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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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如此艰难,只是为了祈求天下太平。她不能让父亲用生命换来的和平在此刻化为乌有。
即使是拼上性命,她也要护这世间太平。
“驾!”
苏水湄驾驶着马车,疾驰在清冷的苏州大街上,半柱香后,停在赵府门口。
赵府门前也停着一辆青绸马车,样式简单,古朴异常,正有奴仆在往上搬运行礼。
马车旁边站着一人,此人苏水湄见过一面,就是她带领着捕快去救陆不言的那日。
“东珠大人?”苏水湄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身穿崭新青墨色袍子的男人转身,露出那张阴柔如雪的脸。男人的脸很白,唇很红,身形纤细的不像是个男人。
不过苏水湄还记得那天晚上他满身是血的样子,那种凶狠的眼神,跟他身上阴柔的气息重叠起来,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人,哪里担得什么大人。”东珠朝苏水湄一拱手,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然后落到那辆马车上。
苏水湄想起马车厢里的苏水江,略有些紧张。
她怎么将苏水江忘了,如果被陆不言看到的话……小娘子心尖一沉,一筹莫展。
她再次返回到马车上,跟苏水江道:“弟弟,你扮女装吧。”
苏水江手里的匕首一抖,差点让胡离直接去见阎王。
。
虽然不是第一次穿女装了,但苏水江还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穿女装。
苏水江头上戴着帷帽,跟苏水湄站在一起,面前是朱肆、陆不言等人。
“这是我姐姐。”苏水湄不敢看陆不言的眼睛,只盯着自己的脚尖说话。
“你姐姐?”朱肆不解。
苏水湄解释道:“我与姐姐是双胎,姐姐听说我来了苏州,不放心,竟然独自一人上路也跟了过来。”
“原来如此。”朱肆恍然大悟地点头,然后与苏水江一拱手道:“苏小姐,苏州之地不宜久留,我们马上便要返回京师,不如同行?”
苏水江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朱肆道:“苏小姐如果不嫌弃,就跟舍妹坐一辆马车吧。”朱肆让出身后的平遥长公主。
可怜的平遥长公主在屋子里被关了大半个月,外头发生了这诸多大事,她一概不知,被放出来的时候还在扎朱肆的小人戳他。
苏水江身形一僵,下意识朝苏水湄看去。
苏水湄立刻道:“长公主身份尊贵……”
“嗯?”朱肆哼出一个音,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苏水湄,然后一笑,“我这妹妹脑子不大好,总是喜欢胡言乱语,说自己是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我谢谢你全家啊。
平遥长公主敢怒不敢言,用力瞪着朱肆,而就在朱肆转头看她时,她又立刻怂怂地把头转了回去。
“哦,还有这位……”朱肆指向被五花大绑的胡离。
苏水湄道:“这是人质。”
朱肆立刻对苏水湄大加赞扬,“苏公子年轻虽小,但却是十分能干啊。”
苏水湄立刻摆手,“我只是随手一抓而已。”
胡离:……
。
有了人质,又有捕快和锦衣卫护航,一行人终于出发准备离开苏州。
苏水湄看着站在马车边,指挥着锦衣卫站位和布防的陆不言,踌躇着上前,欲言又止。
“苏公子有事?”陆不言侧眸看他,冷冰冰吐出这句话。
苏水湄被“苏公子”这三个冷冰冰的字惊到,她面露诧异,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虽然没了那层亲密关系,但他们也是在关公面前拜过兄弟的啊。
“我们现在,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吗?”小娘子满脸的失落和悲伤,仿佛只要陆不言的一句话,她那些蓄在眼眶里的眼泪就会落下来。
假意冷淡,实则一直在暗中看着小娘子的陆不言被苏水湄这句话气到差点吐血。幸好昨天他已经吐过很多血了,现在吐不出来。
陆不言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拉着小娘子去关公面前拜了把子。
他怎么不干脆去月老祠拜堂成亲呢!
见男人只瞪着她不说话,小娘子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道:“老大,你是不是在生气?”
男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道:“没有。”
分明是在生气,居然还说没有。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是,是孙氏抓了我姐姐,我只是去救我姐姐而已。”见小娘子一副还不知错的样子,陆不言更是怒不可遏。
“你知道你一个人去有多危险吗?你去救你姐姐,就不知道找我一起吗?”男人扬着声音吼完,一转头,看到周围众人都停顿了手上的动作,呆滞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突然发疯的狗。
陆。疯狗。不言:……
小娘子被吼红了眼,她哽咽着喉咙,正欲说话,那边苏水江突然将她往后一拨,然后隔着一层帷帽,抬眸直视陆不言道:“我弟弟的事,用不着你管。”
帷帽细薄,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真容。
苏水湄被苏水江护在身后,看到正跟苏水江对峙的陆不言,突然想起一件事。
陆不言说,想娶她……不是,想娶苏水湄。
现在“苏水湄”就站在他面前,他该不会是想……苏水湄下意识攥紧苏水江的胳膊,面色紧张至极。
苏水江以为苏水湄在害怕,立刻安抚地拍了拍自家姐姐的胳膊,正欲说话,就被苏水湄抓着手,使劲塞进了马车里,并恶狠狠的警告道:“不准你跟陆不言说话!”
苏水江:……
。
苏水江坐在马车厢内,心情十分复杂。
他在思考,到底是他脑子不对劲,还是他姐姐疯了。而没等他思考出来个所以然,坐在一旁的平遥长公主突然“咦”一声,然后声音激动道:“我记得你!”
苏水江浑身一凛,立刻端正坐好,然后一脸警惕地看向平遥长公主。
平遥长公主一脸的咬牙切齿,“你就是陆哥哥喜欢的那个未婚妻,对不对?”
未婚妻?什么未婚妻?
苏水江一脸不解。
平遥长公主冷笑一声,“别装蒜了,虽然我没看到你的脸,但我记得你的衣裳,还有你的身形。原来你是苏家女儿,区区一个……”平遥长公主一顿,问,“你爹做什么的?”
“在太医院任职。”
平遥长公主继续挺起胸膛,趾高气扬,“你区区一个太医的女儿,也敢跟长公主抢男人,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苏水江想了想,道:“要命的,让给您。”
平遥长公主:……
长公主觉得这发展不太对,她略一思考,终于明白了。
“你在嘲讽我!你以为我抢不过你吗?你以为你哪里比得上我?你这个平胸!”平阳长公主往苏水江胸前一抓,一推,就把他给按在了地上。
马车上铺了一层厚实的地毯,苏水江并不觉得疼,只是有点晕。
平遥长公主就势往苏水江身上一坐,摆出一副气吞山河之势,对着他伸出魔爪,“今天我就要抓花你的脸,看你还敢勾引陆哥哥!”
苏水江挣扎着想把平遥长公主推开,却不想马车突然一颠,平遥身形不稳的往前一趴。
好巧不巧,隔着那层帷帽,两人就那么嘴对嘴地亲在了一起。
第60章
马车一路行; 晌午十分停歇了半个时辰。
苏水湄给苏水江拿食物进去的时候,莫名觉得气氛不太对,具体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长公主; 用膳了。”苏水湄将手里其中一个食盒置到平遥长公主面前; 然后又将另外一个放到苏水江跟前。
苏水江沉默着; 伸手打开食盒,露出里面干净新鲜的热食; 刚刚撩开帷帽一角; 那边平遥长公主就炸了锅。
“别动!我见不得你的嘴!”平遥长公主指着苏水江,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苏水湄:???
“我出去吃吧。”原本按照苏水江的性子,哪里会管平遥长公主,肯定是自顾自地吃完了; 却没想到; 他竟然会扯着苏水湄的袖子声音低低的说出这句话。
苏水湄虽一头雾水; 但还是跟苏水江一起下了马车。
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 苏水湄将手里的食盒递给苏水江; 问他,“怎么回事?”
苏水江的脸藏在帷帽后面; 支支吾吾无法解释清楚。少年心事重; 素来便瞧着阴沉,这番模样; 苏水湄难得看到,正欲仔细盘问; 苏水江突然偏头,红着耳廓,转移话题道:“姐; 那个人你准备绑到什么时候?”
苏水江朝胡离的方向努了努嘴。
苏水湄顺势看过去,道:“出了苏州地界,我觉得就差不多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她就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胡离不能留,既然不能留,那她就陪他一起去死吧。这样她既兑现了诺言,也能保证家国平安。
苏水江见苏水湄不说话,下意识心慌,“姐姐,你不要做傻事。”
苏水湄脸上露出笑来,“怎么会呢,我才十五,还有大好的日子要活呢……”说到这里,苏水湄突然觉得有些悲伤。
她并非不怕死,她才十五岁,可这一切必须要有人站出来。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既然她能做到,那就让她来吧。
“江儿,你回京师以后,要好好孝顺爹娘,知道吗?”苏水湄看着正捧青瓷碗吃饭的苏水江,眼前突然现出一层细薄白雾。她努力忍住那股哽咽感,然后端起食盒内的另外一碗饭,鼓着腮帮子往嘴里塞。
“姐。”苏水江脸上露出惊惶之色,他觉得苏水湄很不对劲,“你到底要做什么?是胡离将我救出来的,他是不是跟你做了什么交易?”
苏水江太了解苏水湄了,他一猜就中。
苏水湄用力摇头,“没有,你没看我挟持了他吗?哪里会有什么交易。”
越是否认,便越是心虚,苏水江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筷子,他说,“姐,你不要骗我。如果你为了我而做出什么傻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苏水湄听到此话,神色一顿,她咬咬牙,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正欲说话,那边就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谁过来替我松一下,再不松绑,我这胳膊就要废了。”胡离被绑在一棵枯树树上,枯树上积着雪,他歪斜着靠在那里,扯着嗓子嚷嚷,声音被风吹散,变得模糊。
捆绑太久的话,血流不通,危急时刻确实会影响性命。
苏水湄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人搭理胡离,她想了想,放下碗,起身,走到胡离面前。
苏水湄站在胡离面前,尚在犹豫,胡离便说出了让苏水湄放心的话。
男人眉眼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小娘子,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小湄儿,你们这么多人,我是跑不掉的。”
苏水湄一想也是,正准备去给胡离松绑,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手,按住了她。
小娘子转头,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陆不言。
男人阴冷着一张脸,神色之间满是淡漠,他几步走到胡离身边,替他松绑。
胡离斜睨他,皮笑肉不笑,“果然还是老大最贴心。”
陆不言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突然抬手,双掌搭在他肩膀上,然后猛地使劲往下一按。
“啊!”没有防备的胡离发出一声惨叫。
苏水湄被吓了一跳,她看着胡离瘫软下来的双臂,整个人忍不住的一抖。
“他诡计多端。”陆不言看到小娘子霎时惨白的脸,动作一顿,素来无所顾忌的他,陡然生出几分手足无措。
陆不言卸了胡离的胳膊,又将他绑结实了,然后闷不吭声的从胡离的宽袖内取出一柄匕首,递到苏水湄面前,硬着嗓子道:“不要轻易相信他。”
虽然胡离一直在瞒着陆不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陆不言毕竟是锦衣卫指挥使,他与胡离相处了这么久,清楚的明白他是什么性格。
平日里的风流痞气只不过是伪装罢了,他的真实性格阴险又恶劣,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陆不言解决完胡离,转身离开,在跟苏水湄侧身而过时,看着小娘子白软好欺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离他远点。”
苏水湄听到这话,心尖一暖,正欲回答,男人却已经走远。
小娘子站在那里,原本亮起了一点微光的眸子又霎时黯淡下来。
“呵。”胡离看到苏水湄的模样,低笑一声。
这笑落入苏水湄耳中,便是硬生生的嘲笑。
苏水湄拿着手里的匕首,再看胡离,原本眼中的震惊立刻就转换成了愤怒,“你刚才要干什么?”
“哟,瞪我呢?”胡离被卸了胳膊,面色不是很好看,他疼出了一身冷汗,靠在树下,歪头嗤笑一声,“是你绑的我,我还不能自救了?”
苏水湄被胡离噎了一下,她将匕首收好,语气不是很好道:“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的。”
胡离又是低低地笑,他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