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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日春-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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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的确是陶珏的作风。
  荣呈因定定地看着他,不觉伸手抚上他的侧脸。
  陶珏她是心疼的,从头到尾都是心疼的。
  可她已经失去了从前那般高傲无畏的心性,她再也无法跟个小太阳似的围在他身边发光发热了。
  这样的她,还是陶珏想要的荣呈因吗?


第三十四章 
  天蒙蒙亮,荣呈因在醒来一次后,无论如何都再睡不着。
  她睁眼,借着稀薄的晨光打量着这间屋子。
  这应当是陶珏的寝卧,里屋只简单地摆了些必备的东西,多余的玩物倒是一样没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床边这副苍南山雪景绘的屏风。
  他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苍南山吧。
  荣呈因看陶珏一眼,又将视线别开,屏风后头的样子她看不见。
  于是她穿好外衫,小心越过陶珏,下了床榻。
  一如她在外头所看到的,屏风后头也只简单地摆了一个高大衣柜,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她想试着打开柜子,却又担心会吵醒陶珏,只能作罢。
  她转身向外走去。
  “王妃。”
  一出门,外头侯着的小厮便向她垂首行礼。
  荣呈因愣了一下,知道这定是陶珏吩咐的,便也没反驳他,倒是问道:“昨夜王爷受了点伤,府里可有专门存放药物的地方?”
  “有,在东厢,王妃需要什么,小人这便去取。”
  “不必,你带我过去就好,有些东西,我只认得,也说不上名字。”
  小厮听了,又尽职尽责地问道:“敢问王妃,王爷是受了什么伤?小人也懂得些药理,可给王妃做些参考。”
  荣呈因将视线移到这小厮身上,面不改色,缓缓开口道:“床笫之间的事,你也懂得?”
  这才是从前的荣呈因,说话语气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生来便雍容华贵,应有尽有,即使说着再不入耳的话,也半分不输气势。
  小厮被她这样瞧着,只觉汗颜,听了她的话,又忙不迭红了耳根,低头嚅嗫道:“王妃请随小人前去。”
  小厮引她往东厢去,见她走在自己身旁,一路端庄,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半分不减,不禁开始怀疑起外头的传闻。
  不都说这荣安侯府的三小姐人是傻了的吗,怎么王爷带回来的这个,眼瞧着倒是精明得很?
  “禀王妃,东西都在这里了。”
  小厮开了门,带她进去。
  荣呈因跟在他身后,眼瞧着这存放药材的库房像极了外头的药铺,每一格外头都标上了对应的名称,不禁蹙眉:“你们王府里,需要用到这么多药?”
  “大多都是没有用过的,里头的存货会定期更换,王爷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荣呈因喃喃,粗略扫了一遍眼前的格子,又问:“安神熏香的药也在这?”
  “是。”
  小厮引她走向另一边,是个同样的格子柜,只不过那边的东西都是可以入口的药材,这边却是香料药酒等外物。
  这边的格子都没有标记,荣呈因随便拉开一个,便被小厮提醒道:“王妃小心,这里头的东西会自己散出气味,吸食少量是无碍,若是多了,恐对身体有恙。”
  荣呈因凑上前去仔细嗅了嗅,问他:“这里头的每一样东西,你都认得?”
  “认得。”
  “那可有何东西,可以使人闻了之后便安睡不醒?”
  小厮自然对她的提问感到奇怪,点头道:“有,只是……”
  荣呈因睥他一眼,轻咳一声,“王爷昨夜睡不大安稳,我便想寻些可以安神的东西,亲自为他调制一壶香出来。”
  小厮恍然大悟:“小人这便将各类安神的东西告知王妃。”
  荣呈因满意地点点头。
  待两人从药房里出来,日头已经升得璀璨,小厮手里拿着一盒药膏,亦步亦趋跟在荣呈因身后。
  “今日我向你询问的安神之事,你先莫要说与王爷听,待他日我制好了香,再给王爷一个惊喜。”荣呈因吩咐道。
  “是。”
  荣呈因一进主院门,便从小厮手中接过了药膏,再独自由外间进到里屋,发现陶珏正半敞胸膛靠坐在榻上,一动不动。
  “你都醒了,怎么还不起?”荣呈因稍有些别扭,握着手中的药膏放在床头。
  陶珏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看向那盒药膏,不答反问:“这是做什么?”
  “昨晚把你抓伤了,叫你府上的小厮找了瓶药膏来。”
  陶珏挑眉:“那怎么还不过来给我擦药?”
  “你的手又没受伤,那伤口,你自己分明够的到。”
  瞥了眼自己肩上那浅的不能再浅的伤口,陶珏故作叹息,幽幽道:“可怜我昨晚伺候你睡着伺候了大半夜,如今叫你来给我擦个药,竟是百般推辞,真是世风日下。将来咱们日日同房,阿因若是每晚都要将我抓伤,那我岂不是——”
  他这话真是越说越离谱,荣呈因猛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陶珏笑了:“阿因在紧张什么?”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尽数喷薄在掌心,荣呈因只觉自己的手快要被灼烧殆尽,刚想拿开,又被陶珏抓住。
  他双眸闪动,继续用这样的姿态道:“阿因给我擦药膏。”
  烧透了,真的快烧透了。
  荣呈因将手腕挣开,拿过药膏,正想给他上药,看见他敞地有些过分的胸膛,一时竟无从下手。
  陶珏自认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看见她反应的那一刻,他便将手搭上了自己的衣裳。
  荣呈因以为他好歹是要将衣裳拉起来些,遮一遮,谁知道,他竟扣着衣裳,径自将它从自己肩上扒下。
  原本搭在肩上摇摇欲坠的衣裳,这下是真的全落了下去。
  荣呈因倒吸一口冷气,将药膏砸在他的胸膛,作势就要离开。
  陶珏眼疾手快,赶紧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他指着自己肩膀上那即将消退的伤口,十分委屈地出了声,“疼。”
  这样的伤口,还会疼就怪了,荣呈因嫌弃地瞥了眼,小声嘀咕着:“疼你不会自己擦?”
  “可这是阿因抓伤的,阿因是不想负责吗?”
  陶珏慢慢屈起了腿,双□□叉搭在荣呈因身后,将她圈在自己的腿间。
  荣呈因绷直了身子,止住他不断拉进两人距离的小动作,听着他呼吸声在自己耳边逐渐沉重起来,只能认命般打开药膏,用手抹了一点,再转移到陶珏的肩上。
  双眼一直低垂着,不敢直视。
  在她的手摸上自己肩膀的时候,陶珏便止住了愈发沉重的呼吸,五指搭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点一点地将药膏抹开。
  那么点小伤口,再怎么抹,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够了,可陶珏不够。
  他执着荣呈因的手,逐渐转向别的地方,一寸一寸,循循善诱。
  不知是不是受了陶珏的影响,荣呈因觉得自己呼吸也逐渐困难起来,她望着陶珏,眼睛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怎么也移不开。
  她的手被陶珏拉着,一点一点触摸过他坚硬的胸膛,继续往下。
  “王爷,宫里来人了。”
  外头小厮的叫唤瞬间打破了一室春情,荣呈因后知后觉,赶紧收回手。
  “啧。”陶珏不满地抱怨了一声,见荣呈因已经清醒地下了地,便也不好再逗弄她,只能自己穿了衣裳。
  “你在屋里呆着。”见荣呈因想跟着自己一道出去,陶珏便阻止了她,“外头指不定是哪个认识你的大监,你还是别出去的好,皇上要罚,也罚我一个就好。”
  “知道这样难办还带我回来!”荣呈因打了下他的肩膀,将他推出了门。
  陶珏忍着笑,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彻底合上门,这才转身离开。
  嘴角原本宠溺的笑意在转身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一派阴冷。
  大监前来,果然是为了昨日陶珏私自带走荣呈因之事。
  大监说,皇帝知道了这件事,很是愤怒,决定给他罚俸一月。
  多么严重的惩罚。
  荣呈因听了都止不住唏嘘。
  “罚俸一月,皇上对你还真是宽容。”
  “也许吧。”陶珏从身后圈住她,“我这月没了俸禄,就只能靠阿因养着了,嗯?”
  荣呈因忍俊不禁,“我哪里来的俸禄?”
  “嫁给我,等你当上县主了,每个月他们都得给你俸禄。”
  “我才不要。”荣呈因挣开他,“如今皇上已经罚了你了,我也可以回家了,咱们后会有期。”
  从意乱情迷到清醒,只需要一瞬,荣呈因理了理衣裳,开了门就要走。
  “明日我在你家后门处等你。”
  荣呈因顿住脚步,回头看着他。
  陶珏不爱笑,可是一对上荣呈因的神情,他便总是习惯扬起嘴角。
  他的小姑娘,不该有任何不开心的事情。
  “记住了,明日,我要见荣呈因。”
  他又说了一遍。
  可惜没有回应,荣呈因又变回了那副淡淡的模样。
  这正是陶珏最害怕的地方。
  她总是这样,只要分开一会儿,她就能把自己从方才的情绪中快速抽离出来,不管之前是多么的亲昵暧昧,十步之外,必然清醒。
  所以他不敢离荣呈因太远,不然,这个小没良心的,指不定哪天就把他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这是他不能想象,无法忍受的。
  荣呈因回到家中,荣呈玉正穿着朝服,从厅中出来。
  两人在门口撞了个照面。
  “有事回来再说。”
  荣呈玉拍拍她的肩膀,面色凝重,越过她,迅速向外走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荣呈因心头一悸,忽然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明天可以开虐了~


第三十五章 
  居正殿
  皇帝坐在书桌后头,注视着陶珏一步步走近。
  他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玉冠下白发皑皑,原本精神矍铄的一双眼,如今也是疲惫不堪。
  “来了?”
  “臣,拜见圣上。”
  “行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吗?坐罢。”
  皇帝摆摆手,免了陶珏行到一半的礼。
  看着他坐到一旁的椅上,皇帝这才开口:“如今,可是你满意的结果了?”
  忍了一晚上,皇帝这是终于要来找他兴师问罪了。
  陶珏眼中没有半分的怯意,抬眸与他对视,磊落光明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哼,这是谁告诉你的话?”皇帝高深莫测地看着他,“是荣安侯家的那个小丫头吗?”
  “杀人偿命,恐怕也得看杀的是什么人吧?你堂堂一个东郡王,荣询他也是贵为五侯之一,你们手底下的冤魂也会少吗?怎么,你们就不需要为那些人偿命了吗?”
  皇帝一手指着他,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一开始尚能平稳坐着与他对视,最后却是直接起身拍起了桌子,怒不可遏。
  “她是朕的发妻,是国朝之母,她看着你长大,比你爹娘看你的时候都要多!”
  “皇上这是要提醒臣什么?”陶珏截住他的话,反问道。
  “您是要叫臣不要忘记,在我母亲过世还不到一年的日子里,她就给我父王塞了两个侧妃?还是叫臣不要忘记,在我刚进京的时候,她借着我的手,去给她最不喜欢的二皇孙使绊子?崔家上百口人命暂且不提,荣安侯的性命也可以不提,可她在荣安侯死后,还暗中在荣呈因回京的途中动手脚,昏迷两年已是万幸,如若不然,恐他们父女,早已在地下团聚!”
  “陶珏!”
  皇帝横眉怒目,心火好似都要从眼中灼烧出来,桌上摆着上好的青瓷琉璃盏被他举起,砸在陶珏脚边。
  “这是朕在问你!”
  “是,我手上的人命是不少,荣询的也挺多,所以那时候荣询死了,他是死有余辜,假若他日我也死了,那我也是死有余辜。不过同样,皇后娘娘,亦是。”
  死有余辜。
  这四个字明显刺痛了皇帝的神经,赤红的双眼与他苍老的神态格格不入,他喘着粗气,质问陶珏。
  “假若他日,朕也要死了,那你是不是也要戳着朕的脊梁骨,说朕也是死有余辜?”
  陶珏敛眉,不卑不亢,“臣不敢。”
  “你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谈话间,又一个象牙雕螭龙纹镇尺砸在陶珏身边,摔东西的人显然是用了重力的,镇尺被摔成两段,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动你,东郡王的血脉从前就换过一次,再换一次,也不是不行!”
  陶珏神色总算动了动,“从前东郡王的血脉,断在叛乱上,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皇上的盛世,才刚刚开始。”
  “陶珏!”皇帝咬牙切齿,“你是在威胁朕吗?”
  “臣不敢。”
  皇帝跌坐在龙纹椅上,缓缓闭了眼,复又睁开,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目总算有些平静下来。
  偌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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