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杀出个真千金-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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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确实是主子不放人,她又太能干,对主人格外忠心,要么是家里当家人死了,没有成器的子弟。
看这架势,是真的把谢疏霖和谢如意,当成自己的孙辈来看了。
格外忠心的话,便应该一视同仁,但她对谢明茵的态度,看起来可是一般般。
兰庭状似听得很认真,实则开口就问了个十万八千里外的问题:“嬷嬷当年是跟着我母亲一同去的扶桑?”
朱嬷嬷怔忪了一下,嘴边的皱纹复又撇了下去,心想她自己不是都和夫人说过,知道如意小姐无辜了吗,难道还要死咬这些不放。
她木然道:“这是当然,老奴是看着夫人长大的,夫人有孕在身,这么要紧的大事,老奴怎么可能不去,也亏得老奴跟着去照顾夫人。”
朱嬷嬷说起过去,可是满脸的荣光与骄傲,对于她们这样的老人来说,当初跟着主子一起共度险境可是不一般,值得铭记的事情。
“噢。”兰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我当然知道,弄丢了我,没有母亲的责任,朱嬷嬷可别告诉我,抱错了我这件事,与你们没有关系。”
朱嬷嬷被她说得一愣,哑口无言。
兰庭瞥了一眼里间,不时传来细细的人声,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见:“嬷嬷也不要去找我母亲哭,说什么我不给你们这些老人面子。
怎么说呢,连真正的小姐都能搞错弄丢,对于一个下人来说,应该都是大错了吧。
不过,朱嬷嬷您若是真的问心无愧,大可去母亲那哭诉,说我不敬重您。”
“老奴……”朱嬷嬷一下哑了声,双目瞠然,一时再不敢看她。
这种老人家,和她哭嚎可没什么用。
看得出,朱嬷嬷是个重体面和规矩的,现在让她好好反省反省,连这么大的错都能犯下,往日里帮着连氏惩戒几个小妾,算是什么功劳呢。
至于看着连氏长大,说实在的,养育连氏是连家的事情。
若是问心无愧,就去哭诉,朱嬷嬷哪敢呢。
当时缠绵病榻的连氏,都不能说自己没有任何责任,她们这些本职就应该照顾夫人和小姐的下人,怎么敢说自己没有任何责任。
兰庭委实是受不得这老嬷嬷眼神腻歪。
每次她来了,朱嬷嬷就站在连氏背后,挂着一张老脸,不阴不阳地盯着她瞧,但凡连氏多给了她什么东西,这老嬷嬷更是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活脱脱的比寿安堂的那位,还像谢如意的亲祖母。
纵使她去哭诉,兰庭也不怕,除非连氏真的说得出口,让她去讨好一个老嬷嬷。
朱嬷嬷不是说不出大道理,继续来压谢兰庭,而是这一件事被她拿捏住了,就再也不敢抬起头了。
等从宛华堂出来之后,碧釉一直念念不忘,兰庭给连氏道歉这件事,觉得好不容易亲近的母女情,这下又生分回去了。
“小姐怎么这么疏离,倒像是客人一样,当初二小姐分院另住,夫人可是亲自做了红脸的。”
“我同她怎么一样。”兰庭说的骄矜,却满是无奈。
怎么不一样,碧釉张了张嘴,这句话死活说不出声。
毕竟,夫人方才是真的等着大小姐道歉呢。
二小姐质问大小姐时,夫人一动不动的让她说完了。
再去了宛华堂,朱嬷嬷总算是把那张老脸收敛了些,兰庭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令她不舒服的了。
第7章 祖母
天色未明时,夏妈妈就进来提醒她:“小姐,今个该去寿安堂去给老夫人请安。”
兰庭正由丫鬟侍奉更衣梳洗,挽了个比较简单的少女发髻,想到老人家忌讳多,特地换了芙蓉色的衣裙,最后对着铜镜整了整衣领,淡淡道:“我知道了。”
谢老夫人是家里的老祖宗,每个月都有固定日子去请安,兰庭之前就见过一面,老夫人嫌她是山里来的,坐在罗汉床上,听着下面的小丫鬟逗趣,对她正眼也没看一眼。
等谢桓说要将她认祖归宗时,老夫人就摆了摆手,推说是犯了头疼,不多时就回屋里去了。
当时兰庭没什么感觉,后来回到信芳堂,才回过味来,老夫人是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呢。
她头次接触这种老人家,捉摸不透什么心思,难受也没难受。
对她来说,也不过是认识一下家人而已,并没有记在心间。
因此,她也没想到,有些事,当事人不记仇,反而发难者铭记于心。
来寿安堂请安的,不止是长房,还有二房和三房。
二房的孩子二女一男,两个女孩是庶出,二房的两位长辈挺随和的,大概是因为庶房的缘故,对谢桓和连氏态度很兄友弟恭。
三房嫡出的一男一女,三房的男孩随叔母回娘家去了,三叔在外一直没回来,所以今天只来了一个五妹妹谢薇柠。
这么一看,人还挺多的,对谢老夫人来说,算得上是儿孙满堂了。
请过安后,长辈们都有事在身,纷纷告退离开,实际上就是腾出地方来,让老夫人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兰庭与谢明茵等人一并落座,谢如意却没有落座,而是站在了谢老夫人的身边,谢疏霖低眸饮茶,似乎是在等着瞧什么好戏。
兰庭不解,谢如意是有病吗,明明还有位置,这寿安堂的丫鬟,居然也没有给她搬凳子过来。
谢如意则微微偏头,朝她露出一抹笑,那种意味深长的笑。
饮了一口热茶后,谢老夫人拄着手里拐杖,不轻不重的,敲了敲兰庭跟前的地砖,眼皮都不撩起的说:“这是如意的位置。”
言下之意,你坐在这里做什么?
这是拐着弯的,骂她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个,老夫人是出了名的护短。
相比兰庭这个半路孙女。
当然家里养了十六年的谢如意,才是那个短。
谢疏霖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她自是当仁不让的,维护心爱的孙子和孙女了。
兰庭平生头次受到这种羞辱,想着对这些老人家都要尊敬着些,免得气坏了身体,遂勉强按捺下了心中的不快。
谢老夫人瞅着她,眉间满是不待见,她微微勾起唇角,识趣地站起身来,垂首退了一步,轻声细语道:“想来祖母见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孙女,就要头疼的,为了祖母身子康健,孙女就不多加打扰了。”
说完,也不等谢老夫人准许,抬脚就离开了寿安堂,余下的平辈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个长姐也太失礼了,又去看老夫人脸上阴云压顶一样,目光冷冷地钉在谢兰庭的背影上。
“瞧瞧,她有个晚辈的样子吗?”谢老夫人一向是即使不给对方面子,对方也依旧会捧着她,没想到,兰庭直言不讳也就算了,还直接告退走了。
谢如意趁机上了眼药:“祖母,长姐才回来,不懂这些规矩也是理所应当的。”
谢疏霖则负责火上浇油:“如意你还帮她说话,忘了她前几日在走廊,和咱们顶撞,明明是她自己去母亲面前告黑状。”
谢老夫人素来是看不得,女孩在外抛头露面的,更不喜欢出风头有个性的,规矩约束的比谁都紧,这也就罢了,可偏生她自己,又是个喜欢别人讨好卖乖,逗自己开心的。
也绝看不得女孩越过男孩去,虽说宠着谢如意,但绝对不可能超过孙子去。
谢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手,亲热地说:“乡下出来的就是没规矩,算了,不说她了,祖母这里有好东西一直等着给你呢。”
谢如意本来正想插话,一听见祖母要赏东西,瞬间被勾走了注意力,上前依偎在祖母跟前,撒娇道:“啊,祖母只给二哥吗,都没有如意的吗?”
“你个小机灵鬼,”谢老夫人含笑睨了她一眼,掐了掐她白嫩细腻的脸蛋,意有所指道:“怎么能没有你的呢,没有谁也不能没有你呀,也不想想祖母给了你多少好东西,还要和你二哥争。”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到了老夫人三人的身上,再也没人提起离开的兰庭。
谢明茵看着他们这样,暗自咬了咬唇,没凑上去讨要好处,而是趁着热闹告退离开。
出了寿安堂之后,在廊下张望了一下,隐约瞧见了长姐款款的背影。
真是傻气,看似是给祖母不痛快,其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等父亲和母亲知道了,定是一顿轻不了的发落。
她低低的呼出一口气,抬脚往谢兰庭离开的方向一路走去。
兰庭带着丫鬟走出十几步后,碧釉提醒:“小姐,三小姐也出来了。”
她放慢了脚步,果然,谢明茵加快脚步,不多时与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没怎么正经说过话,路上也就很沉默。
一直走到黄刺梅丛旁,谢明茵突然出声:“知道谢如意为何最得母亲宠爱吗?”
至于为何得祖母宠爱,她就不问了,傻子都看得出来,一则谢如意嘴甜活络,性子讨喜,会讨好这老人家;二则她与老夫人最宠爱的谢疏霖关系最亲密,爱屋及乌的道理都明白。
“不是因为第一个养在膝下的吗?”兰庭反问道。
谢明茵明显一噎,哼声道:“这是其一,还有其二。”
“其二?”兰庭春山微锁,稍加思索。
她既然这么问,就说明答案在她知道的事情范围之内,而她知道的,无非就是那么多。
谢明茵穿着藕荷色湘绣浣花锦裙,梳的还是孩子气的双丫髻,系着细细的缎带在脑后垂下来,比兰庭矮了大半头,但脸上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老成。
一阵风雪簌簌而过,忽然听见兰庭异常平静地说:“因为共患难,苦难境地里生下的孩子,要么平平,要么极为宠爱,母亲心软,如今又过得日子顺遂,那么就是后者了。”
尤其是对于连氏这样的贵妇人,她一生都没有那么狼狈艰难过,扶桑当年的情况,兰庭也略知一二,危险万分,送走了她,也是情急之下,万不得已。
连氏觉得愧对她,让她在那种景况下出生,母亲与孩子本就是生死之交,后来陪伴支撑连氏熬过去的,是谢如意。
而不是谢兰庭。
“对,长姐也该知道,你想要的恰恰是你的短板,你争不过她。”谢明茵一脸的孺子可教,让兰庭哭笑不得。
她当然知道,自己来的时间少,这是一把双刃剑。
天长日久,连氏对她的愧疚渐渐消退,若是她再不依不饶的,让她不省心,连氏对她本就没有多少母女之情,又有一个谢如意两相对比,只会转化为厌恶。
兰庭随手搭在她的肩上,弯眉道:“三妹是想要提点我一二吗?”
提点你?身为姐姐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谢明茵被她亲昵的动作吓了一跳,迅速躲开了去:“真是不明白,你到底懂不懂啊!”
留下这么一句,就逃也似的走了,她觉得,自己和这位长姐说不通,摆明了母亲和祖母就是要偏心谢如意,她何必自取其辱呢。
而且,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还不算提点吗。
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就不要妄想去推翻谢如意和连氏的母女之情,至少现在,谢如意的地位是无坚不摧的。
置气对谢兰庭来说,不是有骨气,而是做傻事。
兰庭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微笑道:“患难之情,我当然懂啊。”
她当然知道,母亲舍不得谢如意,要不然,怎么会连她的亲生父母的下落,都不打听一下。
只因见她孤身一人居住,就认定了她的养父母双亡,谢如意无所可归呢。
红霜纳罕道:“三小姐怎么这时候突然与您说这些?”
碧釉也是称奇,第一个示好的,居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三小姐。
兰庭笑意盈盈地说:“她是在告诉我,她是前车之鉴呢,我这三妹妹,倒是个好孩子呢。”
“三小姐面冷心热呢。”
兰庭慢慢颔首:“是吧,所以说这趟回来也是值得。”
红霜和碧釉一头雾水,不明白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回侯府来还能去哪呢。
寿安堂发生的事,连氏事后也知道了,但她听完了,只是靠在迎枕上,静静地看着兰庭好一时,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
谢桓得知后,倒是想要训斥兰庭的,被连氏没好气的,一句话都堵了回去:“当初兰庭为什么生在扶桑,侯爷心里还清楚吧。”
谢桓一想,若是因此被兰庭问住了,他还真有些尴尬,而且母亲的确太不给谢兰庭一点面子了。
那么多的姊妹兄弟,兰庭好歹也是做长姐的,女儿在家里,就是娇客,可谢老夫人从年轻到现在,一直都有些混不吝的。
连氏这么说,倒不是为兰庭,而是因为她自己听了兰庭的行为,心里痛快。
这老太婆,常年不作妖就不成事,抢了儿子不说,后面又天天拢着如意不撒手,倘若知道会有这么一个婆母,连氏说什么也不会嫁给谢桓。
这两天又把如意留在了寿安堂,连给她这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