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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盛芳-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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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那道士苦笑道:“你解说了些什么?”
  “旁的没什么,只听小道长说你们这一处有枇杷花蜜,我同我弟弟想给家中长辈求一些,不知能不能让得几罐出来?”
  那道士“啊”了一声,道:“实在十分不巧,这枇杷蜜十分少有,今年统共也就得了十来瓶,我们观里的师祖们分一分,也没剩得几瓶了,若是昨日或许还能让得一瓶子出来,今日正好有浮云子师叔的旧友过来取,我方才去的库房,最后五瓶都被人带走了。”
  又道:“不过咱们观里也有百花蜜,又有冬蜜,也是好东西,两位不妨带几瓶回去?”
  那声音粗噶的少年人不满地道:“方才小道士说了,枇杷花蜜最好……”
  那女子也问道:“不如问问方才那人走了没走,如果用不得五瓶,让两瓶给我们也行,我这一处出高价。”
  道士显然有些为难,道:“这……不大好罢?”
  那女子便道:“道长只管去问,就说我们这一处不会亏待他。”
  那道士最后只好应了,转身不知去往何处,剩得那一堆姐弟站在外边。
  声音略粗的弟弟道:“二姐,那道士不会骗人罢,去外头转得一圈,最后回来同咱们说找不到了?”
  那女子不说话。
  弟弟又道:“咱们跟上去瞧瞧,别给他在背后搞鬼。”


第165章 冤家路窄
  再说另一头,谢处耘出得门,寻了个小道士问浮云子。
  螺蛳观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有牌楼、山门、灵宫殿,又有七真、玉皇两大殿。
  浮云子今日不在,倒是他有个徒孙听得是“裴继安”家里人过来取蜂蜜,匆匆赶了出来,见得谢处耘,看他长相,先愣了一下,复才恍过神来,忙道:“施主是裴家人?师叔早前已是分派过了,请随我来吧。”
  果然把他带去一处地窖中。
  那地窖乃是贮藏蜂蜜、果酒、白醋等调饮之处,里头坛坛罐罐摆得满满的,转到边上,果然有一排小陶罐、陶瓶,上头贴了纸,有写“百花蜜”、“冬蜜”的,角落里单独摆了几个白瓷瓶,上头拿红纸贴了“枇杷蜜”三个字。
  谢处耘想起裴继安的交代,把手中拿着的匣子打开递了过去,道:“这经书是给浮云子道长的,另有金铜拿来换蜂蜜。”
  那道士见得里头两块金子,忙道:“师叔已是交代过,凭着两边交情,裴施主来取,不必给什么交换。”
  说着伸手就要取单取匣子里头的书。
  谢处耘怕被裴继安训,忙把那匣子重新盖好,道:“三哥叫我把东西给浮云子道长,他而今不在,你只做什么都不知道,收了便是。”
  那道士半推半就地应了。
  然而两块这样大的金子,晃得人眼睛都疼,自然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道人随身带着一个草编的篓子,想了想,索性将面前剩下的几瓶枇杷蜜一气装了进去,这才领着谢处耘往外走。
  路过七真殿的时候,里头另有个道士叫了声师兄,又道:“前头有客人来,师叔喊你去带一带。”
  对方虽然没有直说,那道士却知道来的客人肯定非富即贵,足下顿时犹豫了一下。
  谢处耘在外头倒比在家里懂事,顺手把那草篓接了过来,打发道:“道长忙你的去吧。”
  那道士倒也不推拒,道谢之后,立时转身走了。
  谢处耘拿着草篓,正要回去找沈念禾,忽听得殿中有人道:“既是来了,多求一求——这螺蛳观里头的平安符灵验得很,先抽了签,再问解签,然后拿香囊包起来,便能作效!”
  另有人道:“什么都能求,姻缘也能求吗?”
  当先那人便道:“自然能求,给你姐姐求个好郎君罢。”
  后头那人果然“叩叩”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谢处耘把脚步放得慢了,转头去看,原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家,看着像附近的住户,不知怎么就跑过来了,此时一个个跪在三清道长的塑像面前,恭恭敬敬磕了头,复才转去边上问那儿一个打坐的道士抽签。
  那道士好似解签解得十分厉害,引得那几个小丫头惊叹连连,各自拿了解签同平安符在身上放着,又重新去磕了一次头,复才往后头走了。
  谢处耘见得这番场景,忽然就有些心动,一手提着那草篓,径直走到边上倒是身旁,问道:“敢问道长,此处可能代人问姻缘?”
  那道士问道:“施主想问谁人的?那人是男是女,年庚几何?”
  谢处耘犹豫了下,道:“若是男的如何,是女的又如何?不知道年庚又会怎样?”
  那道士便道:“男的有男的抽法,女子有女子抽法,知与不知,也各有抽法。”
  谢处耘想了想,道:“先抽男子的。”
  语毕,把裴继安的年龄报了出来。
  那道士取了边上的一筒签子,叫谢处耘从中抽了一根,拿到面前看了一眼,便道:“施主是代人问姻缘?”
  谢处耘理直气壮地点头。
  他这半个月来,同沈念禾几乎日日相处,对她已是不像从前一般嫌弃,只觉得这妹妹也有妹妹的好处,可随时平日里慢慢知道照顾了,却总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始终记得当初她来宣县时那些个兵卒说是来投奔未婚夫的。
  纵然到了今日,谢处耘还是觉得,这沈妹妹的确挺好,只是不适合自家裴三哥。
  性情、相貌都是其次,三哥已是够辛苦了,裴家又这样难,最好能有一个温柔貌美、家世出挑的来配。
  此时到得螺蛳观,虽然也知道玄学不可信,可来都来了,便顺便问一问,能安安心也好。
  那道士道:“这一位施主幼年不幸,是父在母先亡的命,家中波折不断,只他聪明又勤励,自会有好路走——将来一路扶摇,不在话下。”
  谢处耘原来不过随口问问,此时听得那道士如此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只觉得果然盛名之下果有所倚,这螺蛳观的看卦人,很有几分能耐,说裴三哥的来历前事,说得再准不过了。
  他忙问道:“那他那姻缘如何?”
  那道士也不必去翻卦书,细细看了看,又道:“若说姻缘,这位施主桃花运甚佳,还俱是正桃花,一路多有贵人相助,与将来妻室正所谓珠联璧合,最为般配不过。”
  谢处耘大喜,复又问道:“却不知那嫂……那妻室是个什么出身?”
  道士捋了捋胡须,道:“再细了不好说,却是个极好的出身。”
  谢处耘听得这样一番话,一面高兴,一面却犹有些不放心,思忖了片刻,又道:“我抽个女子的。”
  因他不太记得沈念禾年庚,那道士便另取了一个签筒出来。
  抽过之后,那道士也一般解释道:“这位女施主幼年福泽甚厚,只后头遇得些坎坷,幸得最后有惊无险,总算安然度过……”
  谢处耘急忙再问道:“那姻缘如何呢?”
  他话才落音,便听得后头有人嘲笑道:“好不要脸的狗东西,果然是个没家教的,读书不会读,习武不会打,去给人当奴才就罢了,还跑出来问起姻缘来了——依我说,问也白问,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催的,被你这个破落户惦记上了,姻缘肯定是差到极点!”
  语调阴阳怪气的。
  谢处耘听那声音十分熟悉,那话更是一般恶心,脱口骂道:“哪个狗东西在这里骂人?!”
  他倏地转头一看,一个宽肩矮个的胖子站在门外——正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第166章 清醒
  七真殿门外站的那人,正是宣州城中谢处耘继父的次子郭向北。
  两人自认识起,就没有一日安生过,矛盾由来已久,后头在州学里头打的那一架,实在是宣泄积怨。
  然则自那一回之后,谢处耘就退出了州学,回得宣县,偶有被廖容娘哄着骗着去郭府,也是特地避开郭向北休沐回家的日子。
  可以说,自从打过架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正经看过对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没有再见,却不代表两人之间的怨恨之意淡了,相反,谢处耘并不觉得自己打输了,郭向北却也不觉得自己打赢了,然而彼此都坚信对方是个孬种,再打一回,自己肯定能赢个漂亮。
  谢处耘本来坐着,此时忽然站起身来,把袖子一撩,不甘示弱地讽道:“好狗!来得正是时候,叫你晓得爷爷的拳头硬不硬!”
  郭向北勃然色变,骂道:“你骂谁?”
  谢处耘笑道:“刚刚谁说话我骂谁!”
  郭向北本就是来找架打的,哪里受得了谢处耘说这个话,顿时抬腿就要往里头冲。
  一旁领路的道士哪里想到会引出这样一回事,连忙拦道:“施主,使不得!道家清修之地……”
  郭向北虽然个子不高,可他长得壮实得很,一身的腱子肉,天天吃豆腐嚼菜叶子的道士怎么可能拦得住,被他一下子挣得开去,冲得上前,与谢处耘打做一团。
  此时殿中一个道士,殿外一个道士,俱都上前劝架,可都不是练过的,一个被在脸上打了一拳,一个被嗷嗷乱叫,小腿被踢了一脚,哪里还敢往上凑,只好一人守着一边,急急滚开几步,口中各自叫嚷“不要打了!”。
  谢处耘自小打惯了架,他不是郭向北那般被正经校士教了习武,却是一路跟人打架打出来的经验,一个长于体魄好,一个强在打烂架经验丰富,在这七真殿中,三清真人的塑像面前,战得不可开交。
  正打得起劲,后头郭东娘却是终于跟了上来,见得这般情景,气得直跺脚。
  她冲得上前,抓着弟弟的头往后头扯,又踹了谢处耘一脚,骂道:“在外头打什么打,还嫌不够丢脸吗?!”
  道士不敢出大力,她倒是敢用力,这一处把二人分开了,旁边的道人才连忙围上前来把中间拦住了。
  郭向北鼻子上全是血,右边眼睛更是被打得又青又肿,头发也被扯掉了两缕,散落在地上,一边疼得直抽气,一边骂道:“姐,你不晓得这贱人……”
  郭东娘一巴掌冲着他的头就打了过去,喝道:“别丢人现眼!”
  郭向北仍旧不服气,见得谢处耘边上放着一个篓子,虽是看不出里头是什么东西,却半点气不过,把腿一带,将那篓子带倒了。
  只听得“咚”的一声,不一会儿,草篓里便流出来黏黏的液体,也不知是有多少罐蜜被打翻了。
  如果没有这一下,说不得还拦得住,可草篓一倒,本来已是平静些的谢处耘登时气红了眼,把身边的道士一甩,一下子朝那郭向北又扑了过去,两人在地下滚做一团。
  此处打成这样,早有道士连忙去找包厢里的沈念禾,急急道:“姑娘,你那哥哥在七真殿里同人打架!你家中有没有大人在的?快带去劝劝罢!”
  沈念禾猝不及防得了这个消息,也不敢耽搁,连忙跟着人就往外走,一路问了好几个问题,那道士来得匆忙,况且架也打得奇怪,自然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她到得七真殿上,正是两人已是滚得一头一脸的灰,身上、脸上都有血迹。
  郭东娘毕竟是个女子,拦了这边,拦不住那边,殿外更是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却没有几个敢上前劝架的。
  沈念禾虽然不认识郭向北,却见过郭东娘,一看这场景,便猜出七八分来。
  她知道此时多半说什么都没用,得叫地上的两个人早点停下来才是正经,左右环顾一圈,其他的没找到,倒是看见角落里摆着大半桶水,多半是殿中道士拿来洒扫的,也顾不得叫人,自己跑去提了过来,对着地上两个人的头一泼。
  七真殿虽然不算大,却造得挺高的,顶梁一高,里头就沁凉,那水也不知道在殿中放了多久,已是冷冰冰的,此时虽然是春日,却依旧有些寒意,水往头上这么一浇,架打得再高兴也得被冷清醒过来了。
  谢处耘同郭向北顿时一愣。
  沈念禾忙把谢处耘扶了起来,又问一边的小道士讨毛巾给他擦头擦身,又托人去煮姜汤。
  对面郭东娘见得这情况,这才松了口气,也把郭向北拉开了。
  两人都冷得不行,牙齿打颤,身上又痛,一时连骂人的精力都没了。
  沈念禾来时把随身行李带了过来,里头正好有一身换的衣衫——因最近时时去荆山下头量测,两人身上都会被汗浸湿,怕由此伤风,便带了替换的衣衫过来,谁想到正好此时派上了用场。
  她见谢处耘头脸上都有血,衣衫都被撕破了,心中也有些怵,也顾不得问来龙去脉,只先小声问道:“二哥头晕不晕,哪里不舒服,走不走得动路?”
  此时正有小道士端了盆温水过来,沈念禾也顾不得旁的,连忙拖了椅子过来给谢处耘坐,又矮下身子拿帕子沾水给谢处耘擦脸,又用大巾子把他身上盖住,问道:“冷不冷?我方才已是挪开了一点,只想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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