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王爷的火葬场之路-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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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汝直神情高傲,鄙夷冷笑,“因为——”忽然,鼻翼酸涩起来。真要说出来吗?说出来就有意思吗?
师爷在边上笑道:“因为什么?不妨说出来,未准儿说得好,我们还会放过你。”
也如逗小孩子玩、或猫儿狗儿的神情。
李汝直道:“那姓李的,又叫李延玉,就是这个狗不日的混账皇帝,是我亲爹。这话,你们信不?”
杨知县和师爷同时哈哈仰首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他们,当然不会相信。
***
两老畜生最后决定还是先不弄死他,决定把李汝直先看守关押,之后再打算。
小毛孩子的胡诌之语,他们自是万个不信。还是像逗猫儿狗儿,“你说,咱们当今的天子陛下是你父亲,意思是,你是个皇子?我们见了你都要磕头?”
李汝直神色桀骜,心下觉得这种情况居然搬出父亲和身世来救自己,深觉羞耻,便脸红。
当然,他这一羞愧脸红,看在这两老王八眼里,就更是调剂欢乐了。
李汝直道:“这狗不日的皇帝李延玉,右边眼角下有颗小红痣,他不是就要驾临了吗,你们自己瞧瞧去。”
师爷和杨知县笑:“是吗?真是好稀奇一桩事,我们好怕怕,原来,我们还不知咱们陛下圣尊,右边眼角下有颗小红痣呢!这得多亏您这位‘皇子殿下’提醒呢!”
原来,新君平定天下初,民间就流行偷偷将天子圣尊画像贴于门上,坐镇宅安家之用。而新皇最醒目的,就是右边眼角下有颗红痣,谁人不知。
李汝直听懂他们挖苦,红着脸又吞吞吐吐道:“他屁股上还有颗大红痣。”
杨知县和师爷又笑:“你的意思是,敢情,为了证明你的皇子殿下身份,我们还得偷偷去拔陛下的龙裤子?就是瞧他屁股蹲上的那颗大红痣?”
李汝直气得脸阵阵发红发青。“陛下写有一手金错刀?这个,你们总该知道吧?”
杨知县和师爷:“嗬哟!真是好稀奇!好了不得的发现呐!”
两老狗相视一眼,竖起大拇指,连连讽刺冷笑:“陛下可谓是一字千金,所以,就连咱们整个苍溪县都有很多字铺在悄悄收售赝品,而那些赝品,就是模仿他的那笔金错刀,我说小孩儿,你还有什么能证明的?”
李汝直道:“他的那笔金错刀,我也会写。因为,这是他曾经一笔一划教过我的。”
杨知县笑道:“哦?是吗?这么说,现在马上给你拿来纸笔,你就能写?——陛下亲自教你的金错刀?”
李汝直高冷道:“当然。”
师爷阴阳怪气,笑道:“要不,我看,咱们还是这样来玩玩吧,才有意思呢!小朋友不就是喜欢与大人玩游戏的嘛——你呢,要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果真写出你说的陛下‘亲手’教你的金错刀,我们就饶你不死;要是写不出——”
李汝直:“写不出,你们就用你们的狗头铡,把我铡成两半!”
师爷和杨知县闻言大吃一惊,又都面面相觑。
片刻功夫,纸笔文房四宝,果然很快就命人一样样弄到李汝直面前。
李汝直走到一红木案前,挺直了少年身板,拽袖,拿笔,研磨,铺纸张,表情认真,眉目严肃,气质高贵又透着从容。
两老狗心下讽刺:嗬哟,这番装模作样,还果真有几分皇子龙孙架势。这小兔崽子,还真会脱滑演戏。
杨知县叹:“你说,我们也是有多无聊,都这种局势了,眼看火烧眉毛已经,还跟个小毛孩子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
师爷拿盖碗喝了一口浓茶,坐在椅子上,歪头歪脸打量跟前只有九岁的少年。见他写得严肃认真,还真是有模有样。
便笑着道:“大人,要我说,你也真是心慈手软了些——诺,就这小毛崽子,你跟他废什么话呢,两下就命人拿去溺了,赶紧灭口才是。”
“……”
说话间,李汝直搁下毛笔已经写完,在一张笔力瘦劲、风姿绰约的书法墨迹前吹了吹,然后轻拿了竖立起,给两个狗官看。
“写好了。睁大你们狗眼睛看看,这是不是和我那父亲神效酷似的瘦金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又卡文了,对结局,一直顾虑多多,放不开手写,害怕烂尾。
第九十一章
杨知县和师爷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相信一个小孩子的话。“大人; 你看,这孩子的话可有几分信?”
字写好了,锋芒毕露的一笔漂亮金错刀。九岁孩子; 双眸清澈湛亮,把那墨迹拿在手里给两狗官看着; 气质高贵; 从容冷漠; 小身板挺得又笔直又高傲。
师爷一双眼睛毒蜂似地在少年身上扫来转去。杨知县道:“荒谬!堂堂天子圣尊,竟然会让自己的骨血在民间流落,说出去; 谁会相信?”
师爷点头同意赞叹道:“这孩子; 一股子怪异; 小小年纪,谎话张口就来; 大人你想,好端端地; 他为什么在安疾坊那个鬼地方爬梯/子; 鬼鬼祟祟; 不定是受了什么大人指使调唆!难道说; 有谁想在背后密谋什么?”“……”“至于这字儿嘛!”将李汝直手中的墨迹轻轻夺扯过来; 李汝直狠狠瞪他一眼; 师爷扯起嘴角冷笑斜睨他说:“这字儿,虽看着写得还不错; 也是金错刀无疑了……所以!”一顿,“一个才几岁的小毛孩子,居然会写这种字体,其背后所教导之人; 更加用心险恶了!”
李汝直道:“你们两个蠢货!”
师爷和杨知县遂商议琢磨得一阵,师爷说:“大人,依我看,先不急着结果处置,关起来,观察观察几天再说!”
杨知县道:“如此最好。”
“……”
知县府衙,要说什么都缺,而最不缺的,就是牢房。关男关女,关地痞关流氓混混,以及暂时收监,就连关孩童的都有。李汝直被知县发喝下令,两个公差遂带下去。暗房阴森,就连蜡烛都没点,伸手不见五指的乌漆抹黑。
而李汝直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此等羞辱。
少不得踢门拍打,又是一阵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老畜生,老乌龟,老王八,你敢把我关在这里,当心有天,我把你们那乌龟王八的烂肠子捅出来。让你们那腌臜肠子流一地,剁碎了拿去喂野猫,就连野猫都嫌臭不吃!”
是的,到底年纪尚小。
李汝直幼承父亲开蒙教育,所读之书,所授之理,无不是天地浩然气、千秋尚凛然那套。
李延玉前半生病疾折磨身陷泥潭,历经种种劫难挫折,他似在用自己一生血和泪来教育儿子。
孩子后来又跟随母亲,母亲是医女大夫,各种道德礼仪廉耻自然也听得熟稔。至于孔孟教育诸多教养,自然也不消说。
如今,竟被逼到这份上,口操那些市井粗糙、污秽肮脏骂人话,显然对他也是愤怒悲观到了极限。
作为一个才仅仅九岁孩童,如此,就这样被两混账狗官关押收监,后来,自然而然,牢房里一番痛苦挫折经历是不难想象。
李汝直愤怒咆哮过——一遍遍踢门,还在扯起嗓子骂那些肮脏污秽市井语。“你们两个老狗老畜生,放你大爷我出去,要不然,我死在这里,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们!”
骂着骂着,他又失笑。有什么用?除了白费力气,能作什么用途?
然后又怨恨起自己父亲来。
至于对父亲的恨,也是说不出的复杂,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埋怨,痛楚,伤心,难受,听说,这两狗官就是因为他要驾临这苍溪县——是了,他好好地,突然驾临到这个小地方要作什么?就这么各种胡乱想一通,怨恨着,委屈着,再无力气就睡着了。只中间又做了好几场的噩梦,梦见母亲在那安疾坊,被狗官用毒药先毒死,然后焚化烧掉——他抖然一下从草席惊坐而起,满头冷汗淋漓。心想:不行!一定要想法子出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可是想着想着,又绝望哭了。
这暗房里,就连个窗户都没有,除了每日两餐有看差送饭来,既不见阳光又不透气。他能想什么办法?
他把屁股下面的破草席上竹片一根根扯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爹,你就是个大骗子!骗子!我好恨你!如果我和娘这次都死了,以后,我们做鬼也不要认你了!”
“就是娘要认,我也拦着她不要!”
***
天子正式下驾苍溪县,杨知县和师爷早就慌得不知东西南北。到达日程居然早早提前了。
从盛京到这地方小县,不管行水路陆路,起码得一两月。而朝廷公函上所通报,也是说要下个月十一才到。
膳猪宰牛,设飨摆馔,杨知县等人忙得简直要抓天。
而这种节骨眼上,自然,更无暇顾及去调查那被关着的九岁小毛孩之事。
费尽心思打典各处,又是令人将整个县城墙里墙外、百里街道洒香刷新布置。
师爷忽然深感疑虑道:“杨大人,你觉不觉得,此事实在过于蹊跷了些?”
杨知县道:“怎么,师爷,你也发觉了是不是?”
师爷道:“天子下巡咱们小县,说是要祭河神以祈佑天下苍生、国泰民安,公函提醒过,陛下巡访,算得是半公半私,叫底下人不要声张喧哗,禁止一切奢华浪费。可是,这天子陛下,既不行御船,也不乘坐御轿,而听来报说竟是手持缰绳、亲自策马快鞭急忙赶来,随行的护卫仪仗,也是能简单就简单,果然是半公半私……”
一顿,“可是,我总琢磨着,他这么着急赶过来,好像,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祭庙一事?或者还有更迫切重要的?”
杨知县点头:“我也觉得好多古怪可疑之处,总之,咱们要千万个小心才是!不能出叉子!”
午阳当空,正此时,陛下眼看就快到苍溪县鼓楼南大门,两老狗战战兢兢,跪在大门外恭迎等候接驾,从早上鸡鸣,跪倒现在,已经跪得口干舌燥,腿酸发麻,就连憋得满身尿涨也都不敢乱动。“喤!”“喤!”,终于,直到城楼撞钟阵阵,静鞭数响,开道红棍,黑漆描金,一对对銮仪兵,高擎仪仗整齐排开走过,皇帝手勒着缰绳,高高骑坐在御马上,绣龙衮服,一双俊目,黝黑深亮如电,俯视下跪众多皂角芝麻官吏。
杨知县道:“下官一草芥小吏,今日有幸得朝廷器用,管治这鸠群鸦属之地,竟做梦难想,如今,能得龙恩福泽,天子下驾,实乃地方小县百姓之福,下官之福!”
遂带领众多小吏官差数跪叩首,行大礼种种,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皇帝仍高坐马上,良久便道:“此县虽小,据说是以产茶叶为主,又称为鱼米之乡。朕,创帝业之初,全国上下一片混乱,到处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却唯独你们县如世外桃源,百姓安居乐业——不得不说,这也是你身为地方父母官治理有方的功劳。”
杨知县心下得意,口称一声声陛下谬赞,小臣愧不敢当等等。
……
天子过得时辰,又被杨知县等小心翼翼迎驾苍溪县府衙,一时,高堂入座,奉茶的,手捧金香炉、金香盒、金瓶、金交椅等大批宦官按秩序排班站定。
又是好大一通礼节,最后,令杨知县和师爷忽然当头棒喝、浑身剧颤、措手不及的——
皇帝开口,突问的第一句竟是:“杨知县,你们这个县里,医馆统共有几家?大夫共有若干人?”
“……”
杨知县和师爷赶紧偷偷相视一眼,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做贼一样,肩膀不停颤抖。
皇帝身旁站着一紫袍官吏,问:“怎么了,陛下在问话,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正是卢尚书。
之前负责寻查打探袁蔻珠下落的那品级朝廷大员。
***
陆尚书说话间观测留意皇帝眉眼,见皇帝表面神色沉俊,龙颜淡静,而袖下手指在紧拽膝上袍摆微微发抖,他悄擦了擦额上冷汗,心下了然。
——“皇上,是臣该死。”
回忆把他拉到了养心殿,殿中炉烟渺渺,落针可闻,他跪着,小心翼翼回禀。
趴伏在御案上的新君满目倦怠,失色落魄,显是受伤落寞至极。
事实关于皇帝结发妻真实情况,他是当真未必能确定。
他与这位皇帝陛下得关系交情,涉及诸多朝堂之事,说来也是冗长复杂。
卢尚书始终觉得,这是一个极其顾念旧情的帝王,并非翻脸无情、冷酷君主,能择木随他,也是智举。
他自然不懂皇帝和结发妻的关系,以及从前种种细节故事。
皇帝找这位妻子找得很辛苦。开创帝业最初,他陪伴皇帝出生入死,和桃花寨那白衣秀士简槐一伙相差无几。皇帝一直派各种暗探在打听前妻下落消息,那些年岁,他常不能自保,树敌太多,沙场上九死一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