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三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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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从木板上下来,眼前还是一片厚厚的暮霭。茫茫的雾气中有点点的红梅,应该就是非欢所说埋葬晏姝羽的梅林了。
小初壮了壮胆子,往梅林深处走去,没走多远,便瞧见萧璃穿着厚厚的皮裘,戴着雪帽,手里还拢着不离身的袖炉,站在一座孤坟之前。
萧璃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颇有些飘渺。他那样立着,看起来像天然呆,实际上大概是想起了些前尘旧事。
小初想,萧璃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却已经做过大侠,做过楼主,做过天下第一人,做过别人的夫君。他的双眼其实十分干净清澈,根本看不出经历那样多的血雨腥风和儿女情长。
“娘子过来吧……”萧璃并没有侧目,却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小初没有动,拿手指了指晏姝羽的坟头:“你是在叫我,还是在叫她?”
“唉,娘子,难道我在你眼里居然蠢到这种地步了么?”萧璃回过头,对小初笑了一下,然后正色说道:“非欢将我的事告诉你了?”
“告诉了一些。”小初走到萧璃身边一屁股坐下,靠在他披着厚厚皮裘的肩膀上。
其实小初现下心里有些忐忑。诚然,她在刚遇上萧璃的时候,便被他那宛若仙谪的仪态和艳色撩人的美貌所震慑。可是在当时,她以为这个满脸狐狸笑的美人是个性格恶劣的滞销货,只有自己看得上,于是在她心里,对萧璃其实是十分放心的。
可是没想到萧璃居然有如此彪悍的人生经历与江湖背景,又是被一些美人疯抢过的狠角色。况且自己的相公居然一跃成为自己的第一偶像,这个认知也让小初兴奋又不安,还夹杂着一丝丝的醋意。
萧璃看着脸色一会儿一变的小初,觉得分外可爱,于是去捏她无意中鼓起来的脸。
小初突然间面露凶光,那一下子板成棺材的脸色吓得萧璃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小初从背后拿出萧璃送给她的糖罐,咣当一声掼在晏姝羽的坟前。
“罐罐为证,我今天有许多事要问你,你要是敢撒谎,我就砸了它!”
“娘子,冲动是魔鬼。”萧璃脸色丕变,夺过罐罐放在自己身后,还拿手牢牢攥住不撒手。
死财迷!!小初在心里骂了一句,开始提问:“她就是晏姝羽?”
“是。”
萧璃转身看了看晏姝羽的坟头,表情颇为文艺。这表情却令小初胃里泛酸,自己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他居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一块墓碑,难道她堂堂小初还没有那座石碑好看?
小初望眼欲穿地看着萧璃,心想:相公,我数到三,你不回头,我就不再理你。
后来改成了:相公,我数到三千,你不回头,我就不再理你。
十分幸运地,小初数到地两千七百多的时候,萧璃回头看了小初一眼,眼神忧郁地说道:“其实真有些对她不住,当时并没有想到会走到杀她的那一步。”
小初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一是因为萧璃的坦诚,二是因为她不知道,晏姝羽居然是被萧璃杀死的。
“可是传说,十二之天与晏姝羽是一对伉俪情深的爱侣。”这传说是小初从书上看来的。
小初颇喜欢读书,来唐朝之后因为不愁生计,日子一向过得有些无聊,于是她读了许多闲书。
对于十二之天与晏姝羽的爱情,一般官方的说法是:身中剧毒的萧璃因为克制不住对晏姝羽的喜爱,与她隐居上林最后血尽而亡,晏姝羽不堪独生的痛苦,跳崖殉情。官方版的故事写得十分缠绵,小初看的时候被虐的涕泪横飞,没想到现实与理想居然完全不是一个走向。
“传说一向不用负责。”萧璃摊了摊手,表情十分无奈。
萧璃的眼神颇为性感忧郁,他看了小初一眼,便回头继续望着晏姝羽的坟头:“一个人总是那么一如既往的对你好,总会有些心动的。那时是夫妻,即便是做做样子,也必然要日日粘腻在一起,久而久之,就真的生出了些感情。第一次牵动毒蛊吐血的时候,真的有些害怕了,当时壮志未酬,觉得什么都比不过一世的英名,将十二之天的名号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怎能为区区一个女人丢了自己的苦心开创的基业?”
小初点了点头,表示很能理解。有些东西在没得到之前,总是会拼尽全力去争取,真正得到了,或许就像非欢说的:全是浮云。
然而小初淡定的反应却让萧璃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小初听到晏姝羽死在他的剑下,至少会对他生出些畏惧,没想到小初还是板着一张棺材脸,酷的好比一头犀牛。
“你不怕我?”萧璃垂下眼,将手中的暖炉转了两转。
“怕什么?相公若是想杀妾身,早就下手了。”
小初也曾经令萧璃吐过血,可是萧璃并没有杀她,在小初看来,这就说明她与晏姝羽是不一样的。
小初不再说话,静静靠在萧璃肩上,她猛然看见晏姝羽的墓碑前写着: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小初的眉毛跳了一跳,胃里的醋水更加汹涌起来。
萧璃指了指晏姝羽的坟头:“这件事,你能释怀么?”
小初飞快地摇了摇头。
“那……”萧璃咬着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瓣也被冻成了让人心疼的青莲色。
“现在不能释怀,今后能不能释怀也很难说,不过现在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小初看了一眼晏姝羽的坟头,十分没有道德地想到:要忍耐,不过是昨日黄花,当她不存在就好。
小初抓着萧璃的手,果然冰得吓人。萧璃这人一向十分畏寒,连秋末与初春都要拢着手炉,现在估计更是冻得难受。
于是小初将他的手放进自己怀里暖了一会,便拉他站了起来:“回去吧,吃得给你留着呢,我帮你热一下。”
“小初,我……在狐崖时从来都是住在这里,你的房间非欢会为你准备好,你自己回去好么?”
好个鬼!!生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小初本来还想贤妻一回,可是现在,她气得只想掀桌。
四周的温度倏地降到底点,萧璃居然从小初脸上看出了冰冻三尺的寒气。小初极邪恶地笑了一笑,广袖一挥,只听一串噼噼啪啪的响声,她身边的梅树便燃起来了。
那场景,简直像艳鬼突然生起了鬼火。
“小初,你为何会御火?”萧璃大为惊讶,御火之术是十分上乘的功夫,并不是轻易可以学会的。
“今天在厨房看见非欢这样生火,便记下来了。”小初行至晏姝羽的墓碑前,轻扬手:“相公,相见不如闻名,闻名不如怀念,怀念不如不见。妾身是不知你与这个什么羽有怎样铭心刻骨的曾经,但是再怎么伉俪情深,也不至于委屈自己睡在坟头。明人不说暗话,你今天如果敢住在这里,我便一掌将晏姝羽的墓碑一掌劈了。”
接着,她衣袂轻扬,原地环转一圈,流云水袖带动四周薄薄的雾气,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她身后,嗖嗖嗖地又燃起呃三颗梅树,帅得如有凤来仪。
萧璃看着小初,居然感到脸颊悄悄地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做穷人
小初这个人脾气不错,她的人生哲学一向是能忍则忍,不能忍则强忍,故而在萧璃面前,她其实很少展现自己牛气的一面。
而今,萧璃看到小初威风凛凛地站在晏姝羽坟前,双掌的真气已然开始凝聚,酷的好比一头犀牛。萧璃看着这样的小初,竟突然间感到血气上涌,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便从心里喷涌而出,随之喷出来的,是一口猩红的血雾。
小初不知道萧璃是被她那十分酷毙的造型给煞到的,只当他是因为自己要劈晏姝羽的坟,一时怒极,便气得吐血。于是她的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了,几乎想一掌了结她这个死没天良的花心相公。
一面气,还要一面心疼。如果不是那个同样死没天良的夜箫,萧璃也不会由一个叱咤风云、笑傲江湖的盖世豪侠,变成一个因为一点儿女私情便要口吐鲜血的病秧子。现下小初若是拿起她师傅柳逸情为她削的木剑揍萧璃一顿,她满腔的火气必然可以降下来。可是看着他嘴角溢出的血渍,小初便霎时间气短了,想打他,下不了手,想骂他,张不开嘴,急得她也想吐血了。
萧璃看到小初奇奇怪怪,复杂多变的表情,垂下眼帘抿嘴忍了忍笑,对小初说道:“娘子,其实你误会为夫了,为夫并没有睡坟头的打算,只是现在的身体受不得寒气,这梅林中有处热泉,为夫便是睡在那里。”
萧璃笑盈盈地看着小初,抹了抹嘴唇,心想英雄气短,果然只在遇到心上人时。
骗鬼啊?!骗鬼鬼都不信。这里冷的要死,那里来的热泉?小初瞪着萧璃,越发地生气了。
萧璃见她不信,连忙拉起她的手表示自己的清白:“娘子若是现下不饿,便随为夫去热泉看看吧。”
寒梅映雪芬芳溢,别有天地非人间。
萧璃牵着小初,往梅林深处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一个十分隐蔽的山洞,进去后,那鬼都不信的热泉居然出现了。
原来萧璃说的居然是真的,在这别有洞天的梅林中,居然有真有一个温泉。小初的脸色骤然间缓和了很多。
热泉边有一张白玉制成的床,看上去觉得很冰冷,摸上去居然是热的。萧璃说得没有错,这里的确是最适合萧璃疗伤的所在。
小初觉得好奇,便在上面躺了一躺。
“娘子好热情。”
萧璃笑得妩媚,斜倚在床沿上,很有些挑逗的味道。小初抬头仰视着他,羽睫纤长,楚腰纤细。
小初从来不否认,自己的相公是一位不世的美人。现下她虽然没觉得自己有多热情,但是美人这样说,自然有美人的道理。小初看萧璃一脸撩人的艳色,便坐起了身子,不着痕迹地往美人身上凑。
眼动,心动,行动。干柴烈火刚要烧起来,只听见咣当一声,犹如一盆冷水将那才燃起一点火星的干柴,吓得偃旗息鼓地熄灭了。
从白玉床底下钻出来了一个人,正贼溜溜的转着双眼,寻找逃走的最佳时机,那人正是满脸通红、狼狈不堪地莫小仓。
“那个……你们稍微等一下再继续,我当下,此刻,立即瞬闪,恭喜发财后会无期……”
嗖的一声,仓鼠如迫击炮般打了出去。
“死仓鼠!!”小初红着一张脸,追着夺门而逃的仓鼠消失在了梅林之中。
小初在灵山住下的第二天,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了。
萧毓和非欢,从来不下山,他们的衣服从款式到布料,完全背离京师的流行款,而且好像没什么换洗的衣物。
小初看了看自己唯一一套锦衣,已经有些灰尘粘在上面,下摆的留仙裙也已然被肥狗肉肉咬烂。于是她便张罗着向当家主母非欢要些钱,下山添置新衣。
“买什么衣服,你不会自己长漂亮点!!”非欢柳眉倒竖,用这句话将笑靥如花的小初打发了出去。
瞧她这话说的,感情长漂亮点比买件衣服还容易啊?!小初十分郁卒,暗自将非欢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实际作用,便决定算了。
要不到新衣服,只能凑合着穿旧的。小初在穿衣上本来就是个完美主义者,加上萧璃从来没克扣过她的用度,便养成了她这乱砸银子的习惯。
常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小初每天穿着一排牙齿印的留仙裙,只要一低头,她就能看见那条死肥狗的杰作,于是越想越气,越气越想,气得牙根痒痒。最后,她不动声色地溜进狗窝,将肉肉揍了一顿。
于是这一人一狗的梁子,便这样结下了。
穿衣的事情勉强忍了,其次就是吃饭。醉君心的美食一直是长安城第一,川鲁粤淮扬,闵浙湘本帮,八大菜系的大厨轮番伺候,将她这个琉闵舒湘口中的芦柴棒养得水灵了许多。
可是如今……
“仙子,神医,多赏几文吧……”小初看着手上躺着的区区五枚铜板,十分头痛。
“已经很多了,如果不是看在阿璃的面子,我原本只打算给你三文。”非欢白了小初一眼。
“巧媳妇难做无米之炊,一文钱还能憋死英雄汉呢!”
“所以我不是给了你五文么?作为一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必须适应我们萧家的节俭。”
“这跟贤良淑德没关系,和节俭关系也不大。我就是再贤惠,也不能用五文钱买回六个人的正餐,巧取豪夺还差不多。”小初小声嘀咕。
“钱不够就砍柴换,要不就去挖野菜,打山鸡,方法多了。敢偷山下百姓的东西,我今晚就蒸了你。”非欢索性不与她磨机,拂尘一扫,将小初扫下了山去。
砍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