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玑图-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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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九王爷的内力似乎又精进了!”达及忍不住鼓掌,高声赞美宗懿。
宗懿也得意洋洋地笑:“那是自然,就像瞎子看不见了,但他们的听力就会提高一样,本王现在身体不行了,内功自然得顶上。”
达及无语,心说王爷您可不能跟瞎子比。
“非也非也,王爷行得很!哪里都很行!是男人怎么可以说自己的身体不行?”达及这样对宗懿说。
“……”宗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大笑着撞了撞达及的肩,说道:
“达及你变坏了,敢这样调侃本王的能力。”
达及弓着腰,一脸谄媚地望着宗懿:“没有没有!末将对王爷的各种能力向来都是抱着仰视的态度来看待的……”
宗懿乐坏了,萦绕心头的烦闷彻底一扫而空。他拍拍达及的肩,背着手仰头大笑,脚下也变得愈发轻快起来。
突然,宗懿唤那达及:“达及,明日,主持可汗生辰大典的是谁?”
“回……回九王爷的话,是五王爷主持……”宗懿突然转变话题,让达及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怯生生地回答宗懿的提问,说到最后,达及忍不住透过眼角余光偷偷看了宗懿一眼。
宗懿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他爽朗地大笑三声道:“哈哈!就知道父汗会选五王爷,五王爷不错的,温文尔雅,又宽厚仁慈。”
达及跟在宗懿身旁腆着脸笑,并没有对宗懿的话表示回应。
“明日除了庆典还有旁的安排吗?”宗懿问。
“有!”达及颔首,上前一步回答道:“明日可汗还要颁布诏书,册封乌林荅侧妃为第三任阏氏。”
宗懿了然,点头如鸡啄米:“很好,很好!不错,不错!”
他一边说,一边朝后院快步猛走,就像真的无所谓了一样,嘴里一直说着很好,语气也相当的轻松。
达及不发一言,他没有问宗懿究竟什么很好,只望着宗懿大踏步走进了净房,自己再垂着手在房门外默默地等着。
他明白此时宗懿的心情,毕竟从前的九王爷距离那一个位置,也只有举手之遥……
……
九王府,怡园。
纳兰松月生病了,躺在花团锦簇的拔步床上睡觉,身边是婢女青红在缝一件里衣。
宗懿脚步轻轻走进了上房,无声无息像一只猫。
宗懿都走到青红身边了,青红才突然发现了他。青红被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奴婢见过九王爷……”青红朝宗懿深深行礼。
宗懿点点头,示意青红起身。
“王妃今日可曾再哭?”宗懿问。
青红摇头:“不曾了,从一个月前王妃没哭的那晚开始,就再也没有哭过了。”
宗懿皱着眉头,抽了抽嘴角,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
“她还是不认得路么?”宗懿再问青红。
青红点头:“是的,九王爷。现在九王妃要出门,哪怕是去后花园逛园子,奴婢都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就是为了避免王妃娘娘再迷路。可是九王爷,说起来也挺奇怪的……”
话音一转,青红继续说道:“您别看九王妃她连王府里都要迷路,可是回海岭王府的路她竟然还记得。前两天奴婢陪九王妃去沁溪河畔赶年集,刚走到高庙,九王妃竟指着走马桥要车夫过桥,她说她要回海岭府看祖母。
可是九王爷您也知道,海岭府早封了,奴婢自然不可能带九王妃去看那海岭府,便哄她说海岭王妃去赶年集了,所以我们也去赶年集……”
青红絮絮叨叨地说,宗懿听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自打海岭王妃过世,纳兰松月的精神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海岭王府被抄,纳兰一族的男人被杀的杀,被流放的流放。就连纳兰松月的父亲纳兰崇谨这样无所事事的酒鬼,也仅仅因为姓纳兰,就被完颜旻流放到了关外。
就这样,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清晨,纳兰松月突然变傻了。说她傻也不全对,她就像突然忘记了一部分事,和一部分人,但又不是全部。
譬如,纳兰松月不认识九王府,却记得海岭府。不记得她曾经最崇拜的姑母纳兰玉,却知道海岭王妃是自己的祖母。
就连完颜宗懿,她也不认识了。
却知道自己有一个九哥。
“你下去吧,本王在这里看着她。”宗懿开口对青红说。
青红想了想,提醒宗懿:“可是九王妃应该很快就要醒了……”
“无碍,她若撵我,本王便叫你进来。”
宗懿说得很肯定,青红望着宗懿那张沉如死水的脸犹豫了一下,便对宗懿行了一个礼道:
“是!九王爷,奴婢就在门外,有事您喊一声。”
第132章 妹妹
宗懿坐在床头; 看纳兰松月沉睡的脸。
这张自己曾经熟悉无比的脸啊!再也找不出从前那半分稚气,原本并不出彩的五官因为岁月的沉淀反倒多了几分醇厚的味道——
纳兰松月长大了。
睡着了的纳兰松月闭着眼睛,眼里没有哀伤和幽怨。这张为宗懿熟知的脸上只有岁月滑过时留下的痕迹; 如同一张时间的帛书; 静静地向宗懿展示他也曾经历过的每一个过往。当宗懿凝视这张脸时,他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了许多。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暖意; 宗懿享受其中,并不忍离开。
不知为何,当纳兰松月搞丢了她一部分脑子后; 她眼里的光芒又重新变得澄澈了。宗懿喜欢这个样子的纳兰松月,这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经历过的; 并不多的温情时光。
在完颜旻对纳兰一派进行清算的时候,大宗□□的人曾经提到了与纳兰玉保持着紧密关系的纳兰松月。当大宗□□卫军的人来到九王府试图带走纳兰松月时; 宗懿站出来把这帮爪牙堵在了九王府的大门外。
“带走九王妃之前,就先过本王这一关吧。”
宗懿淡淡地说,他拄着拐,自身后摸出一把大刀,只手拿了; 横隔在胸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府卫军的人不是来攻城,只是来完成任务的; 犯不着跟宗懿拼命。宗懿这样一股架势摆起; 自然把人都给吓着了; 府卫军统兵害怕连站都站不稳的宗懿一不小心把宗懿自己给崩伤了,到时候完颜旻怪罪下来,他这个小统兵吃不了兜着走,赶忙滚下马来; 热情洋溢地对宗懿磕头:
“九王爷莫急,九王爷莫急,下官只是奉命办差,王爷若是有异议,去与大宗□□的断事……”
宗懿打断了对方的话:“本王走不动路,要找谁,你们自个去找,本王什么都不管,只管谁要进我府门,我便要谁的脑袋!”
“……”
统兵无语,心说这尊佛开罪不起,他是病人,一不合适就要死要活的。算了!宁愿回去让自己的顶头上司骂一顿,谁有能力来谁来吧!
就这样,纳兰松月生生就被“身残志坚”的宗懿给保了下来。
任谁都知道,九王府里的九王妃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女人。虽然她仗着纳兰一族的威望在九王府里扎根了下来,但她得不到九王爷的喜爱,更有坊间传言九王妃到现在都还是处女。可谁也没有想到,在纳兰一家土崩瓦解的时候,唯一一个站出来维护纳兰松月的人,却是完颜宗懿。
旁人看不透宗懿,但宗懿自己知道,他维护纳兰松月,只是因为她是纳兰松月,而不是九王妃。宗懿看纳兰松月,就像在看他自己,他和纳兰松月都有着相同的人生——
没有娘亲,为人棋子。
宗懿希望纳兰松月能够永远保持澄澈,像她幼年时的那样,做自己一辈子的妹妹,而不是像个怨妇,天天瞪着血红的眼睛,要宗懿把心挖给她看。
宗懿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纳兰松月,好在苍天并没有瞎眼,又把纳兰松月还给了他。
就像现在:
纳兰松月醒了过来……
她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面前的宗懿笑。
宗懿不可遏制地开心起来,因为这是纳兰松月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没有哭着叫不要二哥,非要找九哥。
“月儿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宗懿笑眯眯地问她。
“没有。”纳兰松月摇摇头,“月儿哪里都好,爹。”
“……”
宗懿扶额。
咽下一口唾沫平复好心情后,宗懿耐心地给纳兰松月解释:“我是九哥,不是爹。”
纳兰松月不信,一脸狐疑地凑近了宗懿的鬓边,抓住他一缕头发说:“爹爹莫骗人,九哥没有白头发。”
宗懿抬起胳膊把纳兰松月的手从自己头上扒下来,“月儿,我不骗你,并不是所有长白发的都是爹,九哥是人,也会老。”
宗懿翻过年也才二十四,可就在最近的这几个月里,两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霜白。达及看见了,还会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替宗懿拔几根。
纳兰松月听了,将信将疑。
为证明自己是九哥,宗懿把自己的脸凑到纳兰松月的近前对她说:“你仔细看看我的脸,剑眉星目,鼻若悬胆,你爹可没我这模样好看。”
纳兰松月听了噗嗤一声笑,拿起罗帕抱着脸替说这话的人感到害臊。哪有男的这样夸自己好看的?不是变态就是自恋!
宗懿不管,一把扯下纳兰手里的罗帕,抓住她的手腕,非要让纳兰松月看自己的脸。
宗懿这般热情,纳兰松月推脱不过,便涨红了脸来认真看宗懿的脸——
发现他眼尾上的一颗痣。
纳兰松月认出来了,果然是九哥哩!
纳兰松月之所以认得这颗痣,那是因为“几年前”的新年里,九哥马上要过十三岁生日,祖母带自己和九哥去逛集市,准备给九哥买点他喜欢的东西贺生辰。
走大街上正好看见一个卖木马儿的中原和尚,那木马儿做得精巧,会跑还会跳,九哥很喜欢。祖母一口气给九哥买下十三匹小木马作礼物,和尚乐开了怀,作为报答,便免费给九哥看相。
看九哥一眼,那中原和尚就说了,男娃子这辈子女人缘好,往后不愁娶了。
若是平常人家,这就是一句祝福语,大人听见这话一定会高兴往后多子多福。可九哥就不一样了,祖母听了便有些不高兴,说师傅莫要诓人,我家九郎老实厚道,可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沾花惹草的混人。
和尚不会做人,也不知道看人脸色,当时就指着九哥眼尾位置的那颗痣给祖母看,还说这里就是奸门位,又称夫妻宫,这个位置有痣,很容易惹上桃花劫。
纳兰松月对这件事记得很清楚,因为后来祖母还生气了,说那和尚大过年的寻人晦气,便拉着自己和九哥走了。当时纳兰松月年纪小,还问宗懿什么叫桃花劫,把他问得当场脸就红了,斥责纳兰松月小小年纪不可以打听这些不好的事情。
可是纳兰松月偏要记得九哥脸红的样子,她觉得看九哥吃瘪的样子很好玩,所以她要把九哥脸红的样子放在心里记一辈子!
“九哥!”纳兰松月认出来了宗懿,便捏着罗帕脆生生地叫他。
“欸!”宗懿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得以正名,有种一雪前耻的畅快感。
“昨天你讲那个大阿福被人推进水里后,她死了么?”纳兰松月问。
“大阿福?”宗懿惊讶,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这人怎么落水了。
“是啊!大阿福被她黑心的舅母推进水里了,接下来又怎样,你断这里了,今天可以继续给我讲吗?”纳兰松月言之凿凿,就像宗懿真的给她讲过这件事一样。
宗懿茫然……
“大阿福是金水湾村水生家的大姑娘,父母双亡后被舅母卖给了村东头的孔屠夫。大阿福不从,坚决反抗,为给大阿福造一个把柄,孔屠夫便在水边上等着,花十两银子怂恿大阿福的舅母躲在大阿福的背后,把大阿福给一把推进了水里……”
宗懿终于听明白纳兰松月究竟在说什么了,原来大阿福是自己从前编的某一个故事中的女主角。
宗懿从小跟着穆延嬷嬷的时候多,老人家也没什么好故事讲,讲的多是这种家长里短的琐碎事。宗懿便也学着了,一张口,老八婆的闲话便滚滚而来。
宗懿第一次发现纳兰松月的脑子似乎很好使,就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胡编乱造了这么一个无聊的故事,亏得纳兰松月还记了这么多年……
“嗯,大阿福死了,孔屠夫水性不佳,没办法阻止大阿福赴死的决心,于是大阿福就这样死了。”宗懿说。
为了避免纳兰松月要他编出更长更臭的故事,宗懿决定立马结束女主角的生命,这样既了了纳兰松月的心愿,也给了宗懿一个解脱。
“死了?”纳兰松月惊讶极了,“居然就这样死了?”
纳兰松月觉得失望,明明这么光芒万丈的女主角,竟然如此草率的就死了?这女主角也实在太不值钱了些。
“那小阿福呢?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