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闺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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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盛子烨就是个自视甚高、行为乖张的废物,实际的能耐并没有多大,可现在看来,他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她沉吸一口气,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盛子烨笑了笑:“我就喜欢这种直接的方式。”
他站起身,道:“下个月十五,你该和父皇去一趟广济寺,为国祈福了。”
一句别有意味的话,刘皇后脚底发虚,广袖遮掩下的素手撑着桌沿,才支撑着她勉强站稳。
“盛子烨,难道你想……”
“母后,”盛子烨淡淡打断她的话,轻笑着提醒道:“有些话可不能提,您心里应该有数。”
他说罢,有些浮夸地朝她行了个大礼,拜别离去。
刘皇后在殿里怔仲良久,最终仓皇跌坐在暖榻之上。
看来,汴京将有一场大乱了。
————
舂陵山峭秀,经历了南方的冬季,山体苍翠的颜色似乎沉淀得更加坚实,春寒肆虐,山里的阴湿气也格外重些。
几天下来,沈青行已经让张遥林带人在山中设了暗哨,客栈以西有一条险道,沉降在两山绝壁之中,上窄下宽。从下往上看,正是一线天,是唯一能够带领兵马通往北上的陆路。
“那水路呢?”
盛思甜盯着沈青行在地图上标出来的舂陵水,问道。
沈青行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单手执杯呷了口热茶,道:“朵格耶的兵力不及我黑袍军一半,所以一直不敢和我硬碰硬。深山老林才是他最好发挥的地方,若是走水路,必死无疑。”
不过因为上次福城火灾一事,这回沈青行还是分了一半兵力去了舂陵水,以防不测。
盛思甜:“所以我们只剩一半的人数了?”
沈青行瞧着她认真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行了,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反正不管怎样,只要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
盛思甜不置可否地皱了皱鼻子,她倒真的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小命,反正真刀真枪上战场的人又不是她。
旁听的苏峻和张遥林浑身难受地互相看了看,又不好现在就退出去,只能干等着。
沈青行盯了会儿地图,对苏峻说:“这几天暗哨送回来消息,朵格耶的人进了新田之后便行踪诡秘。你办事稳妥,走一趟舂陵水,有什么消息立刻派人来报。”
苏峻抱拳领命,又道:“看来将军还是放心不下。”
沈青行薄唇紧抿,沉默了一会儿:“朵格耶此人的心思不好猜,不能再犯和上次一样的错误了。”
苏峻听罢,颔首应是,便转身离去。
沈青行捏了捏鼻梁:“还有张遥林。”
张遥林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间挺直了腰板,站稳了军姿,只等着沈青行发号施令。
“去给本将军炒两个菜,多放辣。”
“……”
说着,沈青行又顿了顿,问盛思甜:“你能吃辣吗?”
盛思甜口味偏甜,摇了摇头,但随即又说:“没关系,按你的口味来,我一会儿再让厨房……”
“那就不放辣。”沈青行打断她的话,补充道:“要有肉有菜、荤素搭配。对了,再炖个汤,给二公主补补身子。”
吩咐完了,他一抬眼,见张遥林面露委屈,焦躁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张遥林微微别过脸:“没什么,就是觉着苏峻比我幸福,可能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吧。”
沈青行微歪了歪头,盯着他道:“给我炒个菜就不幸福了是吧?”
张遥林舔舔嘴巴:“……没有,属下很幸福。”
沈青行:“再不下去,我让你下半辈子再也感受不到幸福。”
张遥林诶了一声扭头麻溜地走了。
第24章 画册
荒僻的野外,枫叶枯黄,好像世间唯独这里还没有入春的迹象。
枯木林中有一破败的茅草房,半边房顶被掀翻了,露出一个大洞,阴郁的天色便从洞中投射下来,在地面落下惨淡的白光。
盛玉儿坐在光里,慢吞吞地啃着一只白面馒头,清秀的小脸上沾着灰渍,也顾不上擦。
半晌,她停下咀嚼,盯着手里的馒头看了看,忽然怒火中烧,扔了馒头,起身提着裙子跳上去,把馒头踩了个稀巴烂。
八天了,每天吃的都是这些,她堂堂公主,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睡都不能睡好,她实在忍不下去了。
席年此时不在,他每天早上都会单独出去一会儿,可能是在勘察周围的情况,也可能是在给盛泽宁送消息。
不过反正不管他在干什么,现在都是逃跑的绝好机会。
这些天盛玉儿愿意跟着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可一连八天过去,一个追兵也没有。偏偏这个家伙疑神疑鬼,官道不敢走,马车不敢雇,她又不会骑马,所以几乎天天都在徒步赶路。
她是吃饱了撑得,非要累死累活去见盛思甜吗?
盛玉儿大小姐脾气一上来便收不住,胆子也大了不少。她出了茅草房,见四周阴气森森,空无一人,便随便挑了个方向跑了。
她现在的位置大概在漯河,只要找到有人的地方,问个路赶去洛阳,联系上了谢家的人,就能想办法知会谢贤妃,届时,她不信连自己的母妃都保不住她。
盛玉儿一面想着,一面放慢了步子,喘着气歇了歇,却见四周多是裸露的地表,偶尔扎堆生着一大丛须芒草,叶鞘枯老,杂乱不堪,远处的一棵老树枝桠上,停了一只老乌鸦,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盯着盛玉儿,发出嘶哑叫声。
盛玉儿从小生活在汴京,一点儿苦也没吃过,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见泥土松软,地势起伏不定,偶尔可见从土中露出的一半衣物织品。
她弯下身,伸出手拉了拉,从泥土里扯出了一片破烂的衣角,顿时皱着秀眉,嫌弃地扔了。
这时,她看到旁边半人高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便好奇地走过去,扒开一看,是一面石碑,上写三个字:
“乱坟岗……”
盛玉儿歪着头一字一字地认完,忽然浑身一僵,周身的血液也凝固了似的。
她僵硬地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四周,小脸惨白,随后转头就往回跑。
刚跑了没两步,突然被地上凸出来的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盛玉儿踉跄一下,趴倒在地,回头一看,竟是只惨白的人手,看其僵硬程度,还是刚死不久的。
她急急地往后爬,忽觉头顶一阵凉风,抬头时,只见乌鸦硕大的双翅几乎已经扇到她的头发,盛玉儿顿时吓得大声尖叫,抱着双膝迅速埋下头去。
却见一把长刀横过,老鸦凄鸣一声,从她头顶重重坠落,又被人一脚踹开,尸体砸到远处的树干上,鲜血四溅。
席年冷冷地看着地上的盛玉儿,出声道:“三公主。”
熟料,盛玉儿一听到他的声音,错愕地抬起头,嘴角随即缓缓地撇下去,张嘴哇地一声哭了。
席年就这么站着,等她哭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说:“这里是乱葬岗,你坐的地方埋了死人。”
盛玉儿原本渐渐转小的哭声戛然而止,突然从地上弹坐起来,跳到了席年身上,又开始哇哇大哭。
席年绷直了身子,像块儿雕塑一般由她挂着,面无表情地收了苗刀,又等了半晌,见盛玉儿没有松手的意思,便说了句得罪,扶着她的腰往回走。
因为身上挂了个人,他姿势诡异地走了几步,便不得不停下,适时,眼前的树林里却出现了一个人。
席年微微一顿,凝眉道:“江大人?”
江槐安的表情就更离奇了,盯着他半晌,又看了看挂在他身上的盛玉儿,舌头打结道:“席大人……你怎么把三公主给劫出来了?”
————
日暮西山,舂陵的夜风寒冷刺骨,店家又备了炭火送去二楼客房。
盛思甜见着满桌子的清淡菜肴,唯独沈青行面前摆了两盘剁椒鱼头和酱板鸭,反而有几分难为情。
“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沈青行不以为然:“吃多少算多少,实在吃不完大不了我帮你。”
盛思甜盛了碗热汤的功夫,见沈青行吃辣椒跟吃米饭似的毫无反应,额头上半点汗也不出,好奇道:“不辣吗?”
她记得湘菜的辣度可是和川菜不相上下的。
沈青行嚼了嚼口中剩下的食物,心念微动,眼神朝盘子里的菜点了点,示意她道:“你可以试试。”
盛思甜提起筷子,夹了块儿鱼肉放入口中,一开始咬烂了,只觉得辛香鲜嫩,十分下饭,可越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咽下去之后,舌尖的刺激感已经难以承受。
她顿时吸了口凉气,扔了筷子,辣得直甩手扇风,又急忙端起碗喝汤,却又被还没冷的热汤烫了一下,这下真是火上浇油,辣上加辣。
旁边的沈青行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噗哧一下大笑出声,盛思甜捂着嘴瞪了他一眼,舌上的灼烧感迟迟不退,不到片刻,眼泪都被辣出来了。
沈青行忍俊不禁地逗她:“有那么夸张吗?”
盛思甜懒得理他,起身想出去,沈青行见此,一把将她拉回来抱到腿上,端起桌上备的醋碟,送到她嘴边,道:“喝一口。”
见盛思甜又难受又怀疑地看着自己,沈青行一副知错的表情:“真的,喝一口就不辣了。”
盛思甜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低下头喝了一口醋,又被酸得直皱眉,沈青行先前还一副无辜模样,这下笑得更加放肆了。
盛思甜怒不可遏地捂着嘴,气道:“沈青行!”
沈青行笑够了,搂着她问:“还辣吗?”
盛思甜愣了愣,现下嘴里只有醋味儿,确实好受多了。
沈青行微微低头,看着她被辣得微微泛红的眼睛,忍不住嘴贱:“都说二公主泼辣,我以为多厉害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盛思甜眼下不想说话,只是咬着牙瞪他。
她也不是不能吃辣,相反还是很喜欢川菜的,只是没有想到沈青行的口味会这么重。
沈青行看着那盘剁椒鱼头,道:“我在衡阳待了九年了,口味自然偏辣,不过张遥林今儿可能是受了委屈,选的辣椒辣度比以前重。放心,一会儿我罚他去。”
这锅甩得真叫一个妙。
饭后,篱落从店家那里讨了几本连环画本儿,盛思甜来了舂陵后一直没什么消遣,当即就抱着画本回房看了起来。
这些画看样子有些年头了,是老板娘少时爱看的,多绘的是情爱风月,盛思甜翻看了半晌,突然从中看到一本男像图册。
篱落见了,小脸一红,忙道:“刚刚老板娘抱了一摞出来,奴婢也没仔细看,要不这本奴婢先还回去吧。”
盛思甜却摆摆手:“不必,看看也无妨。”
篱落张张嘴,原本还想劝什么,却见房门一开,走进来一个人,赫然是沈青行。
“公主……”
盛思甜看得津津有味,头也不抬:“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
篱落局促地捏着衣角,又见沈青行也示意她先下去,便只好欠身行了个礼,不安地退走了。
篱落走后,沈青行抱着手臂原地等了半晌,不见盛思甜抬头,便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他习武之人,可做到脚步稳健而落地无声,盛思甜竟完全没有发觉。
沈青行走近后,只见到她认真盯着一个陌生男子的画像看,那男人模样俊美,衣衫半解,挂在肩头,旁写着“醉玉颓山”四个小字,用来夸其醉酒后的迷人风采。
沈青行的目光微冷,脸色也越来越黑,他见盛思甜看得入神,嘴角还有微微笑意,更是怒火中烧。
“好看吗?”
盛思甜下意识回答:“好看啊。”
答完似乎觉得哪里不对,笑意渐渐隐去,错愕抬头。
盛思甜盯了沈青行半天,随后低头默默地把画册合上,打算塞到连环画本堆里掩人耳目。
沈青行却伸出手,擒着画册另一头,对她说:“收起来干什么,好看就继续看啊。”
盛思甜瞅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里发怵。可又觉得,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就这么放回去也太没面子了,再者她就只是看看画像,又不是红杏出墙,还算不上犯法。
她顿了两秒,推开沈青行的手,打开画册继续翻看了起来。
“……” 沈青行额角的青筋暴起,缓缓深吸了一口气。
盛思甜注意到他的反应,抬头道:“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沈青行脸色阴沉,冷笑一声:“我让你看你就看,那现在我让你把他接回家过日子,你接吗?”
说完,他见盛思甜又合上了册子,以为她是要开口认错了,不由地扭过脸。
盛思甜觑了他一眼:“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沈青行回过头:“?”
盛思甜:“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为什么我们女人就不能有三君四郎?”
沈青行气得脸上一阵白,差点儿以为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