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白月光另有其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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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难得搭话:“哦?圣上与公公赌什么?”
朱公公低眉顺眼道:“赌娘娘今日会带什么来。”
雁回一呛。
朱公公挑眉,目光有意无意在手中精致的吃食上打转,道:“万岁爷赌娘娘会带些清粥,万岁爷说了,娘娘虽知道万岁爷偏爱甜食,但为了顾及龙体所以才会带清淡的吃食来。”
雁回看了看自己的两手空空,沉默。
“娘娘素来思虑周全,瞧,无论是甜食还是清粥都带来了。”朱公公乐呵呵地道。
雁回明白了朱公公的用意,她端了什么进去只要让谢昀瞧见了,那也是谢昀自个儿的猜想,算不得欺君。
朱公公为了讨主子欢心,早做了万全的准备。雁回也没有矫情的道理,她接过朱公公手中的白玉托盘,想着就算谢昀问了吃食的来处,她也可以诚实道明,谢昀若不问,她更没必要主动提及。
只是雁回心里纳罕,谢昀向来嫌弃自己,何故要与朱公公打这样的赌,她带和不带以及带了什么吃食来于谢昀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这段时日,谢昀的一些举动,雁回越发看不明白。
但她也没有过于纠结,待朱公公进入殿内向谢昀通报之后,她便走了进去。
谢昀这几日没在养心殿处理政务,按他自己的话来讲,雁回是要教他为期三月的为君之道,这养心殿自古以来还没有后宫议论国事的先例,便将奏折都搬到了自己的寝宫中。
雁回入内,谢昀正批阅完一本奏折,正要看下一本,余光瞥见门口一抹倩影便停了下来。
雁回知他在看自己手中的小食,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谢昀过于古怪,不知道谢昀又要做什么妖,她倒先提前做好了迎接的准备。
“糖蒸酥酪和碧粳粥。”谢昀念出小食的名字,剑眉一挑略有些得意地看向朱公公。
朱公公也不语,拱了拱身子,臂弯间的佛尘与殿内袅袅香烟绞在一起,倒像熏香有了实体似的,好不有趣。
可雁回一点儿也不觉得有趣,她开始扪心自问,自兰贵妃偷画至现在,她可是又做了什么让谢昀不快的事,不然,她实在想不到谢昀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像是深渊露出了森寒的獠牙。
谢昀并不知雁回所想,递了朱公公一个眼神,朱公公会意,便走下两层金阶端走雁回手中的两盘小食,随后恭恭敬敬地摆在了谢昀手边。
看得出来,谢昀龙颜大悦心情大好,当下放下笔,验毒试吃的小内侍也被他斥退,他瞧着这精致的糕点和秀色可佳的粥道:“不错。”
雁回认定谢昀有问题,想了想便委婉暗示道:“自是不错的。”
御膳房准备的吃食自是不错的,只不过被她隐下前半句。
谢昀淡淡道:“骄者必败。”
对牛弹琴不外乎如此,与其猜想谢昀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雁回干脆转了话锋,道:“圣上,臣妾为您敷药。”
谢昀“嗯”了声,整个人往后仰,金椅刮着地砖蹭出一片锐声,可破天荒,谢昀竟不觉得刺耳,倒觉得这摩擦像是刮在了自己心口处,有些酥痒。
雁回上前,谢昀飞快掩了面上的情绪,他闭上眼,不多时感到面颊一片冰冷,冰冷未持续太久,继而由一点温热取代,那是雁回指尖的温度。
谢昀睁眼,撞见雁回唇边带了淡淡的笑意。
谢昀问:“笑什么?”
雁回诚恳道:“圣上的伤便要好了,臣妾为圣上高兴。”
谢昀凝着雁回,看她不似撒谎,心里却没由来得不快起来。虽然他知道雁回惯会拍须溜马说些奉承话,可这人到底有没有心?他面颊上的伤处若是好了,还能给她每日亲近的机会?
她就想不到这一点?
雁回抹了药,内侍端着盆子上前。她净了净手,她想谢昀的伤口快些好,便多抹了些,这膏药有些粘粘,她便多洗了几下,随后接过内侍捧来的布巾子擦去手上的水渍。
做好这些,一偏头便见谢昀渐渐眯了眼,方才的欢喜之意似乎消散了些。
雁回顿了顿,细细想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却未发觉有何不妥之处。
任凭雁回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此时谢昀心中所想。
谢昀想,朕瞧着她净手的动作,怎得感觉她更是像是嫌弃触碰了朕?
今日为谢昀上药已经完成,雁回便要行礼告退,谢昀按下思绪,冷眼瞧她:“采选之事如何了?”
雁回已经开始着手张罗为谢昀纳后宫之事,只是她仍顾念着谢昀美名便没有广而告之大兴选秀。九品十八阶,只有正五品以上的官家小姐能有资格参与,而繁复的遴选雁回也省去不少,便是让百官送了官家小姐的画像进来,她这里先挑,挑选后由太后再挑,太后挑选后再让谢昀做最后的选择。
雁回怎么做便怎么答:“回圣上,臣妾今日便要将画像送给太后。”
谢昀道:“不必,母后一心礼佛,这事不必烦扰她老人家,皇后直接将画像送到乾清宫来。”
雁回答:“喏,臣妾告退。”
谢昀懒洋洋地一抬手。
待雁回退出乾清宫,谢昀才摆弄案上糕点,但已无食欲,他让朱公公端了下去,随后道:“这一局是朕胜了,但看下一局……”
朱公公一惊,不知谢昀还要赌什么。
谢昀道:“赌皇后待会儿送来的画,朕打赌皇后挑的女子要么相貌平平要么门第不高。”
朱公公不敢接话,毕竟他是亲眼瞧见皇后娘娘空手而至的。
等雁回往乾清宫送画的闲暇,谢昀问起朱公公工匠修复画像的进度。
朱公公道:“回圣上,昨日便已经收了尾,今日应当能恢复完全。”
谢昀“嗯”了声,吩咐:“派人盯着,恢复好了便立即拿来,待坤宁宫送了画来,让人给皇后带回去。”
朱公公:“诺。”
不多时,雁回便让惊絮将女子的画像送去了乾清宫。
参选女子共有百人,雁回挑了二十人出来。
谢昀不再批奏折,兴致浓浓地叫人打开画。
四名小内侍各执画像一角,第一幅便完完全全呈现在谢昀眼前,一旁惊絮道:“禀圣上,这是张相嫡幺女,张央过。其女面容像极了贵妃,娘娘特意嘱咐奴婢要将画作为之首,供皇上看。”
谢昀:“……”
朱公公:“……”
朱公公心中一跳,偷觑谢昀面容,万岁爷的脸已经沉了下去。
偏偏惊絮一点儿也不知,又打开第二幅:“禀圣上,这是礼部尚书嫡女,苏纤,才情动人。”
谢昀重重呼出了口气,朱公公便要上前止了惊絮,但被谢昀一个眼神震住。
谢昀不信,他倒要看看雁回给他挑了些什么人。
惊絮打开第三幅:“禀圣上,这是兵部侍郎嫡女,气度不凡。”
……
惊絮向谢昀介绍最后一副:“禀圣上,这是京兆尹二女,虽是庶出,但容貌却是惊若天人,其身段更是婀娜多姿。”
“呵。”谢昀一嗤,这二十副画像看下来他已然濒临发怒边缘,惊絮是雁回的人,他冷冷看着惊絮,犹如看着雁回:“皇后真是……大度啊。”
思来想去,谢昀只用了‘大度’二字来嘲雁回。
可惊絮并未发觉谢昀的言外之音,还真心实意地替雁回好好感念了一番万岁爷的夸赞。
末了。
“滚!”
谢昀冷道。
惊絮一愣,只觉得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怕多待一刻都会给雁回惹上麻烦,当即忙不迭地滚了。
朱公公擦了擦额前的细汗,恰巧这时修复画像的工匠觐见。朱公公暗暗躲了躲脚,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人也是运气不好,正撞上天子盛怒。
本可以领赏,这下可好,能安然离宫就算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让他进来!”谢昀挥袖,双手叉腰,冷冷地凝着从殿外进来的人。
工匠小心翼翼地捧着精致的檀木匣,交给内侍后,向大梁天子行大礼。
谢昀没吭声,工匠把这几日的工作一一汇报了,大概之意是告之万岁爷这画本难以恢复,但好在他有独门绝技,偏是将这画修复如初,换了旁人不一定办得到。
谢昀凉凉一笑。
朱公公捧着画,踌躇地道:“老奴这便将画像送去坤宁宫。”
“擅作主张的狗奴才!”谢昀轻而易举地食了言:“把朕的画像打开,挂在那儿。”
谢昀指了指自儿个正面对着的雕花窗棂。
第16章
这边朱公公唤来几个小内侍,揭开木匣,取出里面的画卷。
画中是大梁的真龙天子,内侍们屏住呼吸万分小心地摊开画,生怕自己一个喘息重了气息喷洒在画上而因此丢了性命。
谢昀兴致缺缺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这画才端端地悬在了窗棂上,将外边的天景都遮了。
谢昀以手支颐,懒懒地往画上瞥了一眼。
他之前是看过雁回这幅画的,这次也没瞧得多仔细,目光所及,画中人意气风华英姿飒飒,便是胯/下骏马都裹挟着气宇轩昂。
谢昀忽得拧眉,一股儿奇异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他又特地重新往画上瞧了过去,这一注视让他心中诡异更甚。
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修复画像的工匠奉承道:“圣上天人之姿,便是画像也是如此。”
谢昀神情寡淡,眉眼敛起,本就漆黑的眸色有那么一丝深不可测的味道。
他向来不喜别人拍须溜马,目光分给工匠一毫,说不清其中的情绪。随后又将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重新落在画像上,但始终沉默不语。
在御前伺候的都晓得,谢昀沉默不语时最为可怕,甚至超过他暴怒摔东西。宫人们把脑袋能埋得多低便埋得多低,更有甚者恨不得将脚下的地砖撬个洞把脑袋放进去。而那跪在殿上的工匠人看不来天子脸色,想着那点天子的赏赐便壮着胆子继续道:“圣上纵横驰骋、气吞山河之势,草民祖上积福才得以在今日窥见!便是现下让草民死了也值得了!”
朱公公恨不得上前封住这个工匠的嘴,这都说的什么?‘死’字可是能当着天子之面说的?
谢昀眼眸一垂,朱公公立即会意,当下便让人把工匠拖走了。
待殿内重回寂静,谢昀别有用意地念了八字:“纵横驰骋,气吞山河……”
尾音拖得长长的,在诺大的殿中幽幽回荡。殿内各人更加埋低了头,连肩膀都是垮下的。
朱公公挤出一副笑脸,道:“万岁爷气度自然是大梁第一人。”
谢昀冷冷一笑,沉静道:“朕说的是这幅画。”
朱公公这才瞧着画像,他没看出什么端倪。
谢昀拿过手边的茶盏,揭开盖欧拂去茶沫,盖欧与茶盏口轻撞,击出清脆之音,他的嗓音便在这以清脆撞击响动为底下慢慢道来:“朕总觉得这画像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处不对。”
朱公公一顿,听闻谢昀这番话又重新认真地打量起画中人。
耳畔,大梁天子悠悠吐出一口浊气,道:“就好似,这画中人是朕也非朕。”
朱公公一听心里陡然一惊。
画中人若非谢昀,那便只剩下另一人,谢昀的意有所指当即让朱公公软了腿肚子,朱公公连忙道:“圣上多虑了,老奴斗胆打量了画像这般久,这画中人若非圣上还能是谁?天下谁人能有圣上之气概,老奴伺候圣上二十余年,自当是认得的。”
朱公公并没有胡说,从他的角度来讲,这画一眼瞧上去便知是高处那位,就算那个在大梁不能提起的人和谢昀七八分相像,这画中人又怎么可能是他呢?
皇后对万岁爷的心意那可是全天下人都周知并广为传颂的。
先帝在时,听闻此事特意招了皇后携画入宫,还让当时的大家鉴过、评过、改过,这画中人若非今上,早在当时就说不清了,且皇后与今上自小便有婚约,其中若出了岔子,以先帝的气量和手段,雁家其罪当诛。
“罢了。”谢昀心烦意乱,他与朱公公的第二个赌约输了,让他心中似堵满了棉花,虽不至于压地心底难受,但也出气不畅,他没好气地一摆手。
朱公公便立即让人从窗棂上小心翼翼地摘下了画。
谢昀眼皮子底下还摆着坤宁宫送来的采选的画像,他挑出张相欲想送进宫的那副,随手丢在金砖之上,目光看着那纸张似看蝼蚁般不屑,问道:“宫外有什么动静?”
朱公公颔首,道:“禀圣上,正如您所料,张相已有所准备,一旦他妄想送人入宫的计划被阻,他便准备要往那边递信了。”
谢昀冷冷一嗤,“传消息出去,就说坤宁宫卡了他送进来的画像。”
朱公公应下。
谢昀想了想又道:“再传个消息给他……”
朱公公洗耳恭听,便听见谢昀十分自然地道:“坤宁宫有传言,兰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