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蜜桃-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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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势力突然意识到,在太子与恒王胶着僵持的死局之下,明明还站着淮王这个“第三种可能”。
武有廉家,文有闻氏,皇嗣有福郡王、大长公主、长平公主,急需得他搭救的正定伯府……
甚或齐帝本人。
很多人都不动声色开始尝试在萧明彻身上押宝。
而淮王府内部,一切也在向好。
这几个月,战开阳偶尔得到李凤鸣点拨,更有淳于黛毫不藏私的教引并督促,他的进益可谓飞速。
当他行事渐有章法,萧明彻也开始放下对他的偏见“嫌弃”,开始对他委以重任,算是真正倚他为臂膀。
再有岑嘉树等人入府,萧明彻更是如虎添翼。
万事俱备,“完善淮王府相关建制”、“进一步壮大实力”、“稳中求进,向朝堂格局发起冲击”等诸项事宜就迅速被提上日程。
一个人但凡气运起势顺遂,整个人在方方面面都会迅速改变。
去过的很多年里,朝堂实权相关的事务,萧明彻根本没机会接触太深,偶尔有事突如其来,他就只能笨拙应对。
如今不同了。
他每日都在遭遇许多突发事件,要面对许多不同的人。桩桩件件、点点滴滴,于他都是淬炼与雕琢。
人在实践中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
萧明彻就像是块璞玉,这一天天水里来火里去,再经过千刀万凿,很快就崭露出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耀目光华。
眼下人才、机会都在陆续向他涌来,他不再捉襟见肘,也就不必处处呈被动守势,有足够人力与资源去提前布局。
他突然前所未有地忙碌,也前所未有地目标明确、意气风发。
在外与人周旋,在内与智囊们夙兴夜寐,不见丝毫疲态。
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脉,智计、心性都有了飞速跃升,掌控起局面来逐渐游刃有余。
李凤鸣旁观着他的显著而迅速的变化,于欣慰中一天比一天安静。
到了八月初,萧明彻终于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他很快就要前往南境赴任,府中有太多事需做好部署,所以近来过分忙碌,有时甚至忙道昼夜颠倒。
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只有在每天喝药、上药时才能见到李凤鸣。
他不清楚李凤鸣自己在忙些什么,只知这女人近来除了监督他喝药,耐心为他抹涂祛疤生肌的药膏之外,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也不会主动过问他的事。
听战开阳说,她甚至连出府都会走侧门,尽量避免避免接触前府的家臣幕僚。
若是个寻常齐国王妃,这种自觉与分寸,是极为得体合理的。
但她是李凤鸣,这种种行为放在她身上,那就很反常。
萧明彻越想越不安,端起药碗没有立刻喝下,而是直视着面前笑吟吟的李凤鸣。“你近来为何不管我了?”
李凤鸣温柔挑眉:“我若没管你,此刻你手上端的是什么?”
“不是说这个,”萧明彻有些气闷,“我很快就要去南境了,你不担心我忙中出错,没将府中的事部署周全?”
“你做事有你的法子,我也不是事事都对。如今你心有定见,我若多嘴,反倒容易扰乱你思绪。”
世间没有两颗一模一样的脑子,许多事也并非只有一种解决方法。
萧明彻能靠自己稳稳往前走下去,她便没必要非得强求他每一步都走她的路子。
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强大到完全不需要她。甚至,她的存在于他而言,还会成为某种阻碍与束缚。
就像她的父母。
曾经的魏帝也只是个被发配苦寒州郡的落魄皇子,除了妻子,什么也没有。
那时的他也紧紧牵着妻子的手,像握紧一根温暖又坚定的浮木。
后来,那只曾经给他温暖和力量的手,在他心里却成了拦路的桎梏。
曾经的不可或缺是真,后来的如鲠在喉也是真。
李凤鸣一直很清醒。
她明白人的心意与感知会随处境变化而改变,所以她从没想过要和萧明彻走到自己父母那般地步。
*****
八月初七清晨,天光未亮,姜叔已替萧明彻打点好行装,随行赴任的文武官员也已等在府门外。
却久久不见萧明彻的身影。
外头的人当然不会知道,从寅时到现在,萧明彻已在李凤鸣的寝房门口进进出出十几次了。
不胜其烦的李凤鸣侧身跪坐在帐中,披头散发,心浮气躁。
明明早就说好,她今日是不会特意送行的。
依依惜别地相送十八里?那种缠绵悱恻的哀婉场面,实在不适合她与萧明彻。
再说了,他只是去赴任,又不是去打仗,搞什么伤感气氛?平白触霉头。
前几日说到这个时,萧明彻是认同的,两人痛快地达成了共识。
可今日事到临头,他就一点都不痛快。
李凤鸣瞪大惺忪睡眼,忿忿睨着又折返回来站在床前的人。
“上一趟是忘了拿走佩玉,上上一趟是忘了将金印交给我,这回又是忘了怎么?”
萧明彻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俯瞰她:“有件很重要的行李忘了带。”
“你的行李是姜叔亲自打点的,这会儿肯定全在马车上了,”李凤鸣蹙眉,“再说了,就算你忘了什么行李,那也该在北院。你往我这里跑什么?”
“我最重要的行李又不在北院。”
萧明彻说着,忽地弯下腰,扯了被子将她裹住,背了就走。
突然天旋地转的李凤鸣忙不迭环住他的脖子:“发什么疯?”
“我想过了,还是将你带在身边才妥当。”萧明彻止步,理直气壮地偏头睨她。
她的侧头嗔瞪他:“妥当个鬼。你家南境随时都可能打起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懂不懂?我金贵着呢。”
道理萧明彻都明白,只是舍不得分别罢了。
见他还僵着不动,李凤鸣攀住他的双肩,伸直腰背支过去,在他唇畔落下一个轻吻。“把我放回去,然后赶紧启程。”
她相信萧明彻此刻的不舍是发自肺腑。
这人从小到大拥有过的东西不多。这半年来,两人或多或少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所以他舍不得。
但他将来会拥有很多如今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会遇到很多人,得到更多的好。
他很快就能习惯身边没有李凤鸣这个人。
就像最近这一个多月,他俩同在府中,但其实各忙各,单独相处的时候屈指可数。
他照样活得很好,并没有太大影响。不是吗?
萧明彻背着她,缓慢踱回床前,重新将她放回床榻。
他板着不豫的冷脸,动作却很温柔,像是捧了尊瓷娃娃,轻拿轻放。
李凤鸣跪坐在床上,仰头笑望他,嗓音温柔:“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照着你心中所想好好走下去。等到冬天再回来,你就彻底不同了。”
若诸事顺利,那时的淮王萧明彻会是齐国朝堂最受瞩目的新兴势力;还会是全雍京城,甚至整个齐国姑娘们心中的英雄。
萧明彻俯身趋近她,鼻尖轻轻与她相抵:“那时,你会不会在城门外接我?”
李凤鸣闭目轻笑:“放心。到时候一定会有很多人去接你。”
她不确定那时自己还在不在雍京。
但她确定,等到萧明彻回来的那天,城门外会有十里繁花相迎,哪怕漫天风雪也挡不住无数张为他盛放的如花笑脸。
“我不管别人,就要你来接我。”他的声音里藏着几许执拗,好像非要她一个承诺。
李凤鸣无奈地睁开一只笑眼,促狭道:“若我没去接你,你还能不进城了?”
“对,”他低头,轻轻咬住她的唇,沉嗓微微发颤,“要看到你,我才找得到回家的路。”
李凤鸣承住他这纠纠缠缠的深吻,却没有应他半个字。
她听见了,可她不信啊。
第50章
在萧明彻离京的第七天; 齐国鸿胪寺得到探子从魏国洛都传来的一个消息:魏国已新立储君。
这消息对齐国朝局无关痛痒,所以在雍京城内没有引起丝毫涟漪。
但外间没人会知道,在淮王府的王妃小院书房内; 这消息却搅起了惊涛骇浪。
“你再说一遍; 继任储君是谁?!”李凤鸣握紧了茶杯,面上笑意全无。
战开阳心中大惊; 深深吐纳几口浊气; 重复一遍:“魏国继任储君为陶阳公主,李遥殿下。”
“好,我知道了。多谢; ”李凤鸣垂下眼帘,遮去眼底汹涌的情绪; “你忙你的去吧。”
对于李凤鸣这般反应; 战开阳十分费解。
天下皆知; 当今魏后总共诞育过两个孩子。
一个是已故前储君李迎; 另一个就是在魏国皇嗣中排行第九的陶阳公主李遥。
若萧明彻早前对李凤鸣的身份推测无误,那李遥就该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战开阳原以为,李凤鸣在得知“陶阳公主李遥被立为新任储君”的消息后; 就算不至于喜上眉梢; 至少也能舒心释然。
魏国继任储君不是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李运; 对李凤鸣来说应该不是坏事吧?
可她不但没有半点喜色; 反而隐隐有怒。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
战开阳看不透; 只能惴惴觑向一旁的淳于黛。
淳于黛做出“请”的手势,领他退出了书房。
*****
书房内只剩辛茴和李凤鸣了。
辛茴观她神色不对; 忙不迭趋步近前:“殿下……”
李凤鸣咬牙,紧紧攥住她的手,像溺水之人攀住浮木。“辛茴; 这一局,是皇后陛下输了。”
辛茴不是淳于黛,在这种事上她是不敢乱接话的。
尤其此时李凤鸣心气浮动得厉害,若她那句话不对,只怕要惹出更大火来。
于是她大气也不敢喘,密切注视着李凤鸣的一举一动。
李凤鸣缓缓松开她,单手扶额,闭目做忍气沉思状。
在令人窒息的长久沉默后,她忽然抓起桌上杯盏,猛地往地上重重一掷。
杯盏应声粉碎。四分五裂的瓷片与茶水、茶叶溅得到处都是。
李凤鸣很少失控至此,辛茴手足无措。
恰在此时,送走战开阳的淳于黛推门而入,绕过多宝架见这满地狼藉。
李凤鸣看向淳于黛,眸中已隐隐泛红:“阿宁才十五!父……他这是故意将阿宁推出来做靶子!”
今时不同往日。
在前储君李迎“薨逝”那会儿,帝后两党就已算是公开撕破脸。
所以现下的魏国储君之位,那就是个烧红的铁板凳。
如今既是李遥被立储,那她不但要站在帝党与后党之间极力做缓冲,还得绞尽脑汁去收服、接管、整合前储君李迎留下的明里暗里那些零散势力。
更得面对来自二皇子李运的强势攻击。
陶阳公主李遥的情况,与当初的李迎很不相同。
她在魏皇嗣中排行第九,生来就有父皇母后及长姐在头上撑着,就是个无忧无虑长大的小公主。
从前无人寄望她担当重任,也就没人舍得让她经受磨砺或挫折。
眼下尚未成年,长姐“薨逝”,母后势力衰弱,突然被父皇推上风口浪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很难在几方势力之间游刃有余。
“如今的魏国储位,远比我那时更难坐。将阿宁推上去,根本就是让小儿怀抱千金过闹市。‘他’真就不顾忌阿宁的死活?”
“皇帝陛下既做此决定,想来就是要用凤宁殿下去消耗、钳制各方。”淳于黛的冷静中也藏着火。
眼下最棘手的是,在李遥被齐帝当做傀儡储君去牵制、消耗各方时,二皇子李运便躲在了风暴之外。
这样,他就完全有余力同时对李遥、对皇后甚至对远在齐国的李凤鸣做任何事。
李凤鸣一口贝齿险些磨成粉:“皇帝陛下也不想想,哪怕最后扫清所有障碍,凭李运那平庸的资质,真就担得稳国祚吗?!”
“或许也并非全然是为二殿下,”淳于黛道,“方才战开阳说,如贵妃与慧贵妃在上半年相继有了身孕,皇帝陛下为替她们肚里的皇嗣积福,还大赦了一次。”
“难怪突然剑走偏锋。原来是撞了大运,子嗣要兴旺了。”
李凤鸣急火攻心,气得眼前白光与金花齐齐乱窜,接着便剧烈咳嗽起来。
“母后……皇后陛下为保阿宁周全,定会做拼死一搏。”
若换了别人,未必能懂李凤鸣此刻有多无助。但淳于黛和辛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辛茴握紧了拳,淳于黛更是心疼地看着李凤鸣,眼中浮起泪光。
之前李凤鸣能在雍京过上这段风平浪静的婚后生活,很大原因是魏后还在尽量博弈,使洛都那头想彻底除掉李凤鸣的人抽不开身。
这几年魏国后党本就处于下风,能将李凤鸣护到如今,皇后已是仁至义尽。
“如今她必须保阿宁,再无余力护我分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