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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殿下让我还他清誉-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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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前虽然也数次经过风险,可总能靠两人合力设法寻出一条出路,只有这一次,逼到眼前的天灾压得人透不过气。
  若非小王爷福大命大,吉人天相。
  ……
  云琅在梦里昏沉,没顶的湍流将他卷进更深的黑暗里,身上的力气彻底竭了,只剩下恍惚的混沌与冰冷。
  然后,一只手忽然扯住了他。
  那只手暖的发烫,牢牢攥着他的手,将他从水底拖出来,抱着放平在石岸上。
  墨色的身影模糊晃动,解开叫水泡透了的湿淋淋衣物,裹着他冰凉的胸肩,尽力叫他回暖,试他的心脉气息。
  掌心热意覆在胸口,寸寸碾过,温热的唇覆上来,往他口中送进清新气流,一点点地厮磨。
  ……不对。
  救人命的度气,哪里还用得着厮磨。
  云琅隐约觉出不对劲,叫沛然温暖裹着,轻而易举挣脱了噩梦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自己这间房、上了自己的榻,解了衣物亲他的萧小王爷。
  “小王爷……”
  云琅开口,才察觉自己嗓子竟然沙哑的厉害:“你在做什么?”
  榻前灯烛昏暗,萧朔黑彻眸底映着他的身影,静了一刻,低声答了个什么字。
  云琅没听清,想不出哪个单字能答这句话:“什么?”
  萧朔撑坐起来,伸出手,将从噩梦里挣脱出来的少将军裹进怀间:“侍寝。”
  ……
  云琅伏在琰王殿下胸口,攒了会儿力气,伸手探进去摸了摸,终于确认了这不是又一场离奇旖旎的梦境。
  端王叔英灵在上……小王爷半夜摸到他床上,脱他的衣服,来给他侍寝了。
  云少将军按按自己的心口,代入话本,一时有些不知是不是该支棱起来,将萧小王爷也亲翻在榻上,颠鸾倒凤一回。
  不待再攒出力气,萧朔已将他彻底抱起来,叫云琅靠进怀里,解开衣物一并裹了,贴在胸口。
  云琅隐约觉得不对:“这个……
  也是侍寝的流程吗?”
  萧朔探过手,点了点头:“投怀送抱。”
  云琅总觉得好像投反了,不等提出异议,已被小王爷摸得闷哼一声,不由自主一软。
  “慢着。”
  云琅闭了眼睛,抬手去攥萧朔的袖子,耳后滚热:“我还是觉得不对……”
  萧朔问:“还冷么?”
  云琅一怔,睁开眼睛。
  萧朔贴了贴他的额头,大抵是觉得仍发凉,又将云琅往怀里更深地裹进来,慢慢拍抚着脊背。
  背上力道轻缓沉静,一下接着一下,将他胸口残余的寒意与余悸一道,无声驱散。
  “你这样的噩梦,前些年里,我每夜都要做七八个。”
  萧朔垂眸,看着仍愣怔的云少将军:“将心比心,你也该涨涨记性,日后少再吓我。”
  云琅冤枉透顶:“我几时吓你——”
  萧朔低头,吻住云琅的声音,臂上力道无遮无拦地尽力收紧。
  云琅胸口与他的心跳一撞,眼底倏地烫了烫,抬手使足力气,牢牢回抱住萧朔。
  不知过了多久,萧朔才终于稍稍撤开,垂眸看着轻喘低咳的少将军,学着他的架势,在云琅唇畔咬了下。
  云琅隐约吃痛,反倒忍不住一乐:“这个学的倒快……”
  “我本非吉人,天不相我。”
  萧朔轻声道:“度我的是你,护我的也是你。”
  萧朔抬眸,不闪不避望着他:“你将我从死地引出来,分我福祉,解我苦厄,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天道命数。”
  云琅愣了一刻,低声道:“胡说什么……”
  “故而。”萧朔道,“你若辗转难眠,只有听曲子才能睡着,我也该来给你唱。”
  云琅:“……”
  云琅压了压澎湃心神,讷讷:“哦。”
  萧朔垂眸:“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
  云琅也没主意,靠在萧朔肩头,尽力想了想:“关雎吧?蒹葭也行。”
  萧小王爷敢作敢当:“不会。”
  云琅搜肠刮肚:“阳春白雪?下里巴人?高山流水十面埋伏凤求凰……”
  萧朔平日里从不听曲,一首也不知道,轻轻摇头。
  “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云琅险些叫他气乐了:“叫我点什么?你会唱的,自给我唱一遍就是了。”
  萧朔静坐一刻,将云少将军揽了,贴在耳畔,慢慢缓声唱了个柔和轻缓、极能驱散噩梦安抚人心的调子。
  ……
  少将军的卧房外,亲兵们屏息凝神蹲守,暗自兴奋击掌时,却见房门推开,云琅披着衣物走了出来。
  “少将军!”
  刀疤一愣:“琰王殿下不是进去给少将军唱曲儿了?”
  云琅按着额头,彻底没了心思考虑什么余悸,深吸口气:“是。”
  “可是唱得不好听?”
  刀疤有些担忧:“我们这儿有埙,若是王爷不会吹,我们去扛张琴来……”
  云琅摇摇头:“不是这件事。”
  刀疤不解:“那是什么事?”
  “小王爷这次出门。”
  云琅问:“是不是带了《教子经》?”
  此事是琰王殿下与云琅亲兵们的秘密,刀疤不想竟没能守住,心下一虚,含混道:“大概,大概带了……少将军如何知道的?”
  云琅心情复杂,扶了额头,接过亲兵倒来的一盏凉茶喝了:“听令。”
  刀疤心头一凛,忙单膝点地:“少将军吩咐。”
  “给我找齐十张小姑娘跳舞弹琴唱的曲,夹进《教子经》,告诉小王爷,这是勘误后的最新版。”
  云琅阴恻恻:“《教子经》里三岁往下的童谣,有一页算一页,都撕了烧干净,我一首也不想再听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军令难违。
  亲兵们赤胆忠心; 按少将军的吩咐,暗中偷走了琰王殿下珍藏的《教子经》。
  “查探过了,酒楼是干净的; 老板当初还做过朝廷的官。”
  刀疤出去细查过一圈; 给云琅送热米酒,低声道:“来往的鱼龙混杂,我们不便深摸……没查出有襄王的人; 不过有北面来的探子。”
  云琅一时还没能从童谣里缓过神,索性与萧小王爷换了客房,披衣坐在榻上,接过酒碗。
  “到了这个地方,北面来人,也不奇怪。”
  刀疤道:“只是有些蹊跷。”
  云琅喝了口热米酒; 烫得吸了口气:“什么蹊跷?”
  “除了我们; 还有人盯着这些探子。”
  刀疤皱紧了眉; 低声道:“北面也不太平,辽人金人互相看不顺眼; 蒙古又虎视眈眈; 我们原以为是这几家互相盯着,却又不像……”
  云琅吹了几次,不得其法,将米酒放在一旁晾了:“这倒不蹊跷。”
  刀疤愣了愣:“怎么不蹊跷了?”
  “你方才说; 这家酒楼的老板做过朝廷的官。”
  云琅笑了笑:“说对了一半……他其实没受过朝廷敕封。北疆格局时时变动; 回报京中太麻烦; 戍边的王爷有任人做事的职权,曾叫他管过几年云中郡州军事。”
  代管府事,有职无权; 任事而已。
  若是做得出众,回报朝中知晓,自然能转任知县。若是做错了事,一朝贬谪褫夺,仍是布衣白身。
  刀疤隐隐听着“云中”两个字耳熟,怔了一刻,忽然反应过来:“云中太守严离?那个有名的镇边太守,说是治军严明,手下的守军顿顿给肉吃,辽金都很忌惮的那个……”
  “都记的些什么。”
  云琅想不通,拿过米酒喝了两口:“我不给你们肉吃了?”
  刀疤忙用力摇头:“自然给!少将军比他治军严明得多了。”
  云骑只要能保证绝不误事,时时有人警戒敌军、时时上马能战,能跟着少将军爬冰卧雪千里追袭,剩下的便再没了规矩。
  不要说吃肉,只要有量,酒都是放开来当水喝的。
  军法官次次来都气得火冒三丈,举着毛笔要给这些人扣粮饷,后来不知不觉被灌醉了几次,怀里揣着烤羊迷迷糊糊走了,也再没真罚过。
  北疆的日子简直不能更快活,刀疤摸摸脑袋,咧嘴嘿然一笑,却又旋即转念,皱起了眉。
  云中紧邻边境,常与朔方军打交道,后来的事他们都清楚。
  “属下记得……少将军打燕云那一年,他因为疏忽,报上去的杀敌数目比实际多了几个,就叫朝廷给削职为民了。”
  刀疤道:“他胸中怨愤不平,还曾再三申辩……”
  云琅抬手,按了下脖颈:“哪来的疏忽?枢密院趁火打劫,设法排挤端王叔的旧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罢了。”
  “这个属下不懂。”
  刀疤皱紧了眉:“属下只记得,他那时申辩无门,曾来求少将军替他给朝中递书,却被少将军给拒了。”
  云琅慢慢揉着颈后,没说话,又抿了口米酒。
  刀疤想了半天,心头一紧,掏出把亮银勺子,扑过去就去试云琅那一坛米酒。
  “干什么?”
  云琅叫他吓了一跳,抱住了自己的酒坛子:“这东西你们又是哪弄来的?”
  “老主簿给的,说能试毒。”
  刀疤担心得不成:“少将军快试试!这家老板既然同少将军有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不定便会偷偷下毒……”
  “真下毒,早来不及了。”
  云琅失笑:“他虽然恨我,却不是这么不正大光明的脾气。”
  刀疤不很放心,仍紧攥着手里的银勺子,试图找机会出手,在少将军的酒坛里搅上一搅。
  “景参军是不是快回来了?回头托他过去,帮我给严太守赔个礼就行了。”
  云琅看了刀疤一眼,将米酒坛子抱得远了些:“朝中这几年风波不定,下面任官混乱。如今云中郡是朔方军代守着,等朔方军走了,还得有人回去镇守,他还得回去做事……”
  刀疤听着云琅的话,苦思半晌,脑子灵光一瞬,忽然想通了些:“少将军当初是故意不帮他的?”
  景参军当初在朔方军,叫旧案牵连,都险些没了命。
  那几年能有条命在已不容易,还能在这里安安生生开酒楼的,其实一点也不吃亏。
  他们在朔方军时,还听骠骑将军叹息过,在朝不如在野,做官不如做民。
  刀疤心下沉了沉:
  “可……严太守那时抱屈,来求少将军不成,以为少将军也成了朝廷的鹰犬,分明是恼了。”
  “我管他恼不恼。”
  云琅不以为意:“我保他的命,总不至于还要哄着他,叫他莫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刀疤急道:“少将军!”
  云琅停下话头,抬头看他。
  “少将军不委屈,我们替少将军委屈。”
  刀疤咬紧牙关,沉声道:“这些年做了多少事,一件都没人知道。救了多少人,个个都不知道感激,还蒙在鼓里只知道记恨。难道少将军不是最难熬、最疼的那个?还要忍着,去一个一个救他们,如今竟还不往心上记——”
  “好了,小点声。”
  云琅无奈笑笑:“我记这个干什么,给自己添堵?”
  刀疤一滞,低头闭了嘴。
  “我看过话本,知道有些人是明明没什么苦衷,偏偏要忍着满腔苦不说,弄得自己天大的委屈,天字第一号可怜人。”
  云琅笑了笑,垂了视线慢慢道:“这种很没意思……”
  “我不记这些,无非是觉得累。”
  云琅放松肩背,向后靠了靠,静看着跳跃烛影:“我和萧朔是从死地里走出来的人,每一步都踩着故人的血,注定了无数误解分道。若桩桩件件都往心里去,早走不动了。”
  刀疤心里狠狠一酸,低声道:“少将军。”
  “况且我只想铺路。”
  云琅抬头,又笑道:“路是我铺的,至于走的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干我事。”
  刀疤哑声道:“也不委屈?”
  “委屈啊。”云琅坦然,“委屈了便去闹萧小王爷,上小王爷的房,揭小王爷的瓦。”
  刀疤话头一滞:“……”
  “半夜睡不着,把小王爷弄醒,扯着小王爷聊天。”
  云琅:“先撩小王爷再跑,去小王爷屋子里喝热米酒。”
  刀疤一腔怆然卡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云琅看了看剩下的小半坛热米酒,晃了两圈:“再来一坛。”
  刀疤深吸口气,给云琅行了个礼,收起小银勺子,连夜去邻镇酒馆买热米酒了。
  …
  萧小王爷没能抱到小王妃,同野兔躺了半宿,披衣起身,开了客房的门。
  景谏尚在门外徘徊,看见门开,不由一怔:“王爷——”
  他自北疆回来,原本有事同萧朔说,又担心扰了王爷与少将军的清梦。在门外徘徊一刻,正要退去,却不想竟有人来开了门。
  景谏同萧朔见了礼,稍一迟疑,还是朝门内探头:“少将军呢?”
  “……”萧朔按按额头:“进来说话。”
  景谏有些犹豫,低声应了句是,跟着进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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