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贯娘子-第1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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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国太后野游在外,借着拜佛的名义听淫本子,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他自小净身,甭看环境险恶,却也不知道《湘妃榻》是个什么东西。
邱太监感激不尽,就亲给这救命的小娘子搬凳儿,还对她竖竖大拇指,亲扶着七茜儿坐下,七茜儿坐稳才道:“哎,江奶奶您可不知道,小花儿是我阿奶乱给人家常连芳起的小名儿,谁知竟坑了人家,这几年甭管人家连芳怎么折腾,硬是一身好本事,却被人喊成了娇花儿,她是个长辈人家不好说什么,可是背后没少跟我哭呢。”
江太后愣怔下,好半天才问:“常连芳,竟叫小花儿?”
老太太扭脸哼了一声道:“咋,叫花儿不好啊,他本生的就好看,再说了,这名儿多小啊,小花,小的阎王老爷都不惜的收呢,若不是我给他这名儿,你信不信,沙场上他早有事儿了。”
江太后听完,两只格外单纯的眼睛便慢慢升起一些笑意,接着咯咯咯的大笑起来,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
看她笑,老太太难得就有些恼羞,她伸手拍着七茜儿道:“你这丫崽子活脱脱是个外倒狗儿,好端端的让她捡咱家的乐子,你,你快说你那正事!”
七茜儿心里尴尬的赔了一会儿笑,到底说:“啊对,正事,正事,老太太,今儿常家不是请我去小仙苑赏花么,就是我那干娘柴氏,她说,想把自己的三个侄女儿给咱四儿他们做媳妇儿呢。”
这也是逼不得已寻的由头,却没想到老太后是放在心上了,她认真追问道:“三个?”
七茜儿点头:“对,三个,咱有贵,二典,管四儿都没下家呢,也都老大不小了,年初咱家这三个凭着天恩官升一级,这就入了燕京那帮太太的眼儿了。”
人家说正事,边上闯祸头子又往歪了带:“咋这时候就叫了干娘了?礼数都没走全,香案都没摆,那有这个随意的道理!那她,她给咱四儿说的媳妇儿,家里底子厚不厚,小花儿他舅舅是几品啊?”
七茜儿又能咋,只能哄着道:“奶啊,就早晚的事儿,早喊几日也没啥的。”
老太太就有些不愿意了:“不是这么说的,那从前就没啥,可这一年我就心里不舒坦了,你就说她家那个包氏,那又是什么人?瞧瞧成天给你寻的那些麻烦,乡下人都不如呢。我都想着不与他们家做亲戚了,那眼小成那样,三瓜俩枣都扒拉的门户,顶点都不大气。若是做了干亲,她可算作你嫂子呢,到时候你活在她屋檐下,那得多为难啊?”
这才是真心疼自己的人呢,也不管旁人是啥富贵门,就怕自己吃亏。
闯祸便闯吧,反正自己总得给兜了住了,七茜儿伸手拉住老太太笑说:“奶!没事儿的,我又没吃过亏。”
老太太一想又顿时得意起来,她歪脑袋就跟江太后炫耀道:“老姐姐,可不是我炫耀,这丫崽子厉害劲儿的,凭老常家那包氏,哼!来十个都不够我这孙媳妇收拾的……”
也不知道您傲个啥呦,这世上谁不喜欢贤良淑德,温婉谦和的女子呢。
七茜儿松开手,拍拍额头刚想解释,便听江太后笑着说:“这点好,厉害点好,我就喜欢厉害的。”
她半生都唯唯诺诺,便是想发个脾气都不会发,如此便更爱惜的拉住七茜儿的手道:“好孩子,你遇这样的事情先找老人家商议是对的,你既问了我,那我就说了啊,就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七茜儿赶紧点头道:“老菩萨呦,您可真是及时雨了,我们打外地来的,从前什么家门您也清楚,那燕京贵门里的事情,那当真是丁点儿都不知道,名义上管四儿他们倒是喊我一声嫂子,可这人生大事儿一次做不好,便是半辈子埋怨,我就缺您这样见多识广,有经历的长辈指点一下。”
七茜儿这样说,老太太也是在旁连连点头道:“可不是这话,老姐姐,我住在这街里小二年了,也就认下你一个实在亲人,我什么见识,你问我过了这些时候,地里要何时灌水我就知道,这谁家门里水多深,咱那清楚啊?”
江太后看她们真心请教,便笑了起来,她终于挺直脊背道:“我的儿,那,那若你们这样说,要,要是我的意思啊,一气儿找老柴家三个姑娘,这事儿啊,我看不合适!”
第94章
人跟人的经历不一样,看事儿的方向便不同,江太后甭看一辈子身不由己,当她把亲卫巷变成后宫去考量,这老太太还是极有见识的。
她对七茜儿说:“……老身也是吃斋念佛的人,按道理不该随意打破旁人的婚姻,坏了我的修行,可你家不同的。”老太后诚心诚意的拉着七茜儿的手拍了几下说:“阿弥陀佛,我与你阿奶一起习惯了,她是个没心眼儿,就连累你们受了许多罪,也是不容易呢,小小年纪的。”
帮着七茜儿扒拉了几下碎发,老人家便继续说:“从前老身就常听你们阿奶说起这几个孩子,那!具都是好实诚孩子。柴家甭看是跟常伯府做亲的,那也是配不上咱家人的,咱家这几个已经上了仕途,凭着这一样就谁家子弟都差了半等。
你一说是邵商常,老身便知道是谁了,那就是个走舅兄梯儿的素淡家门,也非是人家人品不好,我也不敢妄说人家是非,而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嫁给一门的兄弟,一朝一夕看不出来,可时间久了,肯定人家自己人要互相亲香的,咱也不怕她们亲香,可好好的一家人的日子,就凭什么劈成两半过活?”
老太后说话很有余地,七茜儿一听便明白了,她低头思想,就听到自己家老太太在边上说:“是这个道理,你江奶奶说的一点没错,到时候人家是一家人,你又算什么?”
老太太一拍手分开:“鸡飞蛋打!”
“哧~!”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七茜儿也笑着说:“您老人家说的对,只我今儿已经应了人家的,也是想着我们臭头哥几个初来燕京那会,朝上就没少得老伯爷父子的济,那会子我们家才到哪儿?人家也没有嫌弃咱家门低呢,这人得想着旁人的好,人家老太太出面都那样求了,您叫我怎么回绝?”
老太太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茜儿最有良心了,但凡得人一点好,那都是十倍百倍的还着。”
江太后就笑笑,用手点点七茜儿的额头道:“亏你在外有个泼辣名声,就该让那外面的,都来家里瞧瞧你这没出息样儿!回绝什么?我们可不回绝。”
这又是何意啊?
老太太与七茜儿一起看向江太后,可江太后却拿着七茜儿这双手,反复摸来摸去,摸到她手中有老茧,就想起老姊妹常说这孩子亲手给她,还有她干爹磨面吃,孝顺孩子谁不爱啊。
自己那傻儿子倒是一宫的嫔妃,那送到自己手里的针线,凭着哪样不是巧夺天工的手艺,可那是嫔妃的手艺么?
她也做过贵妾,反正她是不给那老不死的做针线的,甚至菩萨面前,她都不给他上一炷香。
更何况,那佘青岭跟郑家许多的恩怨,江太后天然就站在佘青岭这边,不然也不能跟老太太交好。
江太后心里翻了几肠子,最后便露着慈爱说:“我的儿,咱们女子这辈子生来便腿短,是哪儿都去不了的,还要反复托生三次,第一次托生,父母不得选,第二次托生,夫君又不得选,剩下这次,便是靠自己了,若是自己不立起来,便做那桑寄生,来去无根脉,活在旁人的树叶之上随风飘着,那柴家女子本就可怜,被亲家带累耽误了花信,咱们何苦雪上加霜,又做那造孽之事,你啊,就欢欢喜喜的过去,就说咱应了。”
七茜儿愕然:“应了?”
江太后点头:“对,应了!还得欢欢喜喜,诚诚恳恳,大张旗鼓的应了。而后啊,你就可以去求他家小娘子的八字了,老身也说了,也不是他柴家女子不好,却不该都送到咱家来,如此咱就答应一个,剩下的,随你道观里,寺庙里找那有名望的大师去看一看,最后就只说八字不合,舍不得却也没办法,如此便两家都过的去了,这世人总要说嘴,你却不能把脸送过去给人说。”
还可以这样?
七茜儿就眨巴下眼睛:“可,若是八字都相合呢?”
江太后听完便乐了,还带着一股子娇惯小孩儿,哄着她的甜腻劲儿说:“小傻子,他家女孩儿的八字是死的,咱家那几个孩子?又哪个知道自己的八字儿?你只管私下里问问青雀庵的师太,再选那必然相克的时辰报上去,到时候凭他们是谁,也怪不得咱的头上,你说是吧?”
她说完,七茜儿骨头都是酥麻的,就想,怪道人家是后宫里熬出来的,这么大岁数了,她若想哄着你,嘿!自己这骨头便麻了。
七茜儿心悦诚服:“却是这个理儿,学到东西了呢,多谢~阿奶。”
她也娇了一下。
江太后听完就笑了,还一把搂住她说:“我的儿你才多大?小小年纪又担着这一家好几门的营生,就已是超出旁人百倍了,咱不急,慢慢学着就成,这活人呢~最忌讳过刚,你可别觉着自己头硬,什么都能顶的起来,嘿,最后便把周围的人养的都觉着你硬,遇事儿先让你吃吃亏,却也没什么……”
老人家许是觉着腰困,便就这七茜儿的手站起来道:“这风儿舒坦,老身也不常下山,咱娘母姊妹,也四处溜达一下?”
七茜儿道好,便扶着江太后出门,一月就扶着老太太跟在后面。
倒是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就难得说了句有脑子的话:“茜儿啊,你跟你江奶奶多学学,阿奶我呢,就是个见识短浅的,也不识个字儿,到底教不了你什么。”
江太后闻言,就扭脸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如今有这觉悟,却也是长进了,也不亏我教了你这些时日。”
这老太太说话,那温柔似水的高贵劲儿,就像个疼爱世人的活菩萨。
这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出了门,便沿着后巷的巷道,随意往棋盘院那边溜达过去了。
江太后边走边说:“从前我就认识一个人,她那个脾气,那个脊梁骨,就恨不得把天都撑起来,人活了半生,她从没有一日服软的……”
七茜儿瞬间便明白,这老太太在说宫里的郑太后,她心里颤悠,却只能笑着回话道:“是啊?”
“可不是,我从前在老家的时候,福气到了,就遇了个有道行的师傅,那师傅手段既不能移山填海,也不能翻云覆雨,却最会慰藉人心,你心里便是有什么苦,只要跟这师傅说说话,便百病全消了。
我记的那师傅说,人世间,不管是男女,有些苦是肯定来的,二十岁是二十岁的为难,三十便是三十的为难,做人家闺女是闺女的为难,做人家媳妇儿是媳妇的为难,为人子为人父,有些难处是一样的,可等那些难处来了,你却不能太硬,得周遭亲人都说说,这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对吧?”
七茜儿点头,江太后就拍拍她手重复:“甭养他们一身的坏毛病,好为难死自己?”
七茜儿松开她的胳膊,施礼道是。
看她这般乖巧,江太后便更爱教了:“我的儿,你记住,你得学会容,便是孤苦伶仃没人帮了,也别跟自己硬,你自己多可怜啊,都是一个人儿了,还要欺负自己么?要容着那些为难发生,不能气也不能恨,为难就在那边,也不是你硬一脑袋恨过去,便解决了的事儿,死不了,咱就慢慢来,它总有一日便不要紧了……”
江太后停在巷子口,左右看看,忽就伸手对着空气一抓,笑的极诡异道:“你啊,得学那藤缠树,学那绕指柔,她总有一日硬不动了,就该着你一圈一圈的缠死……她了!”
说完,她对七茜儿眨巴下眼睛道:“记住了?”
七茜儿笑笑,又冲她施礼道:“记住了。”
如此,老太后便拍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
可七茜儿心里对老太后这话有些思考的,也没全听,却不觉着这老人家说错了。
其实后来民间有话是这样的,那宫里的郑太后倒是一辈子刚烈,竟是谁也不让的,可是她没了之后,却睡在太上皇左边,满朝大臣们倒也是说于礼不合,可皇爷也有话说,他说,我母亲一辈子都没有争过,难不成做儿子的给母亲争一副棺的位置都不成么?
后,这老太太便在丈夫的右边下了棺。
可这样便真的对么?活着的时候都一辈子憋屈,死了死了一了百了,那是啥也不知道啊。
也罢了,过来人便只当哄老太太玩儿吧。
众人簇拥着老太太们围着泉后街,逛了这几条街里的奶奶庙,龙王庙,甚至山边的山神庙都去了。
江太后是个虔诚的,她看到庙上的瓦片零落,便捐个屋顶,看到龙王爷金粉脱落,便捐了金身,又见山神庙要什么没什么,她抬手便捐个新庙。
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