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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殿下让我还他清誉-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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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朔抬手拉住云琅,一道起身。
  “你起来干什么?”
  云琅莫名:“我只是去看看,点兵时辰还早,不用先锋官一起。”
  云琅将他推回去:“一宿没睡,还不快合眼睡一会儿?快去榻上……”
  萧朔纹丝不动,拢着云琅手腕,一言不发。
  云少将军最受不住这个,叫威名赫赫能止京城小儿夜啼的琰王殿下看着,心里一息软透,朝令夕改:“……不去榻上也行。”
  云琅同老主簿交代了一声,叫老主簿套了马车,抱了两床厚实的裘皮塞进去,扯着小王爷一道上了马车。
  陈桥大营离琰王府还有些路程,此时日色还早,该准备的已由先锋官准备妥当,不差路上这点时候。
  云琅与他一并上了车,将萧朔塞进厚实暖和的裘皮堆里,三下五除二利落裹严:“好了,闭眼睛睡觉……”
  云琅话头顿了顿,仔细看看萧朔,一阵气结:“还不行?”
  云琅耳根发烫,咬牙戳他肩膀:“怎么这么多事?”
  老主簿跟在一旁,从头至尾没见王爷神色有半点变化,想不通小侯爷究竟是从哪儿看出来的,又悄悄仔细望了望。
  王爷与少将军要出远门,带的东西早准备好了,却毕竟还是处处觉得不够周全。有什么要的,该趁此时提前找齐。
  老主簿帮忙往车上送熏香,边低声操心:“王爷还要什么?仆从在外面,我带他们去拿……”
  云琅满面通红,囫囵摆了摆手,扯开裘皮,坐进萧朔怀里。
  老主簿愕然,瞪大了眼睛。
  萧朔垂眸,眼底浸过些极淡温色,抬了下唇角,将云琅暖暖护住。
  云琅舒舒服服依着他,自发寻了个姿势:“好了,快睡……”
  萧朔轻声:“好。”
  小王爷身上太暖和,掌心推碾背上各处穴位,力道不轻不重,疼后便是一阵难得的释然轻松。
  昨夜的些许酸痛,也跟着烟消云散。
  云琅叫他揽着,在车厢里晃悠悠走了一阵,打了个哈欠。
  萧朔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在。”
  云琅已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坐过来的,跟着马车晃晃荡荡,听见这一句,心底松了松,点点头。
  他嫌车厢外光线刺眼,挪了挪,拧了半个身,熟练埋进萧朔肩头衣料,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
  元谷子敬《城南柳》第三折 :可早漫地漫天;更扑头扑面;雪拥就浪千堆;雪裁成花六出;雪压得柳三眠。
  文中有化用。


第一百零六章 
  萧小王爷这套衣服; 说不定熏了二十斤的静心凝神安眠香。
  云琅睡得沉,他这些天的确心力体力耗得太过,仗着底子勉力折腾; 这些天来府上养得好; 倒也尚能支撑。昨夜身心陡然松下来,卸开心防,只觉走路都是困的。
  不用琰王殿下设法哄; 少将军上车就没再折腾,将脸埋在王爷肩头衣料里,盖着王爷的袖子,自己安安生生睡了一整路。
  车到陈桥大营外,已能听得见隐隐操练声。
  “殿下如何来得这般早?”
  都虞候特意出来迎,见了琰王府马车; 忙拨马跟上:“都已准备妥当了; 照着殿下吩咐; 不会有差。”
  都虞候跟着马车,犹豫一刻; 低声道:“今日出征没那些繁琐; 不用皇上祭天,不用枢密院念军誓,静悄悄就能走。少将军能多歇一刻便多歇歇,不差在这一时……”
  出征在即; 营前停了十数辆马车; 调拨物资聚拢粮草; 人人安静地穿梭忙碌。
  原本紧邻着营盘、叫军大爷养起来的那几处繁华坊市,已经尽数清空,平成了一块块习武搏杀演练战阵的校场。
  萧朔叫停马车; 看了看校场上仍在操练的一队队兵士。
  “连将军说禁军暗弱太久,战力实在不济。既然要拉去打仗,哪怕今日出征,也不能怠惰了操练。”
  都虞候终归难堪,脸热了热:“这些年混沌度日,太过荒废……愧对殿下。”
  萧朔摇了摇头:“这些年来混沌荒废、愧对旁人的,不只你们。”
  都虞候一怔,抬头看他。
  萧朔不再多说,将校场上操练架势一一记了,又命人拿过云琅这几日百忙里抽空理出的阵图,交到都虞候手里。
  都虞候认得云琅笔迹,眼睛一亮,忙双手接了,匆匆打马去同连胜碰头商议。
  禁军从枢密院下剥出来,交到琰王手里,时日虽不算太长,却已尽数整顿一新。
  大营内外,校场战意昂扬高涨,人人奋力,分明不是往日气象。
  无论侍卫司与殿前司,能留下来的,都见那一场几乎吞没汴梁城的战火,早被砍到面前的刀锋逼出血性,再没了往日得过且过的糊弄应付了事。
  校场之上,军旗戎声猎猎,刀戈涌出森森寒气。
  萧朔看了一阵,要叫云琅醒来。回过身时,少将军已经睁开了眼睛。
  萧朔伸手,揽云琅起身。
  “练得不错。”
  云琅借力坐起来,挑开车帘看了一阵,笑了笑:“小王爷治军也是一把好手,现在的气象,与之前天差地别了。”
  萧朔摇了摇头:“外强中干。”
  他见过云琅领的兵,不说当年赫赫威名、横穿北疆千里毙敌的流云骑,就是追着云琅潜回京城的那些亲兵,都沉默凶悍杀意内敛,跟在云琅身后,能轻易凿穿西夏的铜墙铁壁。
  如今的禁军,能练出来带走补充给朔方军的,满打满算不过一成。
  带去边疆真刀真枪地厮杀见血,还要再练,才看得出是否能战。
  “你当年被端王叔拎起来晃晃晃,不晃开窍不松手,如今怎么也添了揠苗助长的毛病?”
  云琅失笑,伸手将车帘合上:“禁军暗弱久了,要重新整顿起来,岂会在一时一地。”
  云琅带多了兵,亲眼见着昔日端王炼军,心中有数:“打下朔州城,雁门关收回来,中原不会再有大的战事。禁军拱卫京城,战力不高不行,太高了却也不行。”
  萧朔稍一沉吟,点了点头。
  云琅侧过头看他神色,很是好奇:“这你也听得懂?当初端王叔这么和我说,我不明白,翻来覆去想了半个月。”
  “你我那时年少,只知道禁军越强,越能护卫京城安定,将戎狄的探子尽数揪干净。”
  萧朔道:“父王是担心军中令行禁止,极容易只奉军令不问其他。禁军若练得太过精锐骁勇,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便是一把刀。”
  云琅扯扯嘴角,在他肩头抻了个懒腰,舒展开筋骨,轻呼口气。
  如今看来,端王叔昔日的这份顾虑,显然不是杞人忧天。
  朝中这些年党派相争,主战主和看似泾渭分明,真细细追究,却并不能全然分得清晰。
  枢密使投了当今的皇上,对先帝说要弱兵强国,转头就给这位怕死的皇上精心练出了支最精锐的暗兵营,刺杀朝臣灭口世族,无往不利。
  端王叔主战,却反而亲手压制禁军,断了这一把原本能最为倚仗的利刃。
  人心难测,朝局向来最易变换。禁军弱了,京城空虚便会遭人窥伺,易生动荡。战力太强,却又容易为别有用心者所用,反成其害。
  要想叫朝堂稳定,从军队这一处下手远远不够。先帝朝叫各方牵制,设法压制一家独大的念头是对的,只是中途错了方向,如今变法仍要再捡起来。
  禁军如今叫时势倒逼出的赫赫军威,将来的主事之人至少也要能镇得住。
  “此事交给我。”
  萧朔道:“不会有差池。”
  变法有参知政事师生操心,云琅就是闲来一想,闻言愣了下:“什么事?”
  萧朔摇了摇头,并不多说,握住云琅腕脉:“方才睡得如何?”
  云琅已习惯了他随时随地把脉,将手腕大大方方交出去:“不错。”
  两人各有操心,萧朔既然一时不打算说,想来是桩还要细致盘划的事。
  云琅心宽,将方才满脑子的家国天下顺手扔了,看着分明守车待兔的萧小王爷,没忍住乐:“先锋官,你若再这么唬我睡觉,休怪本帅——”
  先锋官全不受威慑,手臂揽着主帅的劲韧腰背,仍坐得稳妥。
  云琅:“……”
  他话说到一半,剩下的在唇齿间打了个转,迎着萧朔的视线,慢慢将后半句吞了咽回去,自耳后返上微热。
  也不知小王爷是看谁都这般架势,还是只在看他的时候堂皇,将他整个人不讲道理地填进眼底,像是世上除了这个便再没别的要紧事。
  云琅一向最觉得萧朔这个架势欠揍,偏偏叫萧朔这样静看着,又从来半分也扛不住。
  哪天一冲动,说不定会叫禁军追着狼烟绕军营跑步,就为了逗萧小王爷笑一笑……
  ……
  祸国殃军。
  云琅心中骇然,瞪了多半是能蛊惑人心的琰王一眼,挪得离他远了些:“给你下二十斤蒙汗药,叫你一头睡到仗打完。”
  萧朔:“?”
  云琅防患于未然,不叫他再侵蚀心志,抱着琰王殿下的暖炉,披上琰王殿下送的披风,下了琰王殿下的马车。
  走到一半,又倒折回来,拉开马车上精巧的暗匣,抱走了琰王殿下特意叫人准备的、满满一整匣少将军最喜欢的点心。
  …
  校场上,禁军仍在操练不停。
  “用力!没吃饭吗?”
  连胜厉声呵斥,劈手夺下一名兵士手中的长枪,枪杆反磕在那人胸口,将他生生掼出数步坐在地上。
  连胜死死皱着眉,攥了枪杆,沉声:“站起来!”
  兵士已叫他慑得腿软,撑了几次,勉强爬起身站稳。
  “你们要去的是沙场,刀劈下来见血,枪捅出去就是个窟窿!”
  连胜寒声道:“以为见过一次叛军攻城,混了几个人头,就算见过血,能上战场了?若没有云麾将军在,西夏铁鹞子只怕早站在汴梁城头上了!”
  出征在即,禁军能给朔方军补充的兵力却仍有限。
  勉强能带上的,殿前司那些本就是朔方退下来的老兵还好些。这些新兵没打过一场正经大仗,与叛军作战时又有云琅护着,手下功夫徒有其表,其实尽是软绵绵的花架子。
  连胜心中日复一日地焦灼,想要对萧朔与云琅提,却又清楚以朝局如今情形,出征时日不可能再向后推迟。
  都虞候知他心事,叫那兵士下去休息,拦住连胜,低声道:“也莫要操之过急……”
  “如何不急?”
  连胜昔日跟着端王,比旁人更清楚朔方军情形,紧皱着眉:“枢密院胡乱折腾,朔方苦撑戍边这些年,军力早已疲惫。偏偏禁军能带过去的就这么几个……竟还大半皆是新兵,连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是什么样都不清楚。”
  连胜咬了咬牙:“殿下与少将军豁出命拼,才拼出如今这一方天地,如今朝堂上下都在盯着这一场仗,若是——”
  他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吉利,生生刹住,用力呸了一声,打了自己一巴掌。
  “谁心中不焦灼?”
  都虞候叫他挑起心事,重重叹了口气:“无非……尽人事罢了。”
  禁军暗弱了这些年,并非如朝堂一般,旦夕之间风云变幻,说整肃便能整肃。
  要将军力提上来,少说也要先挑出精装甲兵,七过八筛,再拉去不引人注意的宽阔平原草场扎下大营,苦练个三五年。
  这般练出来的兵,还是不曾真刀真枪上过战场的。见过血、被杀意临过身,才知道畏惧生死,知道了怕死,才能再练出不畏生死的强悍精兵来。
  都虞候低声道:“当年朔方军那般强悍,好水川一战折戟后,也要一年苦练,才熬出一支铁骑……”
  连胜自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终归心中焦急,抬头还要开口,忽然一怔。
  都虞候看他视线,跟着转过去,心中一喜:“少将军!”
  “连大哥好大的火气。”
  云琅抱着琰王殿下的点心匣子,一路闲散看过来,笑了笑:“我刚走到校场,就叫连大哥一嗓子吼得酥饼都掉了。”
  连胜:“……”
  都虞候咳了一声,回头瞄了一眼连胜,板住嘴角低声道:“少将军不知道,连兄这火可不止一天两天了。”
  禁军操练了几日,连胜便吼了几日,都虞候这些天日日跟着挨吼,耳朵到现在还嗡嗡个不停。
  但凡朔方军出身的,没人不同少将军亲近。都虞候看琰王殿下不在,同云琅在一处,放开自在不少:“您快劝劝连兄,叫他消消火。事情固然很急,可咱们也当真不能再在路上练兵了。”
  云琅压了压笑意,咳嗽一声,点点头。
  都虞候回头看了一眼,低声报备:“还弄坏了三杆枪、四柄刀,刀修修还能用,枪是真叫连兄给撅了,银子才赔了一半……”
  连胜眼睁睁看他当面告状,一口气堵在胸口:“少将军!”
  “无妨。”
  云琅停了与都虞候的嘀嘀咕咕,诚心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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