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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媚君-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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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王抬头问:“你凭什么认定那人就是我?”
  沈昭道:“众人皆说那人络腮胡子,以斗篷遮面,看不清真实容颜,照理很难确定此人的真实身份的……”
  “可晏楼的姑娘说,那夜高士杰不曾要鸨母送他的酒,但却让下人备了专门饮酒用的白玉酒杯,说明他自带了酒。且不说他为何要费这周折,单说现场的证物,并没有发现盛酒的酒盅,这不是很奇怪吗?”
  宁王一笑:“哪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一件小玩意,许是案子突发时现场混乱,被弄丢了也未可知。”
  “晏楼的姑娘说,自案发后,高大人的护卫便将案发地守住了,旁人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的。这些护卫来自南楚,孤查过他们的底细,皆与大秦没什么瓜葛,不存在被人买通的可能。只有一种解释,酒盅是凶手带走的。”
  “父皇设宴为南楚使者接风那晚,我可记得,八叔对南楚所产的清酒梨花白赞不绝口。或许高士杰是好心,希望你们的会面能融洽,能各取所需,各自达到目的,便特意为八叔带了梨花白。八叔恐怕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看着人死了,有些慌张,又想起自己曾为梨花白赋诗,怕暴露了身份,便将酒盅带走了。”
  说到这里,沈昭微有停顿,神情微妙起来。
  宁王会意,叹道:“在这里,我犯了错。”
  沈昭道:“是呀,若是酒盅没有少,好好的放在现场,也许根本不会有人注意是梨花白还是梅花白,负责侦破此案的又是大哥,他向来粗心,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可偏偏少了。高士杰这样的身份,随身物品皆有专人料理,只要审的仔细些,总能审出些什么,所以……别馆里失踪了一个小厮,这小厮还是专门料理高大人随身物品的。”
  “那时别馆已经封禁,非八叔或四弟的王令不得出入,看上去严密如铁板,但若是做此事的是八叔,恐怕就容易多了吧。”
  “大约您还详查过,高士杰自入长安便谨慎万分,身边之物只许这个小厮沾手,其余人连碰一下都不行。因他久病,每隔一个时辰便需饮药,当夜那酒盅是放在随身带着盛药的小箱箧里,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到。所以,只要解决了这个小厮,便万事皆妥。”
  “做完了这些,您便高枕无忧,可以安心地闭门思过了。”
  使臣遇害的真相竟是这样……瑟瑟不禁唏嘘,下意识看向徐长林,见他双拳紧握,目中闪过锋锐杀意,直刺向宁王。
  她心一沉,看向沈昭。
  沈昭也注意到了,他和缓了声音,冲徐长林道:“你应当知道高大人是为何而死,他手里的证据……你不知道最好。兰陵姑姑也不是好蒙骗的人,她兴许早就发现你不对劲了,只是太想得到这证据,才留着你,想着能钓出大鱼。”
  徐长林猛地抬头,双目血红,声音嘶哑:“什么证据?”
  沈昭默然片刻,低头理了理曳地锦袖,道:“好了,该说的孤已经说完了,你若是个聪明人,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等着父皇的赦令,乖乖地回你的南楚去。宋家也好,宋姑娘也罢,都跟你没关系。”
  徐长林唇角漫上冷笑:“看来后面的话是不能对我这个外人说的。”
  沈昭道:“有些事,高大人没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宋澜已经死了,宋家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你又不是宋家人,纵然是为了自己的好友,可也不必如此执拗。”
  他加重了语气,添了几分诚恳:“长林君,孤虽不喜欢你,可是很敬重你的一片义气。孤从前便听闻,武安侯府家学渊源,武安侯世子更是有经天纬地之才,想来你父侯对你有诸多期望。孤希望来日你我为敌时可光明正大地战上一战,痛痛快快地分出个胜负。而不希望,你过早地死于阴谋诡计里。”
  听他提及父侯,徐长林满面的戾气瞬间淡去,他稍一愣怔,反应过来,正目看向沈昭,讥诮道:“太子殿下真厉害,运筹帷幄,心思细腻不说,还能洞察人心。”
  向他透漏了那证据有关大秦天子,让他知道厉害,却不说具体是什么。在他满腔孤愤,动了杀意的时候,向他提起父侯的谆谆苦心,让他心有顾念,不能肆意妄为。
  这位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却将人心算计得如此精准,真是不容小觑。
  徐长林知道今日再纠缠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了,朝着沈昭端袖揖礼,道:“那么,我便回别馆了。”他转而朝向瑟瑟:“这些日子,多有叨扰了。”
  瑟瑟敛衽回礼,心绪复杂,却终究无从言说。
  送走了徐长林,宁王看看瑟瑟,又看向沈昭,好心提醒:“你可得想好了再说,是不是要让瑟瑟知道……”
  瑟瑟闻言,睫宇一颤,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昭看向瑟瑟,满面的精明锋芒褪去,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宁王脸色骤然大变,猛拍了下桌子,怒道:“胡闹!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越发没边了!”
  他一转念,想起什么,忙奔到瑟瑟跟前,温声哄劝:“瑟瑟,你别多心啊,八舅舅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可从来把你当自家人的。”
  瑟瑟微微一笑:“是呀,真是自家人。上一回明明是您放走的小厮,却偏偏要伙同沈旸栽到我身上,您可真是我的亲舅舅。”
  “不是……”宁王一时急躁,忙道:“这不是局势所迫,你八舅舅也不容易!你忘了你小时候八舅舅多疼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冒着被你娘骂的风险带你出去疯玩,你都忘了?”
  瑟瑟余怨未消地低下头,但气势却弱了许多,女孩儿家终归还是心软的。
  可沈昭却没她那么好糊弄。
  太子殿下雍容万千地揽了揽长袖,气定神闲道:“八叔,您别打岔了,孤都想好了,今天一定要把话都说开,有些事越想遮掩越遮不住,孤亲口告诉瑟瑟,总比她从别人口里知道强。”
  宁王掐腰道:“你可得想好了,你说完了,她可能就不愿意嫁给你了。”
  沈昭一怔,倒真生出几分顾忌,他楚楚可怜地看向瑟瑟,道:“瑟瑟……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对不对?”
  瑟瑟:……
  她算是明白了,这厮是把她当傻子糊弄呢。刚刚还一副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厉害模样,转瞬对着她又跟个小可怜似的。
  他可怜?见过算计起人来骨头都不剩的小可怜吗?
  瑟瑟端袖而立,甚是含蓄矜持,皮笑肉不笑地道:“你先说说看。”
  这么一来,沈昭更紧张了,攥着袖子边缘,半天下不了决心。
  宁王一脸的幸灾乐祸:“呵呵,厉害吧,精明吧,我看你怎么收场。”言语中颇有出了口恶气的痛快。
  这小子,给他嚣张坏了,还得瑟瑟来治。
  沈昭犹豫了许久,颓然叹道:“瑟瑟,反正我心里想着是不能骗你的。我整颗心都在你身上,就算你要怨我恨我,我都认了,为了你我愿意……”
  “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瑟瑟极不耐烦地打断太子殿下那浮夸至极的告白,“再不说,我就走了。”
  沈昭抬手抚着额头,宛若暴雨中深受捶打、孤弱无依的小白花,有气无力道:“既然宋玉将军是冤枉的,那么当年他未曾率军支援黎渊便不是临阵脱逃,而是另有任务。大军调遣必有圣令,高士杰是宋玉将军的旧部,我猜……他手里的是一道圣旨,一道十六年前命大军西撤,设伏九丈原的圣旨。”
  话音陡落,宁王倒吸了口凉气,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沈昭看着宁王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我曾经查看过淮关的地形,依照当时的战况,在九丈原设伏是最好不过。黎老将军和宋玉将军都是能征善战之人,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只是……”
  “只是后来泄露了军机,被南楚打得几乎全军覆没,黎渊战死,举朝攻向宋玉,说得好听点是外戚向皇兄施压,说得难听点,那就是逼宫,皇兄无法,只能牺牲了宋家。那些外戚是存了坏心的,如此运作便是将皇兄先搁在了里面,绝了皇兄及其后世子孙为宋家翻案的念想。”
  宁王代他说:“那个时候高士杰等人逃走,拿走了那份能证明宋玉清白的圣旨。皇兄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回来,待他踏上我大秦国土之日起,便是他该命丧之时。”
  “那份圣旨一旦公之于众,不光帝王颜面扫地,当日参与过诬陷宋玉谋反的老臣也会狗急跳墙。太子殿下,我劝你还是继续装聋作哑得好,就算无人再提起你的出身,恐怕朝中之人未有一刻忘记,你的母亲是宋贵妃,宋玉是你的舅舅。”
  “一旦让那些老臣害怕了,你再想顺利登基,可就难了。”
  更漏中流沙簌簌陷落,已经堆砌得足够高了,宛如这十几年于指缝间匆匆流逝的尘光,大抵有许多事已被堆积起的沙尘埋在了地底,很难见天日了。
  不知怎得,瑟瑟突然想起了徐长林,他拿着那份生辰花笺满含憧憬地念叨着宋姑娘……若是旧人不死,也不会是如今这等寥落惨淡场面了罢。
  她突然明白了一切,恍然道:“高士杰,徐长林,他们都是为了宋姑娘而来,他们知道——至少高士杰知道,想为宋家翻案很难,所以,他们只是想用圣旨换回宋姑娘。”
  屋中人沉默了片刻,宁王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是,今日长安的动乱皆因宋姑娘而起,可是,宋姑娘不能给他们,宋姑娘要嫁给太子,完成东宫与长公主府的联姻。”
  瑟瑟轻笑了几声,笑声中满是嘲讽:“不管皇帝陛下有多少苦衷,可是他为了帝位,冤杀功臣,这是事实吧。他要给自己的儿子娶被他冤杀的功臣之女为妻?他是怎么想的?真是荒谬!”
  说罢,她转身要走,宁王叫住了她。
  他缓声道:“瑟瑟,我知道你心里必定会有恨的,这都是正常。可是不要忘了,阿昭也是无辜的,他亦是当年那场祸事的受害者。如果他今日不说,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他待你至真至诚,你不能用上辈人的错误去惩罚他。”
  瑟瑟像是脊背上被人狠狠抽了一鞭,撕裂般的疼,偏进退维谷,根本无路可躲。
  她紧抓住自己的裙裾,想要推门出去,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外面的世界。
  阳光灿烂,山河依旧,仿佛一切都没改,实际却已天翻地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又该怎么办?
  正彷徨之际,沈昭上前来替她把门打开,炽热的阳光流水般投洒进来,带着融融暖意,流转于面。
  沈昭冲瑟瑟微笑:“我送你出去。”
  他的笑容剔除了权谋算计,一时又变得清透明澈,让瑟瑟有些恍惚,仿佛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只有面前的这笑容,这个人才是真的。
  两人出了宁王府,天却变了色,彤云聚敛,遮住太阳,顷刻间阴沉下来,开始‘吧嗒吧嗒’落下雨滴。
  傅司棋和婳女迎上来分别给他们撑伞。
  沈昭将手伸到伞外,任雨滴在掌心间浸漫开,道:“我知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姑姑处心积虑要那份圣旨,是想拿父皇的把柄也罢,是想算计我也罢,总归不会是好意。你回去后说话要小心,暂且不要让她知道你已知晓自己的身世。”
  瑟瑟眼睛明亮,暗含执拗:“我不会轻易怀疑母亲的,但我也不会莽撞行事,我会在我认为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沈昭向来拿她没办法,只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说什么。
  两人在雨中静立了片刻,沈昭温声道:“从前我觉得,阿姐若能一辈子无忧无虑、天真烂漫下去,那是再好不过了,有些事你不知道最好。后来我发现,阿姐其实不喜欢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所以我想,不能再继续瞒着你,总要让你知道。”
  瑟瑟凝着雨丝织成帘,轻轻说:“我从前不知道,原来你竟独自背负了这么多。”
  沈昭浑不在意地一笑:“这都是我的命,命运逼我工于心计,逼我机关算尽,我早就认了。可是,阿姐……”
  他转身凝睇着瑟瑟,一字一句道:“我可以算计尽天下,但我绝不会算计你。这世上我唯一真心以待的人便是你,我本不需要真心,可是为你生出来了。”
  看着他干净俊秀的面容,瑟瑟有些发怔,待回过神时,却觉心‘砰砰’跳得厉害。她没由来得一慌,敷衍了几句,匆匆告辞。
  望着马车消失在浅淡雨幕里,傅司棋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沈昭无甚表情道:“有话就说。”
  傅司棋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这么些心思,要是用在朝政上,经年累月下来,那是一定会有回报的。可是用在女人身上——人心难测,我怕殿下会受伤。”
  沈昭唇角微勾,噙着甜蜜却又深幽的笑:“孤想赌一次。”
  “那要是赌输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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