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玑图-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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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达及很快就发现了这个相当无奈的事实:见到宗懿除了让更多一个人心焦以外,宗懿因为重伤才醒,动都动不了,他实在也拿不出更多解决问题的办法出来。
“九王爷,要不这事……我看咱们就算了吧……”达及一脸为难地望着破布娃娃一般瘫在床上的宗懿,劝他听天命吧。毕竟该做的他们都做了,要是莲姨娘最终发生什么不测,他们也算已经尽过力了,于情于理都不欠谁的了。
“如若可汗最终追查王爷,王爷索性把责任全推莲姨娘身上,你就说,你也不知道莲姨娘是游二,是游二主动勾引的您,混入我王庭,试图瞒天过海,扰乱乾坤。”
达及巴心巴肝地替宗懿出主意,可宗懿却一直苍白着脸,不说话,眼睛垂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王爷!就算你不这么说,你以为那岛上的赵焱会放过莲姨娘吗?”达及着急,黑黝黝的脸充起血色直接变成了猪肝色。他拉着宗懿的手,苦口婆心地劝:
“云珠云宝都看见了,他们派了人,选在半夜,故意绕开兴化,绕道去了福州城。密信也不给兴化县令知道,而是直接送进了福州都指挥使衙门!这分明就是以防万一遇上我们这种阻碍,下定了决心想一巴掌把莲姨娘给拍死啊!
九王爷你就仔细想吧!赵焱把事都做到了这个份上,你觉得他在密信里会怎么说?细作、叛徒,怎么难听怎么说,莲姨娘她这是没办法翻身了啊!”
房间里是沉沉的死寂。
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宗懿长长叹出一口气,似自言自语,又似问达及:“唔……你说是福州都指挥使收了信……”
“是的,王爷,那指挥使收了信,也没假手他人,他自己就急赤白眼地送京里来了,这是怕被人给分了功啊……”
宗懿打断了达及的话:“若是都指挥使送,定是送入兵部。那么,达及拿本王的手牌去骏王府,传本王口信与二哥,若骏王爷收到自福州来的折子,烦请转告我一声。”
“……”
达及惊呆了:“王爷你疯了么?”
“假他人之手你要劫这封信?先不说别人会不会配合你干这种事情,就单说事关莲姨娘是游二这样的密信,你要骏王爷帮你截,九王爷这是主动把自己的小辫子往别人的手上送啊!”
宗懿木头似的躺在床上,唯一能做的动作就是眨眼睛,他便对达及眨眨眼睛道:
“嗨!达及何必这样悲观?放轻松一点,不过就是截一封信,谈不上包庇窝藏吧?更何况我们就只这么随口说一句,骏王爷截得到截不到都两说,万一人都指挥使直接送去掌印大太监的手上,父汗直接就看到了也不一定啊!”
“……”
达及扶额,还想再劝宗懿,想到从前宗懿对自己说的莲姨娘是他恩人之类的论调,达及便把已滚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思忖了半晌,达及放软了语气对宗懿打趣:
“没事!九王爷怎么说,末将便怎么做,不过末将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不知该问不该问?”
宗懿再度眨眨眼:“你问。”
达及颔首,对宗懿行了一个礼道:“不是末将忘恩负义,不记得莲姨娘的好,末将只是想问问九王爷,你右边胸上的伤,可是莲姨娘干的?”
宗懿听了达及的问话没有回答,脸上不悲不喜也没什么表情。可是达及却马上明白了,眼底流露出肝肠寸断的表情:
“九王爷……你……”
达及长叹一口气,也没有置可否:“哎……王爷这又是何苦……”
达及感叹也仅限于感叹了这一句,便站起身来准备与宗懿告辞:
“九王爷放心吧!末将现在就去骏王府与骏王爷说一下福州来折子的事。末将觉得多的咱先别提,就说九王爷在等那福州都指挥使递上来的折子。如若骏王爷问原因,咱就解释一下,说是有人构陷莲姨娘。毕竟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咱透露消息越少,也是对王爷您自己的保护,王爷觉得末将这样说可好?”
宗懿眨眨眼,一脸赞许:“甚好,就按昭武大将军说的办。”
达及颔首,与宗懿行了个抱拳礼:“既然如此,那末将便去办差了,九王爷好好将养身子,不用担心莲姨娘的安危。
按照王爷您受伤的日子推算,莲姨娘应该早出了京畿地界。福州都指挥使的折子应该也是这几天就会到,末将一定多加留意,只要咱们截住那帖子,再由王爷您出马,尽量拖他个十天半月的。待得莲姨娘走过了长江,到时候可汗就算想半路劫杀或捉拿莲姨娘归案,也已经不能够了。”
宗懿没有说话,他抬头望着自己的这位得力干将,眼中微芒闪烁。有兄弟周到如斯,他这个做统帅的,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宗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朝着达及微微一笑,说道:
“谢谢你,达及……”
第127章 认输
宗懿自认为安排得周全; 便一心一意待在家里等宗骏的消息。
可是宗骏的消息没有等到,宗懿倒是很快就等到了纳兰玉的消息。
就在纳兰玉留在九王府的人被撵回去后不久,宗懿便收到了宫里的回应。
纳兰玉派人来九王府给宗懿传话; 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打狗也要看主人; 更何况大妃娘娘只是关心你而已。
宗懿懒得与纳兰玉多说,只与传话的人说了一句:“儿臣很好; 母亲毋需担心。宦臣的使用是有规矩的,母亲厚爱,儿臣当不起; 所以还是遣他们回宫比较好。”
没过几天,纳兰玉又派人来了。
这一回来的人是李仁妙。
宗懿靠坐床头正闭目养神; 一看是李仁妙,就觉得烦。纳兰玉就是这样的; 一件事情翻来覆去地说,换不同的人说,找不同的角度说,非要把人纠缠到想自残不可。
宗懿闭着眼睛正要挥手把李仁妙也撵走,却听得李仁妙神秘兮兮地说了一句:
“九王爷; 大妃娘娘原想现在过来九王府看您,可她刚要出门,可汗来了。只好差老奴先过来与九王爷您说一声; 让您在家等着; 大妃娘娘下午再过来; 顺带还要老奴捎一样东西给王爷您先过目……”
宗懿转头瞥一眼李仁妙,见他躬着身子朝宗懿递过来一张纸,折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份拓印件,请九王爷过目; 大妃娘娘说一定要给九王爷看看。”
宗懿胸口痛,懒得伸手,示意身旁的陈潘代劳,李仁妙看在眼里,压低了嗓子提醒宗懿:
“九王爷,老奴建议您自己看……”
宗懿一愣,这才拿正眼朝李仁妙看去——
只见他垂着眼,面色还是那惯有的阴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宗懿朝陈潘一个眼神示意,说道:“你出去吧,本王自己看。”
陈潘不放心:“可是九王爷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一张纸而已,又不是一块铁,本王怎么可能连一张纸都拿不动?”
陈潘语迟,还想再说,又忍了回去。
陈潘关切地嘱咐宗懿道:“奴婢就在门外,你若有事,便叫我。”
宗懿点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见宗懿应得爽快,陈潘这才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房间。
宗懿见人都出去了,这才运起一口气,壮着胆子直了直腰,让自己运用尚能自如的左胳膊能有空间抬起来。
李仁妙看见了,一个箭步走上来,撑住了宗懿的腰,再顺手把那张纸塞进了宗懿的手里。
“九王爷快看吧,事不宜迟,晚了就来不及了。”
宗懿不解,心说有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还晚了就来不及了?
宗懿满怀狐疑地打开了这张纸。
不过只看了一眼,宗懿整个人便僵住了,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就像突然变成了一根铁桩,直挺挺地杵在床中央。
“这是兵部昨天晚上才收到的折子,被大妃娘娘截住了,娘娘说,这件事关系到九王爷的前途,一定要与九王爷您商量好了再做决断,所以她便自作主张把折子给扣了下来……”
李仁妙絮絮叨叨地说,就像真正站在宗懿的立场上替他考虑那样,用老父亲一般慈爱的声音与宗懿诉说纳兰玉的不易与体贴。
纳兰玉一介女流,怎么可能截留住兵部送进宫里的折子?
当中有何“关窍”已经不重要了,纳兰玉之所以能成为纳兰玉,便是因为她有这些能力,可以私自截留兵部的折子。宗懿也没精力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了,福州都指挥使没能力找到纳兰玉,所以宗懿可以肯定的是:
纳兰玉一定是除福州都指挥使以外,第三个见到此折子的人,至于那第二人,自然是与纳兰玉牵线的那个中介人。可能是兵部的人,也可能是皇庭司礼监的人,因为只有他们可以接触到送达天听的折子。
但是不管怎么说,既然纳兰玉有底气把这拓印件交给宗懿看,便意味着哪怕已经有三个人看过了这封帖子,纳兰玉依然有能力把这封信给控制在她手底下的那个范围内,不然她也不必派李仁妙到九王府来说那些话了。
突然,宗懿抓住了李仁妙的手:
“公公,扶本王下来,我要进宫见大妃娘娘。”
李仁妙扬起眉毛慈爱地劝宗懿:“今天下午大妃娘娘就要来,九王爷何必辛苦还要跑一趟?”
“不行!”宗懿摇摇头,“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见到大妃娘娘!”
……
宗懿坐着软轿进了宫,走到纳兰玉的寝宫门口,宗懿下了车,由李仁妙搀着,一步一步无比艰难地向前跋涉。
走进内室之前,宗懿推开了搀扶自己的李仁妙,拿过李仁妙手中的那根木拐杖,自己撑在胳膊胳膊底下,一瘸一拐地朝房间里走去。
“九王爷……”李仁妙朝宗懿关切地伸出了手。
“你退下吧,本王自己进去。”宗懿扭头对李仁妙说话,语气淡然却坚定,让人不能抗拒。
“……”
“那么九王爷自己当心点,脚底下慢一些。”
“本王知道的,你快走吧!”
李仁妙望着宗懿犹豫了一瞬,便依言退了下去。
望着李仁妙远去的背影,宗懿深呼了一口气,撑着拐杖,转身继续朝内室里头走。
转过隔间里的那面花开富贵锦绣大插屏后,宗懿看见纳兰玉正靠坐窗边的春榻上吃东西。
宗懿撑着拐杖走了进去,来到堂中央后,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拐杖,对着纳兰玉直直跪了下去:
“母亲,儿臣有话想对您说。”
房间里突然走进来一个人,纳兰玉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宗懿,纳兰玉挥挥手让左右都退了下去,待房门闭上后,屋内便只剩了纳兰玉和宗懿两个人。
“九郎你怎么来了?还拄着拐杖走的?你这是不想要命了?”
纳兰玉口里惊呼着,三步并两步来到的身边,弯腰就要扶起他。
宗懿拒绝起来,推开了她。
“不,就让我跪着。”宗懿说。
他对着纳兰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不过这个简单的动作需要上半身的协调用力,已经把宗懿憋出了满脑袋的汗。
“母亲饶了我吧,放过阿莲,求求您了!”宗懿说。
纳兰玉站在宗懿的身前看着他,憋屈了这么长时间的心里总算感受到了慰藉。她垂着眼看跪在自己脚边的宗懿,细细感受着“舒心”,“畅快”一点一点充斥自己的胸腔。
你不是挺能的吗?提拔新人,打压我纳兰玉的人,移花接木,暗度陈仓,借力打力,扶弱抑强,你小子不是玩得贼溜吗?
现在好了,我纳兰玉一招锁喉,便制住了你的七寸,动弹不了了哇?终于服软了哇?现在才明白,谁才是你的女王了哇?
纳兰玉扬起嘴角,用无限怜悯的眼光看着地上的宗懿:
“九郎,我什么时候逼过你……反倒是你,从来都视我为敌,一直在逼我……”
“母亲,孩儿不是逼你,只是在求你。阿莲已经走了,已经彻底离开我了,所以母亲啊,你与阿莲争斗了这么多年,最终还是你赢了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孩儿不要你救人,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默默看着她走就行了,求求母亲就答应了孩儿吧!”宗懿拿手抓紧纳兰玉的裙角,苦声哀求。
纳兰玉苦笑,她弯下腰,用力扶起地上的宗懿。
“九郎是真不懂,还是故意与我顾左而言他?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我纳兰玉真不懂你小子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
纳兰玉原本想好好数落数落宗懿这些年来积累的过错,可抬眼看见他额角大滴大滴的汗,禁不住有些动容,便止住了话头,抬起手来替他擦汗。
宗懿脸色苍白,浑身僵直,也没有能力拒绝纳兰玉的关心。
“九郎,你累了,来,过来歇着……”说话间,纳兰玉扶着宗懿往窗边的春榻上走。她用力撑着宗懿的肩,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