这话是何意思?
都醒了过来,圣上为何不许旁人打扰?
周韫摇着头,不愿相信她的话,她泪珠子不停地掉,撑着身子爬起来,时秋根本不敢拦她,扶着她朝正殿走去。
茯苓守在殿外,待看见她时,红着眼服了服身子,深深吐了一口气:“姑娘来了,娘娘在等着您了。”
她这副模样,叫周韫胸口一疼。
所有的自欺欺人,顿时清醒过来。
须臾,周韫踏进雎椒殿时,没看见圣上在殿内,只有榻上的珍贵妃,贵妃甚美,满朝皆知。
即使如今,她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也足以叫人心生无限惋惜。
茯苓拦住了时秋,满殿只剩下贵妃和周韫二人。
红烛一点点地燃烧,被灯罩拢在其中,殿内一片暖暗的光,将珍贵妃衬得甚是温柔。
似听见了动静,她堪堪睁开眼眸,寻着周韫看来,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向周韫招了招手。
周韫心中酸涩,她一步步踉跄地走近榻边,蹭着贵妃的手,她哭着弯起嘴角:“姑姑,韫儿来看您了。”
似是以往,她每年进宫时那般,她拎着裙摆跑进雎椒殿,兴高采烈的一声“姑姑,韫儿来看您了”。
珍贵妃倏地笑,眸子中泛着泪光。
她呼吸很浅,浅到几不可闻,周韫的心一颤一颤,她拼命地想笑,想叫姑姑不要担心她,可她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倏地,周韫听见外间有些动静,茯苓一声“请圣上安”。
声音过大,似在提醒些什么。
在殿门被推开时,周韫似听见贵妃一句:
“韫儿,小心太子……”
轻忽的一句话,似悄悄入了耳,遂后烟消云散。
手中似被塞进了什么,周韫一怔。
急忙的脚步响起,周韫看都未看手中是何物,匆匆塞进腰间的香囊中,她倏地回头,就见圣上掀开帘子,狼狈地出现在殿内,他手中捧着一把桃花。
珍贵妃也看见他,眸中却甚是平静,丝毫没有白日里的怨怼。
她视线渐渐下移,待看见他手中一把桃枝,忽地一怔,她似想说些什么,却是无声。
圣上手中的桃花,刹那间落了一地。
他快步走过,将贵妃搂在怀里,慌乱地说:
“阿悦,阿悦,你别吓朕……”
珍贵妃被他搂在怀中,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慌乱,她鼻尖泛着酸涩。
圣上动作忽然僵住,因为他听见怀里人艰难虚弱地说了一句:“……皇上……臣妾进宫陪您、数十年……臣妾、不悔……”
“……只是臣妾倦了……”
她曾心心念念皆是他,进宫那时,她满心欢喜,如何会悔?
可是……
——她好累啊。
她无力地仰着头,渐渐阖上眸子,泪珠顺着眼角滑下。
泪珠砸在圣上的手背上,不痛不痒,可却似狠狠砸在他心上,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周韫惊恐地看着珍贵妃双手无力垂下,耷拉在床沿。
她脑子嗡嗡地摇头,无神地喃呢着:
“……姑姑?”
榻上素来待她温柔的女子却一字不答,周韫颤颤地伸手去试榻上女子的呼吸,只刹那间,她倏地崩溃扑在贵妃身上:“姑姑——”
一声凄惨,传出殿外,茯苓倏地转身推开门,遥遥见主子安宁地躺在榻上,就似平时睡着了一样。
茯苓顿时觉双腿如缚千金,如何也抬不起,她紧紧闭上眼,倏地砰一声跪地。
这一跪,满殿皆跪。
哭声从雎椒殿传出,渐渐传遍满宫,宫人从雎椒殿沿着红红的长墙甬道,一直跪到了宫门口。
庆丰三十三年,二月初三,珍贵妃殁。
白绫挂满宫中,满宫悲恸。
贵妃病逝的消息传进郭城时,早过了三日。
傅昀彼时正在书房中和裴时谈话,小德子刚将消息报上来,他手中的杯盏顿时碎了一地。
裴时立即噤声,眸色稍暗地看向他。
贵妃病逝,贤王傅昀为何如此失态?
傅昀失态地站起身,许久,他才堪堪地出声,眼底殷红:“什么时候的事?”
小德子紧紧低着头:“三日前。”
裴时起身,躬身拱手:“殿下节哀。”
傅昀根本没搭理裴时,他紧紧闭上眼,哑声说:
“传消息回京,本王要请旨回京!”
裴时立即拧眉,念在和周韫曾经的情谊上,提了一句:“殿下,郭城事尚未了,圣上未必会许殿下回京。”
小德子也迟疑地抬起头。
傅昀却顾不得这么多,他紧紧攥着腰间的香囊。
未曾经过孟昭仪这样的母妃,没人能理解傅昀对贵妃的情感。
傅昀被带回宫后,父皇待他不过尔尔,生母巴不得他立即去世。
满宫之人,未有待他和善,只有贵妃。
裴时稍暗眸色,忽地想起那日出城,顾妍见了他之后,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裴大人可知,侧妃娘娘如今可好?”
他终是没再劝。
总归,他不是贤王一党,傅昀回京与否,和他没太多干系。
周韫如今有孕,没了贵妃的威慑,必多方势力对其腹中胎儿虎视眈眈,岂止王府那些后院女子?
最大的威胁……
裴时拧了拧眉,没再往下想。
他和周韫曾也有几分交情,自也盼着周韫无忧。
既如此
裴时心中叹了口气,躬身拱了拱手:
“郭城一事,臣必竭尽全力。”
小德子惊讶,这裴大人往日对主子爷不冷不热,只不过做分内之事罢了。
如今这一句话,却似和以往不同。
长安城,贵妃去世,灵堂设于雎椒殿。
珍贵妃虽常被称呼珍贵妃,实际却是一品的皇贵妃,位同副后。
她病逝,所有的皇子公主皆要为其守灵,满朝文武百官跪拜,诰命夫人长跪于雎椒殿内,足足七日后,方可抬棺葬入皇陵。
按理说,贵妃病逝,皇后是无需为其守灵,偏生圣上日日皆待在雎椒殿,皇后自然也不得不来。
这些,周韫皆未在乎,她跪在雎椒殿中,怔怔地看着玄棺。
她身份特殊,既是贤王侧妃,又是贵妃亲侄女,她跪在最接近棺前的位置。
些许公主还要跪在她之后,可无人敢说她的越矩。
因为圣上皆默许了这般。
周韫跪得脊背笔直,身后是后妃和众人凄凄哀哀的哭声,其中谁真心谁假意,根本分不清。
忽地,时秋走过来,扶起她,低声说:
“主子,您不得再跪了。”
圣上心中悲恸,却也知晓,贵妃临终前,唯独放心不下的,只有周韫罢了。
他特意下了旨意,不得贤王侧妃每日守在灵前超过三个时辰。
周韫未反驳这道旨意,她知晓,她如今任性不得。
被时秋扶起时,不经意间碰到腰间的香囊,周韫身子一顿,倏地想起什么。
第60章 安虎令
雎椒殿外的红梅林渐渐飘零,满目萧瑟哀声。
周韫第一次没坚持,低敛着眸眼,被时秋扶进偏殿,她手中紧紧攥着香囊,握住那块凸起。
在她身后,太子傅巯稍抬头,他捻了捻手指,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周韫回了偏殿后,就哑声说:
“本妃身乏,你们皆下去。”
时秋和时春惊讶,但她脸色煞白,语音冷淡,旁人也不敢磨蹭,忙忙退下。
待偏殿没了旁人,周韫才颤着手打开香囊,在其中,是贵妃临终前塞给她东西。
一枚令牌,红如火,赤如血,上面简简单单刻了一个“令”字。
周韫惊呆。
遂后,她眸子中却又多了一丝迷茫。
这是何物?
周韫被养得太好,贵妃每每想要放手,却又忍不住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周韫往日张扬,让她看在眼底又记在心中的事情太少。
贵妃也不会和她说甚朝堂之中的事。
导致,即使这令牌交在周韫手中,她也不知是何物。
可她却可猜测到些许,既是令牌,又是姑姑临终前避开圣上特意交给她,必是极为重要之物。
周韫倏地想起姑姑最后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心太子。
为何?
周韫眸色变化几分,这事究竟和太子有何关联?
或者说,这枚令牌和太子有何关系?
周韫紧紧抿唇,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枚令牌,许是姑姑想交给的人,并非是她。
她倏地将令牌收起,匆匆出声:
“时秋!”
时秋推门而进,惊讶不解地跑过来:“主子怎么了?”
周韫攥着锦被,爷不在长安城,姑姑又病逝,她没了依靠,可心中此时却无比冷静。
她不得不冷静。
周韫冷眸,沉声道:
“府中可有来信?爷何时可归来?”
贵妃病逝,庄宜穗身为贤王正妃,自也要进宫守灵戴孝,可周韫前几日心思皆扑在姑姑去了的这一事实上,根本没心思搭理庄宜穗。
时秋稍惊讶,不解主子怎得忽然问到此事,却也忙忙回道:“张公公之前派人送过口信来,听说王爷已请旨回京。”
周韫稍顿,她先前只顾着伤心,哪会去关注府中的事,爷竟请旨回京了?
郭城灾疫横生,那处狼藉,他皆不顾了吗?
周韫怔怔,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自是希望爷能回来的。
宫中无了姑姑,对她来说,比府中尚要惊险,姑姑的那句话,更是叫周韫心中不安。
前有狼,后有虎。
这些日子,若有似无朝她试探打量的视线,叫她清晰地认识到,没了姑姑的威慑,旁人待她,不过尔尔。
周韫紧紧咬唇,她手抚着小腹,她近日跪得久,常觉小腹不舒坦,太医院那边有圣上吩咐,紧紧盯着她,不敢叫她疲劳过度。
几乎日日几碗安胎药,她曾怕苦非常,如今竟觉得些许习惯了。
她终是自私,即使知晓郭城状况,她依旧想叫傅昀陪在她身边。
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常觉得有人隐晦看向她,其中许多算计,叫她脊背皆生寒意。
暗潮汹涌,叫她心中横生不安。
周韫抬手抹了把眼泪,深深呼出一口气,她说:
“待晚些时候,请大公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