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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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坐着和骑马还没感觉,如今她自己走动间便觉得长了。
穗穗提起下摆,朝着屋子晃了进去。
*
案件还在继续审理,但是贡院已经要放榜了。
段大学士这几天格外紧张,一定要拉着秦斐去孔子庙拜拜。
秦斐正疑惑这几日陛下居然真的没来寻穗穗,他本来想着他那些话能奏效个三五天就算不错,谁想竟然有效期这么长的吗?
“阿斐,和我去吧,去拜拜先圣孔子啊,走吧走吧。”段大学士三句不离求拜。
“这时候名次都已经出了,只是在核查而已,拜了有什么用呢?”秦斐拒绝。
但就连在一边的穗穗也在劝,“哥哥不如去拜拜呀。”
秦斐无奈,他总觉得妹妹特别怕他考砸了。
连推带劝,秦斐才应下了孔子庙之行。
“穗穗你想去吗?”
“要去多久呀?”穗穗问时间。
秦斐想了想,“也就一天两夜。”
穗穗闻言摇了摇头,写道,“那我还是找谭四姐姐玩好了。”
谭四府上守卫森严,外加她自己也有武力值,秦斐并不担心,点了点头。
这样,穗穗便落了单。
秦斐一行人在下午出发,傍晚的时候,穗穗去灶房忙活。
灶房的人都识得她,“娘子,今儿就你一个人用饭,做不了这么多啊。”
穗穗眨巴眨巴眼, 有些心虚,抿着唇慢慢写道,“最近我胃口好了点。”
灶房的便不再劝,眼睁睁瞧着自家娘子做了香喷喷的两人份饭菜。
夜幕渐渐降临。
李兆来的更是比往日要早些。
窗户外头贴着“今天做了清蒸鲈鱼,郎君尝尝合不合口。”
李兆看到纸条微微掀唇笑笑,然后揭下来纸条,又变作面无表情,这才敲了敲窗。
穗穗听到声音忙跑过来,打开了窗户。
烛光绰绰映红了穗穗的脸颊,她把筷子递给李兆,自己也坐在一边。
“最近秋水涨满,确实是吃鱼的好时候。”李兆接了筷子也坐下。
段大学士这鲈鱼也还算不错,再加上穗穗的功夫,做了清蒸鲈鱼味道还挺可口。
茶饱饭足。
李兆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敲了敲,骨节分明,犹如玉石,他想起来自己听到的秦斐走了的消息,决定趁机拐个人。
事实上,这也是他今天为什么来得这么早的原因,秦斐甫一出城,他可就收到了消息。
怎么拐呢?
李兆想了想,发现穗穗其实上心的东西还挺少,不过他还是找着了。
“御膳房的没教你做鲈鱼脍吧。”
穗穗听到鲈鱼脍这个名字愣了愣。
鲈鱼的吃法可太多了,但是最出名的还得说那道鲈鱼脍。
说道鲈鱼脍要先说莼鲈之思,莼鲈之思源于一个名唤季鹰的名士,此人故乡在苏州一带,水乡出鱼米。这人外出做官,有一天秋风起,他忽然想起家乡的莼菜、鲈鱼脍,便辞了官,回家去了。
鲈鱼脍由此一炮而红,但是它太难了,难到了在所有鲈鱼的做法里快要销声匿迹的程度,鲈鱼做法千千万,味道也不错,何苦死磕哪一个呢?
以至于到了现在,鲈鱼脍的做法根本就没有保存下来,虽然它可能是和松鼠鳜鱼齐名的苏州菜。
穗穗是听过鲈鱼脍的,御膳房的大厨当时谈到鲈鱼脍时还一脸惋惜,“那么出名的菜,肯定也很好吃。”
鲈鱼脍……
穗穗在纸上刷刷刷的写,“郎君,你知道鲈鱼脍的做法呀。”
李兆点了点头。
“那郎君是从哪里读到的?”
“孤本里。”
穗穗眨巴眨巴眼,继续问,“哪一本?”
李兆眼里带上点笑,“皇宫的书阁,第二层第三十六架从左往右数第一百二十八本。”
穗穗惊了,郎君记性这样好的吗?
她完全没意识到重点皇宫。
“你想不想学?”李兆声音和缓了不少,像是在诱拐前特意给出的糖衣炮弹,专门腐蚀穗穗 的心智。
穗穗微微蹙了下眉,她想了一会儿,纤长的睫毛闪了又闪,最终下定决心,在纸上写道,“想。”
*
紫微宫的顶层,穗穗在桌子上发现了密封的黄色蜡丸。
“这是什么?”她问李兆。
李兆瞥了她一眼,“驱虫的药,别用手碰。”
穗穗听话的缩回了手,坐在位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李兆。
说好的鲈鱼脍呢?
李兆眼里漫上星星点点的笑意,“我去书阁给你取,你在这儿别乱跑。”
穗穗乖乖地点头。
李兆弯了弯唇,他心情不错,然后伸手在穗穗头上揉了一下。
穗穗拍掉他的手,无声地用目光谴责他,“快点去呀,郎君。”
连谴责都是软乎乎的,丝毫吓不到人。
李兆轻轻勾唇,他慢条斯理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到了窗户旁,纵身一跃。
穗穗连忙跑过去扒着窗户沿儿看。
纯黑色的衣衫被风吹起,象只蝴蝶一样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而后快的轻盈的不可思议,朝着夜色茫茫处飞掠而过。
62。 穗穗(六十二) 穗穗欢喜
李兆的速度很快; 穗穗像是找了着武林秘籍的功夫高手,捏着书页眼睛一眨不眨。
而后瞪得极大极圆,太难了。
如果是秘籍; 这本秘籍大概是从西域流传到中原,语言不通难以修炼的那种。
鲈鱼脍失传是有缘由的。
它的做法也就寥寥数百字。
“须入九月霜降之时,将鲈鱼浸渍讫; 布裹沥水令尽,散置盘内,取香橙花叶相间。细切和脍; 拨令调匀,并要配香菰(或茭白); 不仅味佳; 而且色美。”
四个字“拨令调匀”就打退了穗穗的心; 她不太行,连着那道文思豆腐的刀工都是要练上好些天的; 而这鲈鱼脍的刀工难度更高,堪比灯影牛肉。
等她会做了; 九月的吃鲈鱼时候也该过去了。
小包子真是有意思,李兆心想,他在一边坐下; “其实也不难,我曾经尝过一次。”
穗穗单手撑着脸看向李兆。
“不过是刀要快、轻、准。”李兆继续道。
不过这两个字是认真的吗?
穗穗扁了扁嘴,她力气本身就稍小些; 控刀上也弱了点,光是一个快字,她就已然不行了。
“力气小有力气小的好处。”李兆道。
郎君是会读心术吗?居然这么厉害……
李兆带着穗 穗去了御膳房。
夜里的御膳房只留了一盏小灯,其余烛光照不到的地方都黑乎乎的。
穗穗下意识揪住了李兆的衣袖; 走的慢了些。
李兆端着烛台把灯一盏盏点亮,然后找了条鲈鱼来。
只是示范,所以他没工序多严谨,用盐腌这些步骤都给省掉,鱼清洗过放在板上完事。
李兆提起刀,约莫是感觉不顺手,又拿去磨了磨,磨得刀尖雪亮。
穗穗眨眨眼,郎君会用菜刀么?她只见过郎君用剑啊。
“郎君小心些,莫伤到自己呀。”
李兆轻嗤一声,活动了活动手腕,问穗穗,“你想要多厚的?”
穗穗想了想,先给出了一个一般值,“半指宽,要均匀些的。”
李兆漫不经心地瞧了眼纸,手下已然动起了刀。
鱼肉薄片均匀,顺着纹理斜斜的而放。
不过几息,穗穗看得清楚,却愈发惊骇,最后忍不住拍了拍手,在纸上写道,“郎君好厉害。”
半指宽并不难,难的是厚薄匀称。俗话说的好,三分勺功,七分刀工,光是几分刀工,李兆就已经是穗穗见过的人里面顶尖的一批了,只有御膳房的师傅可以做到这样。
李兆半撩起眼皮子,一只手从容地挽起衣袖,露出冷白的手腕,“还要多厚的?”
穗穗眨巴眨巴眼,露出本子,“半寸宽。”
李兆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随手做一件毫无难度的事情。
雪白的鱼肉顺着纹理剥裂开,整齐漂亮的倾倒。
穗穗轻轻捻了几片。
厚薄匀称,薄薄的一层。
穗穗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叹,这便又进了一步,只有御膳房的大厨能做到这般了。
从鱼肉里仿佛能看见刀沿着切面顺畅落下,行云流水,毫无阻拦。
这次不用李兆说,穗穗就给出了新的厚度,也是灯影牛肉、鲈鱼脍要求的基本厚度,“一厘。”
穗穗盯紧了李兆手里的刀,像是驯服的凶兽收起了利爪为他所用,服服帖帖轻轻松松的顺着纹理割了下去,有节奏感的在板案上敲出声音。
穗穗小心的&z wnj;用筷子夹起一片鱼肉,对着灯光照了照,能透出少许光。
她瞪圆了眼,郎君也太厉害了。
她回头去看,李兆一只手提着刀,一只手按着鱼,动作慢了些,刀丝滑的蹭过鱼肉,割下了鱼片。
“五毫。”穗穗正色,拿出求知的态度,五毫是灯影牛肉和鲈鱼脍的标准。
李兆瞥了眼穗穗写着小楷的本子,“下次换个行书练吧,小楷看的眼疼。”
簪花小楷,就是之前秦斐让穗穗练的。
穗穗怔了怔,然后乖乖点头。
“五毫”就是鲈鱼脍失传的主要原因,牛肉在腌过后要比鱼肉组织紧密的多,切出来更流畅,刀不容易切滑断了片。
李兆动了动手腕。
他换了把更薄的刀,将刀身反复磨了磨,雪亮的几乎要盖过了烛光。
李兆按住了鱼身,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拎起刀下去。
游刃有余。
穗穗只能想到这四个字。
仿佛五毫还是很宽绰的厚度,刀身纤薄在其中游走。
刀法很吸引人。
但是拿刀的人更吸引人。
李兆眉眼间平常那种恹恹与漫不经心都收了起来,漆黑的眼珠倒映着满室的灯火,淡色的唇微微抿着,侧脸在灯火下有一种暖玉般精致的白。
浓黑与冷白。
他的眉眼线条锋利纤薄,比他此时手上这把利刃还要薄,眼尾拉出了点轻拢慢捻抹复挑的惊心动魄,纵使认真起来,那些子散漫还在,只是收的深了。
李兆那一副好皮囊,当真是勾人心魂。
饶是那双眼睛有一分多情,恐怕见过的姑娘都会记得一生。
可没有,这双眼睛往往是冷寂的,犹如一面镜子,映照着别人,看不透自我。
深不可测。
漆黑犹如深渊,一眼杀人倒是真的。
穗穗注意到李兆的手上动作和呼吸节奏几乎完全融在了一起,他专心致志,仿佛只有这一盘鱼肉,在他的世界里。
短暂的时间因为那把刀而变得漫长。
李兆 松开刀,扔在一边,那些漫不经心与没精气神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半倚着桌子,微微扬起下颌。
“嗯。”
这是示意穗穗看看,穗穗小心翼翼用筷子拨开像是还连在一处的鱼肉,轻轻夹出了薄片。
烛光透过薄片落在了穗穗越睁越大的眼中。
她放下筷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本子,“郎君,你怎么做到的?”
李兆低下头看着穗穗。
四目相对。
穗穗眨了眨眼,微微咬住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想错开郎君的眼睛。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锋芒隐隐。
但是下一刻,她就瞧见郎君轻慢的打了个哈欠,仿佛她所察觉到的凶戾锋芒都只是错觉。
“只要专注就可以。”李兆放下挽起的袖子,瞟了眼穗穗。
两人一起出了御膳房。
穗穗发觉郎君似乎又高了点。
她蹙了蹙眉,明明自己也高了些的呀。
李兆带着穗穗回了紫微宫,穗穗本想着自己该回家了,但是李兆已经又打了个哈欠。
“今天晚上太晚了,我累了,明天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