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刀(锦衣卫)-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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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只是风太大了……”苏水湄面色羞红,赶紧以手掩面。
陆不言看着小郎君努力将眼泪憋回去的可怜样子,想了想,道:“虽然我不喜欢男人动不动就哭,”顿了顿,陆不言继续道:“但你可以。”
她可以?她可以什么?
男人把剩下的那个字说出来,“哭。”
苏水湄红着眼,双眸缓慢睁大,就像慢放镜头一般,陆不言的脸在她漆黑的瞳仁之中渐渐放大加深,然后烙印似得被按进去。心间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狂跳,只因为男人的这句话。
“我……”苏水湄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她可以哭。
从来没有一个人当着她的面跟她说过,她可以哭。
苏水湄虽然才及笄,但她经历的太多,心里的想法也多。她看似软绵亲近,实则比苏水江更加淡漠。
她会哭,是因为她知道哭能博取同情。
她会一见面就叫殷氏“阿娘”,是因为她知道,这样能让殷氏高兴,能让她和弟弟有个能吃饱饭的地方。
苏水湄与殷氏和苏万戈的相处是带着愧疚的,这也是他们始终无法亲近的原因。
苏水湄想,她这个人从骨子里来说,根本就是一个恶劣的人,她根本没有资格看不起陆不言。
虽然陆不言肆意、蛮横,但是他毫无伪装。而她,却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小娘子垂下了眼睫,突然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她的污秽,她的不堪,她的小伎俩,在男人知道她的身世那一刻,或许就已经被看穿。
她在他心中,是什么样子的呢?
虚伪,狡诈,恶心。
哦,他说过,她是个小骗子。
“有人。”突然,站在苏水湄身边的陆不言抓住她的胳膊往旁边一推。
这是一处小花园,因着常日里打理的人不多,所以看着有点荒废。前面有赵家人穿着赵家的家丁服路过。
陆不言跟苏水湄躲到一处假山石后,透过小小的假山石缝隙能看到外面的场景。
“大人……”离的极近,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心都在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苏水湄看着男人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耳尖悄悄红了。
那细腻的绯红从耳尖缓慢延伸,渗入面颊,犹如五月桃花。
太,太近了。
按照话本子的说法,都近得能亲上了……
陆不言盯着那两个一边说话一边走路的家丁,突然双眸一眯,计上心头,跟苏水湄道:“在这里等我。”话罢,男人就出去了。
陆不言身手灵巧,猫儿似得悄无声息上去,一手一个手刀,上去就把人给干晕了。
苏水湄看着那两个叠在一起的赵家家丁,想着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殃及池鱼?
“大人,你打他们干什么?”不会是觉得自己太恶心,又怕打死了,所以打旁边的人出出气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苏水湄下意识就离开陆不言三步远。
“脱衣服。”陆不言已经开始脱身上的衣服了。
苏水湄一脸惊恐。
打还不够?还要脱衣服打?
看到苏水湄的表情,陆不言一脸嫌弃,“换上他们的衣服。”真是笨死了!怎么跟他犟的时候就那么有小心眼呢。
“哦。”苏水湄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而羞愧,又对自己刚才起的色心更加羞愧。她赶紧上前去扒了那赵家家丁的衣服换上。
换了家丁的衣服,两人再行动的时候明显方便许多,动作间也更加自如了。
前方走来一队人马,看装扮也是江湖人,而走在最前面的居然就是刚才在外面拦截他们的那个大胡须江湖人。
真是尽职尽责啊,也不知道赵家人给了多少银钱,值得这位大胡须这般尽忠职守。
陆不言脚步一顿,伸手拦住身边的苏水湄。
苏水湄紧张道:“会不会认出我们来?”
陆不言道:“会。”这江湖人的眼睛厉害的很。
“那大人你打得过吗?”苏水湄担忧道。
“这么多人打一个,就算我有八只手都应付不过来。”
总结下来就是打不过。
苏水湄:……好菜。话本子里不是应该一个打十个,然后千里不留行,十步杀一人吗?
“过来。”陆不言又拽着苏水湄又躲进了假山石壁里。
这假山石壁漏光太多,陆不言和苏水湄挤在一处,两人身体贴着身体,苏水湄能感觉到陆不言呼在自己头上的热气,而陆不言也能感觉到小郎君打在自己胸口的呼吸声。
江湖人越走越近,神色警惕,转头看向假山石这处的时候,明显顿了顿脚步。
过,过来了!被发现了!
苏水湄紧紧揪住陆不言的衣袖,想着等一下她是先跑,还是先跑,还是先跑呢?
“抬头。”男人单手托住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
苏水没懵懵懂懂地仰头,然后就见男人蹙着眉,那张被上了妆后变得朴实无华的脸印入眼帘之中。
整张脸都很陌生,除了这双眼睛。
以前,苏水湄总是觉得男人的眼睛太利。明明是一双极漂亮的眼,偏偏蕴了太多锋芒。
现在,苏水湄觉得这样的眼睛好美,那些锋芒像缀在黑幕之中的繁星,颗颗闪亮。
在陆不言的视线中,小郎君因为刚才止不住的哭泣,所以脸上的妆面落了一半,隐约显出那白皙细软的肌肤。
还有那双眸子,被泪水洗过之后更加的清亮透明,黑白漂亮。
既然妆落了,那便索性不要了吧。
陆不言伸手,替苏水湄擦掉脸上的妆面,然后又用袖子把自己的抹了。
妆面落了,两人露出本来面目,挤在窄小的石缝里,等着越靠越近的江湖人。
苏水湄想,这样就能过关了吗?
这样当然不能过关。
在江湖人举着刀靠近时,陆不言突然俯身,掐着苏水湄的脸就亲了下去。
苏水湄:!!!
苏水湄没想到陆不言会亲她,她完全懵了,就像是夏日里被当头砸了一个雪球那样的懵。
男人的唇跟他的人很不一样,柔软,纤细,虽然只是轻轻地贴着她,但苏水湄能感觉到那股颤抖的小心翼翼和豁出去感。
其实她也不一定会拒绝,起码先告诉她一声……好吧,她会拒绝,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苏水湄挣了挣,没挣开。
陆不言似乎还嫌弃她没有奉献精神,因为男人亲下来的时候那股视死如归感,到现在还残留在苏水湄眼中。
举着剑的江湖人一靠近就看到如此场面,登时愣住,然后破口大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光天化日,干这种苟且之事!”而且居然还是两个男人!
苏水湄:这位江湖人的文采真是极好,可以去写话本子了。
江湖人是崩溃的。虽然他身在江湖,但江湖也没这么乱的啊!那些坊间流传的稀奇古怪的江湖事都是杜撰的!他们江湖人循规蹈矩的很!起码不会逮着男人就亲!
江湖人虽然被气得面红耳赤,但看到被骂了以后还腆着个老脸在那亲的两个人,也是老脸一红。
算了,算了,他只是一个江湖人,管不了那么宽的闲事。
“怎么了?”跟在江湖人身后的其他人上前,正欲欣赏一下里面的美景,就被江湖人一掌推开,“没事,两只兔儿打架呢。”打的都嘴贴嘴了。
那边,江湖人骂骂咧咧走了,一副三观被击垮的样子。
这边,陆不言终于放开了苏水湄,第一句话就是,“男人亲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苏水湄听的。
苏水湄狠狠擦了擦嘴,没有回答,沉默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
男人软了,心虚了,“我刚才也是情急之下……”
“我知道,”终于,小郎君开口了,“我,我们走吧。”
本来,陆不言是十分坦荡的,如果忽略他急速跳动甚至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的造型的话。
而当他低头,看到小郎君垂眸时露出的绯红双耳,和那截纤细软绵到也被浸入了绯红色泽的脖颈时,双手双脚更不知道往哪里摆了。
“咳,走,走吧。”陆不言轻咳一声,回避尴尬,往前走。
苏水湄低着头走了一顿路,盯着面前的影子看。
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同手同脚的走路?好吧,她也在同手同脚……算了,权当被狗拱了一口。
嗯,这样想心里好受多了。
。
循着旧事的记忆和跟赵家家丁的套话,陆不言与苏水湄找到了赵家大郎和苏州第一美人的院子。
听说两人现在还在院子里歇着。
门口有守门的丫鬟,正坐在一处说话。
“外面那些江湖人什么时候走啊?我刚才经过,他们说话真是太粗俗了,还随地吐痰!差点溅到我的裙子。”
“我也是巴不得他们走,”旁边的圆脸丫鬟猛点头,“他们嗓门那么大,隔了那么多院子都吵得我睡不着觉。”
两人对着那些江湖人吐槽一番,又说起了别的话题。
“你说那玉面郎的事情是真是假啊?”
“谁知道呢,不过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可怕了。”圆脸丫鬟抱紧胖胖的自己,“郎君和娘子这般般配,那玉面郎真是太可恨了。”
旁边的小丫鬟也是猛点头,“昨夜郎君安慰了娘子一晚上,两人如胶似漆,真是太恩爱了。”
两个小丫鬟看着就很好对付,院子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埋伏。
其实这很正常,毕竟这里是女眷住的地方,那些江湖人太过粗俗,赵家人不愿他们进来也正常。
而且虽然赵家人把人请来了,但根本就不信任这些江湖人。从这些小丫鬟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来,就连赵家的最低等奴仆都看不起这些混社会的。
“大人,我们怎么进去?”苏水湄鬼鬼祟祟,偷偷摸摸。
“上墙。”陆不言光明磊落,背脊挺拔。
一眼就能看出两人第一次干坏事和干了无数次坏事的区别。
一个心虚胆小,一个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再来一碗茶。
陆不言和苏水湄站在近三米高的墙边,面面相觑。
陆不言道:“上去。”
苏水湄哭丧着小脸蛋道:“上不去。”
陆不言:……他忘了,这是一只弱鸡。
“我托着你。”陆不言蹲下来,双手叠起,让苏水湄踩着自己的手往上蹬。
苏水湄颤颤巍巍地踩上去,还没站稳,只觉被身下的力道一送,身体一轻,就……飞起来了?
苏水湄努力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觉得自己这样头朝下的进去,一定会脑袋开花,死无全尸。
就在苏水湄觉得自己死定了,电光火石之间把陆不言骂了一通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停住了。
男人不知何时上来了,蹲在墙头,劲瘦有力的胳膊肌肉绷起,拎住了她的脚。
苏水湄:……不管拎住什么,能活命就行。
苏水湄头朝下倒挂着,晃晃悠悠的根本不敢动。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双手撑地,慢慢下去。”
苏水湄听从指挥,缓慢地伸直双手,身后的男人也倾身挂在墙头,顺着她的身体,将她往下送。
苏水湄的指尖堪堪触到地面,一阵热泪盈眶。可还没等她的热泪下来,那边男人手一松,她就跌了个底朝天。
摔了个狗啃屎的苏水湄:……行吧,起码没死。
终于顺利进来了。
苏水湄整理了一下粘在自己身上的草屑,一抬头,就发现这个院子她以前来过。
这是赵家大郎以前住的院子,现在是跟那苏州第一美人也就是他自己的新媳妇一起住的院子。那个时候,苏水湄和苏水江经常过来偷吃糕点。她记得,赵家大郎总是会把最好的留给她吃。
“走哪边?”
院子确实大,陆不言不敢轻举妄动。
苏水湄下意识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没记错的话,是那边。
。
两人避开赵家丫鬟,穿过甬道,路过房廊,顺着小道往里去。
院子清幽雅致,曲曲绕绕,若没有苏水湄带路,光靠陆不言一个人,估计还要费些时间。
走了一段路,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座阁楼,一座伫立在院子里的小阁楼。
这座阁楼是从前赵家大郎读书的地方,苏水湄经常来。她仰头,看到明亮的朱红色,想着这墙面应该是重新抹过了一遍吧,看着真鲜亮,上面的“囍”字瞧着也好看。
“这里?”陆不言问。
“嗯,应该是。”苏水湄收回视线,犹豫着点头。
“进去看看。”
陆不言和苏水湄从半开的窗户入。
这是一座由男人的书斋改成的女子闺房。笔墨书画,青竹幽兰,处处透着一股雅致的书香气。
阁楼里没有人,苏水湄在窗户口卡了一会儿,被陆不言拎着后衣领子带了进来。
窗户边有个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