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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如桃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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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人家自己铺好了路,孤只能顺势送他们一程。”郁辞随口道,“此事就交予段大人。”
  段寒镜领命,徐臣叹息道,“原以为能歇歇,谁成想又。。。。。。”
  “臣告退。”
  段大人冷淡的截断徐大人的话,转身离开。
  徐臣将手上的花丢回园子,笑道,“臣也告退。”
  徐大人说着还特意眼神示意和太子妃打了个手势,云媞看着两个锦衣风华的大人离去的潇洒背影,目光久久未回。
  她眼底的神韵微微火热,郁辞瞧了她一眼, “太子妃要不一起告退算了?”
  听到殿下的声音,云媞终于回目光,看向他毫不害臊地质问,“殿下莫不是醋了?”
  郁辞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沉默不语。
  “殿下,西市向来热闹,我们去逛夜市吧?就当陪陪黛黛。”
  太子殿下闻言冷哼了声,“孤的黛黛可不同太子妃这般朝三暮四。”
  “。。。。。。”
  *
  夜里的京城半城灯火,护城河倒映着通明的碎影,群山之外可见灯辉。
  太子殿下最终被太子妃闹的没办法,冷着脸十分不乐意地跟着她出来逛夜市。
  街道上人不少,郁辞其实对这样的场面很陌生。他从未这般穿梭在人群里,与陌生人并排擦肩而过。
  原本没觉得有什么,可置身现下,他才恍惚细想,自己的生活似乎很单调,也很枯燥,没什么特别的。
  从西楼走到位居东宫,再一直稳坐储君之位至此,都没什么可拿出来说的。无非是那些你算计我,我算计你。
  他甚至都有些忘了,这世界有人间烟火。
  身为一国储君,面对这样国泰民安的盛景,心底无边漫然着说不出的炽热,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就像父皇总爱在最好的城楼,俯瞰整座京城时的心境一样。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孤寂,寒凉,背负,不悔。
  郁辞看着正在掏钱买糖葫芦和枣泥酥的云媞,视线缓慢微凝,眉眼不觉深沉柔和。
  黛黛。。。。。。
  太子哥哥,你只待在宫里,肯定没吃过糖葫芦吧?
  民间阿,是璀璨的人间烟火,那是和在皇城高楼所见的辉煌不一样的。
  太子哥哥,你喜欢我吗?
  如果有一天太子哥哥先离开了黛黛,黛黛一定会难过死的,可能真的会难过的死掉的。
  太子哥哥,陛下怎么会知道黛黛喜欢你阿?要不他老人家怎么给我赐婚了呢。
  成亲之后,黛黛就是太子妃了,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
  太子哥哥,不要担心,黛黛定会从沙场完好无损地回来当太子妃的。
  如果有一天,黛黛先离开太子哥哥了,该怎么办?
  。。。。。。。。。
  温声软语,刻骨铭心,那是卸甲后独属于他的黛黛。
  不是平阳郡主,不是太子妃,只是他的黛黛。
  她说会回来嫁给他,没有食言。
  可是她没有告诉他,如果她先离开了他,他到底该怎么办。
  云媞拿着糖葫芦和枣泥糕回来,殷切地仰头望着他,眼里载着的不知是灯辉,还是星辰。
  她弯着眼睛,软声道,“殿下,你是不是从没吃过糖葫芦?给你。”
  眼前是刺目血色,还有刻入骨髓,那道唯有安静和心疼的目光。
  刀光剑影,千军万马。
  温软的嗓音如隔山海层云,朦胧模糊地传过来。似乎有什么冲破了枷锁,他心脏仿若被什么狠狠碾过,疼痛蔓延四肢浑身,连指尖都不住微颤。
  郁辞眸色沉晦,呼吸都沉重缓慢,他只深深望着她。
  云媞被他的目光看的有些微怔,见他不说话,有些奇怪地喊他,“殿下?”
  四周喧闹繁华,郁辞喉结微动,捧着她的脸低头深切吻了下去。
  

  ☆、第三十四章

  人间烟火,隔世恍然。
  脆弱不堪的吻,带着支离破碎的半死清霜。
  似心脉相连般地传至她心脏,隐隐牵疼。那样沉闷的压抑痛苦,仿若能够感同身受。
  云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这种感觉,但清楚地看到了郁辞眼底浓烈的缱绻深刻。
  只要想到那个吻,就觉得恍惚。
  陆卿士所查户部之下的拨款钦臣欺上瞒下,贪扣朝银。败露之后所有事情都被推到了这一个人的头上,即便清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没有确切证据,谁也不能将帽子扣到淮王殿下头上。
  那两个假扮东街灾民的喽啰,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但锦衣卫办事,毕竟不同他人。况且是暗中行事,有时候会更容易寻着蛛丝马迹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回到东宫后很长一段时间段大人和徐大人常来面见太子殿下会谈,有时深夜,南轩亦是亮着灯火,朝中重臣三两聚集。
  卫央也时常消失,连洛阳都经常不见人影。
  云媞有一种自己被大家排挤了的感觉,待在谪院里赏着天上挂的一轮半圆皎月。
  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了。
  云媞知道,他清醒了。
  彻底清醒了,也彻底变回了最初的太子殿下。她不知道郁辞什么意思,是不是都不记得他这么久以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或者说知道,但清醒了以后连感情也不算数了?
  哪有人这样的。
  云媞随手摆弄着木槿花,看着月色下娇色的花瓣,深叹了口气。
  他忙正事,她也不好直接过去问他什么。
  “太子妃。”
  洛阳不知何时过来的,趴在窗口喊了一声。
  她绕过来到院子里,满脸神秘。
  云媞许多天不见她,讶异她这么晚过来, “洛阳,你怎么来了。”
  洛阳笑了笑,故弄玄虚道,“我来告诉太子妃一个秘密。”
  云媞嘁了声,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随口道,“什么秘密。”
  但是耳朵竖的很灵。
  本能觉得,和郁辞有关系。
  只见洛阳小声凑过来道,“殿下把东宫姬妾都悄悄遣散了,现在就剩太子妃一个了。”
  云媞啊了一声,木然地问,“为什么?”
  洛阳目光一言难尽地望向她,“当然是为了太子妃,殿下对您多好呀。”
  云媞有些恍神地眨了眨眼,洛阳继续道, “殿下如今要事缠身,据我所知,估计朝堂要变天了。等得空了,自会来颦泠轩了。”
  *
  在洛阳说过朝堂似要变天之后,天听频收急报。边境三方遭侵,桑邶与其他两国联合,同攻大郢。
  在将近半月未见殿下之后,云媞在谪院撑着下巴静音抄经时,郁辞得空去了趟颦泠轩。
  他在窗台看着她在灯下安静地写字,仍有不实之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置身梦境,还是来生,亦或是前世。
  那一次,抚远将军所领不朽大军在朝,大郢长宁年间,盛世安康。平阳郡主将门之女,是难得朝代女将。
  在大郢派兵,太子亲征率军前往边境退敌后,商相持淮王谋逆。平阳郡主所率羽林军队身为坚实的后援军,在皇城延迟出征。
  也就是在此期间,淮王同皇城属军谋逆。平阳郡主力保宫城,退败逆反侵军。属军兵力强盛,淮王背水一战,毫无退路。
  退败侵军损耗巨大,羽林军伤亡惨重,最终留下不足一成。
  大郢外侵国土,内却有逆贼谋反。
  然疆域辽阔的强国,并不是那么好啃的。况云氏军将主帅,其九死之心领兵之魂,非奸佞难破。
  皇城已保,边境侵退。
  而平阳郡主身死宫城。
  最终,她眼底唯有安静,有见到她心念之人时动漾的安心,还有最深的心疼。
  心疼她到底还是食言了,最终的结果,竟还是平阳先离开了纳兰。
  心疼她自己最后也没来得及告诉他,她若先离开,他应该该怎么办。
  母亲故去,她长大方才懂得父亲当年写给陛下那句话。堂堂抚远将军,沙场刀光剑影不能令他皱一下眉头,可在攻无不克的战甲后,却也会脆弱到泪满襟衫。
  眼底如影的画面散去,视线里,还是月下懒散撑着下巴抄经的少女。侧脸白皙,灯色柔和地勾勒,那般真实,可又仿佛只是他梦里一次又一次挥之不去的场景。
  郁辞站在那里,竟不敢上前一步,他怕他往前一步,眼前的景象就会消失,会打碎。
  他记起一切又接受今生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何心境,只觉得很不真实。在得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在他掌控之内时,有害怕,有恍然。
  他自己也这些天提前筹谋的一切,到底有没有用。他反复将自己困在缠身的朝务,不愿去面对心底刻了一世的沉痛。
  挚爱之失,实是世间惨凄。所谓半死清霜,当是心死身倦,此后人生,唯有冬之清霜,再无春阳。
  云媞抄的手有些酸,放下笔活动了一下筋骨,扭了扭脖子。
  她这一活动,在看到窗台身影的时候,险些真扭了脖子。闷声不吭的,吓唬人呢。
  云媞起身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站了多久也不清楚,来了又不和她说话。
  郁辞见她发现自己,目色变幻,仍然看着她。云媞和他静静的对视片刻,局促了一会儿,鼓了鼓气走过去。
  她清清嗓子,隔着一窗看向他道,“殿下有事吗。”
  眼前之人眉眼生动,目光触及,他视线凝着,深邃幽暗。云媞不见他回话,只见他抬手,慢慢地碰了碰她眉眼,手掌在眼前盖住了所有的光线,眼睫轻轻扫过掌心,传至心口。
  云媞愣了愣,“殿下。。。。。。”
  “黛黛。”他嗓音轻哑,隐约微颤。
  云媞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喊她的时候,喟叹伤心,好像这两个字费尽了他全部气力。
  “黛黛。。。。。。”
  指腹划过她侧脸,云媞有些出神地应了一声。
  郁辞听到了。
  他喊黛黛,是有回应的。
  他的眼神,嗓音,神情,都让人有些心疼地喘不上气。云媞原本想见到他说的很多话,一下子全都忘记了。
  他倾靠过来,她原还以为他要亲她。。。。。。
  然而他只是抵在了她颈肩,郁辞一只手抚在她后颈,额头抵在她侧颈处。云媞站着不敢动,许久之后,似感到锁骨处的衣襟有些湿润。
  殿下。。。。。。哭了?
  云媞惶措地捏了捏衣袖,抬手搂住他的肩。
  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不知道站了多久,云媞只觉得身子都僵了。
  最后回到了殿内,郁辞抱着人还是有些恍惚。目光片刻不离地看着她,云媞躲都躲不开,浑身不自在。
  她眼神四处飘忽,想忽略他的目光。可是实在存在感太强,越躲越强烈。
  她不知道郁辞到底怎么了,最终云媞终于忍不住觑他一眼,“咳,殿下,你不忙了吗。”
  她现在和他相处,倒是不比他不清醒时来的坦然随意。郁辞眨了下眼睛,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云媞哦了一声,又陷入沉默。
  他看着看着,忽然慢慢靠近,云媞下意识躲了一下,眼神慌张。
  郁辞蓦然轻笑了一声,她这样子,倒是给了他许多难言的真实感。
  生气,鲜活。
  “黛黛。”
  云媞看着他,眼神示意。
  可他没听她应,又叫了一声。
  云媞发现他今晚奇奇怪怪的,叫她时非得到她应了为止。
  “嗳。”
  她应了一声,郁辞才作罢。
  满足地瞧着她,云媞想到这些日子的风吹草动,问他道,“殿下,你这段时间在忙什么?”
  “这么多天没见,你就想问这个?”
  她默然,不然该问什么。
  郁辞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反过来问她,“你之前既然知道我要对陆氏下手,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忽然问了这么个牛头不对马嘴的久远问题,云媞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
  不知所以道,“我。。。我。。。。。。”
  她我了半晌,解释不出来。
  这么简单的问题,他也问的出来。
  她再傻也没有这么傻吧。
  “我应该找你吗。。。。。。”
  “你要保的只是陆清衡而已,一个陆卿士,虽是陆氏子弟,但为臣为人,都清白高洁。你想不让他受牵连,找我,有什么不可以?”
  郁辞明白地解释出来,云媞微微了然。
  “我。。。那我当时,也没想这些呀,陆哥哥告诉我陆氏要遭变,又是你一手策划的,我怎么敢来找你。。。。。。我那时候话都没和你说过两句。。。。。。”
  她小声嘀咕,郁辞哦了一声,“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分奸佞的太子。”
  这罪名可太大了,云媞连连摇头。
  “即便你当时与我不相识,你是平阳郡主,来找我讨一个人情,有这么难吗?”
  他等着她来找他,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答应,让她明白明白自己的心意。却没料到她放着自己这一条捷径不走,反倒去找父皇请婚旨去了。
  他这么一说,云媞忽然就有些明白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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