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让我还他清誉-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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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琅一时不争气,挺不好意思,飞快偷走了萧小王爷新卷好的几张饼:“什么都行……不说这个了,矫情。”
“好。”萧朔看他眼底微红,没再说下去,又道,“我还去找了景王。”
“你一个人当了几个人用?”
云琅正悄悄吸鼻子,闻言微愕:“杨阁老看着你这么在宫里乱跑,没气得举着竹简砸你吗?”
萧朔摇了摇头:“杨阁老如今已不想见我了。”
云琅:“?”
“我去找了景王。”萧朔镇定绕过,将话头引回来,“他不信我,不与我交实底,说只有见了你才肯说实话。”
云琅好容易跟着绕回来,听得感慨:“他就这么原话同你说的?”
萧朔点头,静了片刻又道:“当年他也这么说。”
云琅一怔:“你当年也去找他了?”
“去过。”萧朔压了几次,终归忍不住沉了脸色,“你拿来砸人的白石头,都让他偷着藏起来了。”
云琅心情复杂:“你们连这个都要收着吗?”
况且……别的不论,萧小王爷当年在宫内宫外,未免被欺负得过了头。
叫蔡太傅横刀抢了一次也就罢了,竟还能叫萧错抢在前头。
云琅实在心软,拉过小白菜一样的琰王,顺着后背,好心安抚:“说不定他也没几颗,还要留着上香……”
“他拿了十七颗。”
萧朔因为这个,本就极不想去见景王,偏偏云琅嘱托不便不去,咬牙低声:“我同他商量,给我一颗,他竟都不肯。”
云琅:“……”
“我同他说。”萧朔记恨,“给我半颗,我谢他五年,铭感五内,死了也会记着来找他。”
云琅:“……”
“小王爷。”云琅问,“你也是这么原话同他说的吗?”
“是。”萧朔垂眸,“他不知为什么躲进了宫,五年都没再见我。”
云琅坐了良久,身心敬服,同萧小王爷抱了抱拳。
“此事揭过。”萧朔提起此事便心烦,不想多说这个,“总归我此次去……做了些事,也算报了昔日之仇。”
他找云琅来,要紧的是襄王之事。偏偏两人不谋而合,已想到了一处去,不必再多说,心里也已有数:“我听皇上口风,发觉大理寺是襄王一脉,是因为景王一句无心之语。你若去见他,需谨慎些。”
“好。”云琅心里有数,将家伙什摸出来,“择日不如撞日,过会儿你我一起出去,你去巡街,我就去问问景王。”
萧朔道:“此时不妥。”
“为何不妥?”云琅茫然,“我自然不用这个样子去,你放心。”
云琅带了家伙什,利落重新易容过,看看与此前差的不多,将披风拿起来:“你不也该巡街了?你我各自忙活,夜里榻上再碰头商量。”
“的确不妥。”萧朔静了片刻,将他按住,“你我不可一同出去。”
“你不是对大理寺给我过明路了吗,说我是你家护卫……”
云琅蹙眉:“我今日来得不合适?”
萧朔摇了摇头:“你今日特意张扬,纵马前来,是为了叫人知道,我对身边这个护卫极为信任亲厚。他日若有战事,我统兵即是你统兵,只要我为将,手下便任你调动。”
云琅心说这岂不是非常妥当,看了看萧小王爷脸色,系上披风:“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没有。”萧朔尽力镇定,起身道,“不妥的并非此事。”
萧朔按住云琅,低声道:“我先走,你在楼上等一刻再出去……”
云琅心中愈生疑窦,索性扯了萧朔,一并出门风风火火下了醉仙楼。
酒楼外,殿前司都指挥使所属的一队兵士还在,正凑在茶摊上,悄声议论。
云琅看着萧朔脸色,不准他过去,两人不着痕迹隐在了茶摊角落。
“方才上去的是谁?”
一个副尉低声道:“是前阵子大理寺审讯,说的那个王爷的护卫吗?探玉英阁那个……”
“不是。”另一人白他一眼,“你知道什么?是琰王府上的少爷。”
“哪来的少爷?”副尉茫然道,“琰王府不是只有一个王爷么?”
“王爷不能在外面行走,不能遇上兄弟知己?”
第三人道:“若是遇上了带回府,以客礼款待,不就成了少爷?”
副尉恍然,连连点头:“是是是……”
云琅隐在茶摊后,听得还听舒坦,看了一眼萧小王爷,摸了个早买的小泥人塞给他。
萧朔在手里仔细握了,喉咙轻动了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云琅好奇,他还很喜欢这个说法,笑着打趣,“不是挺带劲?你琰王府的少爷,琰王的贴身护卫……”
话音未落,茶摊边上,校尉已实在听不下去这几人胡扯:“懂什么?那不是少爷,也不是护卫。”
云琅:“……”
“那是什么人?”
副尉愕然:“莫非是殿下失落民间的幼弟——”
“不是!”校尉沉声,“端王与王妃恩爱不疑,不准胡扯此事。”
副尉也只是顺口一说,察觉失言,忙自掌了嘴。
校尉刚与金吾卫喝了酒,静了片刻,低声道:“那是殿下的……同榻之人。”
副尉骇然:“真的假的?”
“自然真的。”校尉道,“那日殿下上朝亲口说的,金吾卫就在边上。”
副尉来了兴致,他们方才也只见了来人身影,只觉潇洒得紧,与琰王殿下的确般配,忙凑近了:“快说说……”
校尉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拿过茶盏喝了一口。
……
萧朔静坐片刻,看着扶了额头的云琅,低声道:“以讹传讹。”
“千真万确。”校尉低声道,“殿下夜夜睡在内室,与他一处。”
众人凝神听着,瞪圆了眼睛。
校尉悄声:“殿下做错了事,还要去榻底下睡觉。”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日杨阁老不是找殿下么?”
校尉道:“殿下若是晚回去一刻,就不让进家门了,必须回府……”
众人骇然,齐齐低“哇”了一声。
萧朔再听不下去,将云琅拉过来,低声:“空口乱传罢了……”
“空口无凭,方才王爷与同榻之人进了酒楼。”
校尉低声:“我奉命在外面值守,不知为什么……里面忽然要了热水,还锁了门,不准人打扰。”
副尉不解:“要热水做什么?”
“能做什么。”校尉瞪他,“难不成还能是那位同榻之人心血来潮,要锁上门洗个脸吗?”
萧朔:“……”
“热水送进去,门就锁了。”
校尉抱拳拱手:“以我揣测,王爷出来,只怕还要一两个时辰。”
萧朔:“……”
“做殿前司的,就要有这份眼力。”
校尉自豪道:“我毫不犹豫,当即便头也不回,下来喝茶了。”
萧朔眼前一黑,按了按抽痛的额角,想要解释,手中衣袖猝不及防一空。
云少将军面红耳赤,扯回了自己的袖子。流云身法使到极处,踩着房檐向上拔了几番,自墙外扎回了那一间雅室。
第七十章
格外有眼力的校尉刚出茶摊; 便被都指挥使撞了个正着。
擅离职守、私下议论不实传言。校尉受罚了一顿茶钱,哭丧着脸闭牢了嘴,带人沿街拖醉汉去开封府了。
云琅烫得站不住; 摊在窗前; 缓了缓耗空的内力,扒着窗沿向外看。
殿前司混在热闹人群里,一路巡街,执法果决干脆,已渐渐走得看不见影。
云琅看了半晌; 抓了把窗前新雪按在脸上,叹了口气。
萧小王爷好没趣,竟分毫不在意“一两个时辰”的要紧事。
看着他回雅室,竟也不跟上来; 就这么去严厉训了属下成何体统; 叫人领了罚。
好歹上来喝一个时辰的茶; 聊一个时辰的天; 中间再趁机亲两口……也行啊。
云琅烫归烫; 认定了与萧朔结百年; 自然百无禁忌; 纵然不好意思; 却没什么一定不能做的事。偏偏萧小王爷饱读话本,融会贯通、学以致用; 能将他亲得不分东南西北; 竟还古板到了这个地步。
这等大好机会; 竟也不知坐实一下。
叫人知道了,以讹传讹,也不知京中又要有哪些坊间逸闻。
云琅还记着当年有关琰王是否于床帏之事有亏的传言; 很是忧心了一阵萧朔的名声,尽力散了脸上热意,又在雅室里坐了一刻,打叠精神起身。
他才要出门,忽然被窗外一处勾栏引了视线,在窗前看了一阵,悄悄下了楼。
…
汴梁街上人头攒动,由早至晚不歇。天暗下来,就又添了卖灯烛花火的,酒楼又有歌舞声飘出来,街道坊间越发热闹。
殿前司巡了一日,过到金梁桥,恰好到了交接的时候。
“殿下可要先回去?”
都虞侯看着萧朔神色,试探道:“天色已不早,今日那位少爷……”
萧朔蹙眉:“纵然晚了,他也不会不准我回府。”
“……”都虞侯才听了部下议论,忙收了心思,低声道:“是。”
都虞侯迟疑半晌,小心翼翼道:“那不准您睡在榻上……”
萧朔沉声:“也不曾。”
都虞侯欲言又止,看了看萧朔,垂手照往前走。
萧朔这一日都被看得烦躁,再忍不住,停下脚步:“你们想得都是些什么?我与他——”
都虞侯尽力体察琰王心思:“清清白白,只是寻常友人见一面,断无关系。”
“不是!”萧朔蹙紧了眉,“我与他两情相悦,莫非就只能睡在榻下、不准进门?!这是哪家道理,哪处话本上是这般写的?”
都虞侯几乎不能将王爷同话本联系起来,愣愣挨了一通训,也觉不妥,忙闭了嘴。
萧朔自觉方才失态,皱了皱眉,压了压语气:“我与他……虽两情相悦,却不曾有那般狎昵叛道之事。”
他声音并不高,四周亲兵护卫听了,却都眼睛一亮,忍不住飞快竖起了耳朵。
都虞侯身兼重任,横了横心:“是是,能与王爷两情相悦,定然极知进退、识大体。”
萧朔脸色好看了些:“不错。”
都虞侯:“绝不会同王爷胡闹,把王爷关在门外、赶出卧房。”
萧朔默然片刻,看云琅并不在四周,咬牙道:“……正是。”
都虞侯摸对了门路,松了口气,笑道:“纵然因为什么事与王爷生了气,也定然妥当解释、好生商量,不会胡搅蛮缠,动辄不讲道理……”
萧朔:“……”
都虞侯愣了下:“王爷?”
要巡的街已只剩最后两条,到了陈桥便能交接。萧朔不再与这些人闲聊,翻身上马,自朝前去了。
天色见晚,月上梢头,街边的灯笼也已尽数亮了起来。
上元节祭祀太一神,汴梁素来有风俗,自年前便开始筹划,到十五那一日,满城都会是璀璨花灯。
外城正中,那一架鳌山已隐约假造出了端倪。
十余丈的竹架高挑,以牛皮筋绑缚,中间两条鳌柱直通上去,有金龙攀附盘踞。等到上元节那天,龙口会点上最亮的两盏长明灯,鳌山挂满的灯也会一起点亮,万灯千盏,熠熠生辉。
萧朔驻马,静看了一阵,重新抖缰催马,继续朝陈桥大营过去。
走了一段,他忽然稍稍勒马,向旁侧看了一眼:“去过景王府了?”
“还没有。”云琅拎了缰绳,同他闲闲并辔,“方才看见些热闹,跟去看了一会儿。”
萧朔微怔,看了云琅一眼。
“没去闯祸。”
云琅看他提防神色便忍不住乐,从袖子里摸出个张纸条,攥成小团弹过去:“别急着交接,这几个地方,你派人去查查。”
萧朔不着痕迹,将纸团隐在掌心:“你发觉了剩下那几股戎狄暗探的踪迹?”
萧小王爷向来心思敏锐,云琅很是没趣,转头看灯:“你着重查有刀剑兵器、能八面迎客的地方,自然不错,只是还疏忽了一处。”
萧朔问:“什么地方?”
云琅有意不急着说,向上指了指:“这灯你认不认得?”
“……”萧朔平了平气,看他一眼:“槊绢灯。”
云琅不想他竟还认得,颇诧异地看了萧朔一眼,抬头道:“这灯以百炼钢作骨,灯弦全是细韧铁线。外面蒙一层厚实绢布,风一吹回转如飞,有横槊的金铁之声。”
萧朔似有所悟,抬头扫了一眼。
“我在楼下勾栏,见了一伙杂耍伎人,耍的是万点流星。”
云琅道:“就是将火药填在精致绢布里,点燃药线,叫火星烧开绢布四溅,点点流萤一般,煞是好看。”
“灯骨灯弦,全仗绢布绷成形状。”
萧朔道:“若是里面藏了火药,绢布烧毁,自会散开迸射,伤人远胜刀剑。”
云琅点点头:“我跟去大略摸过了,找着些端倪,剩下的藏得太严,还要慢慢追查,就退出来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